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慧

二牤子是村西头老丁家的二小子。他可是当地的“名”人。远远地看到二牤子，牤牛屯的人都绕着走，他就像一摊臭狗屎，谁粘上他，日子都过不消停。

二牤子平日里偷鸡摸狗手脚不干净，他若是惦记上谁家的东西，弄不到手就抓心挠肝的，净整些下三滥的事。往人家酱缸里扔马粪，跑到人家房山头撒尿。气得乡亲们背地里戳他的脊梁骨：老丁家是哪辈子缺大德了，生出来这么个完犊子货。骂他的时候把他爹娘都捎带上了，害得他爹一阵阵的心口疼，气出了心脏病。

他爹也没少用锄杠捋他，可他就是烂泥扶不上墙，蒸不熟煮不烂，劣性不改，他爹最后也泄气了，不管他了。

二牤子整天东屯子窜，西屯子逛，农活儿一点也不干，四乡八邻没有不认识他的。已经三十多岁了，还打着光棍。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就这副德性，谁家能把姑娘许给他？

有那么一阵子，二牤子突然销声匿迹，不知哪去了。乡亲们心里高兴：二牤子是不是干啥坏事，被公安局逮去了，要真是那样才好呢，屯子里少了个祸害。乡亲们高兴了好一阵子。

两个多月后，二牤子又回来了，他不但回来了，还领回来个女的。这女的长得挺“困难”，走路还一颠一颠。丑归丑瘸归瘸，二牤子还真不嫌弃，不是有那么句话嘛──光棍三年，老母猪赛貂蝉。舅舅不亲姥姥不爱的二牤子，终于解决了光棍问题。乡亲们寻思着，二牤子屋里有了女人味，好歹也该收敛些吧。

二牤子的隔壁是王老三家，王老三病病殃殃干不了重活，老两口带着一个傻乎乎的儿子，日子过得紧巴。可破屋偏逢连天雨，一天，王老三在院子里垛柴火，干着干着突然一头栽倒在地上。等大伙把他送到乡卫生院时，人已经没气了。扔下老伴和一个傻儿子，吃了上顿没下顿，日子就可想而知了。大伙儿可怜这娘俩，经常端碗饭或送件衣服过去。

第二年开春，二牤子用苞米杆夹障子，把障子越扩越宽，最后夹成了外八字。等傻子娘发现时，园田地快被挤占没了。她冲上去跟二牤子说理，说着说着两个人就撕扯到一起了。二牤子用手使劲一推，傻子娘一个腚墩坐在了地上，她一边哭一边骂着：二牤子，你他妈的不是人……

不知是谁找来了老村长。老村长骂二牤子：你个王八犊子，欺负人家孤儿寡母，就不怕遭报应？话音未落，那二牤子突然一缩脖子，只见一把铡草料的破铡刀贴他头顶“嗖”地削过去。大家都愣住了，傻子拎着大刀片，正站在二牤子的身后。

算这小子命大，躲过了一劫。再细看二牤子，裤裆湿了一大片。

二牤子规规矩矩地把障子挪回原来的位置。打那时起，二牤子落下个病根儿，只要看到傻子，他就沥拉尿儿。

选自《天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