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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邦的诗

2016-11-26

扬子江诗刊 2016年5期
关键词:陨落麦浪黑夜

育 邦

育邦的诗

育 邦

当桃花陨落……

月光洒在年轻的面孔上

收割机已锈迹斑斑

可是我们还清晰地记得

它冲进一望无垠的麦浪中

轰鸣作响的兴奋

我们天真地以为

我们会永远拥有

原野,河流和蛙声

我们拥有暮色中的鲜花盛开

——声声作响的协奏

我们生命的某一部分停驻在那儿

——人们廉价地称之为乡愁

是的,没有纪念碑

关于故乡的消息

如风一般,在这冷冷的丛林中飘荡

当桃花陨落

我才看见你从一片茫茫的水域中升起

在春天,在桃花林

你听到回声

那个渐渐走向孤独的孩子

正小心翼翼地保存起那片花瓣

——人类记忆中最为微弱的部分

登山远眺

一口气爬到山顶

尘世与穿行其间的人们

一览无遗,惶恐而又渺小

寒林静立在侧

大河奔向远方

他们安慰我

叫我相信生活尚有可观之处

即便是在萧索的冬季

我们一直生活着

在那片不属于自己的土地上

我们的爱与恨痛苦地胶结着

在那枚如深渊般的邮票上

当天地隐去

我们简朴的一生和它包含的所有事实

就如隐约的雨声

似有却无,时远时近

在白茫茫的河面尽头

迟疑地徘徊

如同哑者在浩渺的地平线上

跳着沉默的舞蹈

公明墟

在物质繁盛的城市里

在这个叫公明墟的街道

光明与黑夜依旧交替

旧集市已成为惹人嫌弃的化石

钉在曾经的故土上

像丧家之犬

摇尾乞怜,却无处可去

祠堂里供奉着我们的祖先

他们还没有适应享受电子时代的祭拜

最后的族人

每天上午九点准时来到这里打麻将

消磨生命中的最后一节光阴

木棉开出橙红的花朵

叶子还没有拔出

因为他不像我们那么愚蠢

——非要预测城市或时代的兴衰

他存在,不依赖虚荣

他低声请求我们的原谅

因为于他而言:

没有悲歌,也没有颂歌

碉 楼

远古而来的宗族

开枝散叶,谱系分明

他们借谨慎和秩序

掩盖欲望和罪恶

不断降低心灵的标准

最后混乱的时刻

他们只能修葺碉楼

抵御外敌

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墓碑

给他们带来幻觉

彻底屈从于物质的族类

内心多么孱弱

小小的慰藉治愈着他们的失眠

站在山冈上的巴别塔

高傲,孤单

抵御不了虚无

因为来自内部的溃败

由来已久

终将有一天

他们摒弃钟爱的山谷

化作青烟,御风而去

因为雪

因为雪

我们从自由禅房中走出来

我们置下墓地

写下美和迷惘

我们用花朵供奉天空

把墓志铭刻在大海上

我们走到世界的尽头

进入幽深的甬道

黑暗的浮力使我们漂浮在半空中

当我们适应,我们就感到自在

当我们前行,重力就在不停地溃败

栎树在冬日的阳光中闪烁

我们点燃一盏灯

只为自己

在漫漶逶迤的黑夜里

发光,发光

即便它没有使得

这臃肿的黑暗

损益分毫

单纯的矛盾,最后的玫瑰

瘦天使沿着山毛榉上升

时光模糊

我们到达安眠之所

那是山峰,也是大地

触手可及的雨水

正洗涤着幽暗

下降的,正意味着

更多的光和花瓣

过宋陵

在宏伟的墓地

帝王的权柄早已朽烂

我们绕过细密的荆棘

爬上高高的荒冢

践踏安顿于此的灵魂

由于歉意,我们沉默

静对夕阳,如同默哀

青色的麦浪涌动

好似浩瀚的大海奔腾向前

延伸到地平线之外

这抔尘土崛起的地方

已丧失权力

却置换了孤寂的尊严

永恒的胜利者给予那些石像

——麦田守望者——以褒奖

这叫我们嫉妒

他平等地召集我们

席地而坐,取消中心

又次第安排我们在地下相见

——那里有世界上最盛大的舞会

不远处,日趋衰退的乡村隐现在薄暮的微光中

泡桐树正在开花

大地的晚钟呜咽悠长

世界,迎来又一个漫漫黑夜

过寿州

秋风吹过

金色的旋律在空中飘舞

携带着繁华和荒凉

扑向泥土

时光等待并收容了所有的谬误

我们由衷地慨叹

屈原的香草还在散发着幽香

阳光如故人的目光

亲切悠远

这是一个天赋的正午

我们正是庞大旋律的一部分

——微不足道,又不可或缺

参与者夹带着仓皇的命运

盲目地走进去

却发现它只有一条单行道

它是虚无的上帝

它是绝望的佛陀

只在某些幸运的时刻

你领悟到巴掌大的生活中

那些鲜花是真实存在的

像水,又像风

如同你从南京来到了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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