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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梭在窄门中

2015-11-17◎李

小说林 2015年1期
关键词:束缚想象力诗歌

◎李 唐

这篇小说我也不知道是在怎样一种状态下写出来的。它在我的写作中算是一个异类。现在看来它有许多遗憾。但我并没有修改它的念头——我不想用现在的思维去强制改变当初的想法。或许这篇小说最可贵的地方就在于它保持了一种近乎原始的写作冲动——它是靠某种气息推进出来的。我感受到了写作的乐趣与自由。是的,自由,这或许是小说对我最大的意义。记得在《裸体午餐》中,主人公为写作下的定义:“去除一切理性……”这当然有些极端,但我相信他是想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表述一种写作的自由状态。

现实生活中,我时刻感到不自由。从小学到大学,家人、学校、社会等等,像是几个巨大的柱子,将我捆绑在上面,动弹不得。我曾多少次想要像电影里或书里那样去逃亡,却因为性格的原因无法如愿。我只好在这种束缚中继续一成不变地生活。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想要逃离,却缺少逃离的勇气和能力。

所幸还能写作。或许是很早便体会到了这种束缚,我从初中开始便在文字中寻找自由。最初的写作只是宣泄,慢慢的,我找到了写作的方式,摸到了写作的门路,我才发现我不知不觉走到了如此广阔的世界,这个世界里有太多未知未定的事物等着我去探索,在这个世界中,我第一次感到了自由,一种属于心灵的真正的自由。

那段时间主要写的是诗歌。诗歌是最贴近内心的写作。写诗的经验也是促使我将小说处理得“不现实”的原因之一。诗歌是炫目的,但同时也是不可解释的。诗歌之所以被称为文学的王冠,并不是因为它比其他的文学形式更富含哲理或知识,而是因为诗歌让我们看到了语言可以达到的深度。从初中开始,我接触诗歌,并且被持续地震撼着。那些几乎接近“极限”的诗,像是黑夜中的一束光,照亮了前方的道路。它向我展示了文学语言可能达到的程度,让我知道,这些干巴巴的符号般的文字可以像巫师手中的纸牌那样充满魔力。它无法向我解释这个世界,但诗歌给了我看待世界的方式。

那时,我整天没日没夜地写,在课堂上也会偷偷写起来。我会捂着本子,不让同学们看到,因为我怕他们问我:“你写的是什么?”我不知如何回答他们。我只是想写,想体会这种自由,至于读者,我没有考虑太多。

后来,我在网上开始发自己写的东西。我赶上了诗歌论坛时代的尾巴。那时,诗歌论坛多如牛毛,尤其是以“乐趣园”社区为主的一批诗歌论坛,如“赶路”、“诗江湖”等等,都是我常去的地方。那里有许多诗歌界的前辈和高手,气氛活跃且民主,对新人丝毫没有排斥。在这些地方,我的眼界开始开阔,技艺也进步很大,尤其是,我在网上结识了一批朋友,并且有些朋友保持到了现在。尽管学业繁重,但只要想到诗歌,我就会快活起来。我简直不能想象,如果没有诗歌,我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恐怕只有一片灰暗。

不过,在感到心灵的自由与放松的同时,一些写作上的“束缚”也随之而来。见识多了,我不能再像刚开始那样信马由缰地写,在落笔前,我会思考这样写好不好,对不对,会不会显得幼稚。这些问题多了,写作的自由越来越缩紧。当面对别人的批评时,那种自由的感觉更是荡然无存。我终于知道,世上并没有完完全全的自由。拿写作来说,闻一多曾提出过诗歌就是“戴着镣铐跳舞”,这个形容简直棒极了。

虽然自由减少了,但我感到了一种“束缚”中的快感。与生活中扼杀创造力的束缚不同,写作中的束缚是让你上升的阶梯,是让你更进一步的助推器。我依然感觉到自由,并且这种自由不再是轻浮幼稚的,而是更深层次的自由。它像是清晨的露珠,或是蜜汁,或是贝壳里的珍珠,正因为难得才更加珍贵。

到了高中,我开始尝试写小说,大学时正式开始写小说,一直到现在。算起来我写小说的时间其实不长,对于小说,我有堆积如山的困惑,无数次为自己的缺乏天分而感到绝望,挫败感越来越多。我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背负着一座山前行的海龟,进步缓慢,且随时可能被压死。还好,现在我并没有放弃。

我知道,在重压和强烈的束缚之后,我需要做的,是重新寻找写作的自由。因此,在现在的写作中,我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不再为一字一句吹毛求疵。我知道,这是必经的阶段:从最开始绝对的自由,变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然后,终于从窄门中穿过,前面将是一片豁然开朗的景观。那种自由是深刻的,不再浅薄。

那么,除了心态的放松与自信,还有什么是通往自由之路的钥匙呢?我认为,是想象力。现在的中国文学,尤其是期刊上的小说,想象力总体而言是匮乏的(而充满了想象力的网络文学,在文学性上又差得很远,两者总是无法很好地结合在一起)。我很少看到能够轻盈得“飞”起来的小说。像卡尔维诺说的,小说的“轻”不是一片羽毛的轻,而是一只鸟的“轻盈”。我希望写出像鸟一样飞起来的小说。而这需要想象力作为依托。

这篇小说是一种尝试。在一个封闭的条件下(只有夫妻俩)该如何发生故事,并形成一篇小说?这似乎又隐约出现了另一个问题:小说的故事性究竟重不重要?我想,小说需要有故事,但故事并不是目的,而是手段。就像本雅明,他甚至把“故事”与“小说”分别定义为不同的东西,按照他的定义,“故事”需要给人以某种教诲,而“小说”则主要书写那些幽暗不明的事物——我非常认同这种说法,人性的幽曲才应该是小说(起码是现代小说)需要关注的问题,非常好的故事固然也能呈现,但故事变为重点,则小说很容易流为浅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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