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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二题

2015-12-19何文彬

湛江文学 2015年11期
关键词:群岛稻草人故乡

※ 何文彬

故乡二题

※ 何文彬

飘落在“下塘田”的记忆

生我养我的故乡叫沙塘,是个很普通的一个村子,村子不大,三百余户人家,村子前面有口塘,约三、四亩地宽,过去该塘四季积水,水清见底,紧邻塘的东面有一块一百多亩农田,我们祖辈来都称它为“下塘田”。

“下塘田” 飘洒了我童年的不尽记忆。曾记得,在这里布谷、斑鸠、鸣蝉牵来春天,老黄牛背上悠扬童谣撑开夏天,候鸟喧鸣挂住秋天,收割后的稻茬悄悄藏在冬天。我十七岁那年离开故乡到县城、省城读书直至工作已经四十多年了,虽然有时回家,但也很少到过“下塘田”那里走一走。

2015年5月,我父亲去世,回家守孝三天,一天闲来无事,又到“下塘田”走走。站立在“下塘田”,我叹息岁月流逝,“下塘田”荒耕的悲凉、童年渺远,我在祭奠和想念生命过往的岁月,思念着这块土地和阳光的恩情……

突然,我抬头的一瞬间,不远处看见田野上有稻草人,他双臂张开,做驱赶状。稻草人是村民砍来几根竹枝,编成稻草人的骨架,用稻草塞满,把破烂的衣服套在稻草人的身上,戴上一顶旧草帽,日日夜夜守候在田里,代替村民驱赶前来偷食谷子的鸟雀和禽畜,他草帽发黑,蓝衫破烂,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他面容僵硬,已无表情。我走近他,抚摸着他单薄瘦小的身躯,把手搭在他的肩头,我嗅到了他身上泥土和阳光的味道。我想问候他一声,想问问村里今年的收成好么,田野已经收割,天地阒然苍茫,天地间还有偷食的鸟雀么?他茫然地望着四野,不说一句话。他在寂寞中和漫长的日子里收藏着乡村的跫音和田野四季的影像,灌制着丰收、歉收和鸟叫蛙鸣的唱片,可惜他从不播放,就像我在村里长了十几年,自以为做了许多事情做得天衣无缝,别人不知道也看不见。记得,有一年天旱,我晚上鬼鬼祟祟去隔壁田埂上扒个口子,让别人田的水流到我家田里;一天中午放学后,我偷偷地藏在生产队甘蔗林地里吃饱了又取走;我趁村中元想伯不注意,把他网到的候鸟偷走;我偷生产队地瓜;我钓生产队鱼……

多少年过去了,现在我踩着童年和少年的脚印来回琢磨着青涩的心事,闭上一会儿眼睛,感觉有泪水突如其来,我宛若如稻草人一样在田野里站立许久许久,抖落一身稻草和泥土的时候,才恍然发觉自己还停留在童年和少年的某个时刻。一盏孤灯,燃尽了我所有明媚的青春,一壶老酒,烫伤我所有悲喜的岁月,我的半生都在匆忙的路过,站在稻草人面前,宛若重逢,其实都是在错过,与稻草人的情缘不过是一场早己写好结局的剧本,朝着各自不同的命运,一路狂奔,所有的交集,都是为了最后的穷途末路,我仰天长叹。此时此刻,我想到了我的祖父、祖母、父亲、二叔走了,我控制不止自已,哭了又哭,“下塘田”却寂静无声,稻草人像一个被遗弃的孩子,忧伤地望着我,好象把我的全部苦痛都埋入了他自己的心里……

三天后,我离开故乡返回港城时,看见村中有一个老人戴着草帽,提着一把草锄走向了“下塘田”,我突然有一种被感动的感觉,我相信,即使在人们纷纷逃离土地,村庄日渐消逝的今天,也总有一些戴着草帽的老人,固守在我的村庄、我的“下塘田”,当我的小车离我的村庄越来越远时,转望着故乡“下塘田”的方向,才明白我的根,依然是扎在故乡的土地里。

思恋江洪仙群岛

我珍藏着一张相片,它常常唤起我对江洪仙群岛的无尽思恋。

那是在1992年11月,一次偶然机会,我有幸与作家洪三泰、陈钦春两位老师在江洪仙群岛合影。正值秋季,风大云远,我们三人并排站在仙群岛北面柔软沙滩上,脚下是一片白茫茫的沙滩,身后是一片天蓝蓝的大海。远望:烟波滟潋白帆点点;近看:一条五十多里长二百米宽的沙滩在海中间横向伸出,如莽莽苍龙横天出世,游式于万倾银涛之上。此时,我们如恍入仙境,在那里一站,相机就将我们三人的深沉样给定格了。

脚下这条沙滩相传是古代天上宫女腾云驾雾到此,欲建一座城池为当地渔民造福,但是正当她正动开始动工时,土地公扮作鸡啼声,这个宫女以为天快亮了,恐触犯天规,便立即飞回去。在仓皇之中,遗落一条扁担在此。不久,这条扁担变成了银白色海岛,当地群众为了纪念宫女,便把沙岛命名仙群岛。江洪因为有了这个仙群岛,平添了许多迷人的魅力。可是当我踏上仙群岛,心又沉浸到悠远的历史岁月中去。尽管昨天对我们这代人是那么陌生了,然而编写江洪这部港史,却花去数百个先烈的生命。曾记得1932年,农军李港史,却花去数百个先烈的生命。曾记得1932年,农军李永春、李永才等二十六位同志在仙群岛开展革命工作,被国民党残忍杀害,从此,烈士的血把雪白的沙岛染成了红岛;曾记得1942年至1943年,日本鬼子先后三次侵入江洪港,炸沉渔船二十二艘,烧毁渔船四十八艘,打死渔民一百五十二人,仙群岛里一片呼天哭地还历历在眼;曾记得1947年8月,伪县政府派匪兵到江洪港逼租勒税,强迫渔民冒风出海,结果三十多艘渔船被台风打沉,二百多人丧生,从此渔港变成荒港,海变成荒海;又曾记得1950年4月,解放军南下解放海南岛,江洪人民夹道相送,敲锣打鼓,许多大娘将煮好的鸡蛋一个个塞进士兵的衣袋里……或许就是这样的一个个故事,使我悟到了一个真谛:江洪人民不会忘记历史。是的,每个人都会老去,只有仙群岛山水不老、故事不老,一年又一年,向来往旅人述说着她的昨天。

从50年代开始,当地政府就发动群众在岛上植树造林,营造一条绿色彩带,为仙群岛增添一道防风屏障。继而,又自力更生掀起了建港热潮。时光流逝,天海变迁,现在的渔港已建成了护岸长堤和深水码头、而且码头还建起了照明、供水、油库、冰厂等配套设施,目前港内可供五百多艘船艇进港避风、卸货。当地政府还在渔港码头建起了海产品批发市场,每日到市场购买渔货的客商擦肩接踵,车辆川流不息。好一派繁华景象。仙群岛林木成荫,宛如绿色长廊,堪为夏日避暑胜地。每到节假日,更是游人如鲫,不少文人墨客到此潇洒走一回,还有还有不少情侣结伴而来,在此欢度良宵,享受大自然景色。

可惜,缘于彼此的熟稔,我们在那里仅照了一张合影像。不久,便众鸟投林,各分东西了。洪老师回广州去了,陈钦春镇长也调往外地工作去了,余下我孤独地守在江洪。每年秋天闲来无事,都到仙群岛那边走一走,伫立沙岛,野阔风劲。迎着浩浩海风,眼前不禁幻化出江洪人民战天斗地建设渔港的战斗情景。几年来,我把仙群岛的昨天、今天和明天写成一些文字散发在各地报刊杂志上,现在算来也有十多篇了,但我总觉得心里对仙群岛的那份爱那份情永远也抒不完、写不尽。有时从报刊、杂志中读到洪三泰老师写关于“江洪”的文章,洋洋洒洒的文字融进无限的乡情,言语中已将江洪仙群岛融于生命,并视之为故乡。文章读来让人磋叹,品来让人垂泪。前几年,陈钦春老师也给我来过一次信,信中他对仙群岛的思度与忆念使我读后心头潮乎乎,冷寂寂的。他对我说:那年秋天的仙群岛之行,我觅到了江洪人之源、江洪人血性的魂之所在,我永远是江洪人民的儿子……

1998年8月,我从江洪镇人民政府调进遂溪县委机关工作后,每当思念仙群岛时,我就拿出这张照片,细细地看,痴痴地想。十多年了,岁月的剥蚀已将之变得灰黄,可心中的记忆愈发清晰,那大海闪光的定格已成为永恒,使人念及就心魂荡漾。每次妻子见我捧者相片发呆时,就知道我又在留恋江洪仙群岛了,于是,她就轻轻走近了我,轻轻地对我说:“人间处处是故乡,男儿志在四方,你何必在对仙群岛朝朝暮暮,儿女情长呢?”

呵,仙群岛!你是我擦也擦不干的泪,撵也撵不走的魂。你的永恒已刻下了我深深的爱恋,我怎能将你遗忘?我想,我的脚迹行得越远思念也越沉重。

仙群岛,你听见我对你的呼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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