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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肯·琼斯科幻影片的审美诉求

2016-01-12王青成卓

电影文学 2016年1期
关键词:邓肯琼斯

王青 成卓

[摘要]新锐导演邓肯·琼斯以选材新颖和构思奇异而闻名,其科幻电影用极简的画面构图、有限空间和人物设定,成功地勾勒了跳脱出现实世界的域外空间,从不同于常人的思维视角反思人类生存和人性的哲学问题,形成属于自己的科幻题材电影的独特风格与审美诉求。文章从结构安排和节奏掌控、视觉表现和镜头语言、情节把控和主题设置三个方面,以其两部代表作品《月球》和《源代码》为参考对象,来简要分析邓肯·琼斯科幻影片的审美诉求。

[关键词]邓肯·琼斯;科幻影片;审美诉求

一个艺术创作者成功的关键,在于其区别于其他创作者的艺术风格,而这种令众多艺术追求者求之不得的独特风格可能来源于三种不同的途径:第一是天赋,不可否认有极少数人是天赋异禀的,而有的人即便再勤奋努力也无济于事;第二是环境,成长背景的影响及后天环境的熏陶;第三是学识,能有所成就的人,要么是有深厚的理论知识积淀,要么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阅历丰富,我们皆视为学识的范畴——而对于英国导演邓肯·琼斯来讲,他几乎占尽了这三方面条件,成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邓肯·琼斯是摇滚传奇大卫·鲍伊(也曾参演多部电影)和前妻安吉拉·鲍伊的儿子。作为一位导演,邓肯·琼斯有比别人更丰富的教育经历:他1995年从美国俄亥俄州Wooster文理学院哲学系毕业,随后进入田纳西范德堡大学攻读博士学位,但是中途退学去了伦敦电影学院;大学期间,邓肯·琼斯对人工智能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并进行了研究。不难想象,邓肯·琼斯的家庭背景、成长环境及其所受的教育,都对他日后的艺术道路、艺术风格乃至审美追求产生了不容忽视的影响。[1]

一、结构安排和节奏掌控:重复与呼应的美感

受学术背景的深刻影响,邓肯·琼斯的电影作品在结构安排和节奏把控上体现出高度的严谨度和紧凑度,而这种结构的严谨和节奏的紧凑通常是以某一特定场景的反复出现或前后情节的呼应来实现的。[2]邓肯·琼斯的科幻题材影片选取的素材和故事虽然构思奇异,但是故事情节和梗概通常并不复杂。以清晰的故事情节发展为主线,一方面可以保证为影片受众在理解故事情节上节省时间,而把充分的时间留给细节处理;另一方面可以为影片结构的各个片段之间的连接环节保留充足的空间——即影片中某些场景的重复出现和情节的前后呼应,这不仅使得影片在结构上显得十分严谨,节奏也非常紧凑,而且每次的“重复”又有细节的不同处理,更为鲜明地传递出情节发展的不同层次和进度。

影片《月球》讲述的是月球能源开采站上唯一的员工山姆5号,在一次偶然事件中遇到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克隆人(山姆6号),进而发现自己不过是众多克隆人中的一个,自己的使命就是被唤醒后工作三年,三年期满即被焚毁,而支撑他努力工作、积极生活下去的关于妻子儿女、关于家的记忆,其实都不属于自己;最终两个克隆人互助合作,使山姆6号返回地球——这样的以两个完全相同的克隆人为表现对象的角色设定使得不同场景的重复显得合情合理又有心理上的震慑力。日复一日的重复工作使得山姆5号保持着一成不变的生活作息:日复一日相同的早餐、相同的健身运动、相同的向指挥中心汇报工作、与同一个机器人进行沟通,如同每次驾驶采能车驶出基地时智能语音重复不变的提示,月球上的生活有着被设定的固定套路。邓肯·琼斯的另一部代表作《源代码》讲述的则是在阿富汗执行任务的美国空军飞行员柯尔特·史蒂文斯牺牲在战场上后,躯体被一个叫“源代码”的政府实验项目使用,植入死于一场火车恐怖袭击爆炸中的一名叫作肖恩的遇难者的记忆,反复穿越回事故列车调查真凶的故事——每次穿越到事故列车的时间只有8分钟,于是影片结构上似乎在不停地重复每一个8分钟:相同的头脑意识被击碎,相同的如噩梦初醒一样回到列车上,相同的女乘客克里斯蒂娜说着相同的话:“So,I took your advice.”女乘客把咖啡洒在他鞋上,列车员来查票……每一次8分钟都这样重复。影片中不断出现的场景重复,使得故事推进像一条直线,平缓稳定。

然而,重复当然不是真正的价值所在,如果真的仅仅是完全复制,影片就无法继续下去,真正的价值在于每一次重复中的差异所在。[3]影片《源代码》中,每一次回到列车上的8分钟都以相同的方式开始,而每次主人公柯尔特·史蒂文斯都会根据情节发展做出不同的反应,影片的看点就在于每一次回到相同的场景中主人公不同的反应造成的不同结果。例如,从第一次来到事故列车时男主人公柯尔特·史蒂文斯的茫然和抵触、女主人公的疑惑不解逐步发展,到最后一次穿越回事故列车两人互动的默契愉悦,随着情节的推进,人物感情也在不断变化;而观众也会保持着对每次不同表现的期待,直到影片结束。影片《月球》中几次采矿车驶出基地时,智能语音都会重复相同的提示“Searching for longrange comms”,直到山姆5号最后一次驶出基地,智能语音的提示是从未出现过的“Signal established”——此时打破了重复结构的固定模式,必然造成观众的高度关注;而此场景中山姆5号与地球上的“女儿”视频通话的情节,也真正地打动了所有观众,成为许多观影者印象最为深刻的一幕。这种不断重复中凸显出来的差异,使得影片故事发展的直线流淌式被打破,平缓进展中出现曲折和波浪,使得线性结构变得更加蜿蜒动人。

二、视觉表现和镜头语言:幽闭空间的冰冷之美

也许是根源于导演邓肯·琼斯的哲学底蕴背景,其科幻电影惯于用狭小的幽闭空间来容纳故事情节,用寒气刺骨的冷色调来铺陈视觉效果,构成邓肯·琼斯科幻电影独特的艺术风格。

首先,邓肯·琼斯以狭小的幽闭空间为情节发展场所,构造心理上的压迫感和恐怖感。影片《月球》真正意义上的演员只有一个,那就是饰演山姆5号和山姆6号的山姆·洛克威尔,将近100分钟的影片中,几乎全部是山姆·洛克威尔的独角戏。在偌大的月球上,镜头所及全部在这个狭小的月球空间站中,只有两个相同的都叫作山姆的克隆人和一个仅有简单表情符号的叫作柯里的机器人。作为月球空间站上唯一的工人,山姆唯一的朋友就是他自己,最多是另一个与自己完全相同的克隆出来的自己,所有的对话不是自言自语,就是对着另一个自己。影片《源代码》相较之下空间范围稍有扩大,主要情节开展场所扩大为两个:运行中的幽闭列车以及“源代码”项目的实验基地;影片的人物增加了,但也仅限于列车内固定的若干成员。空间越是狭小,人物设置越是简单,越容易使情节表现更加细腻,人物情感表达更为到位。很显然,邓肯·琼斯没有盲目地对所谓的大场面、大制作趋之若鹜,而是保持着高度的清醒,坚持着自己的一块“小阵地”,也对自己追求的艺术风格十分明确。

其次,以冷色为主色调的镜头语言安排强化了邓肯·琼斯科幻影片的视觉效果,形成一种冷峻的独特美感。邓肯·琼斯的影片善用白色、灰色、黑色等冷色调,来塑造肃杀的情境和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氛,从而凸显出高科技时代,人们的感情内核实际上是麻木冷酷的。[4]影片《月球》中,空间站内实验室般的纯白色环境,没有色彩,连身上的工作服都是灰色的,目能所及全部是没有感情的机器和各种高科技设备,这是一个干净到没有尘埃,也没有任何温度的所在;空间站外,没有阳光,没有人烟,到处是荒芜的灰黑色,空寂荒凉胜于人间沙漠。影片《源代码》,片头列车驶过之处镜头迅速划过的是成片的灰色摩天大楼,钢筋混凝土铸就的公路、桥梁与城市,从一开始便为观众打下人物情感从冷漠现实中抽离的基调;主人公柯尔特·史蒂文斯从爆炸列车上回到实验基地时,永远被困在无法伸展的黑暗空间中,它像一个钢铁牢笼死死地困住他。与此同时,冷色调又是收缩色调,它会使本来就狭小的选景在视觉上更为幽闭,加重观感上的忧郁和限制。

三、情节把控和主题设置:拷问人性的深邃之美

毋庸置疑的是,科幻题材电影天然地具有出人意料的、冲击常规思维的奇异构思,而这类影片在终极思想上通常是走在社会科学发展的超前端,把观众的思维从现实生活带到久远的过去或遥远的未来,再让人们回到此时此刻,去分辨如何在时代发展中做出正确的抉择。从这一点来讲,没有哪位导演能够比毕业于哲学系的邓肯·琼斯对人性的理解更为深刻、对反映哲学思辨和人性拷问更为得心应手。

邓肯·琼斯的科幻影片始终围绕着人生的三个终极问题展开: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正因如此,他的科幻影片中主人公总是孤独无助的。《月球》中每一个克隆人山姆都蒙昧地以为自己就是山姆,是独一无二的山姆·贝尔,是妻子苔丝深爱的丈夫、女儿夏娃慈爱的父亲,而当山姆5号和山姆6号“幸运”地发现这个惊天秘密,得知自己其实谁也不是时,内心的痛苦绝望才是真正的不幸——尤其是在他们分别前后从视频通话和视频录像中见到“女儿”夏娃时,山姆5号不由自主地呼唤“sweet heart”而立马意识到唐突、听到夏娃在呼叫她真正的爸爸时惶恐地中断通话;山姆6号在视频录像中得知“妻子”苔丝已经过世,身体禁不住颤抖,不禁让人动容。《源代码》中男主人公柯尔特·史蒂文斯第一次穿越到事故列车上,看到镜子里肖恩的脸时,表现出来的由内而外的惶恐和焦躁都源于他对自我身份认知的混乱。《月球》中每一个克隆人在被唤醒后,虚弱地张开干涸的双唇,转动眼球环顾四周,说出的第一句话永远是问“Where am I?”《源代码》中柯尔特·史蒂文斯清醒过来的第一句话,也是问“where am I?”——这不只是对现实状况的迷惑询问,更是人类对生存状态迷茫无知的隐喻。《月球》中前赴后继的克隆人山姆,每一个都以三年合约期满回家与妻儿团聚为精神信念完成乏味的工作,因为他们从未怀疑地坚定以为,自己来自于地球,来自于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而当山姆5号和山姆6号终于得知真相,明白自己就如飘零无根的浮萍,是生命价值只有三年的克隆人后,他们的精神世界受到的重创可想而知。《源代码》中柯尔特·史蒂文斯反复质询与自己对话的女文员古德温他为何会在这里,他本应该在阿富汗与他的分队队友在一起,不停地追问:“我的分队在哪里?”此时他最大的痛苦不是来自穿梭于不同的时空和不同身份的思维紊乱,而是无法回到他本应属于的战场,无法到他想到的地方。

邓肯·琼斯在他的科幻影片中不仅反复追问人生的三个终极问题,还由此进入更深一步的拷问:人性的抉择与无法衡量的道德人伦标准。代表着高科技发展突破性进度的克隆技术究竟是否违背人道?邓肯·琼斯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从克隆人自身的角度出发,展示克隆人身份认知的痛苦和精神世界的空虚与孤独,用克隆人的视角去剖析这个问题。高科技的使用到什么程度为止可以算作合适的尺度?邓肯·琼斯也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把高科技能够带给人们的福祉与被赋予使命而必须牺牲自我的特定人物展现在影片中,一切都留给观众去思考。

综上,邓肯·琼斯的科幻影片以其结构安排和节奏掌控的重复与呼应之美、视觉表现和镜头语言的冰冷之美以及情节把控和主题设置的深邃之美,在故事选材和构思奇异的基础上,用极简的画面构图、有限空间和人物设定,不仅展现出不同于其他同类题材影片的独特风格,还成功地勾勒了跳脱出现实世界的域外空间,从不同于常人的思维视角反思人类生存和人性的哲学问题,形成属于自己的科幻题材电影的独特风格与审美诉求。

[参考文献]

[1]魏春燕.邓肯·琼斯电影中的拉康镜像理论[J].电影文学,2015(02).

[2]王垚.邓肯·琼斯:后冷战时代的独立制片科幻电影[J].当代电影,2013(01).

[3]王轶文,徐晔.解析《源代码》中平行世界理论[J].电影文学,2012(02).

[4]黄璐.《月球》对人类孤独感的描画[J].电影文学,201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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