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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说剑》中的武侠文化阐释

2016-03-07

关键词:赵王侠客武士

郭 青

(南阳理工学院 师范学院,河南 南阳 473000)



《庄子·说剑》中的武侠文化阐释

郭 青

(南阳理工学院 师范学院,河南 南阳 473000)

《庄子》是我国浩瀚文化星空中的一朵奇葩。《庄子·说剑》有学者指出它是中国文学史上“武侠小说的鼻祖”,其以斗剑为题材,所提出的用剑之道蕴含着早期武侠文化的丰富内容,对后世武侠文化亦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庄子·说剑》与庄学其他作品的风格完全不同,其散发着浓厚的游说气息,具有深厚的时代内涵。对此,为了进一步认识《庄子·说剑》的文学价值,主要研究《庄子·说剑》中的“武”、“侠”及其与武侠小说的渊源,阐释其价值。

《庄子·说剑》;武侠文化;价值

《说剑》是《庄子·外物》篇中的一篇文章。《庄子》各篇的作者迄今未有定论。关于《庄子·外物》篇,清人宣颖在《南华真经解》卷十中认为,“与《弋说》及《幸臣篇》相似”,为庄辛所著。《新译庄子读本》亦认为《庄子·外物》篇为“战国末年庄子后学之徒所作”。但无论如何,在写作时间上,这篇作品先于唐人传奇,亦早于司马迁的《游侠列传》《刺客列传》诸篇。《说剑》作为先秦文学的著名篇章,其以斗剑为题材,被部分学者认为是中国文学史上“武侠小说的鼻祖”。《说剑》散发着浓厚的游说气息,应该算是战国策士的遗篇,其背后具有深厚的时代内涵,因此对其的研究具有非常重要的现实价值和理论意义。

1 《庄子·说剑》中的“武”

“武”是武侠小说的重要判断标准,主要是指小说中是否出现兵器和武术描写,而这一点对于早期武侠小说非常关键和重要。若是没有了“武”,便不具备成为武侠小说的基本条件,也很难将其与其他文学样式加以有效区分。

《说剑》中的“示之以虚,开之以利,后之以发,先之以至”四句,表面上看,玄而又玄,深奥难懂,既像是厉害非常的剑诀,又像是失传已久的武功秘籍。而这一描写,可以看作是对至高剑术的一种描写,是一种“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至臻境界。武侠小说作者为了抓住读者眼球,描写武功时通常会用夸张或虚幻的手法,加入宗教色彩或禅机道语,故意无视现实逻辑来引人入胜。而这一技巧,正是庄子所擅长的。上述的四句话,表面上看毫无道理,但仔细思量却别有蕴意,可谓是开后世武侠小说武功描述之先河,既像孙子所讲的“后发而致人”,又像《庄子》其他各篇的匪夷所思[1]。

《庄子》中有“大泽焚而不能热,河汉沮而不能寒,疾雷破山风振海而不能惊”的描写,放在当下武侠小说中,就是武林泰斗的最高境界,就是武林人士争相修炼的盖世神功。还有庖丁解牛的过程,游刃有余实际上就是一种武林绝技,其神乎其神的描写令读者难以释手。就算现代武侠爱好者看了,也会拍手叫好,大呼过瘾,进而想起了独孤求败最后一草一木皆可为剑的至高境界。而这其中也说明了道之所在,层层递进,渐入佳境,由最开始的金属之剑,到轻盈的木剑,正是道术不断演化的过程。

在《庄子·杂篇·徐无鬼》篇中,匠石能够用斧子削去鼻尖上的灰点,而鼻子毫无损伤,就像庖丁解牛那般神乎其神,但是由于所砍的对象是人不是牛,因此增加了故事的惊险性和戏剧性。若是故事的后半部让金庸来写,庄子可能就是另一个黄药师,惠子则是王重阳,然后作者笔锋一转,王重阳去世后,世间再不见一阳指神功,而黄药师的弹指神通也失去了对手,从此再不使用。

此外,《说剑》中还描述了“剑士夹门而客”,不停地斗剑,死伤上百的情形。当然,《说剑》因篇幅有限,无法像当代武侠小说那样花费大量笔墨描述主人公大战的情节,无法像金庸《神雕侠侣》中那般描写杨过大战金轮法王的场景,由于媒介不同,更无法像武侠电影那样,利用特效,再现打斗场景。在武事描写方面,《说剑》只能一笔带过,点到为止,但这并不代表《说剑》中没有“武”。

2 《庄子·说剑》中的“侠”

有人会问《说剑》中的侠客何在?我想这个问题,对于武侠小说爱好者来讲并不难,那就是文中的“庄子”。这位庄子,又是怎样的一位侠客呢?他的言行品德,是否值得被冠以侠客的名号呢?仔细阅读《说剑》便不难发现,文中的庄子不仅足智多谋,而且品德高尚,“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但仅仅具备智谋和德行是远不能达到侠客的标准的,要想成为侠客,还必须要有勇。而这一品质庄子也具备了。

治剑服三日,乃见太子。太子乃与见王,王脱自刃待之。庄子入殿门不趋,见王不拜。王曰:“子欲何以教寡人,使太子先?”曰:“臣闻人王喜剑,故以剑见王。”

这段描述虽然不长,但是却非常成功地塑造了庄子胸有成竹,淡然于胸的人物性格。他见了赵王不但毫无惧色,而且敢于不拜,比孟子的“说大人,则藐之”更加洒脱。在赵王“白刃”的面前,庄子没有产生丝毫退意,充分体现了一个侠客所应具备的勇。

此外,真正的侠客还必须要具有一种侠义精神,扶危济贫,为国为民。《说剑》中塑造的庄子,不仅仅是普通的侠客,更是侠之大者。他的抱负要远远大于普通的侠客。对于普通侠客来讲,练就绝世武功,扶危济贫,行侠仗义是他们最大的人生诉求。但庄子却不然,他劝说赵王丢掉普通庶人的剑,拿起天子之剑去安定天下,达到了侠客的最高精神境界:止戈。可以说,后世武侠小说中的人物形象虽然形态不一,各具特色,但其渊源则是《说剑》中对庄子的形象刻画[2]。

同时,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士是非常重要的社会群体,是一个长于武艺的特殊群体。在和平之日,他们是大夫家臣,战乱之时,他们则是武将战士,并不存在严格的文武之分。 春秋末年,这一特殊社会群体开始分化。不主张使用武力者便成了儒士,善用武力者则成了侠士,也即是说儒士专于文,侠士专于武。《说剑》中,赵王门下的剑客斗剑和“剑士”名词的出现,说明了当时养士之风非常盛行,并极大地推动了“侠”的形成和发展。被称为剑士的侠客们,行侠仗义,甘为知己者死,他们誓死效命于传授他们剑术的人。由于自身所肩负的任务必须要专注于剑术的修炼,并通过斗剑的方式来不断提高和完善自我,进而促进了剑术在技术层面的全面进步,并为日后理论生发奠定了基础。而这正是《说剑》之所以能够提出“示之以虚,开之以利,后之以发,先之以至”玄妙剑术的根本原因。可以说,《说剑》充分反映了当时任侠尚武之风在当时社会的盛行,这也赋予了《说剑》浓厚的“侠”之气息和文化内涵。

3 《庄子·说剑》与燕赵武侠文化

《庄子·说剑》中,以赵国国君赵惠文王执政时期为主线,讲述该历史时期中的武侠文化精神,介绍了我国历史上关于燕赵武侠文化的发展进程和发展特征。

从发展地域情况来看,我国的燕赵武侠文化诞生于黄河流域,其地理范围覆盖了太行山山脉、燕山山地区域和东部沿海领域。该地域范围内的居民具有性情豪放、义气勇敢的侠义情怀。同时,居住在该地域范围内的居民喜欢骑马比武,擅于使用武器作战,擅长习武。从历史文献《庄子·说剑》中,可以查阅到赵国君主赵惠文王门下召集武士数千人之多,他们经常身穿特殊的剑客服装,在仪表上不拘小节,言语和举止中不经意流露出粗壮、豪迈的武士风范。赵惠文王的门下武士经常聚集并比武竞技,在比武之前发表激励自己、打击对手的言论;比武过程中,多使用刀剑真实决斗,双方以性命相搏,直到一方死亡,分出胜负。如果武士在比赛中被打败,会产生受辱愧疚的情绪,常常自尽谢罪,以报答君主和国家,体现出武士门客们的刚烈、忠诚的秉性。

在春秋末期、战国初期,出现了侠客身份。侠客是与儒士学者、文人身份相区分而产生的特殊阶级群体,他们多擅长武技,拥有异于常人的体能和竞技技能。在《庄子·说剑》历史文献中,清晰介绍了赵国国君赵惠文王执政时期侠客们的生活情况、诞生与发展、身份特殊性、职业生涯演变等。在《庄子·说剑》篇中,单单是君主赵惠文王即拥有数千名之多的剑士侠客为其效忠,侠客们以其所拥有的剑术、武术技能为主人效忠办事,在情感联系上表现为“士为知己者死”“忠诚”“信任”等特点[3]。侠客们需要不断进行修炼,提高自身的武术技能,打败更多、更有知名度的对手,以换得荣誉和尊重。他们之间通过比武切磋、竞技格斗等交流从多方面促进了我国武术竞技水平的提高与完善。

燕赵武侠文化的发展,还体现在武士们的着装打扮、服装配饰等方面。在历史文献《庄子·说剑》中,描写了侠客武士们“蓬头突鬓垂冠,浓眉长须者所持也”,其意思为侠客武士们都有特定、统一的打扮和着装风格,以表明身份和职业。该种特殊的着装风格也受到君主赵惠文王的赏识与称赞。燕赵武侠文化的武士着装风格,体现了侠客武士们的职业需要和武术精神,清晰地表达出崇尚竞技、崇尚体能与格斗的武士文化特色。从《庄子·说剑》篇中所描述的侠客武士们的服装配饰特征,可以感知到北方格斗竞技武术文化备受推崇,服饰的转变体现出民族文化、武术文化的创新发展过程。

4 《庄子·说剑》与我国武侠小说的渊源

我国武侠小说到底起源于何时,这是武侠小说史一直探讨的重要课题。对此,学者纷纷提出了不同的说法,包括先秦说、两汉说、六朝说以及唐朝说等不同的观点。回顾武侠小说近十年的学术研究进程,还是取得了非常不错的成绩,特别是对古代游侠小说和新派武侠小说的研究,都取得了显著的成就,但从整体上看对古代武侠小说的研究还很薄弱,鉴于此,我们有必要重点探讨一下《说剑》与武侠小说之间的渊源。

《说剑》有故事,有情节,有人物,有对话,有起有伏,有武有侠,完整统一,非常符合武侠小说的标准,所以将其称为武侠小说并不为过,也没有牵强之处。尽管《说剑》因篇幅所限,在情节描写方面无法像真正的武侠小说那样淋漓尽致,但相比于同时代的同类作品,当属于非常优秀的武侠作品。作者开篇单刀直入,简洁明了,毫不啰嗦的叙事风格,与西方荷马史诗如出一辙[4]。这便是《说剑》情节上的“武侠”之处。

还有《说剑》中的人物对话,从“左右曰”:“庄子当能”,到“赵国何求而不得也”,环环相扣,每一句话都对情节发展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从庄子婉谢赵王所赐黄金“庄子弗受”开始,更是跌宕起伏,节奏加快,超出了读者的预料。可以说,小说必须要有起有伏,才能成为优秀之作,不然就很容易陷入单调的窠臼。以西方小说《失乐园》为例,作者在用两卷的篇幅描写完地狱、死亡和黑夜等场景之后,在彻底征服了读者后,笔锋又急转而下,开始描写圣父与圣子的对话,由急到缓,前后产生了巨大的反差和变化。《说剑》尽管篇幅短小,但是却做到了短中求变,在太子惺惺和庄子对话告一段落之前,以视觉化震撼来吸引读者,将剑士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生动形象。读者在情节急转,节奏陡然加快之下,充分领略了武侠小说中的武人色彩。

太子曰:“然吾王所见剑士,皆蓬头突鬓垂冠,曼胡之缨,短后之衣,瞋目而语难,王乃说之。今夫子必儒服而见王,事必大逆。”

人物形象血肉饱满,入木三分,只有绝妙的丹青手方能描绘出庄子和赵王的对话,这段对话不仅是《说剑》的高潮,更是《说剑》的核心,占据了大半的篇幅。在文中,庄子由天子之剑讲到诸侯之剑,再由诸侯之剑讲到庶人之剑,层次逐渐降低,贵贱之分非常鲜明。如果以武侠小说和史诗语言作比较的话,庄子在对赵王说剑的过程,就是他使用盖世武功的过程,从六合之外的无限天地(“以燕溪石城为锋,齐岱为愕……上决浮云,下绝地纪”)逐渐回收,攻击范围慢慢变小,最后在与前文呼应之间,直击赵王要害之处,最终在庄子的凌厉攻势之下,赵王不得不缴械投降。

王乃牵而上殿。宰人上食,王三环之……于是文王不出宫三月,剑士皆服毙其处也。

到了这里,我们不得不承认,庄子就是《说剑》中的侠客,而且是侠之大者,真正做到了所谓的“不战而屈人之兵”。

《说剑》虽然是一篇以说剑为主题的散文,但实际上却是以剑喻政,以最为底层的庶人之剑,衬托了四海臣服的诸侯之剑和至高无上的天子之剑,前者是实物之剑,而后两者是寓意之剑[5]。由于该文的思想与庄子一贯的无为思想不符,所以世人对此文的真伪性存在很大争议,认为这并非庄子所作。笔者认为,文章真伪性是史学家所重点探究的问题,但该文在文学方面的价值和影响是无可厚非的。李白就曾在《侠客行》中直接饮用了《说剑》中的原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并使之流传至今,成为千古名句。与庄学其他作品的风格不同,《说剑》散发着浓厚的游说气息,具有深厚的时代内涵。本文立足于“武”“侠”和“小说”,对《说剑》篇的武侠原初性进行了重点叙述,有助于我们进一步认识《说剑》一文的文学价值。

[1] 黄国彬.武侠小说的鼻祖,欧洲史诗的远亲[J].中国比较文学,2002(2):74-92.

[2] 崔浩澜,宁恒.用发展的观点看武术与文化的实体化——武术文化资源[J].荆楚理工学院学报,2010(05):69-72.

[3] 郝大伟.《庄子·说剑篇》之武术文化刍论[J].搏击(武术科学),2013(02):26-28.

[4] 赵海涛.再论武侠小说与常识——兼与邓晓芒先生商榷[J].忻州师范学院学报,2015(06):33-29.

[5] 许林海.论中西方文学中的武侠文化研究[J].语文建设,2015(29):65-66.

THE INTERPRETATION OF THE MARTIAL ARTS IN CHUANG-TZU’S ON SWORDS

GUO Qing

(TeachersCollege,NanyangInstituteofTechnology,Nanyang473000,China)

Chuang-tzu is a piece of wonderful works in the vast cultural starry sky of China.Some scholars say that Chuang-tzu’s On swords is the originator of martial arts novels in the history of Chinese literature.With sword fighting as a theme,the ways of using swords the novel proposes contain the rich content of early martial arts culture and have exerted profound influence on modern martial arts culture.The style of Chuang-tzu’s On swords is different from his other works with a strong flavor of lobbying and has profound connotation of the times.In this regard, in order to further understand the literary value of the novel,this paper mainly studies the “Wu” and “Xia” in the novel and the origin of martial arts novels so as to explains their value.

Chuang-tzu’s On swords;martial arts culture;value

2016-05-13

郭青,(1971-),女,河南南阳人,硕士,副教授,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

1673-1751(2016)03-0123-04

I20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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