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蕾

柬埔寨移民劳工问题研究
——以泰国、韩国的柬埔寨移民劳工为例

李红蕾※

本文以2014年6月发生在泰国境内的柬埔寨移民劳工外逃事件为切入点，对泰国、韩国的柬埔寨移民劳工情况进行对比，分析两国柬埔寨移民劳工的异同，认为泰国的柬埔寨移民劳工问题比韩国的更为严重，同时指出无技术或低技术的“3D”工作问题在当前的柬埔寨移民劳工问题中比较突出。本文探讨了目前柬埔寨移民劳工法律存在的问题，并提出解决这些问题的对策和措施。

柬埔寨；移民劳工；韩国；泰国

前言

柬埔寨是劳动力输出大国，其移民劳工问题对本国和移民劳工接受国都产生了关键性的影响。据柬埔寨劳工部的报告，2014年共有72.16万柬埔寨公民到国外务工，各国的柬埔寨务工人员数量分别为：泰国64万人（非法劳工约50万人）、马来西亚4.5万人、新加坡299人、日本601人、韩国3.5万人。其中，马来西亚和韩国也存在为数不多的非法柬埔寨移民劳工①Ben Sokhean，“One-stop office to help migrants at border”，The Cambodia Sky，2015-02-15.。可以看出，柬埔寨移民劳工主要向泰国、韩国、马来西亚这3个国家流动，其中泰国的非法移民问题极其严重，已经达到了泰国移民劳工总数的78%。这些柬埔寨移民劳工主要从事无技术或低技术的工作，就业环境恶劣，经常受到不公正的待遇②Chun Sophal and Nguon Sovan，“Guest workers need better training”，The Phnom Penh Post，2008-10-13.。为了解决移民劳工存在的现实性问题，柬埔寨政府不断更新改善移民劳工的法律，但是移民劳工的法律仍然存在诸多问题。

移民劳工是指由一国移居另一国，以个人寻求就业和劳动报酬为目的，但不具有移民目的国公民资格的人员①王剑峰：《国际移民：21世纪全球化挑战》，《中共中央党校学报》2004年第2期，第75页。。柬埔寨的移民劳工根据不同的标准会有不同的分类。从劳工合法性角度来看，可分为正规移民（Regular Migration）和非正规移民（Irregular Migration）。所谓正规移民，是指那些取得了合法证件、通过合法途径出国的移民；所谓非正规移民，指没有取得合法证件而是通过非法途径出国的移民，也叫非法移民、无证件移民或偷渡者②Tang Lay Lee，Statelessness.Human Rights and Gender：Irregular Migrant Worker from Burma in Thailand，Martinus Nijhoff Publishers，2005，pp.5.。从迁徙的时间来看，可分为长期移民和短期移民。长期移民是要在目的国呆上好几年，正常情况下从事建筑业、工业、渔业、家政服务业以及种植业，主要是低技术的3D工作——肮脏（dirty）、危险（dangerous）以及不体面（degrading）。而短期移民是每天或短期跨界务工，主要从事农业工作，有季节性的限制，这些移民的家靠近边境，方便出去。可以看出，非法移民问题、低技术或无技术的3D工作问题以及移民法律困境问题是目前柬埔寨移民劳工问题的核心。

一、柬埔寨移民劳工的基本概况

（一）移民历史

在民主柬埔寨时期（1975～1979年）③1975年4月17日～1979年1月是柬埔寨共产党政权统治时期，也是民主柬埔寨时期。，红色高棉掌握了国家的政权，颁布新法律，启动新一轮的移民潮（从人口稠密但农业欠发达的中部和西南部地区迁向稻米产量丰硕的西北地区）。新政权指望西北地区能够带头扩大柬埔寨大米生产④⑥（美国）大卫·P·钱德勒著，许亮译：《柬埔寨史》，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2013年版，第247～251页，第269页。。红色高棉时期的柬埔寨移民主要是以国内人口流动为主，国际移民数量不多，一般的跨境移民也是以难民为主。例如，在1975年秋天，114名柬埔寨军官和其他成功逃到美国的难民全都被送到菲律宾，安置在基督教青年会（Y·M·C·A）⑤基督教青年会（Young Men’s Christian Association），简称Y.M.C.A.，1844年6月6日由英国商人乔治威廉创立于英国伦敦，希望通过坚定信仰和推动社会服务活动来改善青年人精神生活和社会文化环境，现已发展到世界各地，总部设在瑞士日内瓦。（美国）乔·布林克里著，杨芩雯译：《柬埔寨：被诅咒的国度》，中国台北：联经出版社，2014年版，第74页。。1979年年初，越南出兵柬埔寨终结了民主柬埔寨政府，多数柬埔寨人开始考虑迁移。在1979年及1980年的大部分时间里，数以万计的移民潮纵横交错，或投奔亲戚，或返回家乡，或从事贸易，或到海外避难。虽然越南军队追击民柬残余部队一直到西北部，但是政府并没有采取措施阻止这种缺乏组织的民众迁移和贸易行业的非正式复兴⑥。20世纪90年代后，柬埔寨存在着两种人口流动趋势。一种是农村人口向城市移动。根据柬埔寨第二次人口普查（1998～2008年）发现，柬埔寨人口从1140万增长到1340万，平均每年增长20万，城市人口约占全国总人口的19.5%，其中6.5%是从农村迁入的，婴儿的死亡率从6.6%下降至6%⑦《柬埔寨人口10年增加200万》，《健康生活》2009年第11期，第7页。。另一种是伴随着区域经济一体化的发展，柬埔寨跨界的国际移民成为一种趋势。柬埔寨、老挝和缅甸的劳工涌入泰国的人数占大湄公河次区域总移民人数的70%⑧许红艳：《大湄公河次区域劳工移民研究》，《东南亚纵横》2013年第4期，第24～31页。。

（二）柬埔寨劳工移民的原因

柬埔寨移民劳工背井离乡，愿意从事不同类型的低技术工作，甚至铤而走险通过非法途径出国务工，是受柬埔寨国内政治、经济、社会等各个方面因素的影响，其中最主要的是国家贫困和国内的工资水平低。

1.国家贫困

近几年，由于农业产量提升、农业市场行情变好以及国家修建公路等方面因素的影响，柬埔寨的贫困率已经有所降低，但是仍然有很多的柬埔寨人游离于贫困的边缘线上。对于每天只依靠2.3美元生活的个人来说，虽说可能摆脱了贫困的枷锁，但是仍然极容易受到经济危机的冲击⑨Alassane Sow，Ulrich Zachau，“Poverty Has Fallen，yet Many Cambodians are Still at Risk of Slipping Back into Poverty”，New Report Finds，The World Bank，2014-02-20.。世界银行在评估贫困问题时指出：“贫困不仅仅是物质上的匮乏和较低的健康和教育程度，贫困还包括多方面的内容。比如，无法对有关自己生活的决策施加影响，受到政府机构的粗暴对待以及由于社会障碍和准则形成的障碍等。贫困还包括人们面对外部不利冲击、自然灾害、疾病和个人暴力时的脆弱性。”①陈松涛：《论柬埔寨贫困问题》，《社科纵横》2008年第3期，第324页。

柬埔寨的物资匮乏，大部分的制成品依赖进口，尤其是电子产品、食品工业等商品，而且进口产品价格过高，普通的柬埔寨人根本无法负担。柬埔寨处于热带地区，疟疾、HIV、麻风病等各种热带疾病屡见不鲜，严重影响了柬埔寨人的身体健康。柬埔寨儿童长期处于营养不良的状态，在比率最高的地方，56.4%的孩子营养不良，36.8%的儿童体重不符合要求。据《亚太平洋临床营养学》杂志数字，每年柬埔寨治疗营养不良儿童的花费达4亿美元，大约每年有6000个孩子死于营养不良②Pech Sotheary，“Malnutrition Still Endemic：UN”，The Phnom Penh Post，2015-3-27.。医疗花费增加了家庭的负担。

多数柬埔寨家庭的生活水平低下，没有足够的资金让自己的孩子接受教育，有些家庭对教育持一种不认可的态度，认为赚钱养家比上学重要得多。在柬埔寨只有61%的孩子完成了小学教育，55%的孩子能够继续读初中，40%的孩子完成了初中教育，只有25%的孩子读到高中。近年来，柬埔寨政府增加了对教育部门的投入，2015年的投入总额达到453万美元，比2014年高26%，但是这些资金大多数用在研究学校的辍学率和升学率上了③Sarah Taguiam，“Rebecca Moss.Progress，hurdles for education”，The Phnom Penh Post，2015-04-02.。根据人口统计数据，柬埔寨的人口增长率为1.7%，2010年平均每个妇女会生3个孩子④KnightxxArrow，“Loup Solitaire 81.Cherkash.Cambodia”，WIKPEDIA，2015-11-22.。20世纪90年代以来，柬埔寨的总人口急剧增加，1995～2010年这15年间，柬埔寨总人口已经超过300万。根据柬埔寨第二次人口普查，2008年的人口是1340万，2013年的柬埔寨人口已经达到1510万，5年内增长了170万。在这种孩子过多、家庭又贫困的状态下，让每个孩子都能完成学业是不现实的。因此，大部分柬埔寨家庭不太重视教育，更希望孩子能够早点工作来补贴家用。由于教育程度不高又缺乏相关的专业知识和技能，多数出国务工的柬埔寨人只能从事危险、不体面、肮脏的“3D”工作。

造成一个国家贫困的因素涉及方方面面，除了上述一些原因，还包括柬埔寨的社会救济、福利、医疗、基础义务教育等相关的社会保障制度与社会资源不足，无论是医疗还是其他的一些针对性的补助，其保障层次和水平都比较低。所以国家贫困是摆在每个柬埔寨人面前的首要问题，为了追求更好的物质生活和条件，他们不得不出国务工赚取养家费，甚至铤而走险成为非法劳工。

2.柬埔寨工资水平低

柬埔寨国内劳工每月工资水平很低，而且收入非常不稳定。大量的外国非政府组织（NGO）和观光客的流入把都会区的物价和生活成本拉高，这使得公务员和劳工的月收入根本没有办法在都会区生活。根据国际劳工组织（ILO）统计，2012年一个建筑领域工人的基本工资是116美元/月，制衣厂的最低工资是100美元/月。对于农民来说更是没有保证，由于柬埔寨农业的产量不高，从事农业收益很小，根本无法与泰国和韩国的工资相比⑤Daniel de Carteret，“At Home，Options Few for Migrants”，The Phnom Penh Post，2014-06-19.。2014年年底，柬埔寨政府提高了制衣厂工人28%工资，达到了128美元/月。但政府担心工人工资上涨过多会影响外资的进入，因此薪资上调的幅度不大。目前柬埔寨是世界上工资最低的国家之一，国际的最低工资标准是120美元/月⑥James Hookway，“Sun Narin.Cambodia Sets Minimum Wage Below Union Demands”，THE WALL JOURNAL，2014-11-12.。在2005～2014年这10年间，韩国和泰国工人的最低日薪每年都在上涨。2014年，泰国最低日薪已经达到了5.4119美元，比上年增加2.5415美元；2014年，韩国的最低日薪已经达到了37.512美元，比2013年增加2.52美元。虽然韩国和泰国的最低日薪相差较大，但泰国的工资增长幅度大于韩国，并且两国的工资明显高于柬埔寨工人的工资。根据柬埔寨2014年制衣厂工人最低工资标准看，每个工人每天的最低工资大约为4.3美元，与泰国最低工资相差1.1119美元，与韩国相差33.212美元。相对于生活在2.3美元的贫困线左右的柬埔寨人来说，泰国和韩国的工资水平无疑是一种更高的追求和诱惑。

3.其他原因

除了贫穷、国内劳工工资水平低成为影响柬埔寨劳工出国务工的主要原因之外，柬埔寨移民还受到自然灾害、无地者问题、民主危机、政党腐败等方面因素的影响。洪涝和干旱等主要自然灾害让柬埔寨农民生活更是雪上加霜。有些柬埔寨人把自己定性为无地者，12%～15%的农村人口为无地者（每年以1%～2%的速度增长），另外40%为少数土地拥有者，他们只有0.5公顷的可耕种土地①Bruno Maltoni.Migration in Cambodia：Internal vs.External Flows.8th ARPMN Conference on“Migration，Development and Poverty Reduction”.2007（05）：pp.25～27.。柬埔寨有些领导人员为了谋取暴利，强行掠夺人民的土地，租让土地给私人开发商，使得穷人忍饥挨饿沦为无地者。

二、泰国和韩国的柬埔寨移民劳工问题

2014年6月10日，泰国国家和平与秩序委员会发布59条命令，宣布由他那·巴迪玛古将军代理国家和平与秩序委员会监督管理外国移民劳工②马银福：《泰政变之后的泰柬劳工问题》，《东南亚之窗》2014年第2期，第24～30页。，这引起了在泰国的柬埔寨劳工的恐慌。加之出现一些泰国军政府对柬埔寨劳工进行镇压的报道和流言，使得大批的柬埔寨劳工纷纷逃往边境回国。外逃浪潮越来越大，到6月30日人数已经达到25000人左右。经过泰柬双方领导人之间的交涉，2014年7月7日，在柏威夏寺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定为世界遗产6周年的庆祝会上，泰国和柬埔寨的关系完全正常化③Khy Sovuthy“.At Preah Vihear，Defense Chief Praises Peace With Thailand”.The Cambodia Daily，2014-06-08.。泰柬两国关系的正常化一方面安抚了在泰国境内的柬埔寨移民劳工的恐慌心理，另一方面也为那些逃离泰国的柬埔寨移民劳工重新返回泰国工作奠定了良好的政治基础。之后泰柬外交部进行会谈，讨论升级2003年关于外来务工人员的谅解备忘录④Phorn Bopha“.Four Offices to Open For Thailand-Bound Workers”.The Cambodia Daily，2014-7-21.。通过这次外逃事件可以明显看出，泰国境内柬埔寨移民劳工问题的严重性已经深刻地影响到国与国之间的外交关系和周边局势的稳定。

（一）泰国、韩国柬埔寨移民劳工问题的不同点

相对于泰国的柬埔寨工人的外逃潮而言，韩国境内的柬埔寨工人情况十分稳定，偶尔有罢工和负面新闻曝光等事件发生，但不会造成严重的影响。形成这种局面的主要原因有：

第一，外交关系不同。不断的战争和内部政党之间的冲突使柬埔寨的实力越来越弱。反之，随着泰国经济的快速发展，泰国一直保持着中南半岛大国的地位。在整个大湄公河次区域，泰国拥有巨大的劳动力市场，粮食资源丰富并且制造业发展较快。两个国家之间存在领土纷争，2008年，泰国与柬埔寨因柏威夏寺发生了冲突。柬埔寨政府没有与新建立的泰国政权建立起良好的外交关系。柬埔寨与泰国前总理他信·西那瓦的关系较好。2006年泰国发生政变后，他信被免职并流亡到柬埔寨，成为柬埔寨政府的经济顾问和洪森的私人谋士，这是泰国目前当权者极力反对的。泰方认为这种行为是对泰国内政的干涉，双方关系进一步恶化。外交上的矛盾使得在泰国的柬埔寨工人内心对泰国政府存有恐惧心理⑤Lao Mong Hay.The Ineptitude at The Border.The Phnom Penh Post，2014-06-26.。

韩国与柬埔寨自1997年建立外交关系以来，两国关系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发展势头，韩国对柬埔寨进行援助和投资，帮助柬埔寨发展经济，建设基础设施，而柬埔寨向韩国输送劳工和学生学习新的技术。韩国是对柬埔寨进行援助与发展支持的主要国家之一，韩国对柬埔寨在公路、水坝、下水道系统等基础设施方面给予帮助，在教育、健康、农村发展等领域给予技术指导和资金支持。柬韩良好的外交关系以及韩国对柬埔寨的支持与帮助让柬埔寨移民劳工对韩国政府更具有信任感⑥Tim Vutha.Cambodia-Korea Ties Move Forward.Cambodian Business Review，2013（10）.。

第二，泰国的非法移民劳工数量高于韩国，泰柬边境地区人口贩卖严重。柬埔寨工人到泰国比较方便，一方面是两国语言、文化、宗教信仰等方面有许多相通的地方，柬埔寨工人更容易融入到泰国的生活和工作中，也有助于刚到泰国的柬埔寨人找到工作；另一方面，柬埔寨与泰国相邻，边境线长800公里⑦Sraw Ooth Paitoopong，Thailand’s Cross-Border Trade in the greater Mekong Subregion，Center for Contemporary Asian Studies，2007，9（05）：pp.2.，地理位置上的便利也为柬埔寨劳工（特别是非法劳工）进入泰国工作提供便利。高额费用是合法移民的主要障碍，根据泰国与柬埔寨签订的谅解备忘录，柬埔寨工人要合法地进入泰国工作需要经过相应的程序并缴纳高额费用。柬埔寨工人在国内要缴纳护照费、体检费、出境费、培训费、旅行费、合法招募代理处的费用等，柬埔寨工人在泰国需要缴纳办理工作许可证的费用、办理申请书的费用、体检费、签证费、交通费等，费用较高让很多出国找工作的柬埔寨人无法承担。

泰国与柬埔寨边境地区人口拐卖问题严重。一项关于大湄公河次区域国家人口拐卖报告显示，泰国大约有15.7万人是来自邻国的走私人口①J.W.H uguet.Ramangkura，“The Long Road Home Analysis of Regional and National Processes for the Return and Reintegration of Victim of Trafficking in the Greater Mekong Sub-Region”，IOM，Bangkok，2007：28.。据国际海事组织估计，大湄公河次区域每年约有20万～45万人被拐卖，其中大部分是女性和儿童②IOM，“Counter Trafficking in the Greater Mekong Sub-Region”，Geneva：IOM，Bangkok，2004：1.。不合法的个人或组织以为工人找工作和帮助其摆脱困境为借口，进行非法的人口贩卖。即使有些工人支付了相应的签证费用，但是这些人贩子为了从中获取高额利润，给工人分发不合法的文件。加之由于出国的劳工大多为底层人民，教育程度较低，读不懂泰文，不知道签证是真是假，经常上当受骗。

泰国境内的劳工经纪人更愿意招募那些非法的工人，一方面非法劳工比较温顺，工资比拥有合法工作许可证的工人便宜许多；另外一个因素则是从正式合法渠道申请移民办理手续比较繁琐、耗费的时间长，不仅要为工人办理签证、工作许可证，还要担当劳工的保证人等，这些让雇佣者丧失了耐心。还有就是一些特殊的雇主，他们主要是从事农业的生产，季节性比较强。如果按照合法程序办理耗时较长，会耽误农作物的耕种与收成的最好时机。

韩国的柬埔寨工人大部分是合法劳工，极少数是非法移民，工资待遇也比在泰国好很多。一方面，根据备忘录，韩国法律规定禁止非法私人公司招募柬埔寨工人，这不仅可以保护柬埔寨工人的利益，也可以防止人口贩卖案件以及剥削现象的发生，韩国也能提高自身的威望，吸引更多的外来工人到韩国找工作。由于马来西亚和泰国的人口贩卖案件的发生，韩国上调了外来工人的工资，以确保为柬埔寨工人提供一个更加安全的选择。一些工人认为韩国的工作条件和市场非常适合柬埔寨工人。但另一方面，韩国的地理位置相对遥远，往来交通不便，一般情况下，大多数的柬埔寨工人是根据柬埔寨政府与韩国规定的配额到韩国工作，手续比较规范。2002年，柬埔寨开始输送工人到韩国，目前韩国的柬埔寨工人已经超过3.5万人，这些工人每年约给家里寄回2亿美元的收入。2015年，柬埔寨与韩国协商，韩国同意将接受双倍的柬埔寨移民工人，这些拥有合法签证的柬埔寨工人会在韩国从事建筑业、制造业、农业等领域的工作③KHUON NARIM，“South Korea to Double Cambodian Migrant Worker Permits”，The Cambodia Daily，2015-2-17.。2006年大约有7000个柬埔寨工人到韩国工作，大部分是在制衣厂和农业部门工作，每个月的基本工资大约是800～1000美元，相比之下，在泰国和马来西亚，柬埔寨工人在制衣厂和农业部门所得工资大约是150～200美元④Buth Reaksmey Kongkea，“State enacts ban on private recruitment to Korea”，2010-11-22.。

第三，韩国招募条件严格。韩国要求柬埔寨工人在出国前必须接受考核，包括韩语考试，每年参加考核的人数很多，但是能够最终确定下来的很少，因为条件比较严格。相比之下，泰国的招募要求较低，这从侧面反映了泰国非法劳工数量众多的潜在原因。

（二）泰国、韩国的柬埔寨移民劳工问题的相同点

泰国的柬埔寨移民劳工问题比韩国的严重，但是两国的柬埔寨移民劳工问题也存在着很多相似点。

首先，泰国、韩国的柬埔寨移民劳工多数从事低技术或无技术的体力劳动。韩国和泰国的人口老龄化现象严重、国内的劳动力不足，这两个国家对低技术、劳动力密集型的移民劳工的需求量大。2000年后，韩国进入了老龄化社会。2006年韩国65岁及以上的人口已经占该国人口的9.5%。据估计，到2018年韩国就成为老年化社会。国内劳动力已经不能满足社会发展的需求⑤Hangon Kim，“Patterns and Issues of Rapid Aging Population in the Republic of Korea”，Institute of Gerontology Yeungnam University，2012（06）：pp.81.。从图1可以看出，2001年韩国超过65岁的人口的比率占全国人口7.8%，泰国的比率也超过了7%。据估计，到2040年韩国超过65岁的人口的比率将达到32.5%，泰国到2040年超过65岁的人口的比率为25%，这就意味着在泰国每4个人当中就有一个是老年人。可见，两国的老年化程度都不低。

图1　泰国、韩国65岁及以上人口比率

教育的普及、发展及文化素质的不断提高使韩国劳动力及其就业逐步趋向高学历化、白领化和脑力劳动化，从而造成一般劳动力大量减少，劳动力市场的结构性供需矛盾更加突出①金永花：《韩国劳动力补缺替代分析及对我国的启示》，《人口学刊》2011年第6期，第68页。。柬埔寨移民劳工弥补了韩国低层次劳动力市场劳动力不足的局面。

其次，泰韩境内多数的柬埔寨移民劳工面临恶劣的工作环境。大部分的柬埔寨移民劳工主要从事农业、制造业、建筑业等“3D”工作。虽然柬埔寨工人在韩国和泰国的工资比在国内的工资高很多，但是柬埔寨工人仍然面临很多的困境，例如雇主的暴力行为、工作时间过长、不能带薪请假、脏乱的工作环境、合同条款存在的歧视、性虐等，尤其是那些没有通过合法渠道和丢失合法地位的劳工更容易受到剥削。例如，2014年韩国农业部门大约有20000名移民劳工，主要来自柬埔寨、尼泊尔和越南，农场主经常对移民劳工进行恐吓、暴力、强迫劳动、无偿加班，移民劳工苦不堪言②UTC，“South Korea：End rampant abuse of migrant farm workers”，AMNESTY INTERNATIONAL，2014-10-19.。泰国此类的新闻和报道更是屡见不鲜。

通过对泰国、韩国的柬埔寨移民劳工问题的对比分析发现，泰国的非法柬埔寨劳工问题明显高于韩国，已经成为柬埔寨移民劳工问题的重点和难点，尤其是由于人口贩卖活动所造成的柬埔寨非法移民问题更是严重。此外，从泰韩两国的柬埔寨移民劳工的相同点来看，移民目的国的柬埔寨移民劳工为了追求更高的收入，主要在低层次的劳动力市场从事就业环境恶劣的工作，表明了柬埔寨劳工的大多数是属于低技术或无技术的劳工。

三、移民劳工法律的“困境”

泰国、韩国的柬埔寨移民劳工问题的复杂性和艰巨性使柬埔寨政府不断地调整相关政策，积极完善移民劳工法律。虽说目前关于制约柬埔寨移民劳工的法律涉及地域范围广、制定的主体多样，但是仍然存在各种问题。法律上的欠缺致使很多柬埔寨移民劳工通过不正规或者非法的、监管力度差的渠道出国，成为非法移民劳工。目前涉及柬埔寨移民劳工的法律文件主要包含三种类型。

第一种类型是柬埔寨本国制定的法律性文件。1995年，柬埔寨政府颁布了关于柬埔寨公民出国工作57号次法令（Sub-decree 57），这是有约束力的法律文件。但是随着经济的发展，57号次法令开始逐渐过时，需要修改和补充。2006年5月颁布了108号法令（Prakas108），对艾滋病的防治教育、安全移民与柬埔寨移民劳工的权利进行了相关规定。2006年颁布的70号次法令（Sub-decree70），规定了人力资源培训和海外派遣条例。将公开的招聘系统与私营机构并存，并提供指导方针。同时70号次法令对赴韩国的移民劳工有特别规定。2008年第195号次法令规定，合法的移民劳工可以在申请移民20天内拿到护照③USAID，“Cambodia Labour Immigration Analysis of the Legal Framework”，The Asia Foundation，2011（04）：pp.69～75.。但这些法令涉及的内容过窄，只规定了合法劳工的权利，没有考虑非法劳工存在的问题，有的甚至已经过时，不符合当前时代的需求。同时，柬埔寨没有对这些法令进行整合，也没有及时进行完善。柬埔寨国内也有权威性的《劳工法》和《移民法》，但是这两部法律极少涉及出国的柬埔寨移民劳工，前者是关于柬埔寨内部企业、劳工进行法律性约束的文件，极少提及移民劳工的权利与义务；后者的主要目的是管理在柬埔寨境内居住的所有外国人。从这些法令和法律可以看出，柬埔寨没有一套正式的法律文件用于规范管理出境的移民劳工，即使经常出现非法劳工被遣返到边境的现象，柬埔寨政府也没有有效的应对办法。

第二种类型是柬埔寨与国际组织签订的公约。1990年，柬埔寨与国际劳工组织（ILO：International Labour Organization）签署了12条国际公约，其中包括保护所有的移民劳工及其家属等公约。与联合国妇女发展基金会签署了8项公约，包括最低工作年限、公平薪资等公约。同时，柬埔寨国内法要符合国际公约和惯例的精髓，如柬埔寨工人到泰国务工时要遵循泰国的法律。泰国法律规定外籍工人不得在泰国境内组织工会。而在柬埔寨国内存在着多个工会组织，其活动受到法律的充分保护和有关国际非政府组织的大力支持，活动较为活跃，经常组织大规模的罢工、游行和示威活动①Chan Sophal，“Review of Labour Migration Management，Policies and Legal Framework in Cambodia”，International Labour Oranization，2009（05）：pp.5～8.。但是国际上的法律公约或惯例的法律效力不强，对柬埔寨出国的移民劳工很难产生实质性的影响。另外，联合国曾提出了相当多关于保护移民劳工权利的惯例和条例，但并不是所有的公约都被柬埔寨政府批准采纳。例如2000年联合国提出反人口贩卖的巴勒莫议定书，特别提出打击拐卖妇女和儿童的违法活动，该议定书到2007年才获得柬埔寨官方的批准。

第三种类型是柬埔寨与目的国之间签署的双边或多边的关于移民劳工的相互谅解备忘录（Memorandum of Understanding：MoU）。主要有：2003年柬埔寨与泰国签订了谅解备忘录，用于规范移民劳工。泰柬的备忘录是建立在1999年曼谷宣言原则的基础上规范非法移民，主要包含了正确的招募程序、合作解决遣送回国的工人、保护移民工人、采取行动治理非法移民、人口贩卖和非法招募等内容②J Walsh.T Makararavy，“Cambodian Migrants in Thailand：Working Conditions and Issues”，Asian Social Science，2011，07（07）：pp.23～27.。例如，泰国境内的雇主如需招募移民劳工应该向当地的权威机构核实，由柬埔寨内部招募人员，给移民劳工分发护照，方便在泰国大使馆和领事馆处获得入境签证。移民劳工进入泰国后必须办理劳动许可证，当许可证到期时，应该离开泰国不得拖延③Philip Martin，“The economic contribution of migrant workers to Thailand：Towards policy development”，ILO，Bangkok，2007（07）：pp.5.。2007年，柬埔寨与韩国签订谅解备忘录，柬埔寨工人进入韩国工作必须通过政府管理的配额系统，这样可以有效地防止人口贩卖。2013年6月11日，柬埔寨与韩国签署谅解备忘录，达成共同合作保护工人的安全与利益④Buth Reaksmey Kongkea，“Charges Laid after Migrant Work‘Scam’”，The Phnom Penh Post，2014-10-22.。目前柬埔寨与马来西亚正在着手签订谅解备忘录，内容涉及女佣的权利与建立移民劳工的输送渠道等。虽然谅解备忘录对柬埔寨移民劳工进行了具体规范和约束，对劳工的权利和义务提供了法律保障，但同时存在的各种阻碍性因素对落实谅解备忘录产生了负面影响。例如移民输出国与移民目的国之间存在的政治、经济、外交上的矛盾都会影响谅解备忘录的实施，阻碍两国之间的合作。

结语

柬埔寨人出国务工受到各种因素的影响，存在的问题也极其复杂。其中最主要的是移民法律法规不完善、大量非法移民劳工以及工人技术水平低下这三个问题，也包括人口贩卖、盗伐森林、毒品买卖、武器走私等各种社会问题。针对目前柬埔寨存在的移民劳工问题，需要柬埔寨政府、非政府组织以及柬埔寨公民的共同努力才能解决。一是尽快着手制定一套关于柬埔寨移民劳工的法律，加快升级双边或多边谅解备忘录；二是打击人口贩卖，加强预防，制定跨境规则；三是加大教育投入，完善学校的基础设施，提高教育水平；四是加强培训力度，让劳工充分了解移民接收国的法律和规范，设计一个包含目的国重要信息的指南；五是改善移民劳工的工作和生活环境，在移民目的国的大使馆和领事馆建立服务部门，帮助移民劳工解决困难，包括安排归国交通、暂时的安全住所，特别是要帮助那些逃避虐待和受剥削的劳工。

（责任编辑：梁 薇）

Study on Issues of Cambodia Immigrant Workers——Taking Thailand and South Korea’s Cambodia Migrant Workers as an Example

Li Honglei

In June 2014，a large number of Cambodia immigrant workers escaped in Thailand，Based on this case，the paper mainly compared Cambodia immigrant workers in Thailand and South Korea，and analyzed similarities and differences of Cambodia migrant workers of the two countries，and provided the conclusion of Cambodia illegal immigrant labor problems in Thailand is much worse than South Korea，and no technical or low technology“3D”work is an important aspect of the current problem of migrant workers in Kampuchea.Moreover，Through the analysis on the problem of migrant workers in Cambodia，it puts forward measures to solve problems.

Cambodia；Immigrant Worker；South Korea；Thailand

D73/77.38

A

1003－2479（2016）02－0080-07

※暨南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华人华侨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