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艳艳

(安徽财经大学，安徽 蚌埠 233030)

一、引言

改革开放后的三十余年，中国的对外贸易得到了迅猛发展。贸易规模方面，中国的进出口额从1985 年的381 亿美元增加到了2012 年的41597 亿美元。从贸易结构看，中国的进出口贸易结构得到显著提升，实现了从劳动密集型向资本密集型产品占主导地位的转变。

“十二五”规划纲要指出，要继续稳定和拓展外需，加快外贸发展方式的转变，推动外贸发展从规模扩张向质量和效益提高转变、从成本优势向综合竞争优势转变。然而难以控制的是汇率，汇率作为影响外贸的一个重要因素，成为国内外学者广泛关注和研究的重点课题。笔者拟从进出口产品结构方面入手验证其对汇率的影响，以期为对外贸易的发展提供理论依据和政策导向。

二、文献综述

国外关于汇率波动与贸易结构间关系的研究开始较早。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之后，开始进入浮动汇率时代，国内外许多学者纷纷开始就汇率变动对贸易收支在长短期的影响和汇率变动对国际竞争力的影响等方面展开研究。Capel (2004)分析了货币贬值对跨国公司产出和贸易行为的影响，认为跨国公司应对汇率波动的行为对开放经济体贸易结构的变化有着日益明 显 的 作 用［1］。Caballero 与Corbo (1989)收集了六个发展中国家的进出口数据与同期汇率变动的数据，并利用风险规避模型分析得出了进出口结构升级与汇率变动之间在长期内存在不断放大的负相关关系的结论［2］。

近年来，部分国内学者开始将目光从汇率变动影响贸易额和国际收支转向了汇率变动影响贸易结构的研究中来。马丹、许少强(2005)认为中国贸易结构中的进出口结构与人民币汇率存在协整关系，中国进出口贸易结构是人民币汇率变动的格兰杰原因［3］。王媛媛(2008)认为，贸易结构的变动受到多种因素的共同影响，其中汇率的影响不能孤立存在，而是在很多情况下要借助其他基础经济结构和经济资源来实现;实际有效汇率变动对产业内贸易水平和贸易区域结构都具有正向作用［4］。哈继铭(2006)认为，人民币汇率的升值有利于改善贸易结构，但在一定程度上会抑制资源密集型产品的进出口贸易。哈继铭的实证研究表明，人民币升值对资源密集型的产业，包括有色金属、钢铁、塑料等，起到主要影响作用;但对于劳动密集型产业，这种影响并不明显［5］。田旭(2009)深入分析了人民币汇率变动对贸易结构的短期和长期影响，结果表明，实际有效汇率升值对贸易结构的影响长期为正、短期为负，长期影响显著，人民币汇率稳步升值将有利于我国贸易结构的优化升级［6］。马君潞、王博和杨新铭(2009)运用协整与误差修正模型对人民币汇率变化影响出口贸易结构进行了研究，结果表明，人民币实际汇率的高低在决定出口绩效方面具有非常重要的影响，人民币汇率变化对出口额的影响无论长期还是短期都是显著的且人民币汇率波动对出口分类影响存在较大差异［7］。尚琳琳(2000)运用实证分析方法，得出中国进出口贸易的出口商品结构与出口总额之间存在密切的相关关系，并且认为中国出口商品结构的调整对中国的进出口贸易发展具有重要作用［8］。陈华(2003)指出人民币汇率波动与出口有更加密切的相关关系，人民币汇率波动与企业进口的关联性相对比较小，这是因为我国的进口产业总是在国家的宏观调控下进行，所受到政策的约束比较大。张进铭、周才云(2007)对1985 至2005 年的样本数据进行平稳性检验，再结合相应的计量经济方法进行实证研究，发现汇率波动是引起出口贸易变动的原因，而进口贸易与汇率波动不存在因果关系［9］。王瑞芳、余长林、王娟(2008)对我国贸易结构的影响因素进行了实证研究，结果表明中国的对外贸易结构以及出口贸易结构都与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存在协整关系，但是进口贸易结构与人民币汇率之间不存在协整关系［10］。杜江、甘赛宜和巩天天(2009)选取1982 －2007 年的年度数据，运用协整分析方法研究人民币名义有效汇率和实际有效汇率对我国进出口的影响，发现汇率升值对出口有短期消极影响但十分微弱，而对进口的影响在统计上不显著［11］。张静怡(2011)研究人民币汇率变动对我国初级产品和工业制成品的对外贸易结构的影响，发现人民币汇率升值可以优化我国的产业结构［12］。

由国内外文献可以看出，对于人民币汇率同进出口结构的关系，目前并没有形成统一的定论。借鉴前人研究，并结合我国的现实背景，利用1985 －2012 年的年度数据作为样本，笔者将运用单整、协整、因果检验等方法，对人民币汇率对进出口结构的影响做出实证分析。

三、实证分析

1、模型、变量和数据处理

(1)汇率波动的变量

表示汇率的变量选取为实际有效汇率(Real Effective Exchange Rate，REER)，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实际有效汇率指数来衡量;将《世界银行数据库》中1985 至2012 的年度数据以2005 年为基年表示成指数形式，上升和下降分别表示人民币升值和贬值的状态。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数据来源于《世界银行数据库》。

(2)贸易结构升级的变量

从改革开放至今，中国的进出口贸易结构大体上经历了两方面的发展:从产品性质上看，以初级产品为主到以制成品为主，同时高新技术产品的比重不断上升;从产品要素禀赋来看，从资源密集型产品为主到以劳动密集型产品为主，再到以资本密集型产品为主。因此，选取以下两个比率数据来表示中国贸易结构的升级过程:进出口产品中初级产品与工业制成品的比率;工业制成品中劳动密集型产品与资本密集型产品的比率。

根据国际贸易标准分类(Standard International Trade Classification，SITC)，选取资本密集型产品进出口额(化学品及有关产品进出口额，机械及运输设备进出口额)、劳动密集型产品进出口额(轻纺产品、橡胶制品、矿冶产品及其制品进出口额，杂项制品进出口额，未分类的产品进出口额)的年度数据，并处理成以下变量:初级出口产品与总出口额的比率(R1=PE/TI)，劳动密集型出口产品与资本密集型出口产品比率(R2= LE/CE)，初级进口产品与总进口额的比率(R3=PE/TI)，劳动密集型进口产品与资本密集型进口产品比率(R4=LE/CE)。

(3)影响贸易结构升级的其他因素变量

国内生产总值 (Gross Domestic Product，GDP):选取GDP 来表示中国经济水平，选取《中国统计年鉴》中的年度数据。

选取工业增加值指数(IndustrialValue Added Index，IVAI)来表示中国工业发展水平。将《中国统计年鉴》中的年度数据以1978 年为基年处理，以保持数据的一致性。

为在实证中避免各变量间数据差异影响回归效果，将以上所有比率数据去除百分符号后对所有变量作对数处理。得到变量分别为:LNREER，LNR1，LNR2，LNR3，LNR4，LNGDP，LNIVAI。

2、变量检验

运用单位根检验、协整检验、格兰杰因果检验、最小二乘回归等方法对人民币汇率变动如何影响中国进出口产品结构的机理进行实证研究和分析。

将建立以下方程:Y1= Y (GDP，REER，R1)，Y2= Y (REER，R2，IVAI)，Y3= Y(R3，GDP，REER)，Y4= Y (R4，REER，IVAI)，以分别考察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变动对中国进出口产品结构以及对进出口工业制成品结构的影响。

(1)单位根检验

在时间序列模型中，如果序列非平稳，即序列的统计规律随着时间推移而产生变化或变化的趋势，会在计量估计和检验中造成伪回归的现象，使模型不能真实反映解释变量与被解释变量之间的经济关系。为了防止这一现象的发生，需先对变量进行平稳性检验。结果显示:LNREER、LNR1、LNR2、LNR3、LNR4、LNGDP、LNIVAI 都是一阶单整序列，可以进行协整检验。

(2)协整检验

因为各变量都是一阶单整，所以先对各变量进行一阶差分。并对选取的1985 －2012 年的数据进行协整检验。可以得出四个方程的检验结果(如表1 所示):

表1 协整检验结果

由表1 可知，四个方程的变量之间均存在长期协整关系。

(3)格兰杰因果关系检验

格兰杰因果检验结果如表2 所示:

表2 格兰杰因果关系检验结果

以Prob=0.10 作为判断的临界值，根据表2 所示可知:“LNR1不是LNREER 的格兰杰原因”的原假设至少在三个滞后阶的检验中都被接受了，而“LNREER 不是LNR1的格兰杰原因”的原假设在至少三个滞后阶的检验中都被拒绝。所以可以看出，LNREER 对LNR1有显著的单向因果关系，即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对初级产品出口额与工业制成品出口额的比率变化有因果性影响。

同理可知，LNREER 对LNR2、LNR3和LNR4均有显著的单向因果关系，即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的变动对劳动密集型出口额与资本密集型出口额比重变化有因果性影响，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的变动对初级产品进口额与工业制成品进口额的比率变化有因果性影响，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的变动对劳动密集型进口额与资本密集型进口额比重变化存在因果性影响。

由此可以得出，在1985 －2012 年这段时间，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的变动对中国进出口结构有很大影响，但是进出口结构对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没有影响或者影响不显著。近些年来人民币汇率波动对我国进出口结构变化的影响是有目共睹的，进出口结构的变化也会影响人民币汇率，但并不是特别显著。我国人民币汇率的变化对进出口结构有较大影响，同时人民币汇率的变化也与国际贸易环境的内生增长、生产率的提高、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和利好的贸易政策等存在着密切关系。

3、回归分析及方程有效性检验

(1)回归结果分析

接下来着重分析我国人民币汇率对进出口结构的影响。根据赤池信息准则(AIC)与施瓦茨信息准则(SIC)确定滞后阶数，对四个个方程Y1= Y (GDP，REER，R1)，Y2= Y(REER，R2，IVAI)，Y3= Y (R3，GDP，REER)和Y4=Y (R4，REER，IVAI)分别进行最小二乘回归，回归结果如表3 所示:

表3 四个方程的回归结果显示

回归结果显示四个模型中解释变量和线性关系都显著，且模型的拟合优度高。可得方程:

Y1=6.446284 +0.414072LNREER－0.333482LNGDP

t= (11.25804) (3.982446) (－36.38984)

R2=0.985211 F=832.7502 S.E=0.199188

Y2=8.332486 +0.638331LNREER－2.009768LNIVAI

t= (9.989594) (4.095157) (－29.38040)

R2=0.978027 F=556.3797 S.E=0.133909

Y3= －1.368955 +0.426232LNREER+0.131434LNGDP

t= (－1.447949) (2.482740) (8.686144)

R2=0.852410 F=37.98677 S.E=0.147384

Y4=2.441520 +0.506045LNREER－0.101596LNIVAI

t= (2.505447) (2.778854) (－1.271273)

R2=0.853788 F=6.843504 S.E=0.156443

(2)对四个方程的检验

针对四个方程首先用White 检验法检验异方差，选择滞后期，用BG 检验法检验方程的序列相关性，检验结果如表4 所示:

表4 BG 检验结果

White 检验中F 值为辅助回归模型的F 统计量值，观察相伴概率p 值的大小，可以得出四个方程的p 值均大于0.05，可以认为显著地接受原假设，即不存在异方差性。同时选择滞后两期，用BG 检验法检验方程的序列相关性，可以得出nR2以及相应的临界概率P 值均小于0.01，可以拒绝原假设，认为回归模型是显著的，即存在高阶自相关性， et－2、et－1的回归系数均显著不为0，但是二阶滞后T 检验不显著，说明模型存在一阶序列相关性。

接下来用加入AR 项和MA 项的方法处理自相关性，经过迭代之后可以得出最终方程，处理结果如表5 所示:

表5 方程加入迭代之后的回归结果

表5 说明，估计过程经迭代后收敛，变量的估计值分别有所变化，且检验显著，说明模型确实存在一阶序列相关性。调整后模型的DW 值分别为1.713757、1.994187、1.744551和1.720225，模型不存在序列相关性，加之偏相关系数检验和BG 检验，也表明不存在高阶自相关性，这样，模型就消除了自相关性的影响，中国进出口结构对人民币汇率影响的模型就应该调整为:

从Y1方程可以看出，中国出口产品结构中初级产品出口占出口总额的比重随着中国国内生产总值的增速提高而下降，随着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的升高而增加。这与我国逐渐转变为以劳动密集型产品为出口主导的实际情况一致。以高科技含量为主要特征的出口产品增势强劲，导致中国出口产品结构中初级产品出口占出口总额的比重随着中国国内生产总值的增速提高而下降［13］。一般而言，本币升值有利于扩大进口、抑制出口，国内企业面对不利的出口环境，为获得更大的生存空间不断的完善出口结构，这样就导致出口结构随着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的升值而改善。

从Y2方程可以看出，中国出口工业制成品结构中劳动密集型产品与资本密集型产品的比率随着中国工业增加值指数的提高而下降，随着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的升高而增加，这与我国人民币汇率的变动使工业制成品出口占据主导地位的实际情况一致。随着我国工业制成品出口的发展，我国出口商品结构呈现不断优化的趋势，科技含量高的出口产品增势强劲，进而加快了资本密集型产品的发展速度。汇率的升值或贬值会直接传导到一国进出口商品的价格上，从而影响进出口规模和增长速度，人民币升值有利于扩大进口、抑制出口，伴随各种成本的上升，为了扭转外贸不利局面，政府利好政策不断出台，带动了中国出口工业制成品结构中劳动密集型产品与资本密集型产品的比率随着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的上升而增加，即人民币汇率的变动促进了出口结构的调整。

从Y3方程可以看出，中国进口产品结构中初级产品进口占进口总额的比重随着中国国内生产总值的增速提高而上升，随着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的上升而增加。随着我国进入工业化加快发展时期，重化工业所占比重增大，对先进设备、原材料和能源的需求更加旺盛，国内满足率低的矛盾将长期存在，大量进口是大势所趋，加之国内经济的平稳增长和自然灾害等，投资与消费的持续扩大都将促进了进口产品需求增加，尤其是农产品、能源、原材料、先进设备和零部件的进口，这就导致我国进口产品结构中初级产品进口占进口总额的比重随着国内生产总值的增速提高而上升。本币升值有利于扩大进口，增加资本品进口对中国传统产业的技术改造、新兴产业的形成、资源使用效率的提高、总体产业结构的提升起着重要作用，因此人民币的升值促进了我国进口结构的改善。

从Y4方程可以看出，中国进口工业制成品结构中劳动密集型产品与资本密集型产品的比率随着中国工业增加值指数的提高而下降，随着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的上升而上升。人民币升值有利于降低进口成本，使企业更好地引进国外先进技术和设备，提升自身产品的科技含量。工业制成品进口，尤其是资本和技术密集型产品的进口呈稳步上升趋势，成为进口的主导产品。本币升值有利于扩大进口、抑制出口，对资本和技术密集型产品的进口又呈现迅速增加的趋势，这与我国政策引导情况一致，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的变动促进了我国进口结构的调整和完善［14］。

四、结论

笔者采集1985 －2012 年中国的宏观经济指标、工业指数以及贸易分类数据，运用经济计量模型定量分析汇率变动对中国贸易结构变化的影响，得出以下结论:

第一，总的来说，我国进出口商品结构有了较大改善，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变动或人民币升值是我国进出口贸易结构变动的重要原因，主要通过逐步削减进出口制成品中初级产品比率来促进进出口产品结构的升级。

第二，进出口结构的变动对人民币汇率的关联性相对比较小，主要原因是我国政府为了国内产业的健康发展，将进出口产业置于国家宏观调控下，也即进出口贸易受到政策约束比较大。从另一个方面来讲，我国进出口结构升级促进了人民币的升值，这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缓解贸易顺差过大的矛盾。

第三，人民币升值对劳动密集型产品和资本密集型产品出口都有正面影响，对劳动密集型产品的影响更强，因此人民币升值是导致劳动密集型产品与资本密集型产品出口额比率上升的原因，这样能够促进出口工业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究其原因，虽然人民币升值提高了劳动密集型行业产品在国际市场上的价格，很大程度上削减了中国的竞争力，但是在政府政策的大力支持和经济迅猛发展的背景下，劳动密集型产品出口势头不减。而资本密集型产品相对来说附加值较高而可替代性较小，价格弹性小;又因为这类产品具有较高的利润空间，升值引起的高成本效应会在短期内被弱化，直到新的市场均衡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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