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明丽

靳海涛抛砖的经验与教训

罗明丽

引子：砖头被一块块地抛向了天空。最后落到地上的居然组成新的产品、新的产业，形成新的市场，满足人们的渴望。有这样的可能吗？得到的回答是肯定的。“有”。——1999年到2005年，创投市场的腕儿们实际上都在冒着被砖头砸中，却非要冒险找到一个成功项目的状态。但是，可能多数仰望天空的人，会被掉下来的砖头砸得头破血流损失惨重。处于世纪之交的那几年，很多人都想做成漂亮的、回报超过10倍以上的风投案例，但毕竟当时本土资本市场的流通比现在还要不健全，投资回报主要只能靠转让退出，盘子又如何能够做得大？投资大咖靳海涛如是说。

2015年3月28日，中国杭州“余杭梦想小镇”开镇，暨2015中国(杭州)财富管理论坛在杭州举行。冲着“中国金融创新舞台上将传出浙江好声音，中国金融版图上将出现浙江高地……”省长李强充满自信的演讲和满腔热情的期待，国内外投资大腕们纷纷前来献计献策实地考察。国内一线大腕深圳创新投资集团董事长靳海涛发表演讲：“PE、VC无疑会选择浙江这块热土，瞄准传统产业转型升级、新兴产业发展、大众创新创业，把钱投向处于成长阶段的那些轻资本资产的创业中小企业……”他的发言很有鼓动性。然而，吸引更多在座企业家与投资家的围观与注目的，却是他的亲身经历与体会。

丰富阅历成就投资家

靳海涛多次荣获《福布斯》“中国最佳创业投资人”、广东省优秀企业家、优秀创业投资家金奖第一名、华商领袖人物年度大奖、清科集团中国创业投资家第一名、《证券时报》中国最佳创投人物先锋奖第一名、《上海证券报》卓越投资家奖第一名。

事实上要给过去的靳海涛插上静态标签有点难。在创投的圈子里他不像薛蛮子、厉伟那样出身名门，成长路上遍遇高手名师指点，看尽市场风景。靳海涛的特点是扮演了士农工学商多种角色。作为本土最大人民币基金的掌舵人，在本土市场无人能出其右。他也没有阎炎、熊晓鸽的留学经历，虽然曾在摩根士丹利参加过培训。业界较为一致的认为是，实业派中最具代表性莫过于他。靳海涛今年刚满60周岁。

1969年靳海涛15岁参军入伍。军旅生涯使他成为一名合格的军人。“每天除了训练，就是种田插秧。七年后复员先是在北京761厂做工人，然后去读书。学成回来成为该厂办主任兼书记。后来进入中国电子工业总公司，任系统工程局综合处处长、计划处处长、总公司总经理助理。1993年靳海涛来到风雨飘摇的深圳赛格集团，出任副总经理。这段经历为他后来进入创投行业埋下了伏笔。作为中国最早从事资本运作的实业集团，赛格经过系列大手笔，整合后资本运作非常成功：5家子公司经过整合后亮相资本市场，形成了规模庞大的“赛格系”。赛格经验当时在国企改革上市中被广泛沿用。

2004年7月靳海涛在创投舞台登场亮相。深圳市领导找他谈话时，问是否愿意到深创投干一番事业时，靳海涛回答说我愿意。砖头被一块块地抛向了天空，最后落到地上的居然组成新的产品、新的产业，形成新的市场，满足人们的渴望。有这样的可能吗？得到的回答是肯定的。“有”。——1999年到2005年，创投市场的腕儿们实际上都在冒着被砖头砸中，却非要冒险找到一个成功项目的状态。但是，可能多数仰望天空的人，会被掉下来的砖头砸伤以致损失惨重。处于世纪之交的那几年，很多人都想做成漂亮的、回报超过10倍以上成功的风投案例，但毕竟本土资本市场当时还不是流通健全的市场，投资仅仅只能靠转让退出又如何做得大？如何玩得转？投资大咖靳海涛如是说。

彼时这家深圳最大的国有背景投资公司，已经被市政府认为“问题非常严重”，注册资本金才16亿元，而因委托理财收不回来的外债高达16亿多。深创投早期投资的企业，没有一家实现IPO退出。

提升生产力要“贪婪”

国资背景国企框架的风险投资人，在与创业企业合作方面，远不及外资或者民营创投给予创业者的那般“刺激”。如何让一群高智商高心气的员工留得住、卖力干、能服气？“领先一大步，赔钱等三年。领先一小步，发财挣大钱。”这是靳海涛的口头禅。选择在前景相对模糊、其他创投捂住钱袋子的观望时分，大举进攻创投项目。创业投资需要勇气，竞争激烈的程度非同一般。有人说只有靳海涛这样经历的人，才领导得了深创投复杂的团队。

靳海涛对公司的投资战略做出调整，由原来的稳扎稳打、适量投资，转变为大举进军、放大投资，并且建设了特有的投资后服务体系。资本是贪婪的？贪婪的是资本背后的人性？人性如何与资本的生产力相结合？企业成长的周期，如同人生的不同阶段，对于中国的创投企业而言，主战场布局在哪里？自2006年起深创投打足预期风险，开始不断前移投资，目标是初创期和成长期企业。

投资前移虽然风险相对大，但相应的投资回报率也得到了相应提高。2009年10月1日国庆60年大典，当人们被天安门广场上长达56米的LED显示屏的实况转播所吸引时，靳海涛已经对其背后的生产企业——勤上光电进行投资长达三年之久。没有人能想到这样一家高科技企业，原来竟是做储物架和灯具的企业。那时勤上光电的储物架产业已做到顶端，产业升级及产业转型迫在眉睫。东莞勤上光电董事长李旭亮追寻到了一个新方向：研发大功率的LED照明产业，瞄准的是今后节能减排的方向，取代现在的照明方式。靳海涛向李旭亮注入了第一笔风险投资。

然而勤上进入光电行业的转型并非一帆风顺，企业在半年财务报表上出现了赤字。李旭亮又卡在LED散热器的技术攻关上。李旭亮焦虑商业战场不等人，如果不解决问题LED的寿命会从5-10年变成1年左右。东莞勤上可以靠自己解决问题，但是需要资金、需要时间在深创投。靳海涛与勤上形成一致意见，保持投资力度，由深创投牵头风投同行，进行了第二、第三轮融资，组织投资专做散热器的企业与勤上成功对接，解决了缺钱的问题，提高研发与生产效率，降低了生产成本。靳海涛为李旭亮赢得了生死时速。

随后靳海涛利用深创投的政府背景，帮助勤上开拓市场。勤上终于走出困境，转型升级获得成功。迄今LED路灯安装已超过5000公里，名列亚洲第一，并且成功地在深交所挂牌上市。这种为投资企业提供完善的保障服务，已成为靳海涛独有的投资服务。

降低风险的措施手段也在尝试中逐渐成型了！深创投能够为创业企业提供与众不同的配套服务。靳海涛总结了深创投服务四部曲：首先是帮助企业进行资本运作服务；其次是要进行规范化管理服务；第三个是把服务前移到企业的产供销循环体系，做资源整合的高层次服务；第四是雪中送炭式，深创投将其定位为处理疑难杂症的服务。

资本的天然属性就是贪婪？靳海涛接盘深创投以来，公司投资总额达到131亿元，累计投资项目达到439个，代表性项目有乐视网、好想你、勤上光电、匹克体育、合力泰、金一文化、网讯技术、三维丝、康力电梯、东山精密、数字政通、当升科技、联合信息、晶科能源、多氟多、雷士照明、明泰铝业、汉鼎股份、德联股份。靳海涛担任多家公司的高层管理，拥有多年投资与管理经验。投资项目中通过IPO实现退出90个，并购退出52个。在提供资金渠道的同时，深创投关注领域有IT、通讯、新材料、生物医药、能源环保、化工、消费品、连锁、高端服务业等行业。

靳海涛当过国企的厂长，喝过培训“洋墨水”。由于经历了较为完整的国企改革，对于创业企业的商业模式看得更清楚。他的丰富阅历可以作为深创投退出项目最多、资金投入产出最多的重要原因。目前深创投在国内已经投资200余家企业，主体是中小型高科技企业。还有46家企业通过全球15个资本市场，成功实现了IPO退出。这一数字到目前还没有哪家风投能够打破。

钻进去研究失败

什么是创业失败？靳海涛的标准看似过于严苛，不仅倒闭了是失败，公司应伟大却陷入平庸也是失败；预期目标和现实相差很大是失败；想做大做强，结果总是小打小闹是失败；一遇风雨就飘摇也是失败。做创投就要研究失败。是什么因素导致了失败？

第一是创业者精神和道德层面的原因。深创投曾经投资过艾滋病药物研究，预期创业企业应该成为明星，能够出现在创业板刚刚问世的第一批上市阵容里。但是因企业家锒铛入狱而倒闭，因为他用创投平台自己捞钱。靳海涛的经验是，如果创业者更看重把钱攫为己有，他的事业早晚要被断送。

第二是企业发展战略层面的原因。创业不能只知道今天干什么，不知道明天干什么。对于创业者来讲，第一不能不去扩张——甘心做小脚女人。第二不能偏听偏信资本运作者的主意，在不该扩张的时候扩张。扩张不及则忧，扩张过度比不及更差，这就是创投的“过犹不及”经验之谈。应该按照发展规律。靳海涛曾经投过工业化家用厨房集成企业，在第一代的厨房还没有投产运行，就超前扩张投资第二代厨房。结果还没扩张资金链就断了。这就是企业的资本运作战略问题。企业家缺乏资本运作的判断能力，偏听偏信财务顾问。制定资本运作规划，企业家要明白兼听则明。只听一家财务顾问意见，会违背企业利益最大化。

第三是公司治理结构层面的原因。对家族式企业、夫妻店投资，靳海涛要求在公司治理结构层面，必须按规定进行决策阳光化。解决员工缺乏责任感问题；企业碰到困难的时候，员工才能同舟共济；发展竞争时集思广益，解决核心创业人员持股比例过低。核心人员的持股比例低于30%，成功率会明显降低。(国有企业除外，国有企业给员工10%或15%的股份就很好，因为基础不一样)靳海涛曾经投过行业领先公司，公司出走的人缔造了新的优秀公司，而那家公司却走向没落。原因就是治理结构出错骨干没有相应股份。

第四是产品技术层面的原因。靳海涛主张发挥创投先导作用，探索特色之路，打造完整产业链综合性的投资财团。深创投曾经投资一家企业，在路由器行业兴盛时进场搞研发，磕磕绊绊没有起色，就转向有关系统网络安全，结果干了一个时期还是不行。又转向做系统集成，在国内做不大的行业，现在还没有转机。如果创业者坚持做路由器，公司就不会是现在的境地了。

第五是商业策略与经营模式层面的原因。创业也好，投资也好，都不应在中后期或顶点进入，否则未来3-5年的生存期很艰难。靳海涛曾经投资的企业当年处于利润最高点，因行业走到顶点了结果寿命只延续了一年多。应该选择在行业的爬坡阶段进行投资。深创投投资做锂电池正极材料的企业，2006年利润还不足300万，结果在别人还不敢投的时候投了，2009年企业进入高速成长，利润达到了4000万元。企业成功上市，深创投也从中赚了将近5倍的利润。

投资初期的项目可能是成二败八；投资成长期的项目可能是成五败五；投资相对已经成熟的上市公司可能是成七败三。靳海涛总结导致创业失败的原因有九个：缺乏理想。成功的企业家，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有理想，反之会造成投资失败，原因是把钱放到至高的地位。只能顺风顺水。缺乏坚持的决心和毅力，过于依赖经验，因循守旧拒绝改变。长袖善舞缺乏务实。不扎实干事业，投机取巧为了上市而上市，既害人又害己，上市应该水到渠成，不是单纯包装，为上市做假账；为上市盲目扩张，不能适应市场需要。团队不得力。创业团队的结构过于单一，风格过于重合；实际控制人的精力过于分散，没有经营扩张后的资产导致失败，公司缺乏长期战略，不敢扩张或者无序扩张。财务杠杆运作不当。企业担保失误，丧失被营救时机；家族式管理缺乏监督。核心创业人员持股比例过低，企业激励与约束不到位；知识产权保护不力。项目可替代。单一市场销售风险难控；对资源和环境的依赖度高；没有差异化的竞争优势。技术、市场门槛低，泡沫阶段赶潮流，在行业中后期或者顶点进入，挺不过艰难生存期。产业链过长。成本高企需要制约的节点太多。

暴利已经终结竞争将很残酷

杭州论坛公布的有关数据显示：最近几年股权私募表现“惨淡”，私募证券基金成绩不理想。私募基金曾经优于公募，而且多次跑赢过沪深300指数。2012年以来形势趋于低迷，据私募排排网统计，具有一年以上持续业绩记录的1300余只对冲基金，平均收益率多在1%左右徘徊，跑输了沪深300指数7%和股票型公募基金5%的盈利水平。从业绩角度分析多年来私募基金持续出现效益下滑，说明行业进入了洗牌和调整时期。过去一年私募基金经历了清盘潮、赎回潮、集资困难。大佬、“明星”退出私募的负面新闻层出不穷。

靳海涛在杭州高峰论坛上发表见解称，展望今后的私募，暴利时代已经终结。去年新成立的私募基金相比上年下降了34%，募资金额下降了67%，新募基金规模只有3000亿元，处于2005年以来最低点。在全部基金中人民币基金仍然领先，去年四季度募资呈现回暖趋势。从投资来看去年投资项目下降28.8%，金额下降了43.7%，Pre-IPO投资吸引力在下降。建议私募从业者将重心放在项目管理上，把投资放到第二位。

投资区域延续多年趋势未变，投资区域第一是北京，占全国投资金额的27%，第二是广东占19.3%，第三是上海占13.3%，江苏和浙江列第四第五。五省市占全国创业投资总额的70%。从退出的角度来看私募股权基金成功退出率大幅下降，降幅达到59%。退出方式失之平衡，在IPO、股权转让、并购回购等退出中，IPO仍然占主流。投资回报率大幅度降低，从低风险、高收益转向中风险、中收益。建议今年私募投资机构应把重心放在提高投资项目的质量和水平方面，聚焦国家战略新兴产业，逐步前移风险投资时点；参与上市公司定向增发，加强行业自律。

私募行业正在迎来更加激烈的竞争。私募可以发行公募，参与股权和证券，险资可以发行私募，参与养老商业地产经营。加上公募专户、券商资管、期货资管等，私募处在更为严酷的市场选择、优胜劣汰、平等竞争的环境。但是有利的条件也在增加，新《基金法》将阳光私募纳入监管与指引范围，监管部门出台了有利私募基金发展的一系列措施，私募基金可投资的领域包括股票、债券、量化对冲、股权、参与二级市场的直接投资和定向增发，以及上市公司私有化投资。随着私募基金行业的发展，投资工具的增加，有实力、管理强的私募公司已经走上了综合经营的道路。

栏目主持：邵庆义

链接

族谱记载，靳海涛有先祖为靳煌，元代正三品嘉议大夫、怀孟路总管、尚药太医、太医院副使。最近三代有经商经历的人物可能追溯得到他爷爷，解放前在焦作当过某英资煤矿矿长。其本人与中央美院院长、中国美协主席、中国文联副主席靳尚谊，国家文物局副局长、中国圆明园基金会会长、中国书画收藏家协会会长靳紫光，共青团河南省委书记靳思弼系出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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