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骊安

人 物：

范老师，60多岁，退休教师；

文 强，男，14岁，留守少年，堂哥；

小 武，男，14岁，留守少年，堂弟；

王大力，小区保安，农民工，文强的父亲，小武的大伯。

时 间：某日下午

地 点：某城市某小区范老师家

【文强和小武鬼鬼祟祟溜上楼，蹭到范老师家门口，俩人紧张地四下观看，范老师在房间内接听电话。

范老师 唉，唉，这样啊，小王，你不要急，孩子淘气是难免的，特别是男孩儿嘛，我这就去找我们退休教师互助会的老同事帮忙，肯定能找到的！你把照片拿给我，唉，好好，别说这种客气话，再见！

小 武 哥啊，能快点吗？我有点儿害怕！

文 强 嘘～，你小点儿声！再等会儿，这是技术活儿，懂不懂？我得准备好才能撬。给，把这戴上。

【文强从袋里拿出俩袜子，袜子上挖了三个洞，两人戴上，小武戴来戴去，总是蒙着脸，文强抓过来帮他弄好。

范老师 不行，我还是去取孩子的照片吧，省得小王折腾还着急！

【范老师穿衣、穿鞋，戴围巾，拿钥匙，匆忙地走出家，与正准备撬门的文强撞了个满怀，文强吓得转身欲跑，结果又和小武一下撞倒在地，文强从地上一下子爬起来，用手里的螺丝刀顶住范老师的胸膛，又使劲踢一脚在地上发蒙的小武，小武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慌忙用手捂住范老师的嘴，俩人连拖带拉把范老师拖进房间。

范老师 你们，你们要干吗？！

文 强 别吵吵，再吵，要你的命！

小 武 （捂肚子）哥，我憋泡尿！

文 强 先憋着。喂，我说老头儿，你家还有别人吗？

范老师 （观察两人）就我一个人，老伴儿去儿子家，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文强从背包里掏出一根绳子，把范捆起来，顺手抓着范的围巾，把范嘴蒙上。

文 强 （文强和小武在屋子里进进出出地查看）城里人的家真不错，要啥有啥。喂，老头，能不能借点儿钱花花？！

范老师 你，呜呜呜，犯～法

文 强 什么？犯法？！我这叫劫富济贫！

范老师 呜呜呜，不～对

文 强 你别呜呜了，你家钱都放在哪儿？

【小武从厨房里溜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水杯，大口喝着。

小 武 哥，咱还是赶紧去网吧打游戏吧……

文 强 （对小武）你不是憋尿吗，咋还喝水呢？

小 武 （不好意思）哥，我，我那是吓的。

文 强 没出息，丢人！

小 武 （嘟囔）考试时，你不是也吓得只想尿尿嘛。

文 强 说啥呢？！我那是，（轻声）那是怕考不好挨揍。

小 武 哥，咱还是快走吧，我心里直突突。

文 强 你别整没用的，你去翻翻，找找有没有钱。

【小武跑进屋翻东西。文强看着桌上的照片，又看看范，摇了摇头。

文 强 我说老头，这照片是你吗？怎么不像你啊？

范老师 （点头）呜呜呜……

文 强 其实呢，活该你倒霉，本来俺哥俩是想等没人的时候找找财路，结果你撞上门。我俩只求财，不害人，可你呢，偏偏往死路上走……

【正说着，小武从屋里跑出来。

小 武 哥，啥都没有，就有一台电视机和一台电脑，那电脑还没网吧的好呢！

文 强 真是的，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文强转身欲进屋，突然想到什么，又转身回。

文 强 老头，我现在给你解开，你可不许叫，你要敢叫，我这刀可是不认人的！

范老师 （点头）呜呜呜。

文 强 做人要讲诚信！

范老师 （点头）呜呜呜。

文 强 真的不叫？

【范摇摇头。

小 武 哥，他要叫！

文 强 什么？！

范老师 呜呜呜，不～叫。

【文强指挥小武解开范的嘴巴。

范老师 哎哟，这俩孩子啊！

小 武 我都十七了。

【文强踢小武一脚。

文 强 （对范）你少废话，快点告诉我钱放哪儿，要不弄死你！

小 武 （怯懦）哥，你真要整死他啊？他就是一个老头儿，还挺和善的。

文 强 （对小武小声）你知道啥，不这么说，他能告诉咱他家钱放哪啊？

文 强 （转头对范）老头，快点说，别磨叽，你看啥，看啥，没人来救你！

范老师 我兜里有五百块钱。

文 强 （兴奋）咋不早说呢！

【小武急忙乱翻范老师的口袋，找出钱。两人高兴地嘿嘿笑。突然，文强又转身，用刀顶住范老师的胸口。

文 强 还有没？

小 武 （一边揣钱，一边说）哥，钱够了，咱走吧。

文 强 不行，不能饶了这些城里人，总是看不起，这回叫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快说！

范老师 孩子，我现在真的没钱了，工资卡全在我老伴手里，我都要不来，这五百块还是好说歹说她才给的哩。

【文强、小武笑。范老师也笑了。

文 强 你还怕老婆啊。她不给你钱，你不削她？

范老师 我老伴儿她不削我都已经很给面子了，我哪敢惹她？

小 武 你咋那么怕啊？

范老师 我老伴年轻时练拳，一巴掌能打碎一砖头！现在也就俩巴掌！

【文强、小武吐舌头。

小 武 咱俩多亏没遇到你老伴。你家有没有厕所？我实在是憋得慌。

范老师 打开左面的柜门，那里面是厕所。

【小武一溜烟进去。

文 强 （缓和）我俩到城里来，遇到的城里人数你还比较和气。我们哥俩自从到城里来，男的女的都看我们眼眶子发青，瞧不起我们！我弟到网吧玩游戏，还被人家讹钱，要不然，我俩也不会这么干！

范老师 那你俩干吗不上学？

文 强 学呢，咋不学？我弟弟学习老好了，我么，就一般。

范老师 我看你很机灵，学习咋还一般呢？

文 强 我爹妈都在城里打工，除了挣钱，啥都不管不问。我爷我奶也就管吃喝睡觉啥的，别的他们也顾不上。我弟脑子好使，是学习那块料！我不行，不想学也学不进去。哎，我说你赶快拿出钱，少废话，要不捅死你！

【范老师的房门虚掩着，王大力慢慢推门进来，看见文强举着螺丝刀顶住范老师，戴着面罩，就对着范老师摆手，示意他别动。

范老师 （点点头）原来这样，那你爹妈也不容易，都是为了过好日子拼命挣钱，你也要多为他俩着想啊。你要是犯了法，你想想，他俩死的心都有了。

文 强 谁叫他们不管我，不关心我！你快说，你家还有啥值钱的东西？

【王大力猛扑上去，把文强按倒在地上，一把揪下他的面罩。俩人惊呆了。

文 强 爸爸！

王大力 文强！

【文强抱头，转身爬起要跑，被大力又按倒在地上。

王大力 （气急败坏）你小子，干吗呢，找你半天都找不到，原来跑到我当保安的小区里打劫来了，啊？！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啊，你想蹲笆篱子啊？！

文 强 老爸，我……

王大力 （越说越气，泪下）你有出息啊，你比你爹强，知道抢劫啊！我和你妈累死累活，就为了让你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啊！

范老师 大力，你先帮我解开。

王大力 （一脚踹在文强的身上）臭小子，你呆着别动！动一动，我把你扔楼下去！

【文强抱着头，吓得一动不动。

【王大力急忙帮范解开绳子，又帮范揉手臂。

王大力 范老师，我对不住你啊，我完了，我这辈子毁在这逆子手里了！我和她妈还想在城里安家呢，现在看看这孩子，我还有啥指望呢？！

范老师 大力，你的心情我能理解，这孩子是走错了路，他有责任，可你也有啊！

王大力 我？

范老师 你想想，孩子从小就不在父母身边，虽说是孩子，可他们也有苦闷发愁的时候，想跟父母说说唠唠也不行，孩子的心态是会变化的，你俩是为了挣钱过好日子，可孩子不懂，他们就需要爹妈关心关爱，没这些，挣钱再多都没用啊！

【文强抬起头看看父亲，泪下。

王大力 （点点头）范老师，你这一说，我的确是一错再错。对不起这孩子，更对不起你！你对我的好，我这辈子都不会忘的。

【王大力转身拿起螺丝刀，朝自己身上刺。范老师一把抓着螺丝刀，文强见状紧紧抱住大力的大腿。

文 强 老爸，我，我错了，我错了！

【王大力挣扎，范老师用力夺下螺丝刀。文强哭。

范老师 大力，你听我说，你要是这么做，这孩子可就真毁了！

【王大力一下蹲在地上，范老师扶着他，在沙发上坐下。

范老师 大力啊，你的岁数比我儿子小几岁，也算是我的小辈，咱爷俩自从见面就有缘分，我老伴儿常跟我说，大力好像你另一个儿子。这是缘分呐，这孩子跟我也有缘分，要不怎么就这么巧呢。

【文强止哭，大力狠狠地瞪着他，文强急忙低下头。这时候，小武从厕所里走出来，一见这情景，想溜。大力一见，一把拧住耳朵。

王大力 原来你这小子真在啊？我还纳闷呢，这臭小子的尾巴怎么没了呢？！

小 武 （一叠声）大，大爷，我不敢了，我本来不想来的，是文强哥硬让我来的，说是帮我把胆子弄大点儿的。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王大力举手欲打，叹口气又放下，小武躲躲闪闪地在文强身后。

王大力 范老师，这孩子他爹也就是我弟弟，就是为了工伤赔偿，多亏你帮着打官司的那个王小麟的孩子，我，我不忍心打他啊。

【小武一听，愧疚低头。

范老师 大力，你别急啊，今天这事儿，我们都别计较了，我们老两口早说好了，要是你愿意，就把这俩孩子交给我，我们来管他俩，保准让你两口子还有你弟他们放心！

王大力 （又惊又喜）范老师，这孩子都这样了，你不计较这俩混蛋玩意干的混蛋事儿啊？！

范老师 呵呵，好几年没教课，心痒手痒的，又总结了一些经验教训，正好教教这俩小子。

【王大力一巴掌打过去，文强和小武蹭过来。

王大力 你俩过来！跪下，给范老师先磕个头，实话告诉你俩，范老师是全国特级教师，特别好的老师，你们俩的命好，有这么好的老师管你！玩打劫还打出功劳来了，还不赶快跪下！

【哥俩儿扑通跪下，范急忙拉起。

范老师 谁说我不计较？！来，哥俩儿马上坐下啊，先给我写封悔过书。字写得好、内容深刻的有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