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渔渔（重庆城市管理职业学院　人文学院，重庆 400000）



论《今生今世》的叙事角度

曾渔渔
（重庆城市管理职业学院人文学院，重庆 400000）

摘要：胡兰成以半生回忆写就的《今生今世》，是一篇自传体散文集，又带有小说的成分。本文从叙事的角度来审视《今生今世》，力图从叙事的口吻和风格上探寻胡兰成写作时的心态心理，并试图解析胡兰成身世心迹历程。

关键词：今生今世；胡兰成；叙事

《今生今世》作为自传体散文集，叙写故事，又带了几分小说的虚构成分。胡兰成写故乡，着意于写诗意故乡；写风月之事，满纸都是炫耀得意；写政事之败，不辨黑白。从内容上看，书里以一个去国离乡之人的思乡笔触，回味自己的故乡，那些风物人情的描绘充满了诗情画意；回忆自己青年时期的风月故事，却罕见地淡漠，全篇读来呈现出来的是一个无情冷漠之人面对过往的絮絮叨叨；夹叙自己仓皇流离的历程，满纸是一个聪明伶俐却无行无德之人的自吹之言。本文从故乡、从政、风月三个时期的叙事表达来探析《今生今世》的叙事特色，藉以梳理胡兰成的创作心态。

一、叙事特点

从故事层面看，《今生今世》写家乡乡情，笔调是和暖的。叙述自己出生的家乡风土人情，带有传统士人的温厚，都是暖暖的回忆，故乡在他眼里竟然是素朴庄严又可爱至极的。事实上，上世纪头二十年的中国，早已面临巨变和动荡的转型，乡村风貌此时已经逐渐异化，只是回忆里依然温软谐和，一派庄严凝重。故乡这时候，在胡兰成心目中，是他与传统文化衔接的唯一一环。他的笔下，回避了故乡古朴淳厚的农村风韵逐渐淡漠流失、商业经济入侵中的乡村淳朴日渐式微、农村的贫富差距不断扩大的事实，执意用乡村风韵来掩盖乡村诗意流失的现状。譬如，《今生今世》写小时候看富家地主乡绅嫁女儿的场面写得辉煌敞亮，出身清贫的胡兰成小时候自然是有几分艳羡的，然而书里面全然没有半分，只说乡人有庆，自当是世上人家的富贵祥和都如此。这是典型的《今生今世》口吻。写乡村，运用诗歌式的笔触，韵味十足。

胡兰成写自己成年后，求学异乡，尤其是在伪政权的种种行迹，略去了自己苦心钻营的苟且，仓皇逃窜的悲辛，轻巧叙事的同时，时刻不忘敷衍笔墨，突出自己的才干、见识，却往往不分黑白。他故意抹涂掉的东西，恰恰是我们今天看得分明的东西。战乱背景下，诡谲云波的时代，也是英雄草莽辈出的时期，胡兰成其实出路颇多，但他却偏偏选了一条歧路。纵然他确实时运不济怀才不遇，加上自己恃才傲物，性情耿直，有点机会也给浪费了，文人行政，终是落得被贬斥的下场。不可否认，胡兰成是有才的。他有深厚的旧学底子，令张爱玲这样的天才都叹服不已。凭借传统国学的旧底子，文学美学佛学，无一不就，对于新学，他也是有所见解的。在战乱的20世纪前半夜，这个多事之秋，面对当时纷纭的时局，胡兰成自恃才高，要在这样的背景下展一展身手，不肯默默庸庸。骨子里胡兰成是个传统文人，向来以士大夫自居，但是他不肯默默而死，要放鸣而生，哪怕那个机会本身显得那么含混不清——他正好浑水摸鱼，一展才干才罢休，他也不管身后事，并不顾惜自己的名节。他渐次演变成一个典型的政客，不管时局如何变动，他都善于钻营，立意要使出自己的本事，炫给别人看，于是再也没有是非观念，再也没有了黑白的底色，眼里只有利益，只有名利和色相。

前面谈到了胡兰成对故乡风土人情、从政经历的叙写，下面我们要接着说说胡兰成和他身边的风月之事。陈昶《胡兰成研究综述》一文中转引江溺水先生的话评说胡兰成是“中国文学中难得一见的唐璜式的人物，他对女性情虽不伪，却也不专，他要的是‘此时语笑得人意’‘此时歌舞动人情’，而他的情意会随其行踪的转移而改变，‘焉能系于一身’ 他自认为是一位永结无情契的高人，在旁人看来到底只是个朝秦暮楚的荡子”。［1］胡兰成在记叙这些他生命中经历的女人时，字里行间都是自我炫耀之词。譬如，他跟张爱玲琴瑟和谐，才签订婚书没多久，去了武汉就跟护士周训德好上了，并且恬不知耻地告诉张爱玲，还要说张爱玲不知道妒忌云云。张爱玲对于《今生今世》里的描述，尤其是关涉她的笔墨，一直不肯出来回应，只是出于自己的贵族血液，不肯去指斥他人，其实张爱玲对旁人还罢了，倒是在胡兰成这里，又变成了一个例外，换句话说，他对胡兰成是宽容的，也只对胡兰成是宽容的。其实，对于一个曾经深深爱恋过的人，她哪里肯加诸一句不利他的言辞，连与他的诀别，都是在胡兰成逃难有了安全的庇所之后，才肯与他决绝地分手。殊不知胡兰成这时候心里哪里还有张爱玲。就像我们今天关注胡兰成的身边的七八个女人，张爱玲不过是他身边的一个过客，唯一不同的是，她是张爱玲，有着作家才女的身份，有没落贵族的血液。恰恰也是碰到了张爱玲，她有一枝足以令人倾倒在石榴裙下的生花妙笔，还有高贵的身世，张爱玲足以令他有炫耀的资本。然而，他终究是负了她。

二、叙事心态

那么，上述的叙事特点，透露出胡兰成怎样的心态呢？概括起来是以下三点：历经世事沧桑漫漶，家贫人微，年老去国，需要一点温暖的乡关回忆；历数风月过往，心意翻覆，淡漠薄凉，以此印证自己妻妾成群的人生期许；审视风云变幻的从政经历，执事艰难，立志成名，不负此生才华横溢闻达四方的心愿。这些也充分显示，胡兰成是一个叛逆之人。“我是在她家这样的彼此相敬不免想要稍稍叛逆。原来人世的吉祥安稳，倒是因为每每被打破所以才如天地未济而不是一件既成的艺术品。”［2］可见胡兰成是要打破这些和谐，故意做纷纭人世的叛逆者。

胡兰成惯用这样的怀旧的口吻，浪漫的手法，来冲淡时事的艰难与内心的失衡，笔下流露出冲淡之风。对此朱丽萍在《此情可待成追忆》一文中这样评述回味故乡时的笔致——“对回不去的故乡和回不去的童年的精心描写，正是作家本身想驱逐现实生活中的无限悲哀，用冲淡平和、恬静优雅的格调消除心底的悲恸，从而摆脱现实生活中的精神困惑。然而，即便是在这如诗如画的描写之中，也会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引人深思的淡淡的哀愁”。［3］故乡和童年再也回不去，那便不再回去。

也正是这些明显带有粉饰色彩的笔触，让我们对《今生今世》的写作背景有了更多探寻的兴味。毕竟胡兰成写作此书时早已年老，一切成为过往云烟，一切都尘埃落定，而故乡小时候的记忆早已远去，故乡也成为天涯，再也回不去了。这样我们就能理解胡兰成的诗意笔触，本来也带了些审美心理上的情愫寄托。

写到从政经历时，他深受汪精卫的赏识和看重，尝到了名利场的甜头后，不肯回头，不顾名节，反映出他内心极度的对于建立功名的热望，已经超越了自己的道德底线。对于他所拥有的，无论是他的职位，还是他拥有的女人，两任妻子，他尚嫌人生不足，还要再找一点刺激。在他那里，无情便是有情，有情便是无情，往往超脱的态度里都带着一点淡漠的人生态度。

叙写风月这一节，我们可以看出胡兰成本性是个贪得无厌之人。他只是一个极度懂得俗世之好，也艳羡世道闹热之人。这样，他的处世哲学便是自私自利，只顾自己的享乐，无论是感官的，还是实际的利益，他是不肯放过的。并且，他还可以自动屏蔽掉那些不利他的评价，自己一生落寞，对他人亦是冷漠无情的。这便让胡兰成在面对张爱玲以及其他女人的时候，显示出了充分的风流和无情。

三、叙事评价

胡兰成的人生哲学，有一些让人喟叹的地方，他的为人没有可以值得称道的地方，但是，他的学问，他看待世人的方式是独特的。这一点，也就是说为什么他和张爱玲能够相知的一个前提，他们在为人的个性上有许多的相似之处，包括他们对人的冷漠，之看得见自己真正上心的东西，对于其他的，他是不在意的。真正的高手，是需要有冷漠精神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对于人生，我们不必完全负责，原来跳脱开来，眼前会有另一番图景。如果说人世如此复杂，每个人都要面对许多的现实问题，那么，竭尽其才便显得格外重要。我们要看到属于自己的光芒，但这并不是说我们要对人冷漠，而是眼里要专注一心，不能过分入世，而是要给自己留一点余地。对于人生，我们应该更多地审视自己的内心，明确自己的使命。

纵观全文，一个要在学术思想上别开生面的人，是必须要冷漠地面对他人的指斥和非议的。对现实有太多深情的人，往往沉溺在生活中，没有多少时间来审视过往，也就没有多少独门洞见。胡兰成的跳脱，也就是他的无情。而他的无情，也正是他的高明之处。对于美的审视，往往是要跳脱开来的。当你不带感情的时候，用庄重的态度，你的眼前便是非分明，美丑立显。往往我们做不到全然的客观，就是因为我们没办法超脱很多事情，而胡兰成天生的冷淡性子，恰好让他能认识到世人的本来面貌。是仙还是佛，是庸人还是智者，他可以顿悟，用直觉去判断，往往不失分寸。

参考文献：

［1］陈昶.胡兰成研究综述.［J］ .文学评论.2011（11）

［2］孔微.胡兰成的“兴”本位抒情散文.［J］名作欣赏2013（29期）

［3］朱丽萍.此情可待成追忆——胡兰成《今生今世》评说.［J］.萍乡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6（4）

［4］陈村.话说胡兰成［J］. 文学自由谈. 2004（02）

［5］秦贤次.谎言与真相——胡兰成生平考释［J］. 新文学史料. 2011（01）

［6］胡兰成.今生今世.［M］中国长安出版社.2013（4）

中图分类号：I206.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864X（2016）05-0004-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