谎言
2016-12-27低眉浅笑
■低眉浅笑
谎言
■低眉浅笑
雪儿认识楚凡纯属偶然，因为共同爱好，在网络的学习班成为同学。当时他们都是自由职业者，所以时间自己掌控。
在最初，他们谁都没有留意到对方，就像是和一群陌生的人同坐一趟列车，一起出发，一起看窗外的风景，然后一起想各自的心事。
网校为了师生之间能方便交流而开了一个群。平时在群里，同学们除了学习外也爱闲聊，有时偶尔也会开一些玩笑，当然大家都会掌握分寸，不会说一些太出格的话。然而，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在一次群聊的时候，雪儿被一个语言粗暴的人纠缠着，气得她要命，幸亏了楚凡及时出来解围雪儿才脱身。事后他们才熟络起来。
后来，他们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和对方说话，一天见不到对方就会很失落，就会很思念对方。
那是一年后一个飘雪的冬季。雪儿接到楚凡的QQ留言：如果有一天，我突然在你的世界消失了，你会想我吗？
雪儿有几分苦涩，几分说不清楚的惆怅，她抬头看漫天纷纷扬扬的雪幽幽地回了一个字：会！
楚凡拿着手机，走在鹅毛的大雪里，内心却和春天一样明丽！
然而，他们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虽然知道彼此离得不远，但从不提见面的事。那个时候他知道她是已婚。
雪儿的身体一直有问题，大姨妈几个月才来一次，来了也就一丁点，人越来越虚胖，可怎么查也查不出原因，只能打“黄体酮”，七年来大大小小的医院跑了无数家，偏方也吃了不少，可也无济于事。
就在这个冬天，雪儿接到了她老公李强亲手递过来的一纸离婚协议书。
“为什么？”雪儿问。
“我家总不能无后吧，这些年你该看的也看了，该吃的也吃了，你的肚子有消息了吗？”看着那一张冷漠的脸和绝情的话，她才知道七年的婚姻只不过是李强一台想繁衍后代的机器！他和这个冬天一样的冷，她知道是该走的时候了，何况媒约之言下的婚姻对于他们一直就是一个错误的组合，只是在勉强维持着。
雪儿选择了坚强和遗忘，尽管内心的伤口在流血。生活还是要过，她背着几件换洗的衣服，轻轻的行囊是她的一切，她就这样一无所有地踏上了流浪之路。
雪儿在网络上消失了。楚凡疯一样地找雪儿，直到几个月后他才看见雪儿上线。
“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快找疯了？”
“对不起，我离婚了，需要先找一个地方住，然后是找工作。”
“啊？为什么？”楚凡吃惊得无与伦比。
“因为我不会生，无法给他们家留后。”
楚凡的心一下子就沉到谷底，他不敢想象她现在的生活会是怎么样，既心疼雪儿又恨她的那个他。
“我过来看你，你把地址发给我。”
雪儿想了想还是把地址发过去了，她需要朋友，哪怕陪她说说话也是好的。然后又发了一句：“我今天有点不舒服，先下了，晚安！”
雪儿站在冬的街头又冷又累，霓虹灯在闪烁，在酒店上一天班下来她觉得一身酸痛，无边的孤独和迷茫吞噬着她的身心，她只能咬着牙一步一步走回她的出租屋。回到出租屋，她觉得浑身无力，头一直在冒冷汗，一阵阵恶心后，她开始翻江倒海的吐，直到吐出绿色的胆汁，她才直起腰摸到单人床上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楚凡焦急又激动地站在一栋低矮的青砖平房门前，给雪儿打个电话：“我到了，你开门。”
小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从黑暗的房子里走出一个脸色苍白一脸倦容的女人。只见她抿了抿嘴，一张美丽的瓜子脸上露出温婉一笑，她笑得虽然无力眼眸却溢满着真诚。
楚凡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女人，这个就是他一直在网上疯找的雪儿吗？这个就是他一年多来压抑自己感情的雪儿吗？她看起来既陌生又熟悉！
他看看面前这个只有十平米左右、黑暗简陋的小出租屋，里面除了单人床和桌子外连一张凳子也没有，楚凡的心被深深地扎痛。
“不好意思，我这里连凳子也没有！”雪儿刚开口说话又是一阵恶心，她捂住肚子急忙跑到屋外一角落，扶着墙不停地呕吐，直到吐出眼泪。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楚凡一边用手不停地拍着她的背，一边焦急地问。
“不知道这几天怎么了，老恶心。”
“我带你去医院。”楚凡不由分说就拉起雪儿的手走。
不一会儿检查结果就出来了。“你老婆已经怀孕了，以后要多休息，而且我要叮嘱你一件事，她子宫内膜异常能怀上相当不容易，这个可能也是唯一的一个孩子，所以你们要注意养胎。”面对医生的叮嘱和诊断，楚凡和雪儿都在原地发愣。
回到雪儿住的地方，楚凡又马不停蹄地到外面买了一碗热乎乎的馄饨回来。
“你靠着不要乱动，趁热我喂你吃点，这样你身子会暖和一些！”楚凡端着碗捞出一个馄饨，他低下头小心地吹起了起来，然后他用自己的唇试了温度，刚好了才喂给雪儿。雪儿顿时泪如泉涌…….
“不哭，今后你还有我。”雪儿哭得更凶了，她像一个落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扑到楚凡的怀里面放声大哭。楚凡紧紧地用他的双手拥抱着雪儿颤抖的背，让她痛快地哭出来。
许久，她才平静下来。雪儿擦干眼泪这才仔细地看起楚凡来。灯下的楚凡，只见他身材伟岸，肤色古铜，一张刚毅的国字脸上，两撇又黑又浓的眉毛显得沉稳，深邃的眼睛闪着智慧的光芒。虽然不算是美男子，但给雪儿的感觉却非常的踏实和温暖，就像是这一勺子一勺子喂给她吃下的馄饨，温度正好。一碗馄饨下去，雪儿脸色恢复了一些。
楚凡坐在床边问：“今后你有什么打算？”她摇摇头再摇摇头，眼神凌乱而迷惘。
楚凡拉起雪儿的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上：“如果我告诉你，我很早就爱上了你，只不过那个时候你还在婚姻里面，我一直压抑自己的感情，只能默默地把你放在心里，你信吗？”
雪儿含着泪点头：“信。”
“那你也爱我吗，愿意嫁给我吗？”
“我爱，可是不愿意。”
“为什么？”
“因为我今后不可能再生了，我不想失去唯一做母亲的机会，你可以找一个健康的女孩子好好地过自己幸福的生活。”
楚凡笑了：“今天不早了，我先回去，明天我带一样东西给你看。”
第二天一早，楚凡就赶到雪儿的住所，给雪儿看了一本病例卡和几张化验单。
雪儿看完后很惊讶。楚凡问：“现在你愿意嫁给我吗？会嫌弃我吗？”
雪儿坚定地说：“我不会，我愿意。今后你就是我孩子的爸！”楚凡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把雪儿拥入怀中。
三年后的一个寒气逼人的冬夜，小婷婷发烧了。雪儿和楚凡急忙抱着孩子去医院。雪儿去给孩子缴费的时候她发现匆忙中钱包忘了带，她返回到门诊处的门口，刚要走进去向楚凡要钱的时候，听见楚凡在说话：
“我觉得我现在很幸福，小婷就是我的女儿，我没有遗憾。”
“这样就好，当初你求着我，非要我帮你做那个得了肝炎的假病例，还要写不适合要孩子，我真拿你没有办法，不过现在看见你两口子幸福我也安心了，不然我怎么和死去的舅妈交代？只是雪儿她不能给楚家生养，这个真是一个遗憾！”
楚凡把小婷轻轻地搂在怀里面说：“表哥，你看看你说的这是啥话，这个是我自己乐意的事。再说我是真的爱雪儿，小婷就是我和雪儿的孩子，除了没有流淌着我的血，其他的都一样。要不是你帮忙就没有我今天和雪儿的幸福了，我得感谢你！我们不说了，一会雪儿就回来了，她那个人别的都好，就是忌讳别人说谎骗她。”
“好好，不说了。”
门外的雪儿早已泪流满面，给小婷看病的居然是楚凡的表哥，原来楚凡一直在说谎，他并没有什么肝病，当然也不会不能生孩子。
雪儿站在候诊室的大厅，隔着玻璃她看见楚凡正在用奶瓶给小婷小心地喂水。小婷仰着头喝了几小口，水从嘴角流了下来，楚凡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餐巾纸仔细地擦起来：“来，爸爸帮婷婷擦口水。嗯，真乖！”
对于雪儿来说，这是一个天大的谎言，但雪儿没有生气，她就像一片天空飘逸的雪一般，轻柔且若无其事地走向她的楚凡，她想守住这个世界上最美的谎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