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朱婴

辽宁朝阳：刑警的荣耀

刘朱婴

快影视剧里的刑警似乎都手不离烟。

坐我对面的于成也这样，屋里烟雾缭绕。

于成起身去开窗户。

快要立春了，外面的寒风似乎柔和了许多。

这里是辽宁省朝阳市公安局前进分局刑侦大队。

于成是大队长，大伙儿叫他“于大队”。

我的采访，是从于大队开始的。时间：2016年1月底。

农历丙申新年就在眼前……

特警出身

于成一米八二，特警出身。

当特警的似乎与体育有缘。过去，于成在学校是踢足球的，后来被招到武警部队当特警，再后来参加特警比武成绩突出。

转业后，自然而然，他成为刑警侦查员。就这么一直干下来，2013年任朝阳市公安局前进分局刑侦大队长。

他的刑侦大队有19人，学历全部是本科以上。

于成忙着吸烟，也忙着接电话。窗台下搁着一张床，床边是一台走步机。

他连续两天没睡觉了，所以靠烟扛着。

“你知道，犯罪嫌疑人一般都是晚上作案的多。所以……”

他熬夜熬得眼通红。

“这不，快过春节了，我们近两年这个时候都要打击侵财犯罪。”

这是朝阳市公安机关开展的“百日攻坚专项行动”，为确保群众过好春节。

“老百姓最关心啥？就是自己的生活好不好，安全不安全。街头诈骗、扒窃盗窃、抢夺抢劫，这类侵财犯罪直接影响老百姓的日常生活，危及老百姓的人身财产安全。

“所以，我们的市、局领导提出：打侵财，破小案，群众利益无小事……”

飞车抢劫

于成这两天顾不上睡觉，是因为辖区里有情况。

“近段时间抓了几个犯罪嫌疑人，骑摩托车作案，我们叫飞车抢劫。”

这件事还要从2013年讲起。

“我们辖区有一个朝阳最大的市场，老百姓叫中心市场，里面百货、粮油、蔬菜，应有尽有，什么都有。人流量大，每天都有十几万人。”

于成讲的这个大市场四周交通便利，对犯罪嫌疑人来说，作案后逃跑方便。所以，就出现飞车抢劫。

“这种案子给老百姓整得挺苦，都不敢上街了。

“他（犯罪嫌疑人）抢什么东西呢？主要是抢金项链。我们东北人讲究戴饰物的比较多，小的有一万多元钱的，大的有四五万元钱。我们统计了一下，抢金项链犯罪20天左右能发生五六起。虽然作案的嫌疑人不同，但摩托车是一样的，都是两轮摩托车。”

一个团伙

于成左手拿烟，右手抱怀，面色凝重。

通过梳理案件，他和大家判断：作案的应该是一个团伙，并且是外地流窜来的。

受害人被抢后，往往看不清犯罪嫌疑人的模样，只能看见车和逃跑方向。

“只要老百姓一报案，我们就把现场周围的监控录像全部调出来仔细看。

“仔细看了以后，我们把目标集中到一个点位上……”

那个点，位于朝阳市第二人民医院停车场。

侦查员发现，犯罪嫌疑人每次作案后逃跑，都有一辆轿车接应他们，就在朝阳市第二人民医院停车场。摩托车逃到那儿，犯罪嫌疑人马上换到轿车里。

那是一辆绿色的桑塔纳2000。

“用于抢夺的摩托车没有牌照，接应的轿车牌照老换。”

为了尽快掌握犯罪嫌疑人行踪，侦查员就去给他们的摩托车装了一个GPS（定位系统）。

“我们每天用电脑监控。过了大约十多天，根据GPS显示，发现犯罪嫌疑人又开始作案了。

“那一天，我们在现场抓了四个人，三男一女，都是河北衡水人，扣押了作案用的车辆。经过突审，得知还有另外三个嫌疑人。

“他们一共是七个人，但互相之间谁也不知道对方姓名，所以抓捕难度比较大。我带人去衡水住了将近一个月，在当地公安机关配合下，又抓获了两男一女三个犯罪嫌疑人，都是20多岁，无业。”

我想了解抓捕细节，但于成讲：“这个不能说，你也知道，只能说通过侦查手段。”

“他们是一个人员相对固定的犯罪团伙，每个月出来一次，在辽宁的锦州、朝阳、盘锦、葫芦岛等城市转，把抢得的赃物卖掉分钱，挥霍完了再干。

“我分析，辽宁这几个地方的人都比较爱打扮，愿意戴项链，而且是比较贵重的、克数比较大的项链。加上这些年，社会秩序比较好，人比较大意，没有防范意识。如果这些地方都不适合作案，他们抢啥呀？

“这伙人在这些地方一共作案51起。后来，他们最少的都判10年以上有期徒刑。”

深夜绑架

于成当特警练过擒拿格斗。

“办案用得上吗？”我问他。

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有一个绑架的案子。”他说。

“我们朝阳有一个老太太，做生意的，挺有钱。她儿子用现在的话讲，叫富二代，没啥事老开个车。“有一天半夜，老太太的儿子开车回家，到离家不远的一个胡同口时，上来两个人拦他。

“那两个人把他揪进胡同里，用胶带把他的手和嘴都缠上了，然后把他兜里的2000元钱拿走，同时想把他也拖走。这时候，正好赶上有别的人走到胡同口。那两个抢匪一看有人过来，扔下他就跑了。

“这小子回家一说，给他妈吓得够呛，因为就这么一个独儿子。第二天，老太太想报案，还没来得急呢，就接了一个电话。”

于成告诉我，做生意的，一般门脸上都有电话号码。

对方说：“你儿子没事吧？”

老太太问：“你谁呀？”

对方说：“你别管我是谁，昨晚上绑你儿子没绑成！”

“你看你，啥意思呀？”老太太接着问。

“你拿50万元钱给我们。要不然，早晚把你儿子绑了！”

一听这话，老太太吓慌了。

于成说，老太太是跑到分局当面报的案。

“局长就叫我负责侦办这起案子。

“那两天，老太太连续接了几次要钱的电话。这是那两个人绑架没成又进行勒索。

“我就把来电显示的号码调出来查了一遍，都是街头的公用电话。”

寻找电话

于成发现一个规律：第一个电话如果是在南边打的，第二个电话就来自北边。犯罪嫌疑人很狡猾，把距离搞得这么远，是以防被抓。

“我就到网通公司，把朝阳市所有的街头电话位置画了一张图，然后挨个儿走一遍。比如：有的在小区楼下，有的在商店旁边。”

就在于成查电话位置的时候，老太太给他打电话了。

“又来电话了！”老太太告诉他，声音充满恐惧。

“你拖住他！你装糊涂，装听不清，多问他几句打钱的银行卡号……”

于成说，老太太一边接座机电话，一边用手机给他打电话

“你把他的来电号码告诉我，快点！”于成嘱咐老太太。

接到老太太告诉的来电号码，于成万分着急，因为犯罪嫌疑人在北边，而他在南边，距离太远。可他很快镇定下来。

“根据犯罪嫌疑人打电话的特点，他在北边打完这个电话，下一个电话肯定会上南边打。

“我就往刑侦大队去电话找人。可当时没有别人，都办案子去了。”

于成又接到老太太的电话：“刚才他撂了，这会儿又来了！”

“你拖住他，说你岁数大了听不清，先跟他唠着……”于成再嘱咐老太太。

“我就赶紧看手里的电话位置图。”

这一看，于成乐了，犯罪嫌疑人果然跑南边打电话了。

靠速度抓

于成飞快地赶到犯罪嫌疑人打电话的地方。

“到地方后，我发现有一个30多岁的人在电话亭里。我判断他就是犯罪嫌疑人，因为我给老太太去电话，她那头还没撂，说明她按我说的还和犯罪嫌疑人唠着呢！”

于成迅速观察地形：周围没有遮挡物，自己无法隐蔽。

“我想，只能靠速度抓他！”

于成说，当时，那个人发现了他，撒腿就往小区里跑。

“我就追。在小区里转了一圈。他的身手挺好，跑的速度很快。突然，他从小区的围墙翻出去了。我也上墙翻出去。他顺着大街跑，瞅着像要劫出租车。”

于成拼命追，离犯罪嫌疑人越来越近。他后来才知道，当时一口气追出四五公里远。

迎面是商业城，于成追上犯罪嫌疑人了。

赤手空拳

“跑到商业城楼下，我追上他了。我俩就在台阶上支把（打）起来，整一块儿了。

“他把刀拽出来，冲我比划。我抓住他的手腕，用膝盖使劲一顶，把他手里的刀顶掉，然后死死扣住他……”

我问于成：“你身上带家伙了吗？”

“手铐，这个有！”他回答。

“这个案子咋回事呢？”于成告诉我：“有预谋的。两个人（犯罪嫌疑人）没事在一块儿喝小酒，想发财。一个说：你看她（老太太）家，生意挺好，老趁（有）钱了！另一个说：她就那么一个儿子，捆了！要她50万，她为了儿子，不能不给咱！

“这两个人都知道老太太的儿子每天开车上市里玩，回家晚，就买了刀、胶带，预谋绑架、劫持。

“后来，他俩涉嫌抢劫、敲诈勒索被判刑。”

讲起女儿

不时地有人进屋找他。他也不时地出去接听电话。

他很忙，让我不忍心多占他的时间。

于成获得过朝阳市十大杰出青年称号，多次立功受奖，荣誉有很多。

他的事迹材料上这么写着：“始终战斗在打击犯罪第一线，冲锋在前，敢打硬拼……”

材料上还写：“从警以来，他最为愧疚的是少了对家人和孩子的关爱……”

于成的妻子也是警察，他家属于“夫妻双警”。

“我姑娘钢琴弹得好，还学画画。”于成讲起女儿。我发现，他的眼圈红了。“她平时很少和我说话，跟我很生分……”

“我很想带她和她妈出去（旅游），但是……”

于成的女儿读初中。他说，女儿放学和上学都是妻子接送。然而有一次，他去了学校。

“我为什么去接她？因为我媳妇回来对我说，老师开家长会，见我从来没参加，都以为她没有丈夫，孩子没有爸爸。

“我得让老师知道，我姑娘有父亲！”

于成接着讲：

“今天早晨我上班，正好姑娘也要出去学画画，她放寒假了。

“我对她说：我送你一趟吧？因为我开车。

“她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表示反对。

“我媳妇就劝她：让你爸送你一回吧！”

看得出来，讲到这里，于成心里很不是滋味。

女儿上了爸爸的车。

“从家开到她上课的地方，大概15分钟。她坐在后座上，没跟我说一句话……”

于成又点燃一支烟，眼圈红红的，让我分不清是熬夜所致，还是含着泪水。

“最后，还是我问了她一句：你哪天开学啊？

“她说：过了正月十六就开学了！”

于成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她今年夏天就要考高中了！”

男儿有泪

“我算是一个坚强的人，但我掉过两次眼泪。”

于成猛吸一口烟。

“2013年年底，我的一个战友因公牺牲，我落泪了。我们朝夕相处。他很优秀，才30岁，他女儿刚1岁。所以，我的心情很不好。

“还有一次，我无意间看到姑娘的日记。”

我明白了，这个一米八几的汉子，看似外表刚强，其实心中也有“痛点”和“泪点”。

“也是这个时候，冬天，我出差不在家。我媳妇因为晚上要加班，就把孩子送到她大姨家过夜。

“我怎么看到姑娘的日记呢？第二天，姑娘上学去了，我媳妇把她的东西从她大姨家取回来，其中就有她落在大姨家的日记本。我媳妇当时看完就掉了泪。后来，我也看了，但只看了一半……”

于成扭过头，避开了我的目光。

“她在日记里写，虽然大姨家的条件很好，但她第一次失眠了，因为想念爸爸妈妈……她说，爸爸妈妈没在身边，她感觉很孤独。同时，她也替爸爸妈妈担心……

“那一次，我感到姑娘长大了，懂事了，也感到我亏欠她太多了！

“那一次，也更坚定了我的一个信念：我要保护好像她一样的孩子，保护好这些孩子的家庭……”

入警誓词

在北票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墙上，“入警誓词”格外醒目：

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入警誓词

我宣誓：

我志愿成为一名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

我保证忠于中国共产党，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忠于法律；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严守纪律，保守秘密；秉公执法，清正廉洁；恪尽职守，不怕牺牲；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我愿献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为实现自己的誓言而努力奋斗！

我的对面走来两个人，步履匆匆，一个是刑侦大队教导员郭汉利，一个是刑侦大队大队长付大合。和于成不同，他俩都不吸烟。窗外停满警车，有的泥点斑斑。两人讲起一件杀人案。

9月18日

2013年9月18日。

上班后，队里交接班。接班的是梁国臣。

队友把枪交给梁国臣，逗趣儿说：“今天日子特殊，你可得注意啊！”

梁国臣一边验枪，一边回答：“没事，我命大。我今天请请郭胖子他们，破占破占！”

梁国臣说的郭胖子，就是郭汉利。

9月18日这一天咋特殊了，有啥不吉利的？我问郭汉利和付大合。

郭汉利笑了：“我们队出的几件事，都赶在这一天了。”

有两年的9月18日，他们在追击犯罪嫌疑人途中都出了车祸，郭汉利赶上一回。

那一次，郭汉利四人去山东抓捕杀人逃犯。车过锦州时，由于下雨路滑，一下冲出高速护栏，翻进沟里，车上的人飞向了不同方向。

头一个醒来的邹宝林爬到离他最近的郭汉利身边，使劲叫，发现叫不醒，就大哭起来，一边扇郭汉利的脸，一边喊：“郭胖子……郭胖子……”

另外两个人也相继过来喊郭汉利。

邹宝林是在郭汉利被送上救护车时，才发现自己锁骨骨折。至今，还有一根钢筋支在他的身体里。而另一个人小腿肚子的肉都不见了，当时也全然不知，后来才看见伤口血淋淋的露出白骨。

郭汉利则被医院抢救了两天。

难怪，梁国臣说要请客破咒去晦气。

但还没到中午，报警电话就来了。

案情重大

记录显示，来电时间10点零9分。

“喂，刑警队吗，东官乡的吕××杀死四个人跑了！”

命案！

很快，朝阳市公安局领导，北票市公安局局长、副局长都赶到现场。抓捕组迅速对犯罪嫌疑人展开围追堵截。

凶手骑摩托车向北逃窜。

电话又来了，说有一个村民被一个持刀人抢走7300元现金及手机。

就是那个凶手，继续追！

郭汉利和付大合说，早在作案前，犯罪嫌疑人就开始杀人了。

“他骑摩托车去受害人家，在路上撞了一个老太太。老太太和他理论，他拿出刀子把老太太捅死了。有一个老头看见，就劝道：你咋这么大脾气呢？一个老太太，你整死她算啥事啊？结果，他又把老头给杀了。”

犯罪嫌疑人穷凶极恶，杀红了眼。

“为什么啊？”我问。

“因为经济纠纷！他把欠钱的人捅死以后，逃跑路上继续作案！”

北塔子派出所的电话让抓捕人员更加着急，犯罪嫌疑人已逃到那儿，而那儿与内蒙古敖汉旗接壤。

“我们在追捕的同时，向内蒙古警方发出协作请求。”

警灯闪烁，所有的追捕车辆加快了速度，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进入敖汉旗后，犯罪嫌疑人没了踪影……

鸣枪示警

人怎么没了？刑警们冒出冷汗。

“这么一个杀人狂，如果不及时抓捕，不知道他还会做出怎样的事，不知道下一个受害者是谁！”

追捕人员化装成当地村民，进行地毯式搜索。

“一定要在天黑前将他控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16点10分，已经追了数小时，顾不上吃饭。

郭汉利说，那一天，梁国臣“责任重大”，因为只有他配枪了。

突然，有人报告，在一处杨树林内发现一个人，“很像吕××”！

抓捕人员立刻围过去。

“5点40分左右，围上了！

“发现他在一个废弃的菜园子里躺着，脖子上有血，手上握着20多厘米长的杀猪刀，刀尖插进土里。”

郭汉利和付大合仿佛又回到现场：

“当时，围捕的人还以为他畏罪自杀了。”

犯罪嫌疑人所在的园子，周围有1米高的围墙。围墙很破了，有很多豁口。

一时间，大家都屏住呼吸。两个追捕人员互相示意一下，慢慢向犯罪嫌疑人靠近。

“他俩弯腰捡起一根分叉的木棍，尝试着去挑犯罪嫌疑人手里的杀猪刀，想把他的凶器解除掉。”

然而，没容木棍碰到，犯罪嫌疑人忽然蹿了起来，举刀扑向离他最近的抓捕人员。

令人意外的这一幕惊呆了所有人。

眼看战友身处险境，梁国臣毫不犹豫拔枪高喊：“住手，警察！”话音未落，枪响了，但枪口朝天。他是鸣枪示警。

仰面倒下

听到枪声，犯罪嫌疑人转身跳出围墙豁口。

这个时候，谁能放过他？

梁国臣冲上去，两人的距离不到5米。

在战友们眼里，人到中年的梁国臣“身体已经微微发福”，却“用了百米冲刺的速度”。

“犯罪嫌疑人啥话没说，手里的刀直奔梁（国臣）的胸膛。

“梁倒退。当时，因为村民刚刚收完地。梁退出五六米远时，突然被脚下的玉米茬子绊了，仰面倒下。

“大伙儿一看，心中惊呼：完了！”

千钧一发，梁国臣朝迎面扑来的犯罪嫌疑人扣动扳机……

他先朝犯罪嫌疑人的腿上打。

“先打腿。当时，别说梁，换了谁都不想一枪毙命。轻易不一枪毙命。”

梁国臣把枪里的子弹全打完了。可犯罪嫌疑人像被注射了兴奋剂。

“他嗷嗷地喊着，顺势扑向倒在地上的梁。

“梁试图再开枪，可搂不动扳机了。”

事后，有战友说，当时如果是在看影视剧，他会闭上眼睛。因为，他不愿看到鲜血从倒地的梁国臣胸前喷出来。

“那人右手拿刀，使劲朝梁的胸膛戳去……”

一个飞脚

犯罪嫌疑人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到刀尖上。

“刀尖划破了梁胸前的衣服。

“这时候，其他人一拥而上。不知是谁一个飞脚踹向犯罪嫌疑人，使刀尖偏离了方向。”

犯罪嫌疑人倒在梁国臣身边，那把刀戳进了泥土，扎得很深。

“看到扎进土里的刀，大伙儿倒吸一口凉气。可以想象，如果这一刀戳进梁的胸膛，会是啥样！”

这又是一个9月18日。

我想起梁国臣那天上午交接班时的玩笑话：“没事，我命大……”

“郭教”和“付大队”继续讲：

“就这么着，梁脱离了危险。

“犯罪嫌疑人被制服了，因为有伤，送了当地医院，但没有抢救过来。

“2015年10月，省厅（公安厅）批下来，给梁国臣记个人二等功。”

我采访时，梁国臣已是北票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

打击力度

付大合“付大队”递给我一份他的队员写的感想，其中说道：

“当刑警意味着什么？

“面对艰辛困苦，能忍辱负重；

“面对危险邪恶，敢挺身而出。

“没有彩排，没有替身，更没有电脑制作。

“一切都是真实版，任何神化、拔高，在此都显得无力和苍白。

“生命，对谁都只有一次，对我们也不例外。

“但我们的生命，要换来人民的安全与爱戴……”

我还看到一份材料，数字显示着北票市公安局打击刑事犯罪的力度。

“逐年加大！”付大合说。

在战友们眼里，“付大队”是一个“办案神人”。

付大合“神”在哪儿？

“一是破‘命案’百分之百，而且质量很高……

“二是……”

谦虚的付大合没让战友说出“二是……”。

我请付大合讲几个难度较大的案子。

（一）

“我们常河营乡老爷庙村蕨菜沟组有一个农民，姓郭，59岁，光棍，独自生活，死在他家院里。头部有钝器伤，而且流血很多。”

发现死尸，初步判定是他杀，可不知道谁是犯罪嫌疑人。怎么办？

付大合说，这就需要调查、走访，利用各种技术手段才能破案，而非哪个人一拍脑子的事。

先调查走访死者的“关系人”。

“他老家兄弟四个，都是光棍，因为穷。”

调查发现，这兄弟四人“都死了”。

调查还发现，“整个村子只剩22个人，其他人都外出打工了”。

付大合说：“他那个村，只要一下雨根本进不去，烂泥路！”

案件侦破遇到困难。

“是邻居发现他死在院里了，以为是自杀。中心现场因很多村民进院，造成了人为的破坏。但我们没有放弃对痕迹物证的发现提取。

“经排查，确定一种鞋印为嫌疑鞋印。在房前、房后墙上及室内的箱柜、衣物上，发现多处血手套印，并在东院墙外草丛中发现红色片状物……

“最后，发现了犯罪嫌疑人足迹。经确认，嫌疑人是从死者邻居家房后来去现场的。

“当晚，分析案情，认为犯罪嫌疑人与受害人熟悉；室内翻动较大，图财的可能性大。”

案情有了眉目，遂决定立足本村，排查范围扩大到本组村民，包括已经搬家的村民，个别有偷盗前科的村民在重点排查之列。然而，均排除作案的可能性。

付大合说，因为是命案，所以市、县两级的刑事技术人员都赶到了。对现场的继续勘查还发现有轮胎印和嫌疑鞋印重叠的痕迹，判断作案时有交通工具……

通过依靠刑事技术，实施各种侦破手段，最终锁定了犯罪嫌疑人。

付大合很感慨：“刑事技术是基础，为调查摸底提供了方向和条件。”

（二）

“还有一个系列盗窃案。

“从2015年11月开始，有人几乎天天晚上砸商店，只要看见路边的商店没人便撬门入室，见钱就拿。

“案件天天发、天天发，手段基本类似，都是第二天店老板发现失窃报的案。虽然损失不太大，但社会影响恶劣。局领导特别重视，因为我们每天有‘信息日报’制度，那段时间天天有，一天两三家，一天两三家。局领导、市领导说：天天看你们报，（案件）天天有，（你们）抓紧点儿啊！

“我们选择重点区域，或者商铺比较集中的地方，分成若干小组，天天晚上蹲守，对案发现场各种线索进行研判，最终确定犯罪嫌疑人叫姜×。

“但是姜×居无定所，而且不使（用）手机，想利用通讯手段找到他不可能，他啥都不使。

“最后，通过监控录像发现了他。

“他的体貌特征很明显，个头不高，一米七左右，很瘦，焗着红头发。我们就在蹲坑的时候注意搜索类似体貌特征的人。

“今年（2016年）元旦晚上，9点20分，我们在一个胡同口把他发现了。四个刑警身穿便衣，开着便车，慢慢靠近他，然后推开车门往上冲，速度非常快，容不得他反应。刑警必须有一股虎劲儿和冲劲儿，不能有丝毫犹豫。如果想多了，一犹豫，危险就大了。刑警的气势，一定要压倒犯罪嫌疑人的气势！”

跪着哭啊

年节在即，北票市公安局同样在狠抓“打侵财，破小案”，开展百日专项攻坚行动。

刑侦大队的“郭教”和“付大队”都认为：要“既破案，又追赃”，这样才能体现出“法律”和“社会”双重效果。

“打击体现法律效果，追财体现社会效果。有的老百姓看见钱和东西被追回来了，失而复得，真有跪着哭的啊！”

告别两个“老刑侦”后，我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幢楼，看了一眼楼前蓄势待发的警车。记得郭汉利说：“我们刑警都是24小时待命，接警就走。办案用的东西，都是双份的，办公室一份，车上一份。”

我到朝阳和离开朝阳，那儿都是暖阳高照。尽管寒冬尚未退去，但春天的气息已然明显。

关键是人心要暖。什么最暖心？生活富裕、稳定、安全、踏实，对老百姓来说，这是最快慰的事情。作为朝阳的刑警，也许都有于成大队长那样的愿望：保护好每一个孩子、每一个家庭；都有北票市公安局刑侦大队队员那样的心怀：当刑警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要用生命换来人民的安全和爱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