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塞北的雪

美女何必完美

◎ 塞北的雪

我和太太青梅竹马，可母亲刚开始并不同意这桩婚事，理由是我太太长得不够漂亮，可能影响下一代的长相。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我们移民纽约后，相貌平平的太太居然很快成了她诸多男同事眼里的“大美女”。

一个周末，与太太同在化学教研室工作的莱纳德来家里拜访，和太太商量下周去芝加哥做学术交流的事。一进门，他就对太太不住嘴地夸赞起来：“高教授，您今天真漂亮，脸色看起来好极了，新发型也很棒。”我一听，完全摸不着头脑。莱纳德进门的时候，太太正在卫生间洗衣服，忙得满面通红，这也叫“好脸色”？我抬头看了看她胡乱披散在肩上的头发，完全看不出哪里“美”，哪里“棒”。都说美国人说话、办事直接，不会虚意逢迎，可莱纳德的嘴巴还真不是一般的“能说会道”呢。

趁着太太去厨房煮咖啡，我问莱纳德：“你真的觉得我太太好看吗？”莱纳德用惊诧的眼光看着我：“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高教授是我们学院公认的‘美人’。我们私下里都说她和那位叫吕燕的中国模特有几分相像，所以当然要算美女喽。”我哭笑不得。在中国，如果说一个女人长得像吕燕，那很可能惹恼对方，但如果这句话出自一个美国人之口，你却要把它当成奉承的美言来听，这中间的差异实在是太大了。

在美国，美没有统一的标准。美女不一定要皮肤白皙，“一白遮百丑”的说法是不存在的。只要皮肤细嫩、光滑、健康、有质感，那就是美丽的，所以面有雀斑的吕燕成了东方女神。美女的眼睛不一定要大，不一定非要双眼皮，但一定要富有神采，所以小眼睛的邵霞成了“玫瑰公主”。美女的脸不一定要巴掌大小，所以圆盘大脸的莱温斯基有本事搅乱白宫。美女的身材也不一定必须苗条、高挑，所以1.52米的贾达·萍克轻轻松松就搞定了1.88米的好莱坞人气男星威尔·史密斯……一句话，美国人对完美不感兴趣，他们对美女的标准是没有标准。这就难怪普通如我太太一样的女人也能被人当作美女一般礼遇了，因为她独特，所以很美。

太太去芝加哥之后，我便承担了采购食物的任务。一天在超市偶遇同事杰克，我们聊起挑选水果的心得，他给我讲了这样一个故事：2012年，他去东京旅行，在一家果蔬店里，他发现所有香蕉的表皮都没有斑点，所有黄瓜都长得一样粗细，上下笔直，西红柿也个个都保持着完美的球形。他对此感到十分不解：“怎么可能呢？这太不自然了，这样的水果买回去我也不敢吃。那一刻，我希望看到的是奇形怪状的黄瓜和有坑的土豆。”追求自然和浑然天成的美感是美国人普遍的审美观，也是很多中国人眼中的“丑小鸭”女性赢得美国男人青睐的重要原因。

我问杰克谁是他心目中最美的女神，他想都没想就说出了瓦妮莎·帕拉迪丝的名字。可在我的印象里，这位约翰尼·德普的前任女友总是涂着一张俗艳的红唇，牙缝超级大，“女神”的定位明显是有点过了。杰克说：“她有一种神秘而独特的气质，她的身上隐藏着很多秘密，引诱着你去发掘。”看着杰克一脸痴迷的模样，我终于弄明白弯鼻子、宽下巴、大屁股的美国人也可以被当成美女的原因了：美女和完美无关，瑕疵和缺憾也是一种美。

（摘自《知音·海外版》2014年第12期 图/子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