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　瑛，徐文娟，裔传臻

(上海博物馆文保科技中心，上海　200231)



明代胡靖行书《舞鹤赋》缎本轴的修复

黄瑛，徐文娟，裔传臻

(上海博物馆文保科技中心，上海200231)

摘要：厦门华侨博物院珍藏的诸多明清书画中，明代胡靖行书《舞鹤赋》缎本轴为其所藏的中国古代书法珍品之一。由于该文物旧裱做工粗糙且保存不当，致使文物遭受害虫霉菌侵蚀，画心破损断裂、字迹残缺，劣化严重，无法悬挂展示。为了延长书画寿命，使它恢复原貌，通过对文物的科学评估和分析，现遵循文物保护原则，采用“整托法”的传统修复工艺，对其进行抢救性修复和保护。此次修复通过充分分析研究，针对《舞鹤赋》的现状制定了使用整托法的传统修复方案，并取得了良好的修复效果。

关键词：缎本修复；清洗；整托法；全色

0　引　言

中国书画绘于纸绢上可谓历史悠久，到了明代，逐渐流行用“缎”作为书画创作载体，这种正面平滑有光泽的素色丝织品俗称“板绫”，其缎纹组织中经丝或纬丝以浮长形式布满表面，在光线的作用下，使织物表面富有光亮感，一般质地较厚，有无花和略带暗花两种。创作于缎本上的书画虽然也有一定数量作品传世，但较之于纸绢类书画还是凤毛麟角。因此，由于材料的特殊性与稀缺性，此类材质的书画文物修复难度较大。厦门华侨博物院收藏的明代胡靖法师行书《舞鹤赋》轴即是胡靖法师写于一种质地较薄的无花素缎之上。

胡靖，福建南平人，生于明万历年间(1573—1620)，生年约80，字献卿，号卧庐、墨香庵。清顺治入武夷山法云寺为僧，法名海靖，法号澄雪，自号莲庵海靖、澄雪道人、种松道者、般若园庵主等。之后，以诗画度余生，80岁圆寂。胡靖法师传世作品数量有限，行书《舞鹤赋》可谓其代表作，具有极高的欣赏和研究价值。由于旧裱做工粗糙且保存不当，文物遭受害虫霉菌侵蚀，画心破损断裂、字迹残缺，劣化严重，无法悬挂展示。因此急需重新修复重裱，恢复原貌，使其能够完好的收藏保存并展出。

1　《舞鹤赋》保存现状

《舞鹤赋》，明代，缎本作品(图1)。画心纵114cm，横43cm，质地较一般的缎本薄。画心曾经修裱过，旧裱为纸镶绫边的装裱形式，做工粗糙，裱件厚硬，裱边也已起空脱浆。由于保管不善，存放之处受过水浸，文物受潮后没有及时处理，强度降低，且水促进了霉菌和细菌的生长和繁殖，导致丝纤维进一步霉腐，强度损失殆尽，劣化发脆酥烂。长期的收卷磨损使缎本表层纬丝磨损严重，露出底层，已失去缎本固有的光泽感。

画心也受到虫害严重侵蚀，尤其是画心右侧边缘处整列字迹都被虫子咬得面目全非，印章也模糊不清，残缺严重(图2和3)。严重影响文物的欣赏和保存，故急需重新修复装裱。

2　修复方案

由于此件缎本文物保存不佳，受损严重，修复保护方法有别于一般缎本文物。在仔细分析了文物残破状况后，针对具体情况制定了详细而严密的修复方案和计划，运用“整托法”进行重新修复，使其恢复当年的艺术风采。

针对此件作品特点，制定以下修复保护方案：

1) 研究选配补材。此件缎本表层的纬丝已磨损严重，尤其在洞口周围已大面积露出底层。经过研究发现，底层的经纬丝与耿绢接近。将制作加工的耿绢小样与画心比对，光泽质感与画心接近，所以决定用耿绢“整托法”修复画心。

2) 通过洗、揭、托、全等工序修复画心。

3) 用二色装裱形式装潢画心。

图1　修复前Fig.1　Before restoration

图2　修复前(局部1)Fig.2　Before restoration (part 1)

图3　修复前(局部2)Fig.3　Before restoration (part 2)

4) 对折痕、断痕进行贴条加固。

5) 覆背、砑光、装杆(天地杆用旧杉木定做)。

3　修复过程

3.1寻找合适的修补材料

旧缎本材料原本就非常稀缺，不同质地又有差别。此件文物由于质地较薄较细，表层的纬丝已严重磨损，尤其在洞口周围已大面积露出底层。找不到质地、颜色、光泽相接近的旧补材，是本次修复的难点之一。

为了解决补材稀缺问题，将几种材料在视频显微镜下仔细观察对比发现，耿绢经纬丝(图4)与本件缎本底层(图5)接近，厚薄相仿。在通过加工染色，模拟试验后，耿绢小样经纬丝纹理、光泽感与画心本身非常接近，可以作为本件文物合适的修补材料。又因为画心虫蛀严重，且蛀洞大小形状复杂，洞洞相连，绢质较薄，因此决定采用耿绢整托法修复。

图4　耿绢经纬丝Fig.4　Fibre structure of silk

图5　缎本画心底层Fig.5　Fibre structure of painting

3.2清洗画心与加固保护画心

书画文物因长期张挂接触空气，受潮受闷，表面有浮尘、干霉、虫蛀，修复前需先对文物进行清洗。书画清洗可分为物理清洗和化学清洗，后者一般是在开水淋洗无法除霉的不得已情况下采用，稍有不慎就会损伤画心，不利于对文物书画长期保存。本次清洗采用前者，这种方法相对比较安全可靠。

此件书法作品因受污程度严重，故先采用热水烫淋法去污。首先将画心正面平放在专用的洗画池中，用排笔蘸上热水小心地淋在画心上，动作要轻柔，特别注意洞口处。如此反复淋洗两遍，黄褐色的污水便随即流出。再用冷清水慢慢地冲洗至没有黄水流出为止，然后用毛巾将画心吸干。

清洗完成后，对画心进行加固加护，以便进行之后的揭裱和修补。在水油纸刷上略稀薄浆，依次覆盖在画心表面刷平，然后再加托两层单宣。完成后将画心翻平，背面朝上刷平在裱台上，准备揭画心。

3.3揭画心

明代周嘉胄在其《装璜志》中说道“书画性命，全关于揭”[1]，在揭去画心背纸时如操作不当就会损伤书画。因此在揭画心时，要耐心细致，注意力集中。小心翼翼地揭去背面旧复背纸和命纸。揭至洞口及破损处要尤为小心谨慎，能揭则揭，不能揭的则用手指放平慢慢地、轻轻地搓，并用镊子揭去残留纸衣，做到揭清揭匀(图6和7)。揭裱是一种高难度的技艺，主要靠手指和镊子进行操作，结合揉、搓、捻等手法，按其规律顺着一个方向，循序渐进，逐步攻克。

图6　揭画心1Fig.6　Lift the mounted main part (1)

图7　揭画心2Fig.7　Lift the mounted main part (2)

3.4修补洞口

在揭完命纸待干以后，画心即显露出大小破洞。由于此件文物破损严重，洞口较多，决定以整托法进行修复。在整托前，需要对洞口进行处理，以保证后续借笔全色效果。在缺损之处先把洞口刮薄，并刮去洞口脏污黑口，行话叫“做口子”[2]。等在干燥的时候再用快刀轻轻地把每个洞口刮平，并刮出斜坡形以便于接补(图8)。洞口接缝口比其它地方略薄一些，达到托补之后与正面画心相平，为全色打好基础，洞口处理情况会直接影响到最终修复的效果。

3.5托画心

由于此件文物采用了整托法修复，因此需先制作托绢。用耿绢托一层红星棉连，然后对其进行染色，使耿绢颜色与原画心底色接近，但略浅于画心。

绢本文物的托心多采用飞托法，即先裁正画心，然后将制作的托绢均匀地潮水，使其伸展后刷平在桌面上。在画心背面上浆，待其半干，将画心翻到托绢上刷平，再将其翻身刷平，隐上助条。画心托好后，小心地揭去之前用作加固保护的水油纸。

图8　修补洞口Fig.8　Restoring small holes

3.6全色

全色是书画修复中的关键性步骤，即补全画心残缺、失色处的颜色，还原文物的原貌。此件文物满身都是因虫蛀、磨损所造成的大小破洞，字迹以及印章都已经残缺不堪，严重影响其观赏性。因此运用全色方法恢复本件文物的完整性就显得非常重要。

全色是一项非常考验修复师技术与经验高低的工作，更需要绝对的细致和耐心。全色时笔头颜色须干湿适中，颜色用矿物颜料赭石、藤黄与墨调配，先在边角处小细缝作试笔，找准颜色后，由小到大依此推进，颜色要由浅至深地上，直至缺损处的颜色与画心底色浑然一体，基本达到“四面光”的效果。全色特别要注意颜色水不能碰到画心洞口处，使补色处产生“黑口”。此件作品墨迹无光泽，应是用松烟墨书写，因此字迹的缺损部分用老松烟墨接补。

3.7贴条加固

胡靖法师《舞鹤赋》书法轴因保存不当，画心老化酥脆，有较为严重的断痕、折痕和断裂症状，需要采用贴条加固的方法进行修复 。将宣纸裁切成细长的纸条，贴于断痕背面，使断痕处于纸条中心，起到支撑断痕的作用。纸条的宽度以2.2mm为佳，如果纸条太宽，即不美观又会使粘贴面积过宽，容易使画心产生新的断痕；太窄，不易使断痕处在中间，从而起不到作用[3]。此外，为了使修复后的画心不再有断痕或折痕出现，必须要找出所有断痕与折痕，将其一一加固。

3.8挖镶画心

根据本件文物的画心特点，采用耿绢整挖的方法装潢画心，与青色花绫相配，裱成二色立轴，两条边宽10cm，上下隔水分别为23cm，20cm，青花绫天地头上下分别为60cm，40cm，使整幅画较之先前更宽敞大气。绢料染色，用矿物质颜料根据画心颜色调配，比画心颜色略淡，以色调和谐为宜；花绫染成青灰色，色调需与绢色相协调。总之，装潢的色彩搭配要和谐古雅，能展现出古书画的神韵。

3.9覆背、砑光、装杆

覆背采用“干覆背法”。用二层红心四尺单宣托好后晾干，然后再上浆，用宣纸吸去多余水分，覆于裱件背面，最后上墙贴平在墙上贴三个月后，将画启下，上蜡砑光。随后选用不易变形的旧杉木特制天地杆，并安装定制的红木轴头，装裱成二色立轴。

经过半年多的精心修复和装裱，《舞鹤赋》缎本立轴顺利修复完成，还原了文物的原貌(图9)。

书画文物的修复是一项难度较高、技术性强的特殊技艺，每一件需要修复的书画文物的劣化状况都会有所不同。在实际工作中，需要针对不同的具体情况制定相应的修复方案，修复师要有娴熟的技能复，才能使残损的文物安全完美地恢复原貌。如脆化、槽朽的缎本画心不宜使用强氧化剂去污；缎本画心补料要根据破损和断裂处具体情况选择；书画字迹缺失较多不宜接笔等等。

图9　修复装裱后Fig.9　After restoration and mounting

4　结　论

此件《舞鹤赋》缎本由于保存不当从而导致其受损严重，因此良好的保存环境也是延长文物寿命的重要保障之一。若是不注意保存环境，致使文物需反复修裱，也会对文物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

此次修复通过充分分析研究，针对《舞鹤赋》的现状制定了使用整托法的传统修复方案，并取得了良好的修复效果。

参考文献：

[1] 童雪松.不断探索，精益求精——关于古字画修复技术的几点体会[M]//文物修复与研究，北京：国际文化出版社，1995:144-150.

TONG Xue-song. Reflections on Techniques of Restoring Ancient Calligraphy and Painting [M]//Restoration & Research of Cultural Relics， Beijing: China International Culture Press Limited， 1995:144-150.

[2] 杜子熊.书画装潢学[M]. 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1999.

DU Zi-xiong. Art of Mounting and Framing of Calligraphy and Painting[M]. Shanghai: Shanghai Literature & Art Publishing House， 1999.

[3] 沈骅. 成亲王行书对联的修复[J]. 文物保护与考古科学，2014，26(2)：109-114.

SHEN Hua. Restoration of the couplet in running script by Prince Cheng[J]. Sci Conserv Archaeol， 2014， 26 (2)：109-114.

(责任编辑潘小伦)

收稿日期：2015-04-27；修回日期：2016-02-17

作者简介：黄瑛(1963—)，女，馆员,1981年进入上海博物馆从事书画修复工作至今,E-mail: 2281265739@qq.com

文章编号：1005-1538(2016)02-0073-05

中图分类号：G264.3

文献标识码：A

Restoration of verses on Dancing Cranes(in running script, satin scroll) by Hu Jing, Ming Dynasty

HUANG Ying， XU Wen-juan， YI Chuan-zhen

(Dept. of Restoration and Research of Cultural Relics, Shanghai Museum, Shanghai 200231,China)

Abstract:Of the many artworks of calligraphy and painting dated to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in the collection of the Xiamen Overseas Chinese Museum, the calligraphic work,Verses on Dancing Cranes (in running script, satin scroll), by Hu Jing, Ming dynasty, is considered one of the precious pieces of ancient Chinese calligraphy. It is a pity that this calligraphic work has been seriously damaged by pests and moulddue to its incorrect preservation over a long period of time. The mounted part is broken and the handwriting is incomplete so that this piece of work cannot be hung for display. Thus, in order to extend the life of this artwork and to recover it to be its original appearance, we applied Chinese traditional restoration techniques to repair and protect the calligraphy following the principle of “retaining the old appearance of old art works in restoration”. The whole conservation process was carefully planned and executed, and the final result achieved is satisfying.

Key words:Restoration of calligraphy (satin scroll); Cleansing the mounted part of the calligraphy work; Whole supporting method; Retouching in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