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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版速度与激情

2015-09-10许智博

南都周刊 2015年11期
关键词:赛车手刹车车队

许智博

姚国栋和儿子姚国栋是保定阡陌纵横赛车俱乐部的负责人。他希望在几年后依托车队在河北的号召力,发起“环河北拉力赛”,用比赛的品牌效应,重新带动河北人对赛车的热情。

下午快一点,戴着雷朋镜的贺泽昱,推开学校办公区的玻璃门,顶着烈日走向对面的那排赛车。

此时此刻,在1000多公里外的西安,他以前的同学们或许也已经到了学校,准备上课。同学们正在读初三,所以会在学校一直待到晚上8点。

贺泽昱暂时比他们轻松一些,但生活同样枯燥:每天早上8点起床,围着不到1.4公里的场地赛道跑上三到四圈,10点钟,当学校的工作人员陆续来到,打开办公区的门后,他就会抱着自己的萨摩犬,进来与他们打个照面。工作人员总是会故意叫这只肉嘟嘟的小萌物为“肉腩”,贺泽昱会有些生气:“她有名字,项圈上写着呢,YUKI!”这个源自于日本女性常用名字罗马音的音节,或许多少提醒了别人,眼前这个身高超过1米7的少年,虽然坚定地选择了一条与众不同的未来之路,但心理年纪应该还没有摆脱二次元世代的影响,毕竟,他还是一个刚刚过完15岁生日的“零零后”。

在北京,他“拥有”场地、拉力、越野三条不同类型的赛道,一片漂移的水泥场地,一排用来调教和改装赛车的车间,不过这也是他目前的全部世界。作为北京锐思赛车学校第一个“寄宿制”的学员,他的坚定、资质,以及成年人少有的可塑性打动了校长许新,许新将他编排进锐思学校每一年半一期的赛车手培训计划。许新承诺许的父母对他严格看管,不许走出赛车学校一步。许新甚至还和他的父母一起,联系报读怀柔的一所私立学校,希望能从9月份开始,让贺泽昱半天去学校学习,半天在锐思练习赛车。

贺泽昱的“宿舍”就在锐思赛车学校场地赛道看台的下面,从空间上讲只是十几平方米的一个直角三角形的立体空间,门口一张沙发、一个茶几,挨着沙发的就是一个带着淋浴设备的封闭式浴盆,上下铺的木床顶在倾斜的“天花板”不远处。简陋的环境没有让贺泽昱感到什么不适,他甚至还在刻意锻炼着自己忍耐孤独的能力,采访那天,他父亲正在北京出差开会,但他拒绝了父亲的探望:“我让他不要来,这才分开两个月嘛。”

两个月里,他与其他两位比他大10岁的“同门”,都只在练习一个项目:刹车。改装后的赛车不会有ABS,一个赛车手想要控制住赛车,必须要对刹车踏板有着敏锐的“脚感”,通过训练让制动系统在刹车时取得像ABS那样的效果。这天,许新刚好带着锐思的俱乐部车队赴广东肇庆,参加2015年CTCC(注:中国房车锦标赛,目前在中国被国际汽联唯一支持国家级房车赛事)的第一站比赛。校长不在场,贺泽昱于是跟着调校赛车的技师一起,坐进了一辆蓝色的被改装过的铃木雨燕,偷偷体验赛道—他有些着急,因为一个同门已经得到了上赛道练习的资格,可以用1分多钟就在这条许新亲自设计的赛道上飞驰一圈。虽然好的职业赛车手都可以跑进1分钟之内。

相比平时用来练习刹车的、已经快被淘汰的红色北汽E150,贺泽昱更喜欢这辆小巧的雨燕。这辆车原本是锐思的一个会员自己改装过的,后来卖给了锐思。贺泽昱觉得它被改装得很好,他本来想带着记者用这辆雨燕体验一下他练习刹车的过程,但车偏偏在制动系统上出了点毛病。在维修车间,贺泽昱悄悄指着那个负责调校车辆的技工对我说:“你身上有烟吗?你给那个人一根烟,他立刻就会干活儿。”

然而他的想法没有得逞,最终我们还是坐进了一辆破旧的E150。刚系好四点式安全带,贺泽昱大脚轰油,把车从办公区对面的停车位移了出来,车头对准轮胎外的直线赛道后,“地板油(备注,即开车时,把油门一脚踩到底,油门就好像贴住地板一样)”瞬间让赛车的引擎嘶吼起来,按照许新的规定,4000转起步,5000转换2挡,6000转换3挡,强大的加速G力刚刚把我们按进赛车座椅里,作为刹车点标志的三角桩已经近在眼前,贺泽昱大脚跺在刹车踏板上,随着抱死的车轮在赛道上的摩擦声,身体在弹出去的瞬间被安全带拦住。

车在第一个刹车点停住一下,“这脚刹车不好”—贺泽昱嘟囔了一句,紧接着再次挂上一挡,让轮胎挠地起步,车在暴躁的加速中吞下一个回头弯,车头切进赛道的外线,贺泽昱轻打了一下方向盘,对准设在下个弯道内线的刹车点,重复上一个弯道前的刹车动作。一圈两次刹车练下来,时间差不多刚好30秒。在贺泽昱上车练习的同时,办公区内的工作人员正在给他计时,因为一节练习的时间只能10分钟。时间一到,工作人员会拿着黑白格子的终点旗,来到赛道,把他“摇”下来。

那天贺泽昱特别有表现欲,刚过一节练习后,他又趁着无人看管,冲进了另一块练习漂移的水泥场地。这辆前驱车做不出顺畅的漂移动作,但他仍旧愿意利用难得的几分钟的机会,拉手刹、弹离合、急打方向,在轮胎刺耳的摩擦声中展示他对甩尾的控车技巧。

锐思赛车学校盛产女赛车手,在社交网络上活跃的多位女赛车手几乎都毕业于这里,桂檬便是其中一位。

她很安静,齐刘海、长发、白衬衫、热裤、长腿、帆布鞋,身高超过1米7的她身上散发出的文艺气息与赛车里飘荡着的汽油味儿似乎完全不搭界。

约见的地点是咖啡馆,一开始,桂檬身上那種“礼貌而强势”的感觉就在细节中传递了出来,她会按照自己的喜好请客下单,但即便问了你要什么口味的咖啡。这位天蝎女对于陌生人有些闷,话语中多多少少带着对对方善意的挤兑。在她看来,她与赛车结缘大抵能只有儿时与堂哥一起玩F1游戏时的片段。按照她自己的说法,她像所有的女生一样按部就班度过了初中和高中,不过在踏入北京电影学院摄影系之前,“喜欢干点跟别人不一样的事情”的她就把驾照考了下来。后来堂哥赴德国深造,并留在了梅赛德斯-奔驰,她则从大学开始就成了两家门户网站汽车版块的兼职摄影师,一有空就奔波于各种车展和新车试驾活动。毕业之后,桂檬顺理成章在一家门户网站把兼职转了正。汽车垂直类网站的激烈竞争,令12点准时睡觉的她很不适应,于是果断辞职,去了现在就职的汽车杂志。

工作不需要坐班,桂檬每周抽出4到5个下午,从位于北京东四环边儿上的酷车小镇(北京汽车改装店的集中地)的住所,走高速来到锐思进行自己5节的赛车练习。和贺泽昱一样,她每节的练习时间也只有10分钟。为什么是10分钟?许新的解释是:因为人在高度紧张下最多只能集中10分钟左右的精神。超过了,赛车手对车和操控的感觉也是迟钝的。桂檬听后开玩笑地说:“大概是那几辆练习车太旧了,坚持不了10分钟吧。”

因为只有考了赛车驾照才能参赛,桂檬便报了名。几天培训中,她的控车和胆子让教练许新眼前一亮。“我不敢说她多有天赋,论表现她可能跟男孩子差不多,但男孩子一般从小在游戏中就喜欢追求速度,女孩子一般则对速度比较害怕,所以当她表现得跟男孩一样时,就已经在女孩里有很大优势了。”于是桂檬被许新邀请继续深造,成为了这期4位接受系统培训的学员之一。

天气转热,桂檬开始犯愁了—安全起见赛车练习时必须摇紧玻璃,而空调早已因为减重被拆掉,所以在烈日下,被防滚架填满的赛车驾驶室就像一个蒸笼。上车前,她将披肩发扎成马尾,然后戴上自己那双Alpinestars的赛车手套,换上Sparco的赛车鞋。她的起步沉稳,很少听见轮胎挠地的声音,她也不喜欢全力加速去攻掉第一个刹车点后面的回头弯,而是喜欢选择一条更为平直的行车路线去第二个刹车点。粗略计算一下,桂檬的刹车练习和贺泽昱的结果几乎一致:从起点到第一个刹车点,10秒左右,重新起步、过弯,到第二个刹车点,19秒左右。这意味着,10分钟的过程里,他们要枯燥地在这里转上20圈,用40次的机会,体会那种微妙的刹车“粘脚”感觉,并形成肌肉记忆。

一节练习结束,桂檬回到办公区,要么在经理的房间里坐在一角,安静地玩手机,要么跟计时的工作人员一起,坐在玻璃墙的圆桌旁,看男学员练习。她分析过女赛车手最大的一个优势—体重轻。“比如我和你都坐进赛车,我只有100斤,而你呢,等于还要让赛车多带一个50斤的面口袋。”体重的优越感,在小她10岁的同门身上并不存在。桂檬有时会羡慕贺泽昱的年轻和潜力,贺泽昱则羡慕桂檬可以以一个成人的身份天天开车,甚至对她是开自动挡的嘉年华还是手动挡的“菠萝仔”(POLO)来学校都会小小在意。

桂檬也需要锻炼,这是填满日程的重要部分,游泳、瑜伽、滑雪这些不会被晒黑的项目是她的菜。她希望自己成为赛车手之后,专攻场地赛,离灰头土脸的拉力赛远一点,当她听说有女车手在40岁后还去参赛时,她连连摇头:“我肯定不会那样,我要是老了还坐在赛车上,那多没有美感啊!”尽管桂檬似乎并不希望拥有很长的赛车手生涯,但“赛车”在潜意识里会成为她考虑问题的前提。比如她在修读经济学研究生,她会想着以后如果读了博士,“博士赛车手”的称呼会不会很特别,又比如她会随口说:“我要找男朋友,必须他的车技必须要比我好,我可不想坐在副驾上看着他着急”。转念一想,她口风又变了:“算了,我自己的生活已经安排满了,根本容纳不下多出一个男朋友,我哪有时间今天陪他妈逛商场明天给他爸过生日?”

贺泽昱这个从小就迷恋电视上体育频道F1比赛的少年,坚定地要实现自己成为赛车手的理想。他从小就在西安进行卡丁车训练,甚至与成人一起在半职业车队里蹭车开。百度到锐思赛车学校的信息后,贺泽昱不依不饶地“闹着”让父母同意送他来考赛车驾照,也成为了锐思学校最小的学生。

许新外形硬朗,深色的POLO衫、牛仔裤,还有经常被他扔在桌子上的ZIPPO火机和Marlboro香烟是标配。作为中国第二代拉力赛车手中的佼佼者,他有着属于自己的江湖地位:你如果在锐思赛车学校考完拉力赛的驾照后,必须要跟许新合影一张,中汽联才会承认你的“学历”。这事儿听起来像一个行业里的段子,但桂檬去年在锐思考拉力驾照时就是这样的流程。

许新的故事在赛车圈里同样是个传奇,年少时练竞走、青年时去日本留学、上世纪90年代初回国后操持服装生意。人生之路顺风顺水,直到一场车祸的发生。事故得到善后,心有余悸的许新第一次发现,“自己好像并不会开车”,他感到对车很陌生。

他想进一步了解汽车、真正掌握操控汽车技能。也正是此时,他赶上中国赛车运动黄金时代的尾巴:始于1985年的港京拉力赛虽然在举办了七届之后因为国际汽联比赛规则的修改退出了历史舞台,但受其影响中国却培养出了第一代中国的职业赛车手和一群热血的车迷。1997年,作为港京拉力賽的延续,首届中国拉力赛在怀柔举行,观众许新作为一个观众站在路边,当看到苏格兰冠军车手科林·麦克雷开着当时还被叫做“富士赛车”的斯巴鲁Impreza WRC,用超过100公里的时速从平时普通人只敢40公里时速通过的砂石路潇洒飘过时,许新对于汽车操控的认识彻底被颠覆了。

这一年,许新报名参加了三菱中国赛车学校的赛车培训,第二年又报名了拉力驾驶培训。“上手就是开三菱EVO,我们穿着防火的赛车服,在帐篷里吃着西餐,什么都觉得新鲜。”许新回忆说。更新鲜的日子还是在英国培训,在威尔士,人迹罕至的公路环岛区,每一辆往来的车辆都按照环岛前的交通灯指示通行,风雨不改。这样正规的培训让许新对赛车有了更深的认识——赛车的前提是安全,而操控好车的最终目的,仍旧是安全。

从1999年起,许新在参加比赛的同时,组建了锐思车队开始参加全国拉力锦标赛。随着战绩的不断刷新,锐思的名气开始在赛车圈传播开来。不过与此前相比,2000年后的中国汽车运动进入了一个下行阶段,国际汽联级别的比赛渐渐远去,全国级别的场地赛和拉力赛则慢慢被“厂队”垄断了名次。在这样的局面下始终维持着“锐思”的旗号,日子艰苦而心酸。也在此时,许新萌生出新的想法,培训后备人才、将赛车引向正规化、扩大比赛的影响力成为他新的追求。2008年,锐思乐驾赛道则在怀柔四季屯村建成,许新开办赛车学校的计划终于在自己梦想的起点之地得以实现。为了弥补中国赛车手从小缺少卡丁车基础训练的情况,他还将那条造价1500万的场地赛道设计成混合柏油,用更高的赛道要求培训学员的操控性。自那以后,许新完成了从一个车手向一个教练、校长和车队经营者的多重转型,如今他仍然是国内少有的拉力、场地双证注册教练。他赢得圈里尊敬的原因除了过去的战绩,更多是为赛车运动付出的坚持,在国内能拥有被中汽联认可、批准的赛道的赛车培训学校少只有少数,除了上海力盛与天马山赛道,就是锐思的这条赛道。

桂檬踏入北京电影学院摄影系之前,“喜欢干点跟别人不一样的事情”的桂檬就把驾照考了下来。 大学期间,她成了两家门户网站汽车版块的兼职摄影师。毕业之后,桂檬順理成章在一家门户网站工作,从早到晚都在跟汽车打交道,后来又辞去工,目前任职汽车杂志。工作不需要坐班,桂檬每周抽出4到5个下午来到锐思,进行自己5节的赛车练习。正在修读研究生的她,不时还会冒出如果读了博士,“博士赛车手”的称呼会不会很特别的念头。

许新许新的故事在赛车圈里是个传奇,年少时练竞走、青年时去日本留学、上世纪90年代初回国后操持服装,人生里程顺风顺水。一次交通意外令他重新认识驾驶技术与安全。1997年,许新报名参加了三菱中国赛车学校的赛车培训,第二年又报名了拉力驾驶培训。作为中国第二代拉力赛车手中的佼佼者,他组建组建了锐思车队开始参加全国拉力锦标赛。2008年,锐思乐驾赛道在怀柔四季屯村建成,许新开办赛车学校的计划终于在自己梦想的起点之地得以实现。

许新许新的故事在赛车圈里是个传奇,年少时练竞走、青年时去日本留学、上世纪90年代初回国后操持服装,人生里程顺风顺水。一次交通意外令他重新认识驾驶技术与安全。1997年,许新报名参加了三菱中国赛车学校的赛车培训,第二年又报名了拉力驾驶培训。作为中国第二代拉力赛车手中的佼佼者,他组建组建了锐思车队开始参加全国拉力锦标赛。2008年,锐思乐驾赛道在怀柔四季屯村建成,许新开办赛车学校的计划终于在自己梦想的起点之地得以实现。

与国内很多在中汽联注册的教练一样,许新也要被邀请到外地的草根车队给学员讲课、培训。对于中国参差不齐的赛车培训水平,他很担忧:曾经去过一个培训,主办方的赛车是用老旧的1.3L的吉利美日改装,没有技师和后勤,山寨的防滚架和赛车座椅几乎让他不敢把车交给学员驾驶。临上车前他让学员戴上头盔,主办方东找西翻,拿出来的头盔里面甚至带着老鼠屎,最后只好去买了两个摩托车头盔糊弄过去。许新一直做的,是致力于将赛车培训正规化。“问题是,很多赛车手可能永远也不会有第二次培训。”在那次培训里,许新认识了一个叫邓晓文的孩子,天赋过人。许新碍于面子,只能私下告诉邓晓文,如果真想学赛车就来北京找他。邓晓文果然来了,在许新的调教下,他在漠河的场地拉力赛里夺冠,领先第二名的一个外国名将一个赛段—这是在中国赛车名将徐浪英年早逝之后再也没有过的事情。

带队参加完CTCC的第一站比赛后,连夜赶回来的许新没有忘记考核贺泽昱和桂檬的刹车练习,他们同时被告之:下周可以上赛道进行练习了。

这距离贺泽昱的梦想又近了一些,他打算成年后努力去欧洲发展。比国内很多拥有赛车梦想的人,贺泽昱拥有一个更正规的起点。

赛车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每个车队、学校、车手之间都可能会找到彼此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比如场内碰巧遇到的姚国栋。他是保定阡陌纵横赛车俱乐部的负责人,定制的金属打火机上还印着他在国内著名论坛越野E族里的网名:老姚。老姚有些沙哑的嗓门和有点垮的河北口音,非常善于制造热闹的气氛,手中不断递出的中南海彩8很轻易就能拉近与陌生人之间距离。

这支河北汽摩运动协会下面的骨干车队之一的组织名义在保定,实际上则是在保定下面的县级市高碑店。高碑店离北京不到100公里的距离。1980年代,保定作为河北汽车产业的集中地,这个后来诞生了长城、中兴两大国内汽车品牌的地方,外延的汽车产业链不仅养活了无数的配件厂,更培养出来了无数精通汽车机械的人,曾几何时,河北车手在国内的越野赛事上的风头无两。

老姚在年轻时见证过这个辉煌时代,现在心里正盘算着如何将河北赛车大省的身份重新树立起来。与国内所有的私人投资的赛车车队一样,阡陌纵横有着三个身份:俱乐部车队、赛车学校、赛车文化推广中心。最初“阡陌纵横”只是越野E族的朋友们参加民间赛车比赛时随口胡诌的名字,后来干脆就成了车队正式的名字。这支车队并不偏科,场地、拉力、越野赛事场场不落,而且还分男子和女子车队,来自北京、毕业于锐思的女车手王梦醒就是其中一员。成立两年,阡陌纵横彪悍的比赛风格在民间赛车圈里流传很广,用老姚的话说,发车前倒数秒时,车手眼珠子都是红的,肾上腺素激增,开起来都只顾踩油门加速,“完全不去想能不能把车收住,你到时车挂了不能完赛,那比赛还有什么意义?”

在5月初,阡陌纵横获得中汽联的批准,在高碑店举办了一期赛车驾照培训班。这是阡陌纵横自去年11月获得培训资格以来组织的第二次培训。按照老姚的计划,这次培训本应在阡陌纵横自己的赛车场地里进行—他在附近的村子里搞了几百亩原本是种植经济林的土地,本可以收拾一下铺成赛车场地,无奈附近的村民不认账,一直阻挠施工进程。直到培训开始前,赛道的建设进度依旧没能按照预期完成。

车队和赛道都是老姚计划里的一部分,他希望在几年后依托车队在河北的号召力,发起“环河北拉力赛”,用比赛的品牌效应,重新带动河北人对赛车的热情。阡陌纵横与河北汽摩运动协会关系密切,年初媒体的注意力都被新的足球改革政策吸引走,却没有注意到,在足协改革之后排在第二位的体育改革项目就是汽摩运动中心改革。“赛事审批权力的下放,注定今年是赛车界很闹腾的一年。”老姚说,“各地民间赛事会大量兴起,好处是会让赛车手们有更多的参赛机会,但也可能比赛的组织水平会很烂。”

与此同时,老姚也找到了赛道的场地:京港澳高速高碑店北出口下来,一大片正在进行基础建设的工业园区里,有一片刚刚铺好的断头路,“我们把那段路封闭了,在路上摆好三角桩,一样可以培训,驾轻就熟了。”这次培训,老姚请来的教练国内著名的越野冠軍车手、效力于广汽长丰车队的鹿炳龙。培训的学员人数控制在25人内,这些半职业赛车手平时难得摸车,都是参加比赛前十天半个月才会集中练习、适应车辆。他们来参加这样的初级培训,一是为了听听职业赛车手教练传授经验,二就是为了能尽量多碰碰赛车,保持状态。老姚理解他们的状况,所以并不收取培训的学费,还会包下他们的住宿。“这些草根车手不易,除了一些人个人的条件有限,很多政策法规也死死限制着民间赛车的热情。通常组织一场场地比赛,从花销到奖金大概20万起,冠军也不过能得到5000元的奖金。”老姚说。按照交通法规,改装过的赛车不许上路,有次老姚带着车队去比赛,快到比赛集结地,当地的交警就堵在加油站的出口,出来一个按住一个。“那天的交警支队院里非常壮观,五十多个穿着赛车服的车手齐刷刷蹲在墙根下,颓丧地一起抽烟。”他说。

训练现场。经过一天的赛车理论学习,培训的第二天,大雨滂沱,初夏的气温居然降到10℃以下。学员们穿着单衣涩涩发抖。从北京赶来听课的王俐今年40岁,是参加三个女车手里年纪最大的一位。这位以前在沙漠越野赛里取得过不俗成绩的知识女性,掏出雀巢威化不断分给大家。这一天的科目很简单,直线加速和联合制动,不过雨水让场地的摩擦力不断变化,鹿炳龙不断让学员们上车时降低起步的转速,大声叮嘱着上车的学员们要戴上头盔、系好安全带、摇上车窗。因为去年的捷达变速箱不好用,老姚今年重新改装了几辆全新的东南菱帅,拆掉了空调的车在雨中总是在起雾,跑上两圈,就要有人去帮忙擦车窗。

老姚的儿子是学员。老姚嫌正在读大学的儿子太过于文静,缺少阳刚气。“第一期培训班时我逼着他听课,听理论课的时候他都快睡着了。”老姚说,“不过第二天摸过车之后,我发现他眼神儿变了,后来我看见他手机壁纸换成了EVO、STI,我知道,这事儿成了。”

当每个学员都上了两圈车之后,已经是中午12点半,老姚招呼着大家钻进车里,一排小车鱼贯而行,开出两个路口,停在一个国道边的小饭馆里。老姚为大家点的菜很丰盛,不过鉴于饭馆的卫生状况,几乎每个人都心照不宣地咬上几瓣大蒜以防闹肚子—练习的场地周边没有厕所。

下午天气更加恶劣,4点,教练决定收工,并到火锅店解馋。晚上气氛很好,来自河北、天津、山西、东北的学员们开始互相敬酒,用不同的口音聊着各种赛车圈的八卦。培训的第三日,天空放晴。鹿炳龙早早到了场地,跟改装技师们一起用三角桩摆出一条简易的赛道:两个直角弯、一个S弯、一个回头弯。这条几百米的“赛道”包含了赛车里最常用的基本技巧。学员们练车热情高涨,很多下过比赛场地的学员在试探了下行车路线后,就迫不及待开始粗暴驾驶。中午依旧在前一天的饭馆吃饭,着急摸车的学员们让老姚不要再点菜,直接上面条、盖饭配着大蒜。这时,一些上期在阡陌纵横培训毕业、已经参加过比赛的车手们,从天津、石家庄开着车找到了训练的场地给车队捧人场,他们很自然地带着特产、小吃,和香烟一起分给大家,并和这期的学员开始交流控车的技巧。每人三圈的练习结束,老姚已经将拿到手的、身份证大小的赛车执照发到了新学员的手中,在鹿炳龙的招呼下,所有在场的人将以一场小型场地计时赛结束这次培训。

比赛成绩上,参加过比赛的人和新学员有着明显的分野:参加过比赛的大多能在28秒以内完成这几个简单的弯道,而新学员们的成绩则平均在32秒左右。沉稳的王俐在第三个出发,31秒的成绩最终在学员里排名第二,让很多年轻人刮目相看。

培训很圆满,鹿炳龙将众人叫到一起,围拢起来,说:“我要再对大家说最后几句话:今天,你们拿到了比赛驾照,已经是一个赛车手了,开车比别人好是你们的本领,所以在路上遇到开车不如你们的人时,记住,一定要忍让,这是一个赛车手应该有的胸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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