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鲁民

近日，“主要看气质”这句话刷爆微信朋友圈。原来是因为歌手王心凌新专辑《敢要敢不要》中的一套吃汉堡丑陋造型，被網友评为“主要看气质”。气质是什么？《辞海》释义：人的相对稳定的个性特点和风格气度。气质不光得有面子，还要有里子，有内涵，有深度。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戴上“气质好”的帽子的。

《世说新语》记，曹操将要接见来自匈奴的使者，但自认为身材相貌矮小丑陋，不足以慑服远方的国度，于是命令身材高大的崔季珪代替自己，自己则拿着刀站在坐椅边。接见完毕，曹操派密探去问那个使者：“你觉得魏王如何？”匈奴使者答道：“魏王儒雅的风采不同寻常，然而站在榻旁持刀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英雄啊！”这可能是史上最早的“主要看气质”

段子。

《晋书》记，嵇康旷达狂放，自由懒散，“头面常一月十五日不洗”，衣服也破破烂烂，但见到的人不是赞叹他“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就是夸他“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山涛说他是“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将崩”。南朝梁学者刘孝标则描绘他是“土木形骸，不加饰厉，而龙章凤姿，天质自然”。这又是一个“主要看气质”的经典人物。

曹操的气质，表现在其雄才大略，学富五车，不怒而威，霸气外露，那“杠杠儿”的气质，捂都捂不住，不论怎么伪装，都能让人感到其巨大的气场。嵇康的气质，则主要体现在他的雅致潇洒、不从流俗、满腹经纶、特立独行上，即便是破衣烂衫，不修边幅，即便是从事打铁这样的粗笨活计，都始终散发出高贵气质，令人叹为观止。

不过，今天的“主要看气质”，已有调侃戏谑之意，甚至成了一个暧昧的遁词。通常，我们如果要夸一个实在不够美女标准的女性，最喜欢用的一个词就是夸她“气质好”。还有选美活动中，一般都会设一个奖项叫“气质美女”，言外之意，最上镜美女、最佳泳装美女、最具魅力美女、最具才艺美女等你都不够格，但表现还不错，那就给你个“气质美女”奖，也算是个安慰。

所以，当别人用“主要看气质”来夸你时，先别盲目得意，你得想想，是自己真的气质好，还是别的什么都不行，提不起来，人家用这句空话来搪塞

你的。

“主要看气质”多系玩笑之语，不值得认真理论。但气质于人其实是很重要的，一个没有气质的美女，会被视为花瓶;一个缺乏气质的学者，会被视为腐儒;一个短亏气质的官员，会被视为庸官。而真正的气质好，不是刻意作秀，是不经意地自我展现，不是装腔作势，是言行举止的天然流露。孟子主张“善养吾浩然之气”，东坡力挺“腹有诗书气自华”，王冕坚持“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有了浩然气、诗书气、清气这几股气打底，那气质也就会自然而然显现出来，让人一望而知。就像王羲之的岳父郗太傅，在众多求亲的才俊中一眼就相中了这个东床快婿，原因无他，羲之就胜在气质过人上。

（选自2016年1月3日《解放日报》，荐稿人：心香一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