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梦然

“我年轻的时候曾塑造过莎士比亚戏剧中许多天真、甜美，像洋娃娃一样娇小脆弱、惹人怜爱的角色，不过我对那些人物都并不欣赏。”戏正式开演前，该剧的女主角兼编剧Tina Packer，简明地表达了自己对于莎剧中某类女性角色的态度，由此勾连出她在这部戏里试图与观众深入探讨的命题——女性的角色、地位及命运在莎剧中的发展变化。

《威尔的女人》这部戏的结构简单而灵活，由多部莎士比亚戏剧作品的经典片段串联而成，这些片段按时间顺序集中展现了莎翁笔下不同时期的女性角色形象，映衬了剧名“Woman of Will”的第一层含义。女主角在段落与段落之间，不断跳出介绍故事背景并发表一些简短的议论，以此转场并帮助观众加深对剧情和主题的理解。

在早期莎剧中，女性角色的出场和台词都很少，其作用主要在于陪衬男性，并被冠以“温顺、善良、软弱、无知、被动”等固化的标签。该剧选取的第一个片段来自《驯悍记》，“悍妇”凯瑟琳在丈夫的驯服下，失去了说话和思考的权利，变成了一个乖巧、顺从、守本分的妻子，印证了封建制度下男人对女人的绝对控制。

在之后的每一个片段中，编剧都试图摘掉女性身上的“固化”观点，女性角色的地位随之一步一步提高。《亨利六世》中的圣女贞德，通过测试证明自己并不软弱而是个无畏的战士，被塑造成一个走出家庭、参与政治，承担起拯救国家重任的女性；玛格莱特王后为捍卫权利，狠心斩下约克公爵之子爱德华的头颅，并用蘸着爱德华血的毛巾拭去约克的眼泪，颠覆了女性应有的温存、柔和的慈母形象。这两个人物对应了剧名“Woman of Will”的第二层深意，即有坚强意志的女人。紧随其后，在《罗密欧与朱丽叶》“阳台幽会”这场戏中，主创着重挖掘和放大朱丽叶潜伏心底却跳跃着的情欲，扮演朱丽叶的演员隔着一张椅子将罗密欧压在身下，形象而毫无掩饰地传情达意，颇为大胆与直白。可以说，在这个阶段，莎剧中的女性角色拥有了表达自己身体和精神欲望的权利，人物更为真实、丰满和自由，但在传统价值观念的制约下，这类女性在剧中鲜有光明的结局，总是难逃死亡的命运。提到女性的欲望和野心，绝对不能忽略的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麦克白夫人。但在《威尔的女人》这部戏中，我们不必追究她的邪恶和残暴，只需留意她对于丈夫的怂恿和鼓动作用。此时，女性角色发展到甚至可以左右男人、玩弄权谋的境地。女人，不再是弱者的代名词。

通过主创对片段的选择和拼贴，追溯莎士比亚剧中经典女性角色的发展历程，感受着女性的地位在泪与血的代价中逐步地提升，不难察觉到主创的女权主义思想。编剧在场刊上留下一个问题：“女性的思维方式是不是能把我们带出现今这个充满破坏性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