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李华晶

创业大佬们的“演唱会”（上）

文 / 李华晶

好的音乐，描写着创业者的心迹。这场“大佬演唱会”的曲目，正是创业起航、建构、成长的见证。

关于创业，人们多见各种逸闻趣事，励志鸡汤。或许，我们也需要从学院派创业研究者的视角，去发现更多关于创业的奥秘。

李华晶北京林业大学副教授、硕士生导师，南开大学创业管理研究中心研究员

这是一场名为“创业”的演唱会，歌手是那些著名的创业者，每首歌都是他们内心最真实的声音。这并不是随意拼凑的大杂烩，而是一件饱含匠心的作品。因为将这些歌曲串在一起并让它们富有活力的根基，来自“创业教育之父”、美国百森商学院杰夫·蒂蒙斯教授的思想体系。（图1）这套理念可以被视为启航（包括创业者/团队、机会和资源等要素）、建构（包括模糊性、不确定性、外部力量、资本市场和商业计划等要素）和成长（沟通力、领导力和创造力等要素）三个环节，每个环节要素间相互作用并推动着创业活动的进行，同时，各环节和各要素之间始终保持着动态平衡，从而让创业得以持续和发展。

在这场演唱会中，创业元素、歌曲寓意和创业者经历交织，用音乐的语言描绘出创业者的心路历程，并展示出他们蕴藏在歌声中的创业领悟和心得。“乐圣”贝多芬说得好：音乐是比一切智慧、一切哲学更高的启示。（表1）

图1 蒂蒙斯创业模型

表1 “创业”演唱会的设计思路和歌曲清单

启航篇曲目：《想象（Imagine）》演唱者：史蒂夫·乔布斯/主题：创业者

“我希望有一天你会加入我们，那世界将会合一。”

这首歌是苹果创始人史蒂夫·乔布斯最钟爱的歌曲之一。乔布斯是披头士乐队的“发烧友”，主唱约翰·列侬的这首《想象》一直珍藏在乔布斯的iPod和iPad里面。歌曲开篇唱道：“想象这个世界没有天堂，只要你想象这事很轻松。想象这个世界没有地狱，在我们的头顶只有天空。想象世间所有的人，只为今天而活着。想象这个世界没有国家，只要你去做，这事并不难。”结尾更加契合乔布斯身上的创业特质，“你也许会说，我是个梦想者，但是我不是唯一的一个。我希望有一天你会加入我们，那世界将会合一。”

创业者是创业的起点，更是最富生命力、最具能动性的要素。哈佛大学在20世纪60年代创办了世界上最早的创业历史研究中心，时任中心主任阿瑟·科尔教授曾感叹：“十余年时间，我们执著于定义‘谁是创业者’，但是却一直没有成功，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有着各自的定义，而且我坚信，其他学者也都在对创业者进行着不同的界定。”创业者是天生而非后天塑造的，学者们至今没有找到那套基于先天人口统计特征的创业基因“密码”。不过，心理特征视角已经为创业者研究打开了大门，而心理特征或素质在一定程度是可以通过后天实践习得并提高的。《想象》唱出的那股无形却能震撼人心的“想象”力，不就是创业者心理世界中能够创造奇迹的无限潜能吗？最重要的是“如果你愿意，这个奇迹会实现”。

启航篇曲目：《朋友》 演唱者：马云 主题：团队

“一声朋友你会懂。”

这是阿里巴巴创始人马云在淘宝十周年庆典晚会上宣布卸任阿里巴巴CEO时唱的歌，这是周华健的代表作。在歌声里，相信马云和熟悉马云的每一个人都会想到“朋友”的创业学名“团队”。前奏的寓意也非常深刻，一段夹杂国语、台语、广东话、英语和马来语的不同人声作为前奏，随即跟上的是具有传统色彩的和声，让人很自然地想起与马云“风也过雨也走”的创业团队。他们被誉为“十八罗汉”，这个比喻除了说明他们是得力干将，也能反映出“一声朋友你会懂”的情谊。联想创始人柳传志的管理三要素之首——“搭班子”与这首歌所传递的团队信息有异曲同工之处。

创业团队的构建和凝聚，与寻找“知音”一样，并非易事。“药引子”可能就藏在“朋友”二字之上。“朋”意味着相联，但不等于彼此相似，相反，在迅速变化的环境中，创业团队的异质性反而更具价值。美国北卡罗莱纳大学的迈克尔·恩斯利教授，通过对美国成长型企业500强资料的实证研究发现，虽然创业团队异质性和环境动荡性各自都不利于新企业利润提升，但当二者交互在一起，却能够共同促进新企业的成长。“友”代表着会意，这份默契在创业过程中体现在团队成员对愿景的认可上，正如《朋友》所唱，“有过泪有过错，还记得坚持什么”，“终有梦终有你，在心中”。你我不同，梦相同，坚持梦想并一起走下去，正是《朋友》为创业团队喊响的号角。

启航篇曲目《火光（Lighters）》演唱者：马克·扎克伯格/主题：机会

“我做了一个梦，我是王者。梦醒过后，我仍然还是王者。”

说唱巨星阿姆和情歌小王子布鲁诺·马尔斯共同演唱的这首歌里，有被Facebook创始人马克·扎克伯格认为是自己最喜欢的歌词。歌曲开始是马尔斯的深情吟唱：“这首歌送给你我，跳出梦境，让梦想成真……敞开双臂，睁开双眼，现在我只想看见，充满火光的夜空。”扎克伯格最喜欢说唱中的一句：“我做了一个梦，我是王者。梦醒过后，我仍然还是王者。”创业者爱做梦，但让梦想变为现实的是机会，机会来自创意。

机会总是被少数人首先发现并被成功开发。为什么是有的人而不是其他人看到了机会？管理大师彼得·德鲁克认为有意外、不协调、程序、产业结构、人口特征、认知变化和新知识七个方面，而新知识是其中的“超级明星”。近几年，关于机会从何而来，又有了新的发现，创业决策研究著名学者萨拉斯·萨拉瓦西教授指出，创业者不是只能“发现”机会，还可以“创造”机会。创业过程，不仅是在为问题的原因找答案（因果逻辑），更是在现状和既有条件的基础上追寻尽可能好的结果（效果逻辑）。因此，机会像一道“火光”，是被点亮的火把。

启航篇曲目：《美国（America）》 演唱者：杰夫·贝佐斯/主题：资源

“买一包雪茄和Wagner夫人的派，然后我们一起去追寻美国梦。”

亚马逊创始人杰夫·贝佐斯非常喜欢这首歌。这首歌由美国男声双重唱组合西蒙和加芬克尔演唱，讲述了一位男青年向女友求婚后一同追逐美国梦的故事。歌曲开场是一段男青年向女友的“表白”，还能让人嗅到“融资”的味道：“我们结婚吧，我们的财产将合而为一，我的包里有好些固定资产呢。买一包雪茄和Wagner夫人的派，然后我们一起去追寻美国梦。”这不禁使人联想到贝佐斯创办亚马逊时的家底：自己出资1万美元，父母投资10万美元，其他大部分都是亲朋好友的借款甚至友情赞助，而贝佐斯的妻子原本是一位有追求的小说家，后来则到亚马逊成为公司第一个正式的会计师。当然，资源对于创业而言并不是越多越好，还要看创业者的整合能力和对机会的追求，就像歌尾处反复唱的“追梦、追梦”。

创业者通常会感到资源匮乏，不过，这对创业而言，可能并非坏事，甚至能变成好事。专门研究创业与成长型中小企业的美国《公司（Inc.）》杂志曾报道了这样的创业观点，缺少资金、设备、雇员甚至产品，会迫使创业者努力依靠自有资源，集中精力于能够带来收入和回报的业务。而这也得到了哈佛大学教授霍华德·史蒂文森教授的研究证实。他发现，创业者在创业各个阶段，更倾向于用尽量少的资源来获取更多的收益。这种理念在2010年被美国学者杰弗里·康沃尔用“步步为营（Bootstrapping）”进行了概括，也就是创业者在缺乏资源的情况下，会分多个阶段投入资源并且在每个阶段或决策点投入最少的资源。因此，比占用资源更重要的是对资源的整合，就像《美国》这首歌开篇介绍的策略：用你的钱包，撬开别人的钱包，你们拥有了共同的财产；先买你爱的雪茄和她爱的派，然后一起上路去追寻很大的梦想。

建构篇曲目：《蓝莲花》演唱者：俞敏洪/主题：模糊性

“穿过幽暗的岁月，也曾感到彷徨，当你低头的瞬间，才发觉脚下的路。”

2015年初，俞敏洪在一场创业者晚宴上，面对台下青春无敌的创业者，演唱了许巍的这首歌。“穿过幽暗的岁月，也曾感到彷徨，当你低头的瞬间，才发觉脚下的路。”创业何尝不像玄奘西征，风沙万里长，妖魔鬼怪挡，道路并不清晰。今年，一家著名商学院请俞敏洪为学员讲课，俞敏洪在电话里婉拒：“我现在对年轻人讲不了课，但我自己去当学生可以。”不过，象征复生的蓝莲花似乎昭示着，创业者需要面对这种模糊性的探索，才有可能不断清晰机会的方向并收获创业价值。

在模糊性的情境中，创业者需要“摸着石头过河”，这就是创业者学习的过程。新近创业研究认为，创业者能力之所以能够随着实践而得到发展，原因就在于创业者的知识来自基于经验的学习。学习过程的内在心理机制，既有“反思机制”即对创业经历的回忆、清理、整合、分享，也有“理论化机制”，即运用已有知识背景及概括能力将反思结果归纳为知识。就像玄奘取经回来，既有翻译的经书，同时也有自述的著作。更难得的是，他翻译的经书，被称为新经，也是自己思想的呈现。当下兴起的精益创业和迭代创新理念，其实也体现了创业学习的特点，那就是从简单的原型出发，通过摸索学习和有价值的反馈，不断实现优化和创新。在这种模糊性中如何学习？张瑞敏说得好：“自杀重生，他杀淘汰。”“蓝莲花”象征着重生，也是不断学习的创业者终将看到的美丽。

建构篇曲目：《爱你在心口难开》演唱者：周鸿祎/主题：不确定性

“请你轻轻告诉我，不要叫我多疑猜。”

360公司创始人周鸿祎在2014年一个音乐盛典上说，他的女神就是唱《爱你在心口难开》的张蔷，并在现场点了这首歌来听。虽然这是一首表达暗恋情愫的老歌。歌里所描述的那种没把握却又不愿放弃的心情，正如创业者在高不确定性情境下探索机会的体会：“爱你在心口难开。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一天见不到你来，就好像身边少了什么。你可知道我在爱你，怎么对我不理睬。请你轻轻告诉我，不要叫我多疑猜。”有人说，大胆表白不就万事大吉了？现实中的恋爱没那么简单，创业亦是如此。今年5月20日，周鸿祎的360和任志强的华远地产“牵手”。潘石屹在表达了祝福之后，也表示“双方想干什么还不清楚”，不过，“盖房子要先有样板间，360与华远地产应该先建出个样板间出来”。面对政策环境与消费需求等巨大的变化，创业者依然充满对机会的“爱”，但出路的进门“口”依然还是难开。

有人说，大数据时代为创业者提供了准确把握机会趋势的手段。美国《福布斯》杂志2014年6月的一篇文章指出，数据的预测能力被过分高估，当创业者依赖于一些体系并不规范的数据时，他们据此制定出的决策的负面影响，将会是深远的甚至是致命的。谷歌流感预测（Google Flu Trends，GFT）项目合作发明者马特·莫赫比就在媒体上承认，孤立地看GFT项目，它的确是不精确的。大数据分析有一种认识上的误区，人们总想着把它当做一用就灵的预测工具，而实际上它更应该是一个能“发挥互补作用的信号（complementary signal）”。由此可见，创业者遵循从信息收集和分析到实施行动的行为逻辑，但是，在创业者行为背后看不到的认知差异，就像歌里的关键词“猜”背后丰富的心理活动，最终导致了识别机会质量和数量的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