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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龙虾》:隐喻中的现实批判

2016-12-20于健朱锋颖

电影文学 2016年22期
关键词:龙虾隐喻

于健 朱锋颖

[摘要]电影《龙虾》兼具黑色电影和科幻电影的艺术特征。导演欧格斯·兰斯莫斯以犀利的视角切入当代社会的婚恋问题,以极端的故事情节和夸张的表现方式放大了现代人扭曲的精神世界。电影《龙虾》以黑色喜剧的方式表现了未来反乌托邦社会中的另类婚恋制度,隐喻并讽刺了现代人的爱情观、婚姻观和价值观,给予观众反思自身、审视当下的心理体验。本文着重分析该片叙事内容的隐喻本质以及现实批判的深度,进一步探索该片的叙事艺术。

[关键词]欧格斯·兰斯莫斯;《龙虾》;隐喻;现实批判

反乌托邦科幻电影近年来迎来了创作的新高潮,《饥饿游戏》系列电影以青少年的视角对弱肉强食社会的镜像式反映,或者是《分歧者》传达的青少年对社会强加给他们的行为框架的不满和反抗,都是基于反乌托邦社会的大背景进行的创作。电影《龙虾》兼具黑色电影和科幻电影的艺术特征,呈现出一般意义上反乌托邦科幻片少有的类型特征,不同于一般反乌托邦科幻电影追求的视觉效果和动作场面,该片以黑暗、严肃且滑稽的表现方式,呈现了极具真实感的反乌托邦社会图景。导演欧格斯·兰斯莫斯以犀利的视角切入当代社会的婚恋问题,以极端的故事情节和夸张的表现方式放大了现代人扭曲的精神世界。电影《龙虾》以黑色喜剧的方式,表现了未来反乌托邦社会中的另类婚恋制度——任何人的婚姻都是受到政府监控的,一旦解除了婚姻关系、变为单身,就要被送往海边的一座酒店,在45天内找到匹配的伴侣,否则就会被转化为动物流放。影片隐喻并讽刺了现代人的爱情观、婚姻观和价值观,给予观众反思自身、审视当下的心理体验。本文将研究重点放在电影《龙虾》的隐喻叙事和现实批判的深度上,进一步理解并分析该片的主题内涵和叙事维度。

一、比对中的反乌托邦世界与现实世界

正如同其他反乌托邦科幻电影一样,电影《龙虾》也将叙事背景设置为不具体的未来反乌托邦社会,没有具体交代时间背景,影片呈现的画面甚至与时下并无二致。导演欧格斯·兰斯莫斯弱化了该片的陌生化和奇观化视觉体验,并没有像一般的反乌托邦科幻电影那样制造陌生化的视觉空间,利用特效制造差异化的特殊环境,让观众明确地感受到不是在观看遥远的未来社会风貌,而是强调了社会环境的真实感,甚至让观众误以为影片当中的空间环境就处于身边的世界。进一步来说,导演欧格斯·兰斯莫斯也希望观众能够将片中呈现的反乌托邦世界与自己身处的现实世界在大脑中重叠,以便直观地体会到该片主旨创作中批判现实、讽刺现实的创作目的。

电影《龙虾》中的反乌托邦世界是一个极端压抑的灰暗世界。天空中卷动的大量流云遮挡着阳光,灰蒙蒙的天空似乎时刻都会风雨欲来,时刻都能感受到大风吹过平原的能量累积,空气中弥漫的是不安定感和压抑感。而治疗“单身病”的海边酒店,则处于荒原的边缘,几乎指代了某种处于世界边缘的意味。导演欧格斯·兰斯莫斯为了打造极具真实感的空间环境,甚至没有将酒店的装潢刻意改造,逼仄的走廊和昏暗的卧室已经能够传达出欧格斯企图表现的窒息感和压抑感。除了酒店当中赫然写着“转换室”的房间,观众几乎无法寻觅到这部电影的科幻电影艺术特征。

[HJ]在这样一个反乌托邦社会中,人们的爱情和婚姻都被政府时时刻刻监控着。“单身有罪”是社会制度中上升到法律层面的概念,每个人都需要有异性爱人和婚姻,无法单身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一旦有人脱离了爱情和婚姻关系,则会被立即逮捕到海边的“单身病疗养酒店”,接受酒店工作人员系统的“治疗”,单身者必须在45天内配对成功,获得新的爱人、爱情和婚姻,否则将会被转换为自己选择的一种动物,流放到森林之中。单身者在进入酒店之初就需要回答一系列的调查问卷,就像进入医院接受治疗一样,严格按照流程进行。而单身者也会定期到森林里“狩猎”,通过捕杀从酒店逃跑的孤独者,以获取留在酒店接受配对治疗的时间,单身者猎杀的孤独者越多,就会得到相应天数的延长时间。无论是酒店中的单身者,还是游荡在森林之中的孤独者,在这个反乌托邦社会中都如同动物一样被对待,人们对单身者敬而远之,甚至路上会有警察盘问男女二人的婚姻关系,否则就会被逮捕。

与此同时,影片并不像其他的科幻电影一样有着明确的反派统治阶级,对于单身者的严厉规范似乎由来已久,是一种约定俗成的社会规则和社会氛围,人们并没有在任何力量的强压之下排斥单身者和猎杀孤独者,一切的发生都是自然而然的。因此,电影《龙虾》中的反乌托邦世界是一个自由的社会,只不过这个相对自由的社会有着一套约定俗成的社会规范,人们都已经习惯去遵守而已。导演欧格斯·兰斯莫斯从多个角度时刻暗示着观众,这样的反乌托邦社会与现实中的社会并无二致,从本质上甚至可以看作是相同的,现实社会中潜藏在人们思想观念中的腐朽思想和传统道德规范,在人们的心中树立起了一个行为准则和道德标尺,只不过电影中呈现的反乌托邦社会是现实社会的夸张和放大版,现实社会中的思想观念和行为态度都能在片中的反乌托邦社会中寻找到踪迹。

二、爱情与婚姻的隐喻与讽刺

导演欧格斯·兰斯莫斯不仅在电影《龙虾》中构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反乌托邦社会,讽刺了当前的社会大环境和人们的思想观念。同时,欧格斯还将现实社会中人们的爱情观、婚姻观彻底地“黑色幽默”了一番,带有明显嘲讽地撕开了笼罩在爱情和婚姻之上的虚无缥缈的美丽薄纱,将爱情和婚姻的本质袒露在观众面前。

影片当中描绘的反乌托邦社会中,婚姻至上,社会不允许人们单身,一定要有婚姻的束缚才算合法。人们为了不落得单身,投奔婚姻,绞尽脑汁地快速找到与之配对的人,甚至在一定的时机运用了无耻下流的小技巧以“拔得头筹”。因此,影片中呈现的爱情和婚姻并没有绝对的纯洁和完美。科林·法瑞尔饰演的大卫带着转变成狗的哥哥来到了酒店,酒店人员将其右手锁上以免其通过自慰消耗自己的欲望,进而减弱自己寻找配偶的愿望。刚刚进入酒店不久的大卫参与了他的第一次捕杀孤独者行动,被分配麻醉枪的大卫与众人一同疯狂捕杀孤独者,然而善良的大卫面对如同动物一样四处逃窜的孤独者,却一无所获。在第二天的配对晚会上,大卫下决心与一位容易流鼻血的漂亮女孩配对,而就在两人两情相悦,大卫即将摆脱单身者身份时,瘸腿男人却将大卫的配对对象夺走,在虚伪的谎言中博得了女子的欢心,与之配对成功。瘸腿男人直白地告诉大卫他用谎言诱骗对方上钩的事实,所谓爱情和婚姻都是在一定的谎言基础上搭建起来的,瘸腿男人明确地印证了这一点。

失去了配对机会的大卫,在误打误撞中结识了冷酷女人,对方在孤独者猎杀行动中总会猎杀最多的孤独者,冷酷和残忍是她的个人标签。在机缘巧合下,冷酷女人误以为大卫也同自己一样内心冰冷、残忍冷酷,但那只是大卫对其厌烦和无视的表现而已。为了避免自己沦落成为配对失败者、被转化为动物,大卫虚伪地与冷酷女人配对。而这段虚假的感情在某一天清晨戛然而止,冷酷女人为了考验大卫是否真的和自己一样,残忍地杀害了大卫的变成狗的哥哥,在她发现大卫流下伤心的眼泪时,冷酷女人却发了疯一样要举报大卫,与之分离。无论是冷酷女人的歇斯底里,还是大卫的虚情假意,都是这段不真实的爱情和婚姻中的一部分,冷酷女人虽然冷酷无情、狠毒残忍,但是她追求的是百分之一百的绝对的同类之间的爱情和婚姻关系,相对大卫的犹豫不决和内心软弱,冷酷女人向往并代表了最纯洁的爱情和婚姻关系,她只希望能够找到和自己一样的人携手终身。

逃出酒店的大卫来到森林里,顺理成章地成为孤独者群体中的一员。然而,孤独者群体的规范更加严苛,禁止恋爱,保持单身。孤独者群体中不允许人们恋爱,人们的单身和孤独是被强制的。大卫与近视女人的爱情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在阴暗的森林中并肩前行时,二人坐在沙发上彼此依偎着直到情不自禁地接吻。违反了孤独者规定的二人受到了孤独者首领的监视,最终以弄瞎了近视女人的双眼告终。大卫相信自己与近视女人之间发生的是真正的爱情,于是企图带领近视女人离开孤独者流放的森林。大卫将孤独者首领捆绑在了森林的沟壑中,几只恶犬围绕着她,而大卫则带领失明女人穿越荒原,来到了城市中的餐馆。影片故事的结尾是开放式的,大卫在卫生间中是否也戳瞎了双眼,影片并未交代清楚,而是将画面定格在了坐在餐桌前的失明女人身上,过了许久,餐馆中仍然是一片寂静,能够清楚地听到窗外嘈杂的车辆驶过的声音。故事的结尾更倾向于大卫并未戳瞎自己的双眼,他与失明女人之间的爱情在现实面前顷刻间灰飞烟灭,理想中的爱情始终躲不过现实的残酷考验。

无论是爱情还是婚姻,电影《龙虾》都提供了一种近乎绝望和悲观的论调:爱情是彼此各取所需的一次交易,两个人在爱情的名义下走到了一起,使彼此都告别了单身的“罪名”;而婚姻则是社会强加给单身男女的“幸福枷锁”,社会体制规定人们唯有在婚姻中才能享受幸福并感到幸福,脱离婚姻的爱情和性都是不合法的行为。爱情的虚伪、婚姻的荒唐,是电影《龙虾》表述的唯一主题。

三、“单身有罪”的现实批判

“单身有罪”是电影《龙虾》中的反乌托邦社会的现实规则,人们一旦回归单身就必须在城外的酒店中接受配对治疗,直到配对成功并结婚才能重新回归社会。在这个反乌托邦社会人们的眼中,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都需要婚姻才能让自己变得幸福,单身是一种违法行为,是社会大众认定的原罪。

在治疗单身的酒店中会定期上演酒店服务员编排的情景剧,大致内容无一不与单身的种种弊端、有伴侣的种种好处有关。例如,一名单身的男性在独自吃饭时会噎到,如果身边没有爱人或者妻子的帮助,等待他的只有死亡,没人会帮助他;他与妻子一起就餐时,如果被食物噎到,妻子会马上对他采取急救措施,救他一命。相反的,如果一名女性独自走在街上,等待她的只有陌生男性的猥亵和强奸;如果她有了自己的伴侣,那么当遇到危险时,丈夫则保护她。酒店的管理人员旨在告诉单身的男性和女性,单身是危险的,唯有婚姻才能给予他们保护,唯有婚姻才能让他们真正感觉到幸福。单身有罪,孤独可耻。

电影《龙虾》中呈现的“单身有罪”是可以在现实社会中找到蛛丝马迹的,片中只是将这种观点放大,从现实社会中的潜台词和潜规则,上升到了社会法制和社会规则上。现实社会中的男性和女性,如果保持单身,社会大众会以诧异的眼光和偏见的话语为其套上无形的枷锁。而在片中的反乌托邦社会中,这种潜在的隐性歧视则上升到了台面上,成为明文规定,强制人们遵守社会的婚姻法则。现实社会与片中的未来社会呈现出发展轨迹与发展方向的某种重合性,观众甚至一度会怀疑这种反乌托邦社会是否会真的是未来社会的雏形。

因此,电影《龙虾》这样一部黑色风格的反乌托邦科幻片,无情地消解了浪漫唯美的爱情和婚姻,夸张地放大了现实社会中的诸多两性爱情和婚姻问题,具有戏谑成分的“单身狗”这一称谓在片中成为现实。酒店中的“转换室”彻底将配对失败的单身男女划分为动物的一类,剥夺了他们做人的权利,严格地证明了他们已经被人类社会淘汰。这也从隐喻和夸张的角度反映了现实社会对单身男女的歧视,无论他们得到的虚伪的爱情和形式化的婚姻是否真正幸福,社会大众都会将这种合法关系视作幸福的,这种观念的扭曲和思想的退步使现代社会已经具备了片中反乌托邦社会的某些特征,这也成为导演欧格斯·兰斯莫斯透过《龙虾》这部电影做出的最严厉的现实拷问和无情批判。

[参考文献]

[1] 龙虾[EB/OL].豆瓣电影,https://movie.douban.com/subject/20514947/.

[2] 陈侃.当代自由主义反乌托邦思想探析[D].厦门:厦门大学,2008.

[3] 袁思远.欧美科幻电影反乌托邦色彩研究[D].南京:南京师范大学,2014.

[4] 吴敏.《饥饿游戏》系列电影的文化内涵[J].电影文学,2015(09).

[5] 陈波.闪回与画外音在美国黑色电影中的应用[J].电影文学,2012(19).

[作者简介] 于健(1983—),女,吉林长春人,东北师范大学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2013级在读博士研究生,长春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英语语言文学及美国文学。朱锋颖(1975—),女,吉林长春人,吉林大学外国哲学专业2011级在读博士研究生,吉林大学公共外语教育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语言哲学及英语语言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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