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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城半心沙

2015-05-14赫连哀

飞魔幻A 2015年7期
关键词:父王国子监

赫连哀

【壹】

在我所经过的十七个年岁里,是众星捧月,花里香里。

我本生在地广富饶的黎国,是黎文公之女,父王年近五十,除了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哥哥,便只剩下这么一个女儿。

母后说,我出生的那晚,黎国收复了当时的劲敌燕国。寝殿外,文武百官山呼万岁,黑压压跪了一地。父王一手拿着降表,一手抱着我,掉了眼泪。他用那双因持剑而布满老茧的手,蘸着燕王头颅的血,在宣纸上写了两个字,归心。

归心,归心,天下归心。

奶娘忙将我接过来,喜极而泣:“咱们的小公主,有名字了。”

这段往事在我记忆里自然是没有,不过是听旁人讲的罢了。如今我只能看着那张被装裱起来的,象征着我名字的两个字,因年月长久,多了几分斑驳,少了几分血淋淋的样子。

我也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离开王宫,离开黎国。

父王说,黎国的北方有草原,草原上有我们的盟友,我可以跑马,可以牧羊。他问我愿不愿意去那里。我想也没想,便点了点头。

我看到在一旁偷偷抹泪的母后:“母后,哭什么。”

父王脸上终于挂起了笑容,他拍拍我的肩:“孤的心儿,真是长大了。”

其实,我哪里晓得什么天下大义,只想着去北方玩一遭,哪天玩累了,再回来就是了。于是我将那幅写有我名字的卷轴装在竹雕桶里,背在肩上,随着黎国的送亲仪仗浩浩荡荡地出了山岳关。

半个月的征途,不知前路的游走,那时的我才知道,自己是要远嫁了。

【贰】

护送我出关的是容府的少将军容里,我与他,约莫三年没见了。父王说,有容家的人在,他总是最放心。

其实,我与容里是差点结了亲的。

在国子监念书时,年少幼稚得很,只觉得容里将门虎子,年少英雄,便向父王提了要求。

可我未想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但凡知晓那场战争的人都知道,容家并非黎国的嫡系亲军。十七年前,黎国灭燕,当时燕军统帅也就是容里的祖父缴械投降,这才是真正压倒燕国的最后一根稻草。

归降后,容家也深受器重,几代人征战沙场,为黎国打下铁桶江山,也算是满门忠烈。可就算容家打着弃暗投明的旗号,也始终掩盖不了他们卖主求荣的过去。

当朝公主,前朝旧臣,很大的鸿沟。

两位王兄撇撇嘴,自是看不上容家人。是父王疼我,不顾群臣反对将我许给了容里。可就在我心怀幻想的时候,就在我自以为是的时候,容里将我的美梦打得粉碎。

听闻赐婚旨意下后,他非但不感恩,反而与一个流落烟花巷的女子有牵扯。他衣衫不整地被带出花楼,被带到太央殿,他看着满脸惊诧的我,只是笑,不停地笑。

那时的我,哪经得住这般羞辱,躲在宫里三个月没出门,哭干了眼泪,一心觉得容里混账。

让天家蒙羞,容家自觉羞愧,便请退了这桩姻亲。父王一旁骂着容里混账,却也没重罚,只是将他派往边关驻守,一月后启程。

那时的我尚且年幼,难免心软,即使在他心里我不如一个风尘女子,我也是不愿让他去边关受苦的。我怕我见不到他的时候,会比现在更难过。

我努力想着究竟怎样才能出了这口气,既整治了容里,还能让他留在王城。

我问王兄:“要不我摆个擂台,比武招亲怎么样?”

我想让王兄把容里绑上台,那时我再输给他,他如果娶了我,父王自然舍不得他再去边关了。

王兄摸摸我的额头:“没病吧你。”

我端着药碗,喝了一大口:“我一直都有病啊!”

如今三年过去了,时间改变了许多事。我即将远嫁,听闻容里也另有了婚约,可这样突然见面还是让人心生尴尬。

车里颠得厉害,我叫停了队伍,拢着繁复的嫁衣骑上了马,这马还是当年我准备送给容里的,只不过是他错过了收下的机会,将我丢在深山野林里淋了一晚上的大雨,然后我就大病一场。那时王兄问是谁把我拖累成这个样子,我自以为非常有骨气地没将容里供出,自以为要亲手把这份感情埋葬,惹来王兄一通责骂。

至于这匹小白马既然没送出去,我就只好自己留下了。

“好歹是我的喜事,怎么样,也给个好脸色吧。”我问他。

“你还用看别人脸色。”他轻描淡写。

他总是这样,无论你怎样极力亲近,他只需一句话,就能让你气得火冒三丈。

“你说得对,我是不该把时间浪费在看你这张苦瓜脸上。”我踩了踩马镫,当即跑在了队伍最前面。

“喂,回来!”他喊道。

我哪里肯搭理他,做了个鬼脸,往前跑得更起劲。他兀自策马向前,甩出的鞭子截住了我的腰身,一个猛劲我便被拽下了马,摔在他身上,两个人骨碌碌地从山坡滚下,身旁则是密密麻麻的利箭,入土三分。

“保护公主!”听侍卫们喊着,我才意识到遇上了刺客。倒是容里一只手拽着我,一只手挡着来人,手起刀落,血落在脸上黏糊糊的,很难闻。

突出重围时,已然日落西山,除去我与容里便只剩下七八个随从,一行人只得躲在胡树林里。我猜想应是些别有用心的人,为了阻止赫羌与黎国的联姻,才出此下策。

容里扯碎了风袍替我包扎伤口,我看着他仍在淌血的手,心里很难受:“如果你早些对我这么好,就好了。”

他没有抬头:“我知道。”

我被他这三个字惊了一惊。

我们被围困了整整三天,弹尽粮绝,风割在唇上都是一道道口子,舔舔便是满舌的血腥。容里说,如今我们只剩两匹马,一匹留着回黎国求援,另一匹杀了,填饱肚子。我不禁看了看,一匹马牵在容里手中,是他的战马;另一匹是我辛辛苦苦养的小白马。

侍卫们当即阻拦:“少将军不可,这马随你这么多年,万万杀不得。”

另一个附和:“少将军,我们就是饿死也不能这么做啊!”

他们如此一言一语,是没将我放在眼里,我拖着一瘸一拐的腿,将自己的小白马牢牢护在身后:“那就一起饿死好了!总之,谁也别想动我的马。”

许是我声音大了些,容里怕引来追兵,便上前捂我的嘴,我挣扎着用脚踢他,突然脖颈间一下阵痛便晕了过去。

醒来时,马已经不见了,容里用剑刺着一块肉给我吃。我当即红了眼,带着哭腔:“你是不是把我的马给杀了。”

他点头:“是。”

我抓起他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他却径直瞧着我咬他,我只能大哭道:“我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你这浑蛋,我恨死你了!”

【叁】

回到黎国时,我大病了一场,对自小身体不好的我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就连父王亲笔写有我名字的卷轴也不知丢在何处了,一时间更为难受。

我拖着病恹恹的身体,向父王告状。

我是头一次告容里的状,小时候他跟旁人打架,后来他悔婚我都没有背后捅刀子,只是这次,他杀了我的小白马,那是我回忆里有他唯一的念想。

父王只是一笑并未当真,只说要再多赏我几匹马,还要赏容里护驾有功。

许是听了容里仍然可以逍遥法外的噩耗,我病得更厉害。父王瞧我委实不易远行,便遣了使臣到赫羌去,说是我沿路遭劫身心受损,嫁娶之事待明年开春后再行定夺。

如此处置容里,我自然是气不过,便在百官下朝时,偷偷溜进容里的马车,糊里糊涂地出了宫门。马车晃得我头晕,我正在想怎么出这口恶气,却被一力道猛地拽出了座下的暗格。

容里一只手将我按在侧壁上:“哪来的小贼?”

见我猛咳,他手中忙得松了劲道:“是你?”

我心里自是万般讨厌他,抬手便要打去,胳膊却被他截在半空。我挣扎不得,硬声道:“姓容的,有本事你就连我也杀了。”

许是声音过大,引得马车外仆人询问,容里说了声“无碍”,我方才意识到已经到了容府,心里仍是慌乱。一没圣旨,二无设宴,我一待嫁闺中的公主,又与容里有过牵扯,若被发现容府可如何是好。

容里像是看穿我的心事,他将风袍撩起:“要不要躲进来?”

我撇过头,根本不愿,却被他一头按进了怀里,掳出了马车。

容里说,这是他的书房离容府大门最近,方便溜走也相对安全。我环顾四周,这哪里是书房,一间大屋子,除了满墙被白布遮盖的字画,便再没别的摆设。

我本想掀开那白布瞧瞧,却被容里按住了手:“没人教你做客时,要讲规矩的道理吗?”

我甩开他的手:“没人告诉你,尊卑有别,男女授受不亲吗?”

不看就不看,真是的,我还不了解他?在国子监时,就数他功课最差,写的字最难看,多半是怕别人看到他那歪七扭八的鬼画符,才用布蒙了起来。我撇撇嘴坐在墙角,因为满屋子没地方可坐。

我瞧着四周被蒙上白布的卷轴:“你可是最讨厌念书的,什么时候喜欢字画了?”

他半笑不笑:“向来喜欢。”

才不信。我别过头,却瞧见地上有张朱砂信笺,上面写的是容里将要成亲的良辰吉日。我心里虽有些酸酸的,可还是尽量大方道:“她是哪家的姑娘?”

他虽未答我,可我也听说了,是容里三年前喜欢的那个风尘女子,马上就要飞上枝头成为容府的少夫人。

那女子,当真是好命得紧。

我想起三年前的自己,年少无知向父王求旨赐婚。容里虽不晓得是我求的,可这婚也是满国皆知,关乎皇家,关乎我的颜面。他却那么肆无忌惮地寻花问柳,闹得满城风雨,无非是不曾将我放在心上罢了。

“好歹是我的喜事,怎么样,也给个好脸色吧。”他倚在墙上居高临下地瞧着我。

“你还用看别人脸色?”我把话还给了他,若他真在意旁人的眼光,便不会做出这许多出格的事来。我学着王兄的腔调,嘟囔着:“不就是个前朝降臣,摆什么臭架子。”

容里倒也未生气:“我瞧你生龙活虎的,还有心情跟我拌嘴,也不像是生病的模样,若是王上知晓了,怕该要我送你去大漠过年了。”

我被他这么一提醒,才直着身子,想起自己是个病中人,想起后,那股痛霎时涌上心口,疼得我躺在地上。

容里笑了笑,以为我在诓他。而我并非装腔作势,只是出生时受了风寒,落下的病根,这点,容里是知道的。

我蜷缩着,倒在地上直拽他的裙摆:“疼……疼……”

容里想必瞧出了端倪,忙收了笑容,将袍子裹在我身上急急冲出了书房。我胳膊紧紧环在他身上,隐约记得那晚有漫天的鹅毛大雪满院花香,一众仆人的惊诧神情,落在身后。

【肆】

我是两日后才醒过来的,这次,父王是真的动了怒。

先前他从未处罚过容家,这次不但将我禁了足,还让容里跪在太央殿外,鞭笞五十。容家有苦难言,并未过多解释,容里也是生生受了五十鞭。王兄来瞧我时说,那小子是活该,早该给他点颜色看看,瞧他们一家便不是善主,保不齐哪日便真反了天了。

我只是呆呆看着外面,想着亢龙鞭一鞭下去,便是皮开肉绽。我踮起脚,透过殿窗,似乎还能看到残留在青石上的血迹。

不知他,现在好不好。

我企图乔装出宫去看看,却被王兄堵在了宫门口:“他好不好,与你又何干系?”我愣了愣,觉得王兄的话像一记耳光打在我脸上。

再次听到容里的消息是一个月后,他成亲了。

我本着自幼相识的关系,想着总该送他些什么,寻来纸笔苦思冥想一些合适的诗词佳句,无奈脑中一团乱麻,半个好句子也想不出,索性落笔写了“容里”两个字。

我叫宫人拿去装裱好,连夜送到了容府,送去后又后悔,想成亲时白底黑字送一副写有人家姓名的字,普天之下,只有我一人了吧。

送字卷的宫女回来时告诉我,容家的少夫人温婉贤淑,是个少有的美人。容家少将军携夫人谢过公主赐字。

我手中的笔顿了顿:“他肯收下就好。”

宫女从袖中抽出一卷轴,说是容家少将军的回礼。我不免惊讶,这正是父王为我题名的字卷,原是那次遇刺时丢失了,怎又落到了容里手中?

我细细拂过那两个血色的字,承载着黎国的福祥,我的尊荣,我推开殿窗朝着北方,掉了眼泪。

年过得很快,离开王都的日子越来越近,我知道,这次送我的不会再是容里了。西北大金猖獗对黎国虎视眈眈,北方赫羌按兵不动隔岸观火,父王命我早日前去赫羌,也是为了表明诚意,求得两国联盟。

容里已于十日前率兵前去征讨大金,他出征那日,我站在王都角楼上,远远瞧着,只觉得他骑的那匹马甚是熟悉,像极了我的小白马。

或许,是我瞧错了。

我是半月后到了赫羌,王兄亲自将我送至两国交界,一再嘱托我:“心儿,以后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替父王看好盯好了赫羌,至少,别让咱们黎国出了内奸,明白吗?”

王兄指的是容家,容家本是燕国旧臣,而燕国与赫羌原是盟友,王兄此番话是担心容家跟赫羌里应外合,陷黎国于水火。

我知道王兄向来不喜欢容里,只能稍作回旋:“哥哥,燕国覆灭时,容里不过刚出生,于他来讲,这么多年本就是黎国人。更何况容家这些年忠心耿耿,满门精忠,是断不会有异心的。”

王兄只是拍拍我的肩膀:“但愿吧。”

这个但愿在四个月后的傍晚,一语成谶。

父王病重,而容家军在大败金国后迟迟不肯班师回朝,让人不得不起疑心。可我却始终相信,容里不会那么做,他的祖父,他的叔伯,皆为黎国战死沙场,他的父亲,宁肯失了双腿也要忠于黎国,他容里,委实没有理由去造反啊!可一月又过去了,那边仍是没有任何消息。

那晚,我正瞧着挂在房中的字卷。归心,归心,天下归心,谈何容易?

帐外是使者匆匆的脚步,我看着他跪在地上,瑟瑟抖抖地讲出了四个字,不禁脚下趔趄,十指在肉里掐出了血。

容家,反了。

【伍】

我想去找容里,也想回黎国,可我身在赫羌,终究是力不从心。我苦思冥想,却也想不出容里反叛的理由,他有年迈的父亲,新过门的妻子,国君的器重,大好的前程。

我只能一遍遍地修书遣使者送去,希望他能化干戈为玉帛。然而,却是封封石沉大海。赫羌地广人稀,对前方的战况不明,除了身边的亲信,我再无可用之人。

两个月后,终于有了音讯。

我跌跌撞撞跑出大帐,只见亲信一身邋遢,口齿不清只剩下半条命,将那封带血的书信交与我,落款是容里的字迹。我感到自己瑟瑟发抖的双手,不听使唤地在半空摸索着想找个倚靠。

“吾主燕王,败于奸黎,国主子民,皆死其手,蛰伏十载,为讨其命,不诛此贼,誓不归心!”

未出三日,传来的是容里战死的消息。

是哥哥派来的使臣,他说,容里被围赤血崖,率亲兵突袭未果,已于三日前力竭身亡。

我强忍着胸中上涌的闷痛:“他可还有什么留给我,要对我说的?”

使臣颔首:“除却那封信,再没别的了。”

“好……真好……”我苦笑,“是哥哥……杀了他?”

“禀公主,容家贼将是万箭穿心,坠……坠崖而死的……”

我拿着容里的亲笔信,顿觉天旋地转,胸中如刀刺绞,登时一口血涌出,吐在了信笺上。

·容里·

【壹】

我第一次见她时,是十岁,而她不过还是个跟在哥哥身后傻笑的小丫头。

我讨厌黎国,讨厌这里的王宫。我不喜欢念书,更不喜欢去国子监。因着我每次看到那些自诩为黎国嫡系亲臣的人,都会觉得无比恶心。

祖父,他并没有做错。他只不过是舍弃了那个昏君,弃暗投明。他为黎国而战,为黎国而死,死后在黄泉之下还要受这身后骂名。我不懂。

我将那些王侯家的公子按在地上,打个半死。授业师傅一次次罚我,我却变本加厉地打那些诽谤容家的公子哥儿,因为我打了他们,就会被罚去国子监门外跪着,对于能离开国子监这点,我正求之不得。

是一天,国子监新来了个小姑娘,个子小小的,挡在我面前,叫我不要打人。我朝她挥了挥拳头,便吓得她不再敢看我。

后来我才听说,她叫归心,是天家独一份的公主,深受王上恩宠。

我无意得罪了皇子,原本少不了一通拳脚,是她命人将我带离国子监,却并未向我发难。

我想着她与那些人也没什么分别,便冷笑:“别指望我会谢你。”

她将糖人戳进我嘴里,做了个鬼脸:“我偏要帮你,偏要你记得这份恩情。”

“你!”

“我怎么?”她眨着眼睛瞧着我。

我顿时没了脾气:“为何帮我?”

“因为你姓容啊,在我看来,是很了不起的。”她拿着糖人舔了舔,却又做着大人的模样在庭院踱步,嘴里念念有词:“你祖父襄平侯归黎后出征三十又二次,三十二胜,平生最后一役便是文公九年的赤血崖一战,他舍命护国,终得大捷,不可谓不忠;你父亲汝阳侯漠元关大捷,折了双腿仍斩杀敌将百名有余,不可谓不勇。至于你嘛……”她瞟了我一眼,扑哧笑出了声,“你怎么把糖人吃到脸上去了?”

我连忙擦掉脸上的糖渍,尴尬地站起身。那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念容家的好,将这些事如数家珍地道出。而她,还不过是个七岁的小丫头。

我俩坐在歪脖树下,她问我:“你也会去打仗吗?”

我点点头。

她又问:“打仗会死吗?”

我答:“也许会。”

“母后说,像我这样生病又不吃药,也会死的。”她甚至不知死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境况。

自那以后,归心,成了我想去国子监的全部。

她身体弱,身后时时刻刻都跟了一群宫人,药罐子,金勺子,无时无刻都备得齐全。有次她寒热病发,痛得满地打滚,我背着她跑去太医院,那时才知道自己有多在乎她。

她虽未对我亲切,可也并未和旁人一起对付我。她也会冷眼看我和旁人打架,在那之后又会偷偷给我送来伤药,也会写信安慰我,她会告诉我,她在那些臭小子的饭里掺了石子儿,硌得他们牙直疼,也会在大冬天把他们的鞋子偷偷扔进湖里,冻得他们光着脚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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