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文兵



字里藏医髭须髯

文/徐文兵

长在上嘴唇的胡须叫做“髭”，长在下巴上的叫做“须”，髭须茂密，包围了口唇，称“髯”。

触碰胡须意味着侵犯、冒犯，自古以来，揭龙鳞、捋虎须都是大逆不道的事儿。

界定一个民族是否拥有独特的文明，一般要考虑几个因素：宗教信仰、语言文字、天文历法、传统医药和衣冠服饰。几千年来，城头变幻大王旗，争来斗去，看得见的是国土沦陷、种族人口减灭，无形中发生的是自身文明被迫放弃或主动遗弃。近年来，随着经济的高速发展，中国人开始恢复自信，回归传统。有人开始在正式场合穿中式、对襟立领的唐装或者长衫，女士则穿旗袍。但这种着装被诟病不是汉人正宗，而是满族服饰，于是复古前卫的人士开始穿戴汉服。恢复华夏衣冠服饰，趋势是肯定的，系统上还要协调匹配，细节上还需要探讨完善。

比如说民国人着长衫戴眼镜，留下了很多影像，所以大家看着不别扭，容易接受。而着汉服的古人是没有眼镜可戴的，所以现代人穿汉服戴眼镜就不大协调。再者，古人都是蓄发留首、披巾戴冠的，所以现在留着光头、平头、分头、背头穿汉服都显得滑稽。最重要的是，古代男子蓄须，所以现代人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穿汉服，立刻让人觉得像阉人宦官。

男女都有眉毛，区别在于有无胡须，所以女人叫“美眉”，男人称为“须眉”。古人把长在上嘴唇的胡须叫做“髭”，长在下巴上的叫做“须”。髭须茂密，包围了口唇，称“髯”，当然髯可以扩大到连鬓胡子。现在演京戏须生都要戴假胡子“髯口”，配上古代服饰，适配协调。

须（須），象形字，从“頁”（代表头颅），应该是有胡须的人的侧面像。“溜须拍马”就跟胡须有关：据《宋史》记载，真宗时，寇准曾做主考官，录取了一名进士叫丁谓。等寇准做到宰相时，这位门生一路升迁做到了他的副手，参政知事。原因在于他很会迎合上意。某日，吃饭时寇准的胡须粘了汤水，丁谓为之揩拂，即溜其须，寇准笑曰：“参政，国之大臣，乃为长官拂须耶？”说得丁谓既羞又恼，从此对寇准怀恨在心，以至于后来有了构陷长官的事。

我相信寇准是对他的为人有看法，身为师长，如果不是被惹恼了，也不会当众奚落。丁谓应该是自取其辱，你凭什么碰别人的胡须？大家都知道猫的胡须是用来探测周围坏境的，换句话说胡子以内就是自己可以掌控的势力范围。人也一样，自我保护有范围，容不得别人插手。梳理、揉捻甚至掐断胡须，那都是自己的事，“吟安一个字，捻断数茎须”。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即便是顺着溜拂，触碰胡须就意味着侵犯、冒犯。所以自古以来，揭龙鳞、捋虎须都是大逆不道，挺危险的事儿。

人类只有男人有胡须，而人长胡须显然不是为了探路，因为胡须都是下垂的。也许远古的时候探险争斗有这个需要，史上著名的莽撞人樊哙、张飞、李逵的胡须都是张扬、支棱着的。京剧中张飞戴的髯口叫“喳”，净行有一个动作表现生气，就叫“撕喳”，吹胡子瞪眼伴随哇呀呀暴叫。北京土话“髭毛儿、炸刺儿”，用来形容愣头青嚣张狂放、惹是生非的样子。

髭须是男人的第二性征，开始长胡须是性成熟的标志之一，“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一般汉族男生在虚岁16岁左右开始变声、长喉结，上唇出现绒毛（髭）。中医认为髭须是靠精血的滋养生长的，与生殖功能密切相关。奇经八脉中的冲脉主管胡须的生长，它起于丹田，出于会阴，过外肾睾丸。对于女子来说，联系的是卵巢：冲脉沿着人体正中线任脉的两边上行，散于胸中，促进乳房发育。女子性成熟后每月有经血流出，冲脉精血不能上济，所以女人不长胡须。对于男子来说，冲脉气血继续往上走，环绕口唇生长髭须。

如果女子出现瘀血闭经，且不是在怀孕、哺乳，就容易长胡子。被诊断为多囊卵巢综合征的人，往往苦于长出浓密的毛发甚至胡须。中医治疗往往从恢复排卵、恢复月经入手，间接治好女人长的胡子。生殖功能强、精充血足的男人，胸毛、腹毛、髭须一般比较浓密。古代宦官被阉割去势，冲脉被切断，所以不会长胡须，声音也发生变化。《黄帝内经》里提过一种天生不长胡须的人，叫做天宦。这种人生殖繁育功能正常，男人女相，大多心机深重，隐忍不发，刻薄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