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如松

一

北京时间2016年8月8日，作为2015年世锦赛50米仰泳冠军选手的傅园慧寻求着新的突破。她在100米仰泳半决赛中，以58秒95排名第三，成功晋级。本以为傅园慧是个高冷女孩，却没想到她在赛后接受采访时，频频爆出“金句”，同时还贡献了不少高能量的“表情包”：

“58秒95，我以为是59秒！”

“我游这么快？！我已经很满意了！”

“我已经用了洪荒之力啦！”

“这是我历史最好成绩了，我用了三个月去恢复，鬼知道我经历了些什么。”

第二天参加100米仰泳决赛时，傅园慧以58秒76的成绩并列第三，获得铜牌，并再次创造个人的最好成绩。赛后接受采访之时，傅园慧表示：“哇！太快了，我打破了亚洲纪录了。我昨天把洪荒之力用完了，今天没有力气了。”傅园慧只比获得银牌的选手慢了0.01秒，她戏称自己“手太短了”。

傅姑娘的“神来之答”，得到了众媒体一致的如潮好评，以致一夜成为“网红”，究其原因，主要在于她的“率真”。那么，傅姑娘的率真，对于小学语文作文教学，有何启示呢？

二

小学生作文，说到底，就是他们基于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感，通过思维的转换与语言的组合，进行表情达意的书面表达（根据口头表达整理记录成文，也视为作文）。小学生作文的困难之处，主要有两个：一是如何处理内容与情感思想的关系，也即处理“文与道”的问题。不管“主题先行”还是“内容入手”，“文以载道”“歌以咏志”始终是客观存在的。从写作学讲，作家一旦提笔写作，那一定是确定了“情感思想”，也即有了表达的欲望，至于作品完成之后，“初心”拷贝走了多少样，那是另外一个问题。二是“内容与形式”的关系。有一句话已经说得很烂了，“内容人人看得见，形式对大多数人来说却是个秘密”。值得注意的是，这句话是针对阅读教学而言的，对作文教学特别是作者写作来说，这句话应该反其道而行之，作者在写作时思考“内容决定形式”，作文一旦完成，客观上立马就变成了“形式决定内容”了。其实不管是小学生作文，还是成人创作，其规律如出一辙，难点也都在这里。

三

从傅姑娘的“洪荒之力”中，可以看出什么情感思想呢？我觉得是“率真”。如果多费点笔墨来说，就是“放下包袱，轻装上阵”。傅姑娘参加里约奥运会，本身就不是冲着非夺金摘银不可而去的，所以她有“我游这么快？！我已经很满意了！”这样的回答。我想这样的情感思想，是大多数参加本次赛事的队员所不具备的，或者说不是不具备，而是不能具备，个中原因，你应该懂。还有，“这是我历史最好成绩了，我用了三个月去恢复，鬼知道我经历了些什么。”傅姑娘脱口而出如此“不靠谱”的话，她当时的内心一定如婴儿一般，“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三个月”“鬼知道我经历了些什么”。你说经历了什么？还不是教练指导、指导、指导，傅姑娘训练、训练、训练嘛。所以，如果傅姑娘一旦丢失宝贵的“率真”，那她的回答一定是这样的：“这次虽然游这么快，但我还要继续努力！”下一句应该是：“这是我历史最好成绩了，我用了三个月去训练，感谢教练对我的严格指导。”我想，傅姑娘有幸遇到了好教练，在平时的训练中，教练一定是民主平等、平易近人的，如果像前些年马家军教练一般严厉，成绩可能不差，但接受记者采访还能说出如此率真的“神来之答”，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小学生习作首先要解决一个写作“欲望”问题，教师要创设一个宽松的写作氛围，让学生想写、敢写、能写。在此基础上，再考虑学生“写什么”和“怎样写”。

四

傅姑娘的“洪荒之力”，看似新鲜，其实早已有之。《千字文》开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前些年流行过一句“我的小宇宙要爆炸了”，估计也源出于此，但能量的影响力远没有这次傅姑娘的“洪荒之力”大。而电视剧《花千骨》第四十一集中，花千骨进入墟洞寻找洪荒之力，在如梦似幻的洞内，她被一个不明植被包裹的活物吸引，感觉此物极有可能是洪荒之力。我们是否能这样假设，儿时的傅姑娘一定是阅读、背诵过《千字文》的，就算背诵不了全文，也一定能够流利地背出开头几句。退一步讲，就算傅姑娘没有背诵过《千字文》，也一定观看过电视剧《花千骨》，从而知晓有一种力量叫“洪荒之力”。笔者虽读过《千字文》，对“洪荒”是眼熟的，但没有看过电视剧《花千骨》，所以在电视上看到傅姑娘脱口而出“洪荒之力”，顿感新鲜，第一时间立马查阅了词典，以求正解。

这能给小学生作文带来什么启示呢？那就是语言表达要传承，更要创新，要推陈出新。任何活泼、新鲜、具有生命力的语言，都是有源头活水的，或者在古籍中，或者在生活中。如果傅姑娘不说“洪荒之力”，而说“竭尽平生之力”“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未尝不可，但相较而言，“洪荒之力”具有绝对的优势：一是“洪荒之力”具有文化传承，推陈出新，从而达成语言的“陌生感”。“洪荒之力”既可以追溯到古代经典《千字文》，也可以对接大众快餐《花千骨》，具有极强的兼容性，三教九流的观众、读者都能笑而纳之，从而产生强大的认同性。二是产生了“信、雅、达”的效果。“信、雅、达”原本应该是翻译学的一个标准，我这里临时借用一下。从某种角度讲，翻译就是“古为今用、洋为中用”。“信、雅、达”要求翻译既不是越具体越好，也不是越文雅越好，应该既含蓄又生动，该文雅的地方“阳春白雪”，该通俗的地方“下里巴人”，让听众、读者产生顿悟，即是最佳状态。相对而言，“竭尽了平生之力”虽说没有什么不妥，但显得平淡无奇，而“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则显得俗不可耐，而且从傅姑娘嘴里说出来，更显不妥。

“情感、内容、表达”可以视为小学生作文的“三要素”。上面的文字，我只是结合傅姑娘的“洪荒之力”谈了我对“情感”“表达”两个方面的看法，“内容”没有涉及。都说作文要力求“真、善、美”的统一，这当然是理想的追求。我们从傅姑娘的“神来之答”中，欣喜地看到了“真、善、美”的身影，也看到了小学作文教学的有益启示。既如此，就让我们一起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