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欣童

2016年1月2日，一段视频在网络上热传。一穿着时髦的女子在上海地铁车厢内吃泡椒凤爪，并将骨头扔在车厢地上，受到乘客指责。她非但没有认错，反而“舌战”群众，拿出手机与爆料者对拍。视频传开后，该女子被人肉搜索，将其职业和曾经参加过浙江卫视的相亲节目等信息曝光出来，并迫使其公司将其辞退。

吃泡椒凤爪又将骨头随地乱扔的女子固然可憎可恶，乘客的怒加指责本来也无可厚非。可当这一切被挂上了热门以后，便全然变了味——只应弥漫在“个人素质高低”战场上的硝烟被舆论大风一吹，火苗随之将女子的隐私、工作、生活全部销毁。

自媒体时代大背景下，类似“凤爪女”的悲剧无时无刻不在上演，舆论反转的闹剧更是层出不穷。同年4月，女警殴打保安的视频一石激起千层浪，网友评论要求严惩。女警迫于压力被停职后，又有微博网友留言称，大打出手是因受到该保安的言语辱骂，说她20年前执勤中去世的民警丈夫是被她“克死”的。一时间舆论又纷纷倒戈。人们扛着道德审判大旗唇枪舌剑鏖战之时，似乎永远看不见躺在他们枪剑下的受害者。至此，网曝助长网暴，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键盘侠”们手指翻飞敲下道德谴责的字眼，不知是对良知缺失的痛心疾首，还是怀着落井下石心理的推波助澜。更有好事者展开人肉搜索，对当事人的生活指手画脚、横加干涉。然而，再充满善意的初衷如果寄希望于通过不恰当的方式实现，都将远离初心，沦为网络暴力的击鼓传花。比起个人修养低下的凤爪女、知法犯法的民警，不得不说，“文明人”们的舆论暴力狂欢，更令人心碎。

假使我们换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给凤爪女以洗礼，摒弃“指责”在一个桀骜灵魂面前的苍白，我想，那定然强于以暴制暴的攻击。近期备受关注的“雷洋案”便是在一贯横眉冷对的网络世界里，描摹了另一面温暖的人间。即使无凭无据的昌平警方极力通过强调被害人“嫖娼”的违法行为，遮掩警方执法过程的疑点，广大网友仍然攀着蛛丝马迹逆流而上，要求探寻死亡背后的真正动机。这一次，人们终于抛弃了“道德制高”的革命根据地，上升到人权的高度，既给了死者及其家属个人空间，又于焦头烂额中给了这个社会一丝安慰。

撇开信息传播的高加速度不谈，网络社区其实同现实的社会相差无多。现实中人类既然能对自己的行为进行极高标准的约束，可见秩序井然的网络社会并不是我们一厢情愿的好高骛远。在舆论“一边倒”之时擦亮双眼，坚守独立的判断；在事态胶浊之际果断回避过激手段，保留基本的尊重；在事件淡出视野之后及时回首，把经验和教训牢拴心口。不做落井下石的推手，也不要作壁上观的冷暴力，才是高素质的网友。

即使真如约翰·内恩所言“没有人是一座孤岛”，人们对舆论主体的好奇心也不应该成为“人肉搜索”的行动指南。我们需要的是地铁运营管理部门铿锵有力的发声，我们需要的是法律法规对公民在公共场所不文明行为惩罚机制的完善。我们拒绝谣言、诽谤、谩骂性质的空洞发声。法律的底线，最是道德之不能逾越。

莫让网曝成网暴，还当事人一点自我反省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