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勤



土生土长加蓬人 难忘父亲桑梓地前非盟主席让・平多次回温州老家

文/王勤

前非盟主席让・平的父亲是个中国人，上世纪30年代闯荡非洲并在加蓬与当地人结婚，成家立业并小有成就。如今的让・平已是非洲和国际政坛鼎鼎有名的人物 。

1987年，温州市鹿城区临江镇驿头村，姑侄二人第一次见面。让・平94岁的姑姑泪眼婆娑，一边反复端详侄子的脸，一边抚摸着侄子的手，不停地说：“像啊，像我们程家的人，一看这双手，就知道是程家的后代呀。”这一幕令很多人潸然泪下。

无论是在加蓬、在非洲，还是在国际外交界，让・平的名字如雷贯耳，被人津津乐道的，还有他的华裔身份。

2008年2月1日，有一半华人血统、时任加蓬副总理兼外长的让・平当选为新一届非盟委员会主席。作为让・平的朋友和同事，作为一个中国人，我不禁从内心感到自豪和骄傲。在加蓬从事外交工作期间，我和让・平有过很多接触，他外交家的风采、政治家的睿智、父辈遗传给他的谦虚勤奋的美德，至今让我记忆犹新。

签名售书

帅气的黑色“中国人”

到加蓬工作之前，我就耳闻那里有位华裔外长，名叫让・平，不仅家世充满传奇色彩，他本人也是国际政坛上一颗正在冉冉升起的明星，很想找机会早日结识他。2004年，中加两国建交30周年之际，在中国驻加蓬使馆举行的签字赠书仪式上，我终于见到了这位国际外交舞台的风云人物。

作者与加蓬前总统邦戈在总统府合影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使馆接待大厅挤满了等待签字赠书的中国外交官、中资机构代表、华人华侨。让・平一出场就迎来了一片热烈的掌声。他身材魁伟，潇洒帅气，不仅浓眉大眼而且珠黑睛亮、炯炯有神；脸庞方正、皮肤深棕色，既不像黑非洲人那么黑，也不像中国人那么黄；头发自然卷曲，黑色胡须沿嘴唇一圈。一身深色西装、黄色领带把让・平映衬得器宇轩昂、光彩照人。

这本名为《非洲民主化浪潮中的华裔外交部长》的书，是时任中国驻加蓬国大使范振水和让・平合著的。书的第一部分介绍让・平从非洲热带雨林走向世界的成长过程和他在非洲民主化浪潮中的外交表现，以及让・平父辈创业、本人认祖归宗的经历。第二部分是让・平本人所著《非洲和平发展之路》的摘要。

当时全场参加仪式的人都饶有兴致地翻阅这本书，让・平对书的出版发行工作也一直比较重视。

2006年中非合作论坛北京峰会期间，我被安排陪同加蓬代表团。期间，我看到让・平手里拿着厚厚的文稿，时而阅读时而在上面写写划划，就凑上去问了一句。原来他在修改《非洲和平发展之路》续集的手稿。他说自己喜欢写作，希望把自己的经历写下来留给后人。“我一直在写，就是没有大块的时间，只能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写。”当时我看他的书稿已经有上百页之多。

待人真诚为人谦和

在言谈中，让・平经常表示他喜欢工作，如果闲下来会很难受。

让・平热爱自己的外交事业。他做外长期间，是加蓬政府部长当中最忙、也是最勤奋的一个人。只要在国内上班，他肯定是第一个到办公楼的人，也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人。身为外长，请他吃饭谈事的人很多，为了平衡各方的关系，保持与各国使节的沟通，面对众多邀请，让・平不是一推了事，而是经常一个晚上跑几个地方。

由于长期疲劳工作，休息和睡眠少，让・平曾经患上了哮喘。有一次我去见他，赶上他哮喘发作。他用一种口腔喷雾器喷两下，压一压，继续谈话。后来经中国医疗队和专家精心诊治，他的哮喘病竟奇迹般痊愈了。让・平对此一直念念不忘：“我的病在欧美都没有治好，严重的时候只能用西药压一压，不能去根，还是中医灵，西医治标，中医治本，是中国人治好了我的病。”

让・平为人直爽谦和，和他在一起你感觉不到是在和一个高官谈话，往往几句幽默就把你的紧张和顾虑打消。作为外交部的最高长官，许多礼宾安排都有专人负责，他不一定非要亲力亲为。但在遇到有总统的重要会见时，他都要提前到达现场布置安排。有一次加蓬总统会见一个重要的中国高级访团，我去得比较早，到达时看见让・平已在那里与加方礼宾官商量安排座次和桌牌，他还亲自动手搬动座椅调整方位。

时间久了，我和让・平成为了好朋友，礼尚往来，有一次我给他带了两瓶茅台酒，他收下后说：“这两瓶酒我还不能喝，要送给邦戈总统，他爱喝中国的茅台。”

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果然印证了这一点。2006年中非合作论坛北京峰会期间，我在北京宾馆商务室处理文件时，偶尔听到一个服务员在电话里讲，加蓬总统邦戈晕过去了……我意识到事情非同小可，马上报告上级并一起找让・平核实。让・平笑了笑说：“没事，总统可能高兴，茅台喝多了点，现在已经没事了。”我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看来，让・平说得没错，总统还真有茅台情结。

谨记父亲谆谆教诲

让・平在加蓬首都利伯维尔和老家各有一处住所。这两个地方我都去过，没有豪华的装修，但都收拾得干净利落，里面除了父母和家人的照片做装饰外，也有一些非洲和中国的工艺品。

作者与让・平在办公室的合影

有一天，我们没有通知让・平本人就去了他在家乡翁布埃的私宅，没想到家里房门没有上锁，也没有警卫。后来经在那里执行项目施工任务的中国人介绍，才知道他家里平时不上锁，他们也常去让・平家做客，很随意，不用提前预约或打招呼，想什么时候去都行，就像乡邻互相串门一样。

翁布埃的宅院是父亲留给他的唯一遗产。让・平的父亲程志平上个世纪30年代闯荡非洲，在加蓬落地生根并娶当地米耶内族首领的女儿为妻。后来程志平在翁布埃镇有了自己的儿子，当地人称这个孩子为“平的儿子”。孩子满月时，程志平尊重妻子天主教的习俗，带他到天主教堂接受洗礼，神父为孩子起了一个教名“让”。让・平的名字由此被人叫起来。

程志平凭借自己的聪明和勤奋，几年的功夫就成了当地有名的富商：卖瓷器、木材、水产，还经营一家面包房，大小生意都做得顺风顺水，积攒了不少财富。由于他与当地民众相处和谐，曾三次当选州议员。但据让・平讲，直到1985年父亲去世时都没有给他留下银行账号，到现在他也弄不清父亲到底有多少存款。

让・评告诉我，他们父子感情很深，父亲从来没有打过他，父亲的教育方式与众不同——愉快加幽默、慈爱加谦虚。父亲虽然没有给他留下金钱，却把中国人的勤劳节俭、谦虚礼让的精神财富留给了他。从他身上，人们仍然可以看到他父亲的影子。

与很多非洲人不同，让・平的时间观念很强，他赴约都非常准时，只有提前没有拖后，如果有事不能准时，他一定会提前告诉对方。他说，父亲时常教诲他“做人要有诚信”，他一直铭记在心。

作者在让・平家中留影

外交才能广受赞誉

自1984年出任总统办公室主任后，让・平一直在政府内阁担任新闻、邮电、矿业、能源、水利和外交等部门要职。在众多内阁职务中，他坦言最喜欢的还是外交工作。让・平能讲流利的法语、英语，加上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驻外使馆的工作经验，使他在外交领域游刃有余。

让・平办事干练、务实且清廉，深得邦戈总统信任，他经常受命执行特殊的外交使命，特别是前往陷入战乱或危机的非洲国家执行斡旋的重任，而每次他都能运用自己的智慧和灵活的谈判手段不辱使命，出色地完成总统交办的任务。

他出色的外交才能为加蓬赢得了“和平绿洲”的美誉，让・平不仅在非洲，而且在国际上也享有盛名：2004年获选59届联大主席；2007年被任命为加蓬副总理兼外长；2008年当选非盟主席。他曾对我说：“能当选联大主席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荣幸，今生今世能获此殊荣足矣。”当选非盟主席后，让・平更是为非洲的和平与发展尽心尽力。

2008年2月1日，让・平在中部、西部、东部和北部非洲国家的支持下当选非盟主席。但是在参选过程中，他也经历了严峻的考验。竞选前期工作都很顺利，不少国家基于对加蓬老总统邦戈的好感和对让・平的人格魅力的认可，使他胜券在握。但就在这时，利比亚的卡扎菲突然宣布推出自己的候选人参加竞选，并要求加蓬让出这个位子。邦戈总统出席会议并据理力争，终于得到大多数非洲国家的支持，加蓬如愿以偿，让・平顺利当选。

2月3日，当选后的让・平副总理回到加蓬受到英雄般的欢迎：群众们载歌载舞，政府总理率领全体内阁成员在首都机场迎候，仪仗队、红地毯、祝福标语，礼遇不亚于欢迎一位来访的外国元首。我们在机场亲眼目睹了让・平凯旋的盛况，场面令人激动。

作者在让・平家中留影

情系温州与中国

让・平曾对我说，他父亲生前最大的遗憾就是离开老家后，再也未能回到家乡看一眼。让・平自1987年第一次踏上温州老家的土地后，已多次回温州寻根访亲，替父亲圆了故乡梦。回忆起当时回故乡的情景，他仍然激动不已。他说，那次他陪总统访问中国，温州老家的亲戚闻讯后派代表来北京钓鱼台国宾馆认他这个亲戚。他请示总统能否允许他回老家看看，没想到总统痛快地答应了，并说：“这是好事，你父亲是中国人，到了家门口，你应该回去看看，认祖归宗。”

第一次回到家乡温州市鹿城区临江镇驿头村的让・平，受到家乡父老的热烈欢迎。全村人就像过节一样。那是让・平与家人第一次见面，最高兴的人莫过于他94岁的姑姑了。一位堂姐动情地说：“没想到我还有这么黑、当了这么大官的兄弟。”他们一家人为幸福的重逢流泪，尽管互相之间谁也听不懂谁在说什么，但他们的心已经跳动在一起了。

此后，让・平又多次回温州，对温州的巨大变化感慨万千，他已深深地爱上了温州。让・平鼓励浙江企业到非洲寻找发展机会，同时鼓励非州企业与浙江伙伴开展合作，进一步加深双方的友谊。目前，温州已经与加蓬让蒂尔港结为友好城市。温州政府出资在让・平的家乡建起一座体育场，让・平的亲属也在温州临江镇驿头村村口建起了一座中加友谊馆。

这位华裔非盟主席对中国的发展，对中国的明天充满了信心和希望，他断言，中国一定能成为21世纪的世界强国。他对加蓬和中国的友好关系感到欣慰并愿做出更大的贡献，也希望中国与非洲在经贸、投资、旅游等各方面加强交流与合作。让・平在为非洲人民的福祉挥汗操劳的同时，也在为中非友谊与合作忙碌着。

［作者单位：前驻加蓬、卢旺达使馆经商参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