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曾培

当下，正值高校秋季开学，于丹在9月4日晚发出一条微博，援引清朝光绪皇帝在京师大学堂的“开学讲话”，勉励今年入学的新生。可没多久，网友就指出，这篇“光绪讲话”是假的，来源于一部网络小说。而且此前多年，对这篇“讲话”的“证伪”在网上已热炒了好几拨。有“学术超女”之称的于丹由此再次受到广泛质疑。

于丹因在央视《百家讲坛》主讲《论语》而一炮走红，成了社会上的“学术明星”。她的《〈论语〉心得》等讲演文章，在受到追星族热捧的同时，也不断受到学界的批评，被指出其知识有误，对孔子等先贤的思想也有曲解。2012年11月21日晚上，于丹在北京大学看完昆曲，被邀上台发言，却被观众轰了下去。其原因就是这些深爱昆曲的观众，不容一些人以通俗化的名义破坏这一传统高雅艺术，他们觉得这与于丹解读《论语》有异曲同工之弊，因而将其视为“不受欢迎的人”。

全面地看，于丹在将《论语》等经典学术著作通俗化上，是有积极作用的。学术尽管是专门的有系统的学问，需要学界人士精心研讨，但也要为广大民众所了解和接受，起到教育大众、启迪大众、唤醒大众的作用，方能最好地实现学术的改造，提升社会的功能。于丹的演讲，使千百万听众读者接近《论语》、《孟子》等传统经典，是有助于儒学普及的。

不过，学术可以通俗化，但不可娱乐化。通俗化是把高深的学术以简明的方式告诉读者，便于读者接受，而娱乐化则是消解学术的内涵，将其化为娱乐的因子，博读者一笑。学术与娱乐在大的范围内，虽然都属于文化，但前者强调“文治教化”，后者则是要求“欢娱快乐”，两者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作为“学术超女”的于丹，受到商业化、明星化的影响，为了吸引眼球，争夺更多的拥趸和粉丝，不顾“学术”应有的严肃性和科学性，随意编造故事，追求娱乐效果，以致谬误不断。有人为她的《〈论语〉心得》挑错，曾写了整整一本书。以小说家杜撰的光绪皇帝的“开学讲话”来勉励今年入学的新生，再次暴露了她缺少学术应有的真诚与功力。记得1986年，我所在的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了刘再复的《性格组合论》，一时洛阳纸贵，成为1986年“十大畅销书”之一。刘再复说，这本书让他“暴得大名”。当年10月，当钱钟书知道此书印数已超过三十万时，特意告诫刘再复要“知止”，说“显学很容易变成俗学”、“不要再印了”。刘再复把这一意见告诉我们，此书即止于第六版，没有再印。这说明，为了免于变成“俗学”，要“知止”，特别是不可为了追求更多的粉丝和拥趸，以娱乐化手段来伤害学术的科学性。

【原载2015年9月9日《解放日报·评论》】

插图/学术超女/葛生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