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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介域:文化对话的困境

2016-02-28龚清晨

新闻研究导刊 2016年10期

龚清晨

(南京政治学院 新闻传播系,江苏 南京 210000)



媒介域:文化对话的困境

龚清晨

(南京政治学院新闻传播系,江苏南京210000)

摘要:雷吉斯·德布雷是法国一位重要的媒介理论学家。他跨越文化与技术,构建起媒介学理论,并使用“媒介域”这一关键概念,论证了不同文化间沟通的困境,这是值得学界关注的问题。

关键词:媒介域;文化对话;德布雷

谈到媒介,人们自然会联想到麦克卢汉、伊尼斯等北美传播学者。然而,“媒介学”作为一个新概念出现在人们眼前,是在1979年法国学者雷吉斯·德布雷的著作《法国的知识权力》中。与大众媒介社会学不同,德布雷所做的是对文化领域和技术领域的互动研究,其目的在于考察信息传递中社会功能(宗教、政治、意识形态和思想态度)和技术结构的关系。

在对媒介的考量上,德布雷比麦克卢汉更具历史眼光,他以媒介的历史演变为基点,提出了其媒介学理论的核心概念“媒介域”。人类媒介演进的历史,是媒介域不断更替的历史,也是一部不断可视化的历史:图像代替了文字,视频代替了图像。[1]在全球化的环境下,西方扩张看似打破了地理空间的藩篱,世界变成了一个整体。事实上,媒介域在时空上的演变,使各地不同文明的差异突显出来,加剧了不同文明间对话的困难,这是本文探讨的中心论题。

一、“媒介域”理论来源

德布雷传奇的一生可分为三个阶段:年轻时与古巴革命领袖切·格瓦拉一起打过游击战,1967年在玻利维亚境内被俘并度过了四年牢狱生活;之后十年间,他以一名共和主义者的身份进入政界,成为法国总统密特朗的助理;1992年,德布雷回归学术界,开始关注媒介学相关问题。显然,“媒介域”的提出是对德布雷丰富的人生经验的承袭。

(一)革命的亲历者

德布雷曾是切·格瓦拉的亲密战友,作为游击战争的亲历者,他对革命有着更深刻的反思:革命不能从根本上阻断社会问题,它只是一场令人悲观的循环。

对“无限循环”的政治革命失望的德布雷,转而将眼光放在技术革命上。正值互联网大肆发展的90年代,德布雷满怀热情地评价技术革命是“唯一保证了的不可否认的和不可逆转的进步”。技术改变了人的生活方式并且永远不会倒退,有了电流以后就不必再以蜡烛代替电灯。[2]对技术的关注促使他将目光投入一个新的领域:媒介学。

(二)知识分子的批判者

法国著名的“五月风暴”爆发后,学界和社会充斥着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对社会结构的逆反以及对物欲横流当代社会的反思。然而,风暴过后新的社会结构并没有建立起来,知识分子也走向衰落。

德布雷延承了葛兰西的“有机知识分子”理论,他发现在当前“媒介域”下的法国社会中并不存在真正的知识分子。那些通过大众媒体出现在人们眼前的知识分子,并不真的如表面上所表现得那么激进。为了获得合法化和更高的知名度,他们选择与媒介勾结。在市场化经济的大背景下,言论和观点已经不是成功的标志,取而代之的是知识分子自身社会关系的影响力,所以他们不得不在媒介上“出售”自己的形象和声音。从而在追逐声名的过程中逐渐失去了对社会的批判能力,成为他们表面上所批判的霸权的依附者。[3]

(三)孤独的媒介学者

与其他传播学者不同,德布雷试图站在历史的高度来展开对媒介学的研究,他总是把技术和技术的文化史联系起来,认为媒介除了具有传播技术的功能以外,还可以传递技术。“媒介域”就是这些传递技术与当时的文化系统的集合。媒介的历史演进过程其实质是“媒介域”的更替历史。基于此,德布雷把历史上的文化传递系统分为逻各斯域、书写域、图像域三个阶段,每个阶段都有其自身的技术环境的结构,并导致人们在思维方式和信仰方式上发生变化。

文化是对意义的记忆,是对传统的维护。环境是由媒介构成的,当我们置身于某一环境时是不自知的。除非所处环境的平衡被打破,当旧媒介被新媒介取代,我们才能意识到上一阶段所处的“媒介域”,因为此刻需要适应一个新的传递方式、社会角色,甚至是意识形态。“媒介域”的改变有着时间和空间上的区别,这造成了各地区之间文化交流的差异。

二、图像人战胜了符号人

媒介作为一种传递手段,其功能不仅是把今日之记忆传播到各地,媒介不仅是个空间概念,更重要的是它的时间范畴,即把过往之记忆传递到今日。过往和今日的语境不同,载体也发生了改变,要对过去解码就只能依靠媒介的象征作用。当人类身处一个文化传递系统之中,他往往意识不到自己周遭的环境,环境只有在被改变的时候才被人类所感知,只有当电视出现以后,人们才开始比较广播与电视的不同。从一个媒介过渡到另一个媒介,改变的不仅是传递方式,不同媒介之间的编码系统的不同造成了人们在面对一个新媒介时的解码差异。

(一)文字的神话

基督教的成功有赖于它的一套传播逻辑:从底处传播。通过无知妇孺、社会底层自下而上逐级传播,解码成本降低,而听众却更广。如果过早将基督教理论化,那么它势必会消失在传播的路上。正是由于理论的不足才成就了媒介,人的故事比神的指示更让人容易接受,一个神话比一个概念更能打动人。在指明希望的“热”传递和劝告性的“冷”传递之间,神话无疑是一个更胜一筹的生存策略。[4]

时代的车轮永无止息,技术革新随之而来的是媒介域的更替,印刷品遭遇了图像的猛烈冲击,文字也不得已走下神坛。共产主义在欧洲的失败在于影像的缺失。图像泛滥的时代,人们已经不能从文字中寻找到共识,共产主义文字神话的造梦工厂显然已经跟不上时代的潮流了。

(二)图像的胜利

学者扬·比特斯和阿里·布拉特认为目前的世界和德布雷的“图像域”十分契合,读者越来越少地选择阅读,转而倾向于依靠屏幕来获得对新闻和叙述的渴望。在图像霸权时代,作家只能更多地调动视觉感受来留住读者,但是文字与图像的“异花授粉”在操作层面尚无一个可行的指导。

德布雷断言,书写域的意识形态迟早会被图像域相伴的意识形态淘汰。在一个族群里,真正的联系纽带是自上而下的。要让个人聚合起来,只能从纵向向他们发出指示。会聚的力量靠的不是智能,而是情感和梦想。

而中国传媒大学的陈卫星教授对图像的胜利提出了担忧。印刷媒体在视听媒体的冲击下,人们的信仰在淡化、诉求更直接、意见更自由、消费更娱乐。信息载体的碎片化分化了社会内聚力,弱化了集体身份,泛化为宏大叙事终结后的信仰危机。[5]图像的胜利是以理性的缺失为代价的。

三、文化的差异

电信和交通的革命造成了视觉上的漠然,我们的目光再也不局限于本地了。身处“图像域”的时代,视像带着不寻常的扩张能力,阻断了图像的地域性。技术掌控国以自己的视角去传播,技术落后国只能被动地接收讯息,然而它们会被接受吗?技术掌控国的信念得到广泛的传播,而技术落后国的信仰却被人们所忽视。视角的新生态系统也许打开了人们的视野,却因为史无前例地拉大了贫富差距而使文化间对话更成问题。[6]

中国学者矫雅楠也注意到文化间对话的不易。如今,人类社会的媒介话语全球化联系日趋紧密,个人生活经验与媒介在场经验之间的断层或孔隙日渐扩大,群体间的价值、信仰与伦理方面得差异不断进入人们的视野。[7]

90年代,政治格局发生巨变,世界动荡不安,一大批学者开始关注恐怖主义活动。马克思·泰勒和约翰·霍根继承了德布雷和塞缪尔·亨廷顿的理论,将文化视作人类分歧和冲突的主导源。随着全球贸易的日益增多,西方看似确立了其商业霸主地位,而其文化优势却遭到了本土地区根深蒂固的价值观、语言、信仰的冲击。两人证实了文化对话的困难,但却没有提出解决的办法,试图进行操作层面研究的是德布雷和中国学者操慧。

社区暴力被证实与难民移民相关,这些移民在西方社会处于边缘化的地位,难以找到身份认同,容易被恐怖活动吸引。德布雷提出是否能够找到一个代替团体,使这些移民能够加入另一个生活和思想圈,是否能够通过一个令人满意的文化身份,将一种新的思维方式融进这一群体。

操慧将德布雷关于“媒介域”的概念延伸为符号表意的编码路径。鉴于中国“一带一路”愿景的提出与实践,中国不可避免地要和沿线国家和民族建立交往关系。面对不同文化背景和价值取向的群体,首先要解决的是解码的问题,通过构建跨界的话语协作机制和和谐的符号修辞,[8]使双方不至于陷入舆论误区。

文化是地域性的,历史总是基于地理之上的。“媒介域”的更新总是在一定的地域范围之内的,处于不同“媒介域”的群体,将会很难了解彼此的表意。而且,技术的一致并不能带来文化的一致,文化还是一个历史范畴的概念,它承载了一个地区、一个民族悠久的记忆,此岸的思维方式和价值观对于彼岸来说,就是属于他者的东西。地理和历史共同造就了不同文化之间对话的困难,德布雷的研究为后来者理解媒介开启了一个技术与文化的互动视角,但是否要成为一个悲观的反技术者呢,笔者认为我们大可不必走入“国际情境主义者”的极端。

参考文献:

[1] 潘祥辉.传播研究的媒介学转向[N].中国社会科学报,2015-08-13(008).

[2] 王雪.《两面之词》一书的“革命”观[J].中国山西省直机关党校学报,2015(03):83-84.

[3] 周宪.教师,作家,名流[J].读书,2002(02):11-17.

[4] 雷吉斯·德布雷.普通媒介学教程[M].陈卫星,王杨,译.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14:157,141-287.

[5] 陈卫星.传播与媒介域:另一种历史阐释[J].全球传媒学刊,2015(01):1-21.

[6] 雷吉斯·德布雷(法).图像的生与死——西方观图史[M].黄讯余,黄建华,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308,165-175.

[7] 矫雅楠.跨越媒介,回归人文——雷吉斯·德布雷媒介研究思想及其学科价值[J].国际新闻界,2015(05):38-50.

[8] 操慧.“一带一路”:媒介域中的一种愿景传播与舆论编码[J].中外文化与文论,2015(03):134-144.

中图分类号:G20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8883(2016)10-005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