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畅



北齐佛首造像回归记

□陈畅

The Return of Head of Buddhist Statue of the Northern Qi Dynasty

Chen Chang

捐赠仪式场景

2016年3月1日，星云大师捐赠北齐佛首造像回归仪式在中国国家博物馆举行，并与佛身造像合璧展出两周，随后永久入藏河北博物院。

此佛造选用曲阳汉白玉雕刻而成，结跏趺坐于长方形须弥座上。佛首低平肉髻，不刻发纹，面相丰润，五官线条柔和，双目垂睑下视，神态安详。身着袒右袈裟，披偏衫，薄衣贴体。衣纹线条简洁自然，左手捏提衣襟，右手施无畏印。座正面束腰部分竖刻发愿文：“大齐天保七年岁次丙子闰月癸已十五日丁亥，赵郡王高叡仰为亡伯大齐献武皇帝、亡兄文襄皇帝敬造白石释迦像一区。”

此件佛造像原位于河北省灵寿县幽居寺塔内，是北齐皇族高睿为其亡伯、兄、父、母、妻及自身功德所敬造的三尊佛造像之一，是由宫廷雕塑高手选用上好材料精心打造的，代表着北齐时期佛像雕刻的较高水准；而且三尊造像有明确的纪年，为研究北齐的政治、佛教及雕塑艺术等方面提供了不可多得的实物资料。

一.幽居寺与高睿

幽居寺又名祁林寺，是北齐时期的皇家寺院，由僧标于东魏末年（534年）创建，继由北齐皇室、定州刺史、六州大都督、赵郡王高睿于天保七年（556年）出资扩建。北齐灭亡后，该寺逐渐衰落，元大德年间寺院再次兴盛，直至清代完全废止。抗战期间，幽居寺在战火中被焚毁，只留下一座唐代重修的七级方砖塔及部分附属文物。方砖塔内有高睿所造三尊佛造像以及镶嵌在塔第一层的东西北三面墙上的15尊小型佛像和北齐石碑一通；塔外有古石碑三通（北齐碑一通、元碑两通）、石雕像三尊和石经幢一座。

高睿为北齐宗室，是齐神武帝高欢之侄，赵郡王高琛之子。高睿三岁丧父，后因得到伯父高欢喜爱，被收养在宫中；10岁那年母亲去世，守孝期间长斋念佛，以致骨瘦如柴，要借助手杖才能站立。13岁那年，伯父高欢病逝，高睿痛哭呕血。16岁进爵赵郡王，深受器重，历任要职，官至太尉、尚书令，后因要求将佞臣和士开调任外职，与太后意见不一致，被招入宫中诛杀，年仅三十六岁。一年后，朝廷以王礼安葬高睿，但却未给他谥号。

高睿为官清正自守，且天性至孝，是北齐少见的忠臣孝子。由于北齐一朝对于佛法有着极高的热忱，受到高祖、世宗崇佛的影响，高睿从小崇慕佛法，是虔诚的佛教信徒。天保七年（556年）高睿为寄托忧思，扩建了祁林寺，造三尊汉白玉造像，中间的释迦摩尼佛为亡伯齐神武皇帝高欢和堂兄文襄皇帝高澄敬造；左边的无量寿佛为父亲高琛和母亲华阳公主敬造；右边的阿閦佛是高睿为自己及夫人所造。元代还将此院称为“三尊佛祁林院”，三尊佛成为寺院的代称，可见其影响之深远。

二.北齐佛像特征

北齐佛造像样式以邺城与青州地区为代表，继承北魏晚期遗风，并为隋唐造像的兴盛奠定了基础。其造像风格总体为面相圆润、头部肉髻较为平缓，身体健壮、姿态优美，衣着刻画简洁流畅，有“曹衣出水”之风。但由于邺城与青州地理位置、区域性文化的差异，其造像样式也有所差别：邺城为北齐都城，因此其造像为迎合皇室审美趣味，将皇室对于西域胡人文化的推崇也反映在石窟造像中，如响堂山石窟造像、曲阳的白石佛像等；相对而言，青州则更为彻底地接收了印度笈多王朝时期萨尔纳特的艺术风格和南朝造像样式，形成了它独特区域风格的青州样式。

高睿所造这三尊佛像即为邺城样式，均由定州曲阳所产的汉白玉雕刻而成，整体表面磨光施彩，其发髻、眉、眼、服饰涂墨彩，唇涂红彩，面、手、足及肌肤涂浅褐色，整体样式具有明显北齐造像风格。

三.三尊佛像的前世今生

这三尊佛造像在幽居寺的砖塔里端坐了1400多年，不论外面如何变化，他们始终安坐在那里，直到1992年4月，三尊佛像中东侧的阿閦佛佛头被犯罪分子盗窃。鉴于此，河北省文物局决定异地搬迁保护，将三尊佛像搬到河北省博物院。但在搬运过程中，发现佛像的宽度超过了塔门的宽度，佛像无法搬出，而幽居寺塔作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拆掉塔门需要报请省政府批准。权衡再三，只好将塔门用水泥封堵，加固了围墙，换了安全锁，增加了义务保护员的人数，但谁曾想另外两件佛像仍然再劫难逃。

1996年2月7日，以河北邢台宁晋县的薛某某、高某某、卜某某为首的盗窃团伙几十人，趁着夜色来到幽居寺内割走了另外两座佛像释迦牟尼佛和无量寿佛的佛首，并将砖塔内的大齐碑部分、石门楣、石柱等文物盗走，将保护员反锁在房屋里，直到次日才被解救。两个月后，案件被侦破，抓获犯罪分子二十多名，追回部分文物，但包括佛首在内的少量文物已流失海外，不知所踪。

为了保护幽居寺其余文物的安全，河北省文物局采取了紧急措施，拆除了塔门，将三尊佛像的佛身，连同塔门石拱券、石门框等其他石质文物运到河北省博物院保管。直到2014年初，台湾佛光山开山宗长星云大师收到佛教信徒捐赠的一尊汉白玉释迦牟尼佛佛首。经过了解，这尊佛首可能是北齐皇室高睿所造，原为河北省幽居寺塔内供奉的三尊佛像之一。

星云大师与有关方面取得联系，希望将佛首捐回大陆，使佛像身、首合璧。国家文物局立即组织专家进行鉴定，经过石质鉴别、时代风格研究判断、尺寸测量、与被盗前照片特征对比，以及对佛头底部的断裂茬口与大陆现存佛身颈部的翻模进行拼合，发现该佛首造像与河北省幽居寺塔内的释迦牟尼佛的佛身造像相吻合，最终确认了佛首的来源。星云大师表示：“佛教文物是人类重要的文化资产，是属于全人类共同所有，应该让佛首回归原处。”

2014年12月，台湾佛光山文教基金会与中华文物交流协会签署协议，将幽居寺释迦牟尼佛首无偿捐赠中华文物交流协会。为感谢星云大师的义举，也为实现大师希望在佛光山佛像合体后回归大陆的心愿，协议规定，2015年5月在台湾高雄佛光山佛陀纪念馆举行捐赠仪式实现佛像身首合璧，并同时举办河北省佛教文物展开幕式。2016年3月，佛首与佛身将回归大陆，在北京举行回归仪式后入藏河北博物院。

在回归仪式上，相关领导表示：佛首回到河北省博物院后，将启动相关修复工作，并将其纳入河北省馆藏珍贵文物序列，尽快以技术手段使这尊释迦牟尼佛像实现永久的“金身合璧”，并在石刻展厅的专用空间，集中展示以这尊释迦牟尼佛造像为首的一批幽居寺塔珍贵佛教石质文物。

（图片：董青马腾飞）

（责任编辑：劳棠）

北齐造像佛首

北齐造像佛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