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峰

(陕西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 陕西西安　710100)

清末陕西咨议局成立及运行述论

张玉峰

(陕西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 陕西西安710100)

摘要：1909年成立的陕西咨议局是准议会机构，虽然只存在两年多的时间，但它是政治现代化的一次尝试，对清末陕西政局产生过重要影响。因此从陕西咨议局的筹办、成立、议员、议案等要素来分析陕西咨议局很有意义。

关键词：陕西咨议局；筹备；成立；议员；议案

为了挽救危机，清末进行了立宪运动，地方上成立咨议局是其重要举措。陕西地处西北，在宪政编查馆的一再督促之下，1909年10月14日(旧历九月一日)成立咨议局，开启了政治现代化的进程。

一、陕西咨议局的筹备

(一)成立咨议局筹办处

1907年10月19日朝廷谕令各省速设咨议局，然而由于没有章程，进展不大。1908年7月22日，《各省咨议局章程》和《咨议局议员选举章程》公布施行。同日，朝廷谕令限各省一年之内一律成立，并由宪政编查馆进行监督。在此情况下，陕西巡抚自不敢怠慢，1908年10月1日成立陕西咨议局筹办处，作为筹办咨议局的领导机关，暂时在省城租赁民房作筹办处的办事场所，以“藩司许涵度为咨议局筹办处督饬会同司道统筹办理，以在籍前山西候补道阎乃竹为该局总评事，在籍翰林院编修吴怀清，法部主事周镛，为该局评事”[1]。

(二)议员的选举

咨议局筹备选举议员最为关键。首先要确定陕西省咨议局议员的名额，根据《各省咨议局章程》，陕西正额议员63人。由于当时人口统计没有完成，议员的名额确定以“该省学额总数百分之五为准”。[2]671西安是旗兵的重要驻防之地，旗人较多，并且没有编入当地户籍，为保证旗人的参政权利，所以又设置专额议员。西安专额议员确定的标准为：“各省驻防专额议员之数视该省驻防旧日进取学额全数，在十名以内者设议员一名，二十名以内设两名，二十名以外设三名，由各该省督抚会同将军都统定之，查西安驻防每次进取学额在二十名以外，自应遵章定额三名”。[3]这样，确定西安专额议员为3名，所以陕西咨议局共有议员名额66名。为了选举议员，陕西省咨议局筹办处要确定选举人和被选举人的资格要求。根据《各省咨议局章程》，选举人必需符合以下条件，“凡属本省籍贯男子，年满25周岁以上，具有左列职格之一者，有选举咨议局议员之权：一、曾在本省办理学务及其他公益事物三年以上著有成绩者，二、曾在本国或外国中学堂及与中学堂同等或中学以上学堂毕业得有文凭者，三、有举贡生员以上出身者，四、曾任实缺职官文七品武五品以上未被参革者，五，在本省地方有五千元以上营业资本或不动产者”。[2]671—672对于候选人，除满足选举人条件外，还需满足下列要求，即“凡属本省籍贯，或寄居本省满十年以上之男子，年满三十岁以上者，得被选举为咨议局议员。”[2]672这种苛刻的条件，排除了广大妇女、普通公众的选举权利，具有很大的不合理性。

议员是采取间接选举产生的，初选以厅州县为选举区，复选以府直隶厅州为选举区。咨议局筹办处先进行初选工作，县级长官为监督。由于“陕省民风朴塞，朝廷所以实行选举之意容或不尽通晓，因调查所及转致惊疑”，[4]民众不了解选举的实情。为此咨议局筹办处大力进行宣传，先令各初选区成立宣讲所，并制定《宣讲所规则》，派宣讲员宣讲选举章程，并随即登记合格的选举人和被选举人。等到民众对选举有一定了解后，派调查员去调查选举人和被选举人的情况，又成立选举调查所，作为初选的总汇之地。1909年3月15之前，筹办处调查出具有选举资格的共有29540名，专额400余名。[5]陕西选民占人口总数(10271096)的比例仅为0.28%，低于全国平均值0.39%。[6]53由于陕西地处西北，在文化、经济方面相对落后，合格的选举人较少。初选区根据地域和人口的不同确定投票区多少，但不得超过10处，如长安县有7处，眉县有5处，兴平县8处。咨议局筹办处不断督促各初选区的工作，对进展较好的给予夸奖，如咸宁等县，对办理拖延的给予警告，如永寿等县。按10倍于议员的要求，在5月20以前，各初选区选定初选当选人正额630名，专额30名。陕西首次举行选举工作，也存在选举的舞弊情况。商州初选当选人赵士瑜受到控告，曹友堂等以其“侵吞公款，屡被控告，诡谋选举等情”呈控抚辕，该州五属增生田幹廷等二十六人联名，以“赵士瑜资格不符，恳祈改选等情”。[7]商州知州根据州卷为赵士瑜辩解，受到咨议局筹办处的严饬，专额初选当选人多福也受到音德本等人“先后禀讦”[8]，最终他们的初选当选人资格被取消。

复选是以府、直隶厅州为单位举行的，府级长官为复选监督。复选成功的关键是议员名额如何在府级单位分配。根据宪政编查馆颁布的公示，陕西咨议局筹备处分配各复选区的名额：“查全省选举人名总数共两万九千五百四十名，以议员六十三名之数除以，计四百六十八人得分配议员一名，今照此数分配於各复选区，即西安府应分配议员十九名，同州十名，汉中府十名，兴安府十二名，凤翔府二名，榆林府二名，绥德州二名，商州一名，共计分配议员五十八名，惟查延安、乾州、邠州、富州人数较少，均不敷选出议员一名，自应遵章将所余议员五名以延乾邠富总数与西同等州零数比较多寡分配，补计延安、乾州、邠州总数应补议员一名，商州零数应补议员一名，同州零数应补议员一名，富州仍不足数，将来不能选一议员，未免偏枯，前经申请宪台，电咨宪政编查馆核示，嗣奉宪台行知承准馆电，饬令协议，遵籍隶同州府之总评事阎道乃竹等均以同州零数分配议员一名让配富州以昭平允。”[9]最终分配议员名额为：西安府19名，同州10名，汉中府10名，兴安府12名，凤翔府2名，榆林府2名，绥德州2名，商州2名，延安府1名，乾州1名，邠州1名，富州1名。从上面分配议员的过程可以看出，既具有公平性，又照顾不足一名的复选区，体现了以大局为重的思想。名额分配完毕后，各复选区监督把该区的名额数进行了公布，并确定选举日期。但这次各地选举议员的行动却不太积极，延安府安定县“初选当选人二名迭经札催，未据送到”[10]，商州山阳县初选当选人5名，“无一人投到”[11]，原因是雨水阻路，复选时投票尚且如此，初选时的情形可以想象。西安府办理复选较好，6月24日投票，25日开票，得五票者为及格，最终选定19名议员，并发执照给议员。驻防议员3名是附在西安府选定的。经过众多的曲折，复选工作在6月25日一律完成，66名参议员最终选出。尽管有很多不足，但毕竟是陕西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选举，《北华捷报》称陕西选举有“卓越成功之处”。[6]58

二、陕西咨议局的成立和议员分析

(一)咨议局的成立

1909年6月25日咨议局议员选举完成，最终选出66名议员，八月底议员齐聚西安为咨议局成立作准备，。10月14日咨议局举行成立大会，议场是原来的陕西贡院改修的。这一天陕西巡抚会同西安将军，都统承燕克蒙额，暨司道府县各员至局开会，陕西的大小官员出席咨议局成立大会，场面热闹非凡。咨议局成立的第一件事是选举正副议长，采取互选的方式，最终选定前直隶宁津知县举人王恒晋为正议长，举人郭忠清、廪贡李良材为副议长，驻会委员若干人，[12]并任命李元鼎为秘书长。

(二)议员分析

陕西咨议局议员名额为66人，分别是：音德本、阿勒吉春、金常、武豫泰、胡坪、刘维翰、司晋晃、王恒晋、窦枝芳、辛兆乙、贺象贤、姚健、郭忠清、白炳藻、陈景云、周镛、刘子俊、贾鸣凤、王铭丹、张志昇、杨樾、曹延陵、李炳尧、井岳秀、刘维翰、张守愚、李良材、郭文选、吴泰、杨鸿宾、王树屏、史明鑑、朱家训、刘源森、韩英华、周本丰、冯鸣谦、熊谊周、柏平露、吴从周、韩谧、熊荣周、杨泮林、卢润瀛、陈振初、张建昌、刘文藻、傅学憼、欧阳阴、柳应元、马际泰、张希仲、黄肇修、王子培、张文蔚、程开云、王金章、张道宏、赵玮、吴怀清、杨诗浙、梁守典、蒙汝香、赵城璧、高祖宪、马祝舆等人[13]50—51。这些人都是当时陕西的社会精英，下文从籍贯与应选资历进行分析。

1.议员的地域分析

表1　陕西咨议局议员的籍贯

从表1可知，关中有议员33人，再加上驻防为36人，比例约为55%；陕南议员为24人，比例约为36%；陕北仅为6人约占10%。由此可知，关中和陕南的议员占绝对优势，陕北议员人数相比较少。这是因为咨议局议员的选举以教育程度(传统功名与新式教育)和财产为标准。一方面关中和陕南自然条件较好，经济和教育水平相对较高，富商大贾也较多，而陕北自然条件较恶劣，经济和教育条件较差；另一方面关中和陕南人口相对较稠密，陕北人口较少。这些因素导致咨议局议员的地域分布悬殊过大，对陕西咨议局的运转具有一定的影响。

2.议员应选资历分析

表2　陕西咨议局议员的应选资历

66名参议员，其中传统功名、新式教育、行政经历有重复。除5人是凭借资本和1人办保甲应选之外，其他人都具有传统的功名，其中有两人具有进士的功名，大部分具有中下级功名，具有功名者高于全国平均数89.13%，[6]64其中副议长郭忠清、议员高祖宪有去日本考查政治、教育的经历，井岳秀毕业于陕西武备学堂。只有3人具有接受新式教育的经历，这就导致了大部分议员具有保守性，他们是传统政权的既得利益者。但清末新政的浪潮，以及他们的议员资格毕竟是选举产生，这使得他们在保守中有进取的倾向。陕西咨议局的结构与东南沿海省份不同，这些省份议员中接受新式教育的较多，立宪派基本控制咨议局。陕西深处西部，在清末新式教育的浪潮中起步较晚，清末陕西公派留学生31人，海外毕业生21人，国内各大学堂毕业生19人，[13]53—56一共有71人。这些新式知识精英毕竟人数太少，尚未掌握充分的政治资源，这也是陕西咨议局议员具有传统功名者较多的一个重要原因。咨议局中有个别议员具有从政经验，一共有7人，占的比例相对较小，这使得议员有一定的活跃性。咨议局议长和副议长的素质对咨议局有较大影响，“王议长为人平易多智，无所不可，李副议长为人若无事者，人犯之，即不与较，然遇官界事，辄争之不自顾；郭副议长为人志在进行，处处不免吃力，一日议长戏谓人曰，我三人者清任和也”。[14]陕西咨议局议长与副议长性格较为平和。陕西咨议局中同盟会会员较多，如副议长郭忠清、李良材，议员井岳秀、柏平露、高祖宪等人，并且议长王恒晋较为同情革命党，这使得咨议局成为同盟会的一个秘密据点。

总之陕西咨议局议员66人，或凭借传统功名，或借助财产应选，都具有较高的地位，社会影响力大。咨议局给他们提供了一个良好的平台。

(三)陕西咨议局的运行

陕西咨议局1909年10月14日成立后，开了两次常会。第三次常会时陕西辛亥革命爆发，咨议局无形中消失。咨议局开会最重要的成果是议案，但这方面的资料很少，仅有第二次常会的一些议案，如巡抚交办议案“有改用通学，农务总会，西潼铁路，教养平民，考究医药”；议员自已提的议案：“弥盗差弊，土膏清讼，办保盐务，禁烟惩匪，契税陵差，行户陋规，自治教育，宣布公案，整顿兼差。”[14]由于这些“议案本年类多平正”，[14]陕西巡抚恩受也认为“各该议员尚能恪守职权，引畅抒机”。[15]总之陕西咨议局运转较为平稳，与巡抚相对冲突较少。对于议案执行，陕西巡抚恩受在奏折中说：“正参酌缓急，次第就理”，[15]至于结果，则不得而知。

陕西省咨议局在存在两年多的时间中还是起到了一定作用，如提了很多有利于发展教育、工商业、禁绝鸦片的议案，特别是弹劾王毓江、积极参与国会请愿运动等活动。英国《泰晤士报》记者莫里循在参观了陕西咨议局后得到良好的印象，他说：“我高度评价在西安府看到的咨议局。那里的会开得斯文有礼，大有可为。这是前进中的重要步骤，我曾经希望《泰晤士报》对此给予鼓励，因为这是各省的创举，从此有机会在公开的会议上发表他们的看法，讨论本省的需要”。“格外引人注目的是，代表们那样从容不迫地履行自己的职责，那样有秩序地讨论议题”。“试办咨议局显然是个成功”。[16]641-642我们不应该对陕西咨议局要求过高，它毕竟是陕西政治现代化的起步，议员中又是传统士绅占绝对的优势，说它是在保守中前进，当不为过。

[参 考 文 献]

[1]抚部院恩奏遵设咨议局筹办处谨陈开办日期及筹办大概情形折[N].陕西官报，1909-1(1).

[2]故宫博物院明清档案部. 清末筹备立宪档案史料(下)[M].北京：中华书局，1979.

[3]咨议局筹办处详院呈覆遵饬核议选定西安驻防专额议员仍请照定章办理[N].陕西官报，1909-2(4).

[4]咨议局筹办处札发各属选举告示由[N].陕西官报，1909-2(2).

[5]陕西巡抚恩受奏筹备县政第二届成绩折[N].政治官报，1909-8-13(688).

[6]张朋园.中国民主政治的困境,1909-1949:晩清以来历届议会选举述论[M].长春：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2008.

[7]咨议局筹办处批商州禀报复选选定议员姓名职衔清册由[N].陕西官报，1909-6(19).

[8]咨议局筹办处批西安府尹守详齐该府复选当选人姓名表册由[N].陕西官报，1909-6(21).

[9]咨议局筹办处详院遵拟分配各属议员及初选当选人各名额总分表并分配后选举办法及投票开票各细则文[N].陕西官报，1909-4(12).

[10]咨议局筹办处批延安府申报该府举行复选日期并投票开票各行暨所属初选当选人姓名票数由 [N].陕西官报，1909-6(17).

[11]咨议局筹办处批商州禀举行改选临期商南当选人不到禀明核示由[N].陕西官报，1909-6(21).

[12]陕西巡抚恩寿奏陕省咨议局成立选定议长遵限开局折[N].政治官报，1909-9-23(720).

[13]宋伯鲁.续修陕西通志稿(卷43选举4)[M].(出版者不祥),1934.

[14]陕西咨议局开议类叙[N].丽泽随笔，1910-10(16).

[15]陕西巡抚恩受奏筹备县政第三届成绩折[N].政治官报，1910-2-13(859).

[16]骆惠敏. 清末民初政情内幕[M].上海：知识出版社，1986.

[责任编辑沈正军]

收稿日期：2014-08-23

作者简介：张玉峰，男，河南睢县人，陕西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近现代政治史。

中图分类号：D69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770X(2015)02-0099-04

The Discussion of Shaanxi Advisory Bureau in the Late Qing Dynasty

ZHANG Yu-feng

(Shaanxi Normal University, Xi'an 710100, China)

Abstract:The bureau advisory of Shaanxi, established in 1909, is prospective parliamentary institutions. Although it exists only more than two years, it is an attempt of political modernization. And it has a significant influence on Shaanxi province of politics in the late Qing dynasty. So this paper is to analyze the arrangement, establishment, senator, and proves that bill of the bureau advisory of Shaanxi is very meaningful.

Key words:the bureau advisory of Shaanxi; arrangement; establishment; senator; bi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