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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最后一个日本人

2015-04-20木叶

上海戏剧 2014年7期
关键词:铃木剧团戏剧

木叶

Q:文化即身体,那么铃木训练法是如何融入中国演员身体的呢?

铃木忠志:首先,铃木训练方法是不限国籍的方法,锻炼演员的专注力,培养他们更敏锐地感知到自己的身体,这样演员在无意识中表现的东西就会被去除掉,然后他就可以更主动地去散发他的能量,去除掉枝节和无谓的东西,那么中国、俄罗斯、美国等这些原生文化就得以更清晰地展现出来。中国演员在训练后变得更灵活更自由更强而有力了,集中力比较好了,演员有这样的表现力,我们的戏对于观众也比较好懂。

Q:有观众看了《辛德蕊拉》后说不懂,也有人说是看到了铃木训练的成果汇报,对此您作何感想?

铃木忠志:在日本也有一样的问题,很多人说看不懂,同样是做戏的人也会说看不懂,小说家、画家会对我的东西更有共鸣,我的戏对不带有所谓什么是戏剧的成见和框架的人来看反而可以更亲近。(笑)其实也是训练成果,没有错,训练一个月对我们来说是非常短的时间,我很欣赏这些演员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达到这样的程度。饰演辛德蕊拉的王嵛一开始来到山上时声音很弱很细,19岁的她非常年轻,虽然现在做得不是完全成熟,可是她很努力地把她目前可以做到的表现出来,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坐在舞台的正中央,对于一个演员来讲是非常辛苦的事情,就算没有台词也要不断地散发她的能量出去。现在王嵛坐在那里一直保持着很高的精神力,你就愿意不时去看她一下,如果你能量不够的话观众就懒得看你,像我能量这么弱的人坐在那里估计观众就离场了吧。

Q:《辛德蕊拉》看上去很日本,是否缘于日本文化对您的影响?

铃木忠志:其实,我觉得我的导演手法并没有刻意去做些很日本的东西,反而我刻意地用一些欧洲的方法来导演这个戏。在比较传统日式的戏中,不会有那么跳跃式的场景转换,而我的戏每一幕都是独立的,就很像我现在把你这个人的身体去拍了X光,拍了好几次后一张张贴起来给你看,这种片段的呈现其实是很不日式的手法。至于精神气质很日本,应当是我从小深受日本文化影响,但我不是现在的日本人,而是老派的、硕果仅存的日本人,现在的日人都受过近代教育的洗礼,都变得比较老实,乖乖地没什么冒险心。我说自己是最后一个日本人,还可以理解为,以后再也不会有像我这样在舞台上能让这么多国家的人并存的一个导演出现在日本了。要聚集这些演员或许不难,但是你要让你的戏剧达到一个很高的水平,然后在世界上各个国家巡演,大家都可以接受和认同,有这样手腕的导演以后不会再出现。

Q:铃木忠志在日本是怎样的存在?铃木忠志:我在日本戏剧界是属于特殊的异类。当时日本主流是完全模仿西方,如果说要演契诃夫就把自己装扮成俄罗斯人,看着莫斯科剧院的演出影像就照搬,对此我抱着很批判的态度。可是没想到他们模仿的对象竟然请我过去导戏当他们的老师,日本这群人听到就很惊讶,但似乎也还不愿意承认我的重要性。大部分政治家都倾向去支持大城市的剧团,把那么多资金投入到深山里的剧团是非常例外的事情,但确实是有一部分人支持和认同我,所以我才可以在利贺这样一个深山里做戏。而且我完全不听出钱人的意见,通常出钱人不太愿意接受这样的状况,被资助者可能会被赶走和撤资,还好我现在还没被赶走。幸运的是,他们给了我充足的资金,还在艺术上给我充分的自由。听起来我身处很优渥的环境,但也不乏某些人出于嫉妒心而攻击我给我阻力,比方说在东京同样从事戏剧的人就会发牢骚,为什么把这么多的钱投入在铃木忠志一个人身上,他做的戏很奇怪、很糟。但在日本其他领域的艺术家、知识分子反而很支持我,我也常有外国的邀约,日本国内的市场不一定要去迎合。我曾经有16年的时间刻意不在东京演出,虽然这期间不断有人来邀约,但是我都回绝了,告诉他们,如果你们想看我的戏就上山来看。近些年还是有风向上的转变,或许是因为各国文化官员和戏剧相关的重量级人物亲自到利贺拜访,很多日本人便也慕名来看我的戏。但相比看戏人数上的增加,我觉得更重要的是想法上的改变,对于我在做的大家开始慢慢了解,了解铃木忠志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理想中的戏剧是个什么样子。

Q:您理想中的戏剧是个什么样子?铃木忠志:那就是我现在做的这一切,这就是我觉得理想的事情。我希望我的戏是不分国籍的,来自世界上各个国家的人能够共同参与的戏剧活动。而我期望的演员,必须是一个好的人,同时可以用宏亮饱满的声音把很优美的台词说出来,要达到这样的条件当然要经过特殊的训练。然而,戏剧的训练在教育系统里一直强调技术,其实应当训练人的内在。

Q:是什么吸引您走上戏剧这条道路?

铃木忠志:从小我就对文学艺术特别感兴趣,可是当时在日本学艺术被认为是没出息。我家想培养一个精英的儿子,所以我考进了早稻田大学,进了家长认可的政经系,之后他们就安静了高兴了。但这是我的一种演技,我表演给他们看的(狡黠地笑了)。大学四年我都在偷偷做戏,家人一直以为我大学毕业可以当政治家或者去银行工作。大学时我非常喜欢契诃夫的剧本,所以就进了早稻田大学的戏剧社团。日本那时候保守封闭,如果你没有加入剧团就很难有机会和女生说话,现在大家会很难想象会是这样的理由。然后在剧团认识了我现在的太太。因为我走上戏剧之路是违抗了家人的意愿,所以曾一度被逐出家门,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的太太以及制作人齐藤郁子向我伸出了援手。

Q:这一路走来又是什么让您坚持做了一辈子的戏剧?

铃木忠志:因为有趣,人很有趣。在这之前我觉得看小说、看画有趣,可是这些东西都不是真正的人,是人创造出来的东西,并不是人本身。后来我觉得,那些对艺术有热情想要从事艺术的人很有趣,都是一些奇怪的人,对戏剧这门艺术有兴趣的人都是一些脱离常轨的人,研究这样的人很有趣。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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