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志强

摘 要： 明代冯梦龙的拟话本小说《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塑造了杜十娘这个在中国文学史上个性极鲜明的女性形象，长期以来，人们对造成主人公悲剧命运的原因进行了多种诠释。本文重点探究造成杜十娘人生悲剧的内在和根本原因，从杜十娘在当时社会环境中的个人遭遇，扩展到当时普遍社会现象，由此得出结论有着刚毅不屈性格的杜十娘对现实生活的绝望是造成她人生悲剧的内在原因，而金钱却是造成杜十娘人生悲剧的根本原因。

关键词： 杜十娘 人生悲剧 金钱

明代的拟话本小说与《金瓶梅》等世情小说比较接近，即将普通市民及其生活作为主要表现对象，展示了一个与《三国》、《水浒》、《西游》完全不同的文学世界，冯梦龙的《杜十娘怒沉百宝箱》（选自《三言》）就是明代拟话本小说中最杰出的作品之一。这篇小说塑造了杜十娘这个在中国文学史上个性极鲜明的女性形象，长期以来，人们对造成主人公悲剧命运的原因进行了多种诠释，却未能达成统一见解，是这篇小说具有永恒艺术魅力的原因之一。

《杜十娘》的故事情节并不复杂，但作者在叙述方面却突破了传统全知全能的叙述方式，而是根据叙事艺术的需要，转向限知限能的叙述方式，并且很好地处理了两者之间的关系，如采用全知叙述方式对情节叙述，把杜十娘一心从良、老鸨百般阻挠、李甲惑于奸言等情节，以无所不知的姿态告诉读者，而限知叙述方式却将这一任务交给了书中人物或藏于内容叙述之中，借人物之口或隐含内容的介绍描写环境、交代背景和塑造人物。本文对百宝箱的介绍及关键人物李布政的塑造等都采用这种叙述方式完成，对这些内容及其能引发问题的理解便决定了对这个故事的悲剧内涵理解的程度。

事物发展究其原因要从多方面考虑，这是理解事物的必然。“久有从良之志”的杜十娘试图改变自己被污辱、被损害的命运，攒集了价值万金的珠宝，在选定李甲思托付终身之后，又巧妙地与老鸨进行周旋，且以死相逼。当得知自己被李甲卖予他人之后，痛斥奸人，毅然投江。杜十娘刚毅不屈的性格看似是造成她人生悲剧的内在原因，实则杜十娘对自由幸福生活的向往、对至真至纯的爱情的追求被事实无情地扼杀，生活向她关上了大门，使她对现实生活绝望才是造成杜十娘人生悲剧内在原因的主要方面。

简析造成杜十娘人生悲剧的内在原因之后，下面我们重点探究造成她人生悲剧的根本原因。首先，从小说内容角度出发，在盐商孙富偶睹十娘美貌之后，心生贪慕，就设计巧言离间，诱使李甲以千金之价把十娘卖给他，只此理解，“钱”是造成十娘人生悲剧的直接原因，那么，“钱”是不是造成十娘人生悲剧的根本原因呢？文章开头有这样一段：“有户部官奏准（奏禀皇帝，得到批准）：目今兵兴之际，粮饷未充，暂开纳粟入监（向官家捐纳一定数目的粮食——折合成钱，就可以买得监生的资格）之例。原来纳粟入监的有几般便宜：好读书，好科举，好中，结未来又有个小小前程。以此宦家公子，富室子弟，倒不愿做秀才，都去援例做太学生。自开了这例，两京太学生，各添至千人之外。”由此可见，“钱”可以改变地位、改变命运、改变传统森严的封建等级制度，那么“纳粟入监”此类现象的出现在当时是否属于个别现象呢？冯梦龙的《三言》与明代资本主义生产关系萌芽的社会环境相适应，对传统“重农抑商、重义轻利”观念进行了大胆质疑，对自食其力的经商活动给予了全面肯定，是明末“好货好利”进步社会思潮在文学领域的大规模反映。《汪信之一死救全家》向人们展示了经济头脑和实干精神相结合的惊人成效。汪革来到麻地坡，看到荒山四处炭材，便立即想到：“此处若起个铁冶，炭又方便，便可擅一方之利。”他的铁匠铺不仅解决了自家的生计问题，还带动了方圆四乡的经济发展。

《施润泽滩阙遇友》形象地描绘了一个小手工业者发展到“冠于一镇”的大手工业场主的发家史，具体展现了资本主义萌芽在我国东南沿海地区勃兴的盛况，以及新兴市民阶层对社会变革的坚定信念和进取精神。

明末这种“好货好利”社会思潮在《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一文中除了开头“纳粟入监”之例的反映外，我们认为李布政同样是深受此思潮影响的人物，李布政表面上是传统封建社会门第观念的象征。“李公子惧怕老爷（李布政），不敢应承与十娘的婚事，老布政在家闻知儿子逛妓院，几遍写字唤他回去……后来，（李甲）闻知老爷在家发怒，越不敢回”，但仔细阅读小说，可以发现作者通过孙富对李布政不接受儿子回家个中原因的分析，通过李甲得孙富授计后“茅塞顿开”的心态和发现杜十娘有百宝箱之后的悔意，通过十娘对前程的设计和安排等种种细节，告诉我们百宝箱可以使李布政接纳杜十娘，金钱的力量已经压倒了根深蒂固的门第观念，布政使的门槛在身为妓女的杜十娘面前并不是不可逾越的。

由杜十娘这一个别现象扩展到普遍社会现象，由此，可以得出一个深刻的结论——金钱造成了杜十娘的人生悲剧。

金钱冲击着传统价值观念和意识，拥有“百宝箱”的杜十娘完全可以利用它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是她放弃了苟活的愿望，拒绝了泪水，告别了屈从，在畅快淋漓地将李甲、孙富二人痛斥一番后，怀揣着能鉴证自己曾经被污辱、被损害命运的百宝箱投江而死，用生命维护了自己的爱情理想和人格尊严。

参考文献：

[1]戴秀琴.误读造成的悲剧——我看杜十娘的命运[J].语文教学之友，2011（07）.

[2]山子恒.杜十娘“怒”之艺术欣赏[J].现代语文（文学研究），2010（07）.

[3]程安意.是思想的局限还是无奈的抗争？——也说孙富李甲之死[J].语文教学通讯，2006（09）.

[4]孙欣.爱又如何——《杜十娘怒沉百宝箱》解读[J].语文教学与研究，200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