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尚益［江苏理工学院人文社科学院， 江苏　常州　213001］

从《官场现形记》看晚清官场丑态

⊙蔡尚益［江苏理工学院人文社科学院， 江苏常州213001］

晚清官场大行腐败之风，李伯元以其《官场现形记》对官场的丑态进行了详细的披露，试图将官场黑暗的勾当展现在世人的面前。本文将从四大方面分析《官场现形记》中揭露的官场丑态。

晚清官场腐败贪污

晚清之际，官霸横行。做官风气不正乃创华夏五千年之最。卖官鬻爵，结党营私，托权求贵，军队涣散。李伯元以其知识分子的觉悟，揭露和批判官场邪风，将一幅晚清官场百丑图淋漓尽致地展现在读者面前。

一、买官卖官之风大盛

封建社会，“官本位”的思想深入人心，商人在封建社会的体制中始终排在末流的地位。科举制度在晚清已经不再那么公平公正，所以很多人通过捷径，花重金买下官位。晚清之期，伴随着国库空虚以及清政府的战败赔款、鸦片的接踵而入，清政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财政危机，为了缓解财政困难，清政府饮鸩止渴，默许捐纳官位为“正途”，进行敛财，因此官场之中买卖官爵之风日益盛行，渐成猖獗之势。《官场现形记》第五回，九江府出缺，三荷包的朋友以两千两银钱为其首县求委，但因为价钱与大哥何蕃台没谈拢而大打出手，三荷包已有三个月身孕的嫂嫂来劝架，却在混乱之中被三荷包用头顶撞倒在地，差点小产，荒诞至极。其中，三荷包和何蕃台理论之时说道：“现在莫说家务，就是我做兄弟的替你经手的事情，你算一算：玉山的王梦梅，是个一万二；萍乡的周小辫子八千；新昌胡子根六千；上饶莫桂英五千五；吉水陆子龄五千；庐陵黄甫六千四；新畲赵苓州四千五；新建王尔梅三千五；南昌蒋大化三千；铅山孔庆铬、武陵卢子庭，都是二千；还有些一千，八百的，一时也记不清，至少亦有二三十注。我笔笔都有账的。”①仅三荷包经手的买官就有三十几件，而在清朝上至中央，下至州县，这样的官员数不胜数。在职官员，候补官员，降级撤职官员，退休官员等，均可以用钱买到，恢复或实授官职。不用说本性即贪之人，就连清官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也抵挡不住诱惑，步入金钱的万恶之源。

而捐官的盛行也无疑带来了极其恶劣的影响。本来就是苟延残喘的王朝，动用的是一批无才无能，通过捐纳和贿赂上来的昏官，导致晚清官吏素质和能力的严重下降，削弱了清王朝的实际统治能力。而这些官员一旦上位便唯利是图，不顾百姓的死活，压榨百姓的血汗钱。捐纳制度，卖掉了人心，卖掉了大清江山。朝廷虽然一时用捐纳办法缓和了财政危机，但这种饮鸩止渴的方法却最终引发了更大的社会危机。买官卖官、贪污腐败的结果，从根本上激化了阶级矛盾，造成了国穷民穷，官逼民反。②

二、官场请托习以为常

何为请托？就是大小官员为求官，求差，或其他好处，不走制度内的渠道，而是暗地里拉关系，找关节，托权贵出面帮忙，其情形近于今天人们常说的“走后门”。③由于晚清政府官员的法定俸禄微薄，尤其是在天子脚下，不敢有所动作的京官更是清苦，所得的收入仅仅够维持自己日常的开销，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第二十八回说道：“京城里的穷司员比狗还多，候补到胡子白尚不得一差一缺的不计其数，这个傅子平正吃了这个苦处。”“然而在他已经饿了好几天，穷的当卖俱无，虽只区区四金，倒也不无小补，又可以苟延残喘得好几日了。这正是京官的苦处。”而接受请托，便可以将这些人员招为门生，收受好处来改善自己的生活。因此，虽是自古以来各朝各代明令禁止请托，但还是收效甚微，晚清更是大肆猖獗。第二十五回，贾大少爷托黄胖姑找门路，放实缺。黄胖姑将其引荐给刘厚守，并告知买其古董铺子的宝贝赠予华中堂，放缺的事情便十拿九稳了。而刘厚守的古董铺子幕后的老板便是华中堂，这就是中央官员收取贿赂的一条暗道，贾公子买古董的几万块钱最后会无声无息地流入华中堂的腰包中。收钱当然要办事，于是受托的官员会写信给要缺位所在地方的督抚和藩臬，来吹捧这个人的才能和家世，凭借自身的关系给贿赂之人谋得职位。请托者若是找到中央的官员来谋求核心职位，则需要更大的一笔钱财和更多的请托道路。富家子弟贾公子则是找了宫里的大太监黑大叔、军机处的徐大军机和华中堂这三大关系，花了几十万两白银才有立足的根本。但是因为得罪了其中一人，贾公子的中央官位也就化为乌有。

请托现象的滋长，给晚清政局也带来了极大的影响。最直接的就是，它助长贪污纳贿、跑官卖官等其他官场积习，并与这些积习一道败坏着政府的威信。黎民百姓目睹官场黑暗，遂离心离德，甚至铤而走险，转向革命。④一批批因为请托而聚集起来的小集团日渐强大，内部关系相对来说也比较紧密，形成朋党之力，最终成为清朝的掘墓人。

三、朝堂上下无官不贪

正所谓“千里为官只为财”，拼劲浑身解数，花了几千几万两白银，找了千丝万缕般的关系才得到的官位，当然上任之后的头等大事就是将本金先捞回来，然后再搜刮民脂民膏，通过各种途径敲骨吸髓，大肆敛财。敛财的手段，不同等级的官，不同地域的官也不尽相同。陶子尧受抚院之托，到上海为洋务运动置办洋机器，随身带了两万两白银的公款。在还未动身之前，陶子尧的姐姐便说破天机：“你做姐夫的应该在抚台面前，替他出把力，顶好就把这办机器的差使委了他，等他好趁两个。他有了好处，再不会忘记你姐夫的。”⑤办公事在这些官员的眼中俨然成为一个肥差，谁都可以在公款中捞几个，塞入自己的荷包之中。到了上海之后，陶子尧不仅没有在第一时间内完成任务，还流连妓院，将公款消费得一干二净。最荒唐的是，他竟然借洋人之手，不但躲过责罚，而且狠狠地敲诈了抚台一笔钱。最后机器没买成，银子还打了水漂，而陶子尧自己却空手套白狼，觅得几万两白银。

在晚清，做官就是一本万利，而且官做的越大，利息便越高。因此，各个级别，各个地方的官吏为了升官发财，什么丧尽天良、卑鄙无耻的事情都干得出来。第三十回，假冒营官的冒得官被查出，为了保住官位，他听信二太太的诡计，以死相逼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给已经有太太和姨太太的羊统领做小，而两人相差足足有几十岁。冒得官极尽小人、龌龊的演技也让人唾弃。更荒唐的是候补知县瞿耐庵为了得到一个“优缺”，竟然鼓动自己五十多岁的老婆，拜制台府里原为丫鬟，现在是制台干女儿的宝姑娘为干娘，更可笑的是宝姑娘只有二十多岁。

晚清的政府官员将钱财看得高于一切，甚至比生命还重要。这正是国势颓废，国之将灭的征兆。李伯元笔下的宫廷太监总管说了这么一段话：“老佛爷早有话‘通天底下一十八省，哪里来的清官？但是御史不说，我也装作糊涂罢了。就是御史参过、派了大臣查过、办掉过几个人，还不是这么一回事，前者已去，后者又来，真正能够杀一儆百吗？’”怪不得说清朝是中国历史上最腐朽的王朝，连中央都默许贪官敛财，还怕国家不倒吗？

四、鱼肉百姓　昏庸无能

《官场现形记》不仅展现了晚清黑暗的权钱交易，还描写了这些贪官如何鱼肉百姓，昏庸无能。浙江严州一带常闹土匪，胡统领奉命前去清匪。他却虚张声势，掩人耳目，在山中走个过场，便谎报军队大捷，为自己报功求赏。最可气的是，为了做假证据，竟然将本地百姓当作土匪，烧杀抢劫，无恶不作，民怨载道。南京的候补毛维新，号称是“洋务中出色能员”，极得制台赏识，委其在洋务局当差，但是他的本领只有两样：一是能够背诵过时的《江宁条约》，二就是会把鞭子剪成短发。堂堂的藩台，一省长官，从二品的官位，却是目不识丁，白字先生。他竟然把“量入为出”“游弋”“枭匪”“荼毒生灵”“马革裹尸”，分别读成了“量人为出”“游戈”“鸟匪”“茶毒生灵”“马革里尸”，简直是让人匪夷所思。文官尚且如此，军队也可见一斑。由这群人管辖的军队，战斗力也消磨殆尽。书中有这么一段描写：官兵有两种：一种是绿营，便是本城额泛的营泛。太平时节，十额九空，都被营官、哨官、千爷、副爷之类通同吃饱。遇见抚台下来大阅，他便临期招募，暂时弥缝，只等抚台一走，依然是故态复萌。而这些军队平时都干些什么呢？遇见了上面的人来视察，便凑凑人数，排练几个队形，什么“一字队”“八卦阵”“长蛇阵”，进行表演，说白了就是做做样子，糊弄糊弄，而官员之间也早就串通一气，互相包庇。想想，国家被这样的一群人把持着，怎会不灭亡？

《官场现形记》以其真实的描写，生动的语言，辛辣的批判，从多个角度揭露了晚清政府的腐败和堕落，从本质上对官僚制度进行了细微入骨的观察，为世人展现了一幅活生生的晚清官场百丑图。李伯元在每个刻画的人物身上包裹了自己对这个社会的愤怒与失望，在一个个让人叹为观止的故事中，总结了清政府衰落的根本原因。这样的尝试也开创了中国谴责小说的新纪元，它是前无古人的，它所做出的结论也一定是与历史发展的潮流相一致的。

① （清）李伯元：《官场现形记》（第五回），山东文艺出版社2002年版，第53页。

②楚双志：《捐纳制度与晚清政治》，《中国党政干部论坛》2002年8期，第42页。

③④冬烘刚：《从〈荣禄存札〉看晚清官场请托》，《历史档案》2013年第4期，第102页，第103页。

⑤ （清）李伯元：《官场现形记》（第七回），山东文艺出版社2002年版，第87页。

作者：蔡尚益，江苏理工学院人文社科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生，研究方向：文学。

编辑：赵红玉E-mail：zhaohongyu69@126.com

项目名称:李伯元文学创作研究；项目编号: 201511463015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