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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暴力而荒诞的世界

2015-07-05高晓雨

安徽文学·下半月 2015年8期
关键词:欧茨荒诞存在主义

高晓雨

摘 要:欧茨在创作《他们》时正值存在主义思潮广泛传播,因而世界的荒诞、人生的痛苦、人的生存价值等存在主义的核心观点在其作品中都有体现。本文通过分析小说的背景环境及人物的荒诞行径来解读《他们》中体现的存在主义思想。

关键词:存在主义 荒诞 欧茨

★基金项目:陕西学前师范学院2014年校级科研基金项目,项目编号:2014QNRS063

乔伊斯·卡罗尔·欧茨是美国当代著名女作家,以勤奋多产、创作题材广泛闻名,迄今已出版小说、诗歌、剧本、随笔、文学评论等各类文学作品百余部。作为一名严肃作家,欧茨具有深切的历史使命感和社会责任感,她关注当代美国社会现实,主张文学应该反映和描绘现实生活,并揭示生活中的不公和邪恶。

随着存在主义思潮的广泛传播,欧茨深受影响,世界的荒诞、人生的痛苦、人的生存价值等存在主义的核心观点在其作品中都有体现。存在主义者认为,人生是荒诞和无意义的,人类所处的世界是非理性、反逻辑、荒诞不经的,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无法沟通,焦虑、孤独、空虚、恐惧左右着人们的情绪,人对世界的感受就是荒诞。萨特认为“人类的生存环境有三个层次,即自然的生存环境,人与人之间的人际环境和由政治、经济作用而产生的深层的社会环境”,“由于每个人都有他的思想和意志, 每个人都有他的‘主观性,因此在这个‘主观性林立的社会里,人与人之间必然是冲突、抗争与残酷, 充满了丑恶和罪行,一切都是荒谬的。 而人只是这个荒谬、冷酷处境中的一个痛苦的人,世界给人的只能是无尽的苦闷、失望、悲观消极,人生是痛苦的”。[1]

《他们》记叙了温德尔一家三代从20世纪30年代到60年代间的家族故事。“他们”是母亲洛蕾塔、女儿莫琳和儿子朱尔斯,但从英文书名them小写可以看出,“他们”是没有社会地位的一群人,“他们”代表所有生活在底层的美国白人阶级。故事时间贯穿了美国经济大萧条和底特律暴乱两个历史事件,标志着他们的世界是暴力和混乱的,他们的命运必然满载悲哀和绝望,他们的生活也注定艰难不堪。欧茨坦承,我“也希望世界是更美好的,但作为一个诚实的作家,我不能忽视我身边的真实情况”。[2]

在《他们》中,欧茨对底特律市的自然环境、人际关系、主人公的荒诞行径和堕落的精神世界的生动刻画,真实地将“他们”所生存的荒诞世界还原给读者。现代人荒谬可怕的生存状态在《他们》中被袒露得淋漓尽致,充分暴露了现代人在文明世界中的精神危机和生存困境,从而客观地反映了小说的荒诞思想。

小说背景设置在汽车城底特律,美国现代工业化城市的代表。工业化进程的快速推进暴露出来各种问题:首当其冲的是环境污染。倚靠着周围的铁矿石场、炼油厂及廉价水运等诸多便利条件,底特律发展为一个汽车工业高度发达的城市。然而底特律“对它的居民来说,是化学——红色的落日、烟雾弥漫的空氣、无情刺眼的风合成的狂想曲;穿过古老街区的信件的高速公路,以及阵阵破坏性的咆哮的旋风;立交桥、铁路轨道和轰鸣的火车,工厂和工厂的黑烟,铁灰色的、油腻腻的、翻滚的底特律河,漫长的、延伸到八英里路”;[3]其次是贫富差距。因汽车业而暴富的人在底特律随处可见,可成就他们的是无数的下层工人。在生产线上辛苦劳作的他们却像汽车零件一样,最终隐没于巨大的工业都市当中,无名无姓,只换回无尽的损耗和消磨;此外,由于黑人人口在底特律约占半数,种族问题在底特律格外突出,加之贫富差距又促使底特律的社会矛盾异常尖锐。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生活十分艰难,尤其是黑人,只能靠不法手段谋生。他们对富裕的上层社会白人日益不满,就会诉诸暴力,导致底特律社会治安状况极差,抢劫、纵火、打砸破坏乃至大规模的骚乱和暴动时有发生。新闻报道皆是什么黑人被打得“眼珠子从眼眶里鼓了出来”,“白人的孩子被剥了半边头皮”,“发现一具被枪杀的尸体”[4]等这些凶杀和暴乱事件。在《重温<他们>》中,欧茨提到:“《他们》充满了粗野而繁荣的美国城市的那种令人震颤的节奏:美国汽车城的狂热的冲动,以及美国凶杀城的混乱。”[3]小说结尾生动刻画的那场底特律暴乱就是欧茨亲身经历的记录,曾在底特律生活的经历帮助她准确地表现了美国城市中出现的种种社会问题。

在欧茨笔下,底特律是一座被疯狂和绝望笼罩着的城市,城市中人们的活动不仅受到污浊肮脏、充满敌意的自然环境的制约,而且受到残酷的社会环境的严重限制和阻隔,于是人与周围的环境就出现了一种根本的荒诞。受经济萧条的影响,人人失业、无事可干。生活于狂热和冲动的环境之下,人会变得狂躁、粗鄙、充满欲望。洛蕾塔的父亲整日酗酒,哥哥躁动不安、每天神经兮兮地带着一把枪想要杀人,所以家庭的重担都落到洛蕾塔这个16岁的少女身上。在故事开篇,她是一个不受周遭恶劣环境的影响、对爱情充满幻想的花季少女,但很快她的少女梦便被一声枪响终结了。洛蕾塔第一次带回家的初恋情人被哥哥枪杀了,脑浆迸裂、鲜血四溅,随后在尸体旁边她被前来帮忙的警察温德尔占有。

在《他们》中,老师和警察等公务人员成了压迫的代名词。朱尔斯在一个晚上被警察追打直至昏厥,仅因为怀疑他偷了东西。在学校由于吸烟,他被老师抽打得耳朵流血,老师甚至恶毒地咒骂他会以电椅行刑而死。莫琳不慎丢失了秘书的记录本,本已十分愧疚,老师非但未安慰她,反而责怪她不该丢掉这么重要的东西,并逼迫她继续找。

无处不在的社会暴力使人与人之间变得冷漠、心灵极度扭曲,也使他们的行为荒诞不经。家庭中没有温暖,婚姻不因爱情结果,而爱情仅是出于情欲。父亲温德尔无缘无故就会打自己的孩子,因此朱尔斯想弄死自己的父亲,而他在工伤去世后,莫琳也从未想过他;贝蒂用脚踢自己的奶奶,将她推下楼梯;朱尔斯从小偷窃,勾引女孩子,多次进少管所,一次放火点燃谷仓后反因火苗感到异常的兴奋。后来结识了富家女娜旦,表面好像由于娜旦美丽的外表完全被之吸引,实则是受其内心所向往的华丽的富人生活驱使。两人的爱情不过是情欲酿成的苦果,娜旦也因不堪二人阶级差距所引起的种种痛苦欲开枪杀死他。朱尔斯虽然侥幸活下来,但是身心遭受重创,从此如行尸走肉般整日在大街游荡。

洛蕾塔的两段婚姻极其荒唐:第一任丈夫是帮她处理尸体的恩人警察,由于怀孕嫁給了他;而第二任丈夫弗朗则是男性无能和暴力的代表。刚结婚,弗朗的背就出了毛病,只能在修理厂混日子,每天只是吃喝和打牌,回家还需人照顾。而洛蕾塔竟然将照顾丈夫的工作交给女儿莫琳,还亲自教她怎样按摩背部,因而弗朗常对莫琳怀有一种乱伦的欲望。弗朗对莫琳施暴,洛蕾塔不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教训女儿是自讨苦吃,洛蕾塔的放任更加纵容了他的残暴。弗朗经常与洛蕾塔吵架,夫妻关系极其紧张,他的身体似乎永远都好不了,对继女的乱伦欲望无法满足,这一切在发现莫琳卖淫后,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得以爆发。他愤怒得近乎疯狂,将莫琳毒打至半死。他的残忍行为不是出于对女儿的管教,而是无法忍受莫琳和别的男人发生关系却无视他的亲昵。最终,母亲对女儿的漠不关心导致了这场悲剧。

“他们”也试图改变自己的命运:洛蕾塔向往大城市,带着孩子逃到底特律,然而竟以站街做妓女被便衣警察带走开始了城市生活,荒诞至极;莫琳千辛万苦地想要“摆脱一辈子做莫琳温德尔的命运”,以为金钱可以赎回自由,于是把自己的身体交给陌生男人来换取钞票而逐渐变得麻木不仁,最后甚至不惜勾引有夫之妇,拆散别人家庭,企图通过婚姻达到跻身于中产阶级的目的;朱尔斯恨这个家,恨他的父亲,虽然中学二年级就扬言再不进家门,却一次次得回到“他们”当中。最后在底特律暴乱当中,大火燃起了他的兴奋,他加入这场混战,亲自开枪打死了一名警察。从小经历家庭暴力、社会暴力、甚至于情人的温柔暴力,然而最终暴力却赋予了他灵魂上彻底的自由和解放。

“他们”同底特律一同经历衰落,底特律也孕育了“他们”特有的生存状态:暴力构成他们全部的生活且俨然成了他们维持生存的工具。在他们的世界,亲情、爱情都变了质,价值观严重扭曲,无论借助婚姻和金钱都未能改变他们的命运。然而在这个暴力狂乱的世界里,他们从遭受暴力到成为施暴者,最终顽强地在这个荒诞的世界当中生存下来,这也许才是小说的意义所在。欧茨似乎启示人们,尽管这样一群处在社会底层的“他们”,生活似乎永远得不到改善,命运似乎永远不能好转,然而只要生存着,就有希望。

参考文献

[1] 曹修群.解析《何以解忧》对存在意义的追问[J].华章,2013(31).

[2] Lee Milazzo.Conversations with Joyce Carol Oates[M].Jackson:University Press of Mississippi,1989.

[3] 欧茨·乔伊斯·卡罗尔.直言不讳:观点和评论[M].徐颖果,译.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6:296.

[4] 欧茨·乔伊斯·卡罗尔.他们[M].李长兰,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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