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必成



茶之语

□ 柳必成

柳必成，陕西南郑人。八十年代在某国企工作期间对诗歌产生浓厚兴趣并开始创作，作品散见于《中国青年报》《延河》《陕西日报》《第三极》诗刊等。现居汉中。

小麦生长

小麦

再普通不过小麦的颗粒

在从不间断的生活中

执着地举起自己的名字

当南方告别热浪和台风

北方拥抱寒流与冰霜

冬小麦把根须扎进泥土 温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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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天早上

注定有一场大雪

出门看景的眼睛只看见雪

看不见小麦

小麦的平凡和坚强

超出了人们的想象

小麦生长

油菜花开放

大地上如约而至的风景

碧绿与金黄

在蜂的翅膀上流淌

同一片土地和阳光

春小麦注定不能开花

通向果实的路也只有一条

忍受干旱 跨过漫长

不能开花不代表没有果实

有果实也伴生着刺手的麦芒

夏小麦成熟在世人的认可里

颗粒饱满 丰收在望

小麦生长

五谷兴旺

风调雨顺

颗粒归仓

树说

不怕

风雨雷电

刀凿斧砍

灭顶之灾……

最怕

在这个最艰难的时节

一只虫子

拱进心里

懒惰的虫子

自私的虫子

贪婪的虫子

腐朽的虫子

茶之语

1

总是想起清瘦的瓦屋

依山傍水 青瓦白墙

在房前屋后的山坡上

密密麻麻的茶树修剪整齐

一排排一垅垅

伸向天边的白云

构成了儿时嬉戏的天堂

多少岁月的烽烟过去

依然如故

2

茶园 茶树 茶叶

只在一定的经度和纬度里生长

呼吸干净的空气

享受纯洁的阳光

从不指望长成一棵棵大树

或成就一片茂盛的林荫

茶树守护着茶园

茶园守护着村庄

任凭酷暑严寒 雨雪风霜

永远托起生命的绿色

3

没有舞步和歌声

唯有忍耐和毅力

在茶园里 采茶女艰辛的劳动

和弯腰的谦恭

足以让任何一颗浮躁的心

得到安顿

在采茶与品茶之间

拉开了生活的距离

4

一片茶叶离开茶树

走出茶园 才能成为真正的茶

道路如此曲折

让人想见一个人的一生

真正的茶离不开水

水的温度

决定着茶的浓度

真正的茶离不开冰

冰柜的温度

保证了茶的鲜度

5

在沸水中慢慢地舒展开来

轻盈的体态

优美的舞姿

只在水的内部绽放

这是生命的本色

在不知不觉中

茶与水的交谈

将杯中无色之色

慢慢打绿

最好的茶活在最好的水中

把水变成茶自身

6

由茶向前再走一步就是禅

最宝贵的事物

都是内敛的

不因饱满而外溢

不因富贵而张扬

苦而不涩

香而不艳

淡而不薄

纯正的泥土味道

给懂茶的人奉上

关于翅膀

你让我想起

一部中国电影《让子弹飞》

子弹飞过

留下血迹和伤口

也就在今早

我看见一只小鸟

在玻璃上

划出一道弧线

留下自由和吉祥

还有那天

我翻一部词典

从发黄的纸页上

跳出如虎添翼四字

我重新看到你的威风

感到王者之气

当然还有昨天

我走过一条小巷

发现小广告上

给孩子们开设辅导班

名称叫《让作文飞》

沉思和回忆中

我拉起一双小手

走进忧伤的童年

是的

我多想拥有你

让生命

在天空飞翔

黎明

披一身朝霞

夜晚

戴几缕星光

即使一觉醒来

我已走到中年

对你的渴望

依然如青草生长

是的

我多想拥有你

让梦想

不在一棵小树上停留

清晨

挂云烟于山顶

黄昏

洒雨雾于林荫

即使一路走来

我再也找不到你的背影

对你的迷恋

依旧波光荡漾

我拥有过你么

有过

真的有过

昨天今天明天

一直如影相随

侮辱诽谤歪曲

从来不离不弃

是的

我在飞

只是今天才发现

你就跳动在胸腔里

挂在我的睫毛上

那一年天塌了

那一年，天塌了

准确地说

那一年

天塌的时间

是在吃过晌午以后

麦子收回来了

田里还没放水

我上学走的时候

在尿坑边见过父亲

他和往常不太一样

一句腔都没开

准确地说

那一年

天塌的时间

是在第一堂课下课以后

二爸家的春娃来了

他还不到送信的年龄……

我跑出学校

在黑板报上看见标语

清清楚楚写着

欢度六一

准确地说

那一年

天塌的时间

是在母亲淌干眼泪之后

她一双能犁田的大脚

刚踏进中年门槛

我和弟弟、妹妹

还弄不明白

人生不幸三件事中

一件就叫少年丧父

那一年

不知怎么天就塌了

我们家的房顶上

顿时看不见星星

也等不到月亮

连三伏天的日头

一时半会也晒不热

父亲留下四间瓦房和世事

那一年

天

就这么早、这么快地

塌了

也是从那一年起

我们家里每一个人

就再也不信天了

尤其是我的母亲

从此

只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