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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景》写作技巧的初探

2015-10-21路璐

中学生导报·教学研究 2015年1期
关键词:陌生化叙述者风景

路璐

摘要:《风景》是方方80年代的代表作,曾在文坛引起巨大反响。小说一改传统的叙事手法,采用一个死去的婴儿小八子作为叙述者,通过他的眼睛描写了武汉平民区的“河南棚子”内一家九口人的生存状态,为我们呈现出家庭成员之间亲情的淡漠,以及他们在社会底层挣扎的生存痛苦。

关键词:风景;陌生化;叙述者;隐含的作者;语言

一、独特的叙述者

现代文学作品中,小说大都是采取第三人称的叙述视角,到新时期文学,传统的叙事手法得到了突破,出现了大批异常叙事的文学作品。作家不再单纯的注重宏大叙事,而是把视野投向了普通人的生活和内心,出现了新写实小说、寻根文学、先锋文学等。

方方早期是新写实小说的代表作家,在她的《风景》第二节的开头这样写道:“第八个儿子生下来半个月就死掉了。父亲对这条小生命的早夭痛心疾首……父亲买了木料做了一口小小的棺材把小婴儿埋在了窗下。那就是我。”[1]在这个地方小说的叙述者“我”凸显了出来,而“我”的身份却是一个死去的小婴儿。“我”被父亲埋在了窗下永远和家人在一起,宁静的看着“我”的一家人生活,“我”也因此知道他们所有人的故事。这里的“我”是一个有着“陌生化”效果的叙事视角,不仅能够给读者一种新奇感,还有其更深层次的意味。

在一般小说中,第一人称叙述者只能把握自己的心理活动,而不能看透他人的心理变化,他们的叙述就自然会有局限性。而亡灵作为第一视角却不受时间和空间限制,可以涉及到人物的对话、动作,甚至还可以深入到人物的深层心理、意识等方面,对人物及事件叙述的非常详尽。例如在描写二哥站在杨朗父母坟前的思考:“一个活人和一个死人之间又有多大的差距呢?死者有没有可能在他们的世界里说他们本是活着的而实践芸芸众生则是死的呢?死,是不是进入了生命烦人更高一个层次呢?”[1]这是二哥当时内心的感悟,作者却借小八子娓娓道来,小八子也就成为事实上的全知全能的叙述者。

作者采取亡灵视角来叙事,显然不仅仅是为了“全知全能”的讲述故事。小八子在窗下几十年如一日的看着他的家人生活,他的叙述应该是可信的,但这种可信性又恰恰建立在不可信之上,因为小八子本人早已死去,他的话属于毫无人情味的“鬼话”。这样巧妙的设计就使我们会在阅读的过程中保持冷静的大脑,会对故事中的人物和事件作出相对客观的认识和情感评价。这种客观有个小小的例外,即小八子对父亲的态度。“新生儿不仅同他一样属虎而且竟与他的生日同月同日同一时辰……父亲对所有的儿女都没给予过这样深厚的父爱。”[1]父亲对小八子寄予父爱,而小八子显然是爱父亲的,这种感情不同于对其他家人,所以他的讲述中自然带有对父亲的感情色彩。但这也恰恰让我们看到父亲的另一面,从而更客观看待父亲这个角色,在憎恨他的所作所为时又同情他的丧子之痛。

在“打码头”中死去的人被沉入长江,可爱的小女孩够够被火车压死,文明家庭中的夫妻在“文革”中跳江自杀,一家十一口人挤在十三平米狭隘空间里,父亲无故地打儿女取乐,母亲不知廉耻地与男人调情,五哥六哥粗暴的轮奸一个女孩……小八子的眼睛透明的像玻璃,抛除了一切常规意识形态的遮蔽,为我们还原了一个个无比真实又无比荒谬的真相。在这样的故事中,我们看到赤裸裸的生活本相,感受到生存的狭隘处境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小八子是死了的人,死人却以一种平静淡漠的姿态讲述活人的故事,这更为作品所描写的一切营造了一种异常悲凉的氛围。

二、隐含的作者

《风景》中“我”——小八子是故事的叙述者,一个在世上存活了16天就早夭的婴儿。婴儿不会有自己独特的意识,也不懂得那么多的人情世故,而我们读到的文本中,叙述者却有自己的思维意识,并且善于思考,对一家人的故事有自己独到的看法,这显然是一个成人化的叙述视角。在小说中经常出现的讲述完一个故事,紧跟着一段“我”的感慨或看法,从表面上看这是小八子的声音,实际上这是隐含的作者的观点和评论。也就是说小说的叙事者和文中的“我”虽然表面看起来是一体的,实际上却是两个不同的人,一个是故事叙述者小八子,一个是文本叙述者,即隐含的作者。[3]

作者是叙述信息的发出者,是文本的最高负责人,他决定作品的敘事方式和发展脉络,他实际上也是小说的有机组成部分。但作者往往却是最不稳定的因素,他会受到思想观念和道德立场的影响,所以对叙述学来讲,隐含的作者才是最真实可靠的。隐含的作者可以是真实作者在小说中表现出来的自我形象的一部分,也可以是真实作者在写作中创造出来的独立人格,他可以随着作者思想变化而变化,也可以和作者的价值观不尽相同。因为真实的作者在不同的作品中有不同的创作动机,所以在不同的作品中他需要不同的替代者。[2]例如在写到几个哥哥不同的生活状况时,文本叙述者只是单纯的叙述,并没有对他们的一切作出评价。但是我们在读完以后,却可以感受到作者方方对二哥的和四哥持有赞扬的态度,而对于其他人物更多的则是厌恶,因为他们的人性中都带有难以磨灭的劣根性。同时方方的感情也是矛盾的,她既深深同情武汉底层劳动人民的生活,又对他们的愚昧无知和自暴自弃感到绝望。

从叙事学角度来说,隐含的作者处于真实作者和叙述者之间。它与真实作者容易区分,真实的作者是有血有肉的真实人物,隐含作者往往是抽象的和虚构的。他与故事叙述者之间的区别在于,叙述者在叙事中起实际的叙事作用,而隐含作者则是由读者在阅读过程中推导出来的作者的价值观而构建起来的形象。[2]《风景》的叙述者讲述着自己一家人的生活,但是这一切都在文本叙述者的安排之下,文本叙述者不会打断他的叙述,但是却通过叙述者的语言表达了对所有人物人生观念的感受。在文章最后“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是冷静而恒久地去看山下那变幻无穷的最美丽的风景。”[1]到这里隐含作者和叙述者的声音统一在一起,使读者会重新思考人生的意义,站在一个新的高度来审视自己的生活。[4]

三、出色的语言运用

1、两种语言风格的交织

方方是武汉作家,她的小说大都以武汉为背景,人物一般都是她所熟悉的武汉普通市民,为了展现这些人物真实的生活面貌,方方作品中经常出现地道的下层市民的“漢味”语言。例如《风景》中:

父亲:“他实在比老子小时候窝囊”

母亲:“好小子,有出息。你老娘可没让他占多少便宜”

小香:“爸、妈,野种回来了”[1]

这些人物的语言非常辛辣,正是下层市民的真实写照。虽然描写的是这样一群粗俗的人,但是文中又显示出方方作为一个知识分子对于生活和生存的深思。文中出现大段这样的语言:

“死者有没有可能在他们的世界里说他们本是活着的而实践芸芸众生则是死的呢?死,是不是进入了生命烦人更高一个层次呢?”

“生命如同树叶,来去匆匆”所有的生长都是为了死亡,殊路却是同归。”

“这日子是七哥最美丽和善良的日子。他在无数黑浓黑浓的日子里微弱地闪烁几星绚烂的光点”[1]

隐含作者的诗意语言和文中人物的辛辣语言这两种风格迥异的语言交织在一起,不仅给文章增加了很大的可读性,还使得粗俗的故事中因为有直面人生的思索而显得内涵丰富。

2、“零度”叙事

“我宁静地看着我的哥哥姐姐们生活和成长,在困厄中挣扎和在彼此间殴斗……原谅我以十分冷静的目光一滴不漏地看着他们劳碌奔波,看着他们的艰辛和凄惶。[1]

这段话透露出文章的叙述基调,即冷静而客观。作者在这篇小说中特意设定了这样平静淡漠的“零度”叙述语言,这样的语言把整个故事笼罩在作者想要营造的悲凉氛围中,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都会感受到小说语言文字的沉重。这样的沉重更能让我们体会到这样一个家庭生存状况的恶劣。

3、丰富的细节

“二哥说我觉得像条狗一样。特别是小八子,连条狗都不如。二哥说这话时,七哥正一脸污垢地坐在门口,把鼻涕在嘴里抹,嘴还啧啧地咂响。”[1]二哥的话后面补充七哥令人作呕的模样,把他在家中的惨况很自然的描述了出来。“直到她人影消失前的最后一个动作还是在擦手。”杨朗的与二哥的差距就通过这样的一个细节留下了铺垫。这样丰富的细节描写不仅放大了人物和事件,表现了人物性格,还使小说行文更充实,增强了小说的表现力。[5]

参考文献:

[1]方方:《方方作品精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5年6月第一版

[2]张晓华:《谁在写作:论小说中的隐含作者》,中国论文网

[3]董瑾:《缺席的在场者——方方<风景>与苏童<菩萨蛮>的叙述学解读》,文艺评论,1998年第2期

[4]陈莉:《论方方风景的小说叙事》,中国知网

[5]肖婷华:《<风景>的修辞探讨》,安徽文学,2008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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