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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端康成的战争感知——以《生命之树》为中心

2015-03-20商雨虹

外国问题研究 2015年4期
关键词:再生川端康成战争

商雨虹

(吉林大学 公共外语教育学院,吉林 长春 130012)



川端康成的战争感知
——以《生命之树》为中心

商雨虹

(吉林大学 公共外语教育学院,吉林 长春 130012)

摘要][内容 川端康成从描写人们在战后丧失的感觉和伤痛的感觉这一独特的视角,在《生命之树》这部作品中表达了自己在战后的哀愁,并表达了在战争的废墟中再生的愿望。川端康成在这部作品中没有直接批判战争,这与川端在战争期间与战后对战争所持的微妙的、暧昧的态度是一脉相承的。

[关键词]川端康成;战争;哀愁;丧失的感觉;再生

1946年7月发表的《生命之树》是川端康成作为海军报道班成员从鹿屋基地回来后发表的唯一一篇以日本海军航空队鹿屋特攻基地为背景的作品。从这部作品的创作前后以及作品中所表达的主题,我们可以很好地看到川端对于这场战争的态度。

1945年4月川端康成作为海军报道班成员被派往位于鹿儿岛南端的日本海军航空队鹿屋特攻基地。鹿屋航空基地是日本海军航空基地的最前线基地。在日本战败前,从神风特别攻击队开始,特别攻击作为最后的手段已经在这个基地日常化。4月1日美军登陆冲绳本岛以后,以鹿屋航空基地为中心,被称作菊水作战的特攻作战在九州南部持续展开。菊水作战从4月6号开始到6月22号,断断续续一共进行了10次。川端一行正是在作战最激烈的时候到达鹿屋基地的。

出发前大家以为由于特攻队的出击,冲绳战在一周或十天之内会以日本的胜利而告终。但是到了鹿屋基地一看,完全是一副即将战败的景象。已经没有舰队,飞机的数量也明显不足。“机场连续数日被轰炸,几乎没有任何抵抗,但待在防空壕里是安全的。冲绳战也看不到希望,日本的战败显而易见,我在忧郁中返回。没有写一行关于特攻队的报道。”[1]川端在鹿屋基地停留了一个月,于5月24日回到了镰仓。正像川端自己所说的那样,回到镰仓后的川端对鹿屋基地没有写一个字,对一起经营镰仓文库的作家们也绝口不提基地的事。

川端的这一态度引起了许多猜疑甚至是质疑。那么川端为什么从鹿屋基地回来后对此只字不提、只字不写呢?笔者认为这与川端在战争期间对这场战争的犹疑和暧昧的态度有关。那么战争期间川端是如何度过的?川端在战争期间对这场战争又是持一种怎样的态度呢?

1937年爆发了日本开始全面侵略中国的“卢沟桥事变”,日本举国进入了战争时期。这一时期川端发表的主要作品有《禽兽》(1933)、《末期的眼》(1933)、《文学的自叙传》(1934)以及1935年开始发表的、用了12年的时间才完成的《雪国》等。纵观这些作品,我们发现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都描写了生命中最纯粹的东西。《禽兽》的主人公由自身的绝望和无力的感觉产生了对人的厌烦情绪,从而逃到动物的世界里去了。在与动物一起生活的过程中,“他”感受到了纯粹的生命的喜悦和温情,由此获得一些慰藉,支撑着自己活下去。而在随笔《末期的眼》中,通过古贺春江在临死前瞬间爆发的生命力和创造力,描写了艺术家精神的纯粹。而在作品《雪国》中川端描写了岛村和驹子纯美的爱情,创造出了一个“非现实的美”的纯粹世界。我们可以这样理解:在战争的初期,川端试图通过描写“纯粹”来度过这样一个令人绝望和不安的时期。

其后,随着战争的进展,川端和大多数文人一样,卷入了这场战争。1942年文学报国会成立,这是一个当局驱使文人为战争服务的组织。川端与文学报国会的合作按照森本获的说法是:“属于文学报国会的作家们的态度各自不同。担任小说部门的部长、出席了大东亚文学者会议并起草宣读了决议文,积极地协助推进战争的横光利一与退后一两步、消极地协助报国会的康成可以说形成了对照。”[2]但是川端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为文学报国会服务。川端1942年10月30日发表于《读卖报知新闻》朝刊的《日本的母亲》,就是一篇迎合当时国策的报道。所谓的《日本的母亲》是当时从每个省选出一个在丈夫或者儿子战死后顽强地活下去的母亲,作家通过到家里采访后写出的报道。此外川端在1942年至1944年期间受委托写了3篇《英灵的遗文》读后感。还有一件众所周知的事情是:川端在1941年的春天和秋天曾经两次来到了当时的所谓的“满洲”。第一次是受满洲日日新闻社的邀请,第二次是受关东军的邀请。川端在这两次的“满洲”行之后也是只字未写。

战争期间川端更多的时候是沉浸在古典的世界当中。也是在这一时期,川端开始了《湖月抄本源氏物语》的阅读。川端在《哀愁》一文中写道:“战争中我在往返东京的电车上以及灯火管制的寝铺上,读了以前的《湖月抄本源氏物语》。……这有点反抗时局的讽刺味道。在战时的色彩也逐渐浓厚起来的横须贺线上,用古旧的木版本读王朝的恋爱物语有点滑稽,但是好像没有乘客觉察到我的时代错误……”[3]392川端在电车上常常从对《源氏》的恍惚和陶醉中惊觉,从未“像这次这样投入、亲近过”[3]392。川端从《源氏物语》中感到了一种乡愁。战争期间,川端不仅沉浸在《源氏物语》中,川端也被足利义政、足利义尚这样乱世中将军的多舛命运以及宗祇、芭蕉这样乱世中的艺术家的漂泊命运所吸引。川端大概是想通过这些人物来摸索同样处于乱世中的自己的处世方法吧。

战争期间,川端对待战争就是这样一种暧昧和犹疑的态度。正像川端战后在《天授之子》中所写的那样:“我对太平洋战争中的日本进行了最消极的合作,并进行了最消极的抵抗。”[4]569战争期间川端既没有像火野苇平、林芙美子等人那样极力提倡大东亚圣战,也没有像中野重治、宫本百合子那样积极地反对这场战争。战争中川端更多的时候显示的是一种旁观、游离甚至是一种逃避的态度。而川端从鹿屋基地回来后一个字也没有写与战争中川端的这种矛盾的态度是一脉相承的。今天我们已无法准确地推测川端当时的复杂心境,但可以肯定的是川端在鹿屋基地看到一个个年轻的生命在眼前毫无意义地逝去,内心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川端5月24日是搭乘被命令回归茨城的部队海军预备生杉山幸照的飞机回到镰仓的。飞机在铃鹿降落补给燃料时,川端曾低声跟杉山幸照谈论过“特攻的非人性”。川端的这种认识也应该是他难以下笔的重要原因之一。因为基于这种认识所写出的东西应该是不符合海军报道部的要求的。在战争期间,日本的军事体制对作家采取的不是加强审阅制度和压制的政策,而是驱使作家为战争服务的政策。在这一政策下,1938年内阁情报部组织了“笔部队”;1940年大政翼赞会成立;1942年文学报国会成立。文学家在从军的名义下奔赴当时的所谓的“满洲”以及东南亚,成为为战争服务的工具。在这种情况下,作家写出的东西一定要符合这一体制的要求,川端对此是心知肚明的。

但是就在川端从鹿屋基地回来的一年以后,亦即日本战败一年后的1946年7月,川端发表了以鹿屋基地为背景的描写特攻队员的短篇小说《生命之树》。

那么《生命之树》到底是一部什么样的作品呢?川端在这部作品中没有直接描写特攻队员的死,《生命之树》的主人公启子是一名毕业于京都女子学校的学生。姐姐、姐夫在海军航空基地经营海军专用的俱乐部水交社。为了给姐姐、姐夫帮忙,启子来到了鹿儿岛南端,在这里遇见了特攻队员植木。对于特攻队员植木来说,死是逃脱不掉的命运。启子也非常清楚这一点。但是,启子还是执著地爱上了植木,也被植木所爱。最后植木战死了,启子陷入了深深的悲哀。

作品一开头,就给人一种深深的丧失的感觉:

今年春天那种春雨轻飘成薄烟的日子、春霞轻绕成薄雾的日子一天也没有出现过。

是春天从日本消失了吗?

由于战争的原因,直到去年,让人觉得连季节都乱了。可是在战争已经结束、迎来的今年的春天里,日本的春天的天空却没有回来。

就像植木这些特攻队的年轻人不会再从天空回来一样……就像与植木他们在一起的我,那充满爱的日子不会再回来了一样[5]591。

作品的一开头川端就通过启子内心独白流露出一种深深的丧失的感觉。让人感到是那场战争使日本失去了春天,让年轻人失去了生命、失去了爱。《生命之树》的整部作品都给人一种对失去的哀惜之情。川端正是从这一独特的视角,凝视着战争中的生与死。

对于特攻队员的植木来说,死是注定的命运。川端是怎么看待这种注定的死亡呢?

植木在出击的前一天晚上,看到天空的星星,说道“星星出来了,这是最后一次看星星了,可是我怎么也没有这种感觉。”[5]593植木说这话时并没有一点悲伤,反倒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真奇怪,一点也没有将要去死的感觉,只感觉星星闪闪发光。”[5]593川端在作品中写道:“植木们没有期待去死,也没有死亡的意识。他们根本不想去考虑注定要去死的自己。大家都说上了飞机,甚至在去撞击的时候,都没有死的念头。”[5]594但越是这样,他们的死给周围人的震撼就越大。川端接着写道:“但是植木确确实实是明天就要去死的人,那五月的星空在他眼里一定是不可思议地美丽吧。”[5]594川端在作品中描写了五月的基地被新绿装点的大自然的美。并发出了这样的感慨:“为什么大自然是这么的美啊!在这块年轻人将要起飞去送死的土地上……”[5]595川端通过大自然的美与即将死去的特攻队员的强烈对比,更加衬托出了即将死去的特攻队员的悲惨命运。“这是被强迫的死,被制作出来的死,被导演的死,实际上令人感觉到那不是死。只是行为的结果是死。行为即是死。但是,死不是目的。与自杀不同。”[5]594川端的这段话,说明了特攻队员的死是盲目的、毫无意义的。个体的生命在这场战争中只是被利用了。作品中侥幸生存下来的寺村在去东京的东海道电车上,就对启子说过“去年的这个时候,自己的生命不是自己的。我永远忘不了这件事。一想起这件事,我什么事情都能做,什么事情都想做。当你看到我稍微有些懈怠的时候,启子你要提醒我:你的生命曾经不是你自己的。看到我自己的生命不是我自己的人是启子你,你是严肃的证人。”[5]596寺村的这段话也表明了个体的生命是如何被卷入了这场战争的。

作品中植木在这场战争中失去了生命。而活下来的人也是伤痕累累,带着一颗伤痛的心,挣扎着活下去。

从启子的角度看,她在这场战争中失去了自己的恋人。这对她的打击是巨大的,作品开头的那种丧失的感觉就是以启子的内心独白表达出来的。启子甚至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就是在去东京的东海道电车上,启子专注地看着车窗外的新绿,被一旁的寺村问了一句“怎么了?是在想植木吗?”时,启子一下子想起自己是打算死的。“可是,被寺村这么一问,自己一下子觉察到自己是打算死的,自然看上去这么的明艳,也许是因为我心里有死的念头吧。”[5]592启子在植木死后,一遍遍地回想和植木在一起的日子,一遍遍地确认着两人之间的爱,内心的痛苦是难以想象的。战后,寺村来到启子的家,跟启子的父母说出自己打算跟启子结婚的想法。当妈妈在厨房告诉启子寺村的想法时,“我就是在这个时候想死的。想为植木去死……”。“眼泪猝不及防地流下来,想死的念头也是在那一刻突然出现的”。“没有任何来由地,只是非常地想念植木,心疼植木,想伏下身子大哭一场。可是,我忍住了,只是低声抽泣”[5]599-600。这是启子一直压抑着的悲伤在这一刻的总爆发。这种悲伤在启子从基地回到近江老家后,变得更加强烈。

可是,一回到近江的家里,基地的自然、人、作战都成为背景,只有植木一个人,浮现在眼前。因为背景是那么的强烈,相应地植木也就越鲜明……

例如,植木在最后一次看星星时,我从基地回到家里时,当妈妈在厨房告诉我寺村想法的时候——每当这种节点、这种站在时间的浪头的时候,我都震惊地发现自己是这么地想念植木。并且思念一次比一次更深。在我有了殉死的想法之后,这种思念又加深了[5]603-604。

是这场战争使启子陷入了深深的哀伤。如果没有这场战争,启子不会失去恋人,启子应该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女学生。是战争改变了启子的命运,使启子的生命陷入了悲伤的深渊。

那么在战争中侥幸生存下来的寺村又怎么样呢?在前面提到寺村说启子是看到自己生命不是我自己的严肃的见证人的那段两个人的对话中,当启子含混地说出“那应该是把寺村的生命还给寺村的人”时,寺村说:

“那么你说是谁?把生命还给了我的到底又是谁?我想请你告诉我。”[5]596

“最知道自己的生命不是自己的是亲身经历过的我们……启子,你有过自己的生命不是自己的、并且注定要去死的时候吗?”[5]597

这些话表明了寺村的愤慨。接着寺村又说道:“终战的时候,一有哎呀这回总算捡了条命的想法时,我都悄悄地抑制住了。你想也好,不想也好,这都是事实。是悲惨的事实还是宝贵的事实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舍弃生命,也改变不了什么。现在沦落为一个卑小的自己,这已经很幸运了。……我们的司令官,在八月十五日,坐上飞机去冲绳自杀去了。这里面有武将的面子问题,有对国民的谢罪问题等等。过后我有时想这里面大概也有为了支撑我们活下去的自尊心、活下去的良心的想法吧。”[5]597

寺村的这段话表明了一个幸存者在战后的真实的感受。首先感到自己沦落为一个卑小的存在,并且作为一个特攻队员,在战后不能不受到良心以及自尊心的拷问。寺村的“过后我有时想这里面大概也有为了支撑我们活下去的自尊心、活下去的良心的想法吧”这句话已经明白无误地说明了这一点。

而作为植木的母亲,战争使她失去了儿子,在战后她不仅要承受失去儿子的巨大的痛苦,而且作为特攻队员的遗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在世人面前要谨小慎微,谨言慎行,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家里出了一个特攻队员。

在《生命之树》这部作品中,川端就是以这样独特的视角,描写了战争给每个人造成的“丧失”,以及由此给每个人带来的痛苦。

川端在作品中没有直接描写战争的残酷。但从川端对基地的“原则”以及“战况”的描写中,我们看到了战争的残酷。

特攻队员并不是长期地驻扎在基地。这里是为了出击的最后的落脚点。各地的飞行队、特攻队员操纵着自己的特攻机飞到这里。然后在第二天或者第三天就出击。其后再有新的队员和飞机到来,然后再出击。补给和消耗异常地激烈,昨天的队员今天就从基地消失了,今天的队员明天就看不到了,这是这里的原则。

因为是这样的一个基地,队员都是做好了死的准备而来的。在兴奋的顶点出击,好像还好一些。如果延迟出击,反倒很痛苦[5]612。

作品中这一段关于基地的描写,实际上写出了战争的残酷。一个个年轻鲜活的生命来到这里,转瞬间就消失不见了,这是基地的“原则”,也是战争的“原则”。

川端在作品中有一段关于战况的描写:“……在日本早已没有了联合舰队”、“无论特攻队怎样出击,包围冲绳的敌人的舰船没有减少反倒增多了”、“已经没办法给特攻机配备护卫的战斗机了,特攻机在到达目的地之前就被敌机击落了”、“由于特攻队和搭乘人员数量不够,甚至让练习生搭乘练习机出击”、“出击成功的特攻机只不过是几分之一”[5]602等等。川端在作品中对于战况的描写虽然着墨不多,但寥寥数笔已经写出了日本即将战败的惨状以及战争的残酷。

作品的最后,在从植木家回来的电车上,映入启子和寺村眼帘的是在烧焦的树上冒出的新芽。

“是街道两旁的树。在树枝全部都烧折、像炭枪一样尖尖的树干上,喷出了新绿。嫩芽繁复重叠竞相伸展向上,充满了生机。”

“……在烧焦的城市里,这是自然的生命之火。”[5]623

川端以让启子想起的方式引用了耶和华启示录第二十二章的第一节和第二节。

“天使又指示我看见像水晶一样透明的生命水之河。……在城市大道的中央流过。河的左右有生命之树……树上的叶子乃为医治诸国之民。”

川端又引用了启示录中的第二十一章第一节:“我又看到了新天与新地。之前的天和之前的地都过去了,海也没有了。”[5]623

大家都知道,在耶和华启示录中,天上的最终审判结束,终止了恶魔的活动。神完成了永远的计划。已过去的事情成为历史,旧的天地过去了,走进的是新天新地。新天新地是一个完美的世界,没有一点瑕疵,也不再有死亡、悲哀和哭嚎,因为神将一切都更新了。

川端引用这段耶和华启示录的寓意是深远的。川端暗示:战争已经结束,罪恶受到了审判,死亡、悲哀和痛苦都已经成为过去,日本从此也将要走进一个新的天地。

川端在这部作品中没有正面地提出反战的思想,只是从人们在这场战争中失去了生命、失去了恋人、即便侥幸活下来的人也面临着良心的拷问以及自尊心的纠葛,战争使人伤痕累累、无人幸免这一角度,描写了战争给人们带来的伤痛。应该说这和川端在战争期间的态度是一脉相承的。作品中所流露出的深深的丧失的感觉和哀愁应该说也是川端在战争期间所蕴含的情感的总爆发。川端在《天授之子》中曾经谈到自己在战争期间的这种感受:“月夜很特别。完全没有了人工的光亮,我在揣想古人对月光的感受。在镰仓,成排的古老的松树形成了最好的月影。没有了灯火,夜晚好像有了某种声音似的。为了防备空袭而巡逻的我站在夜晚寒冷的道路上,这时我感受到了自己的哀愁和日本的哀愁融汇在了一起。感觉到古老的日本在我的身体里流过。我一定要活下去,想到这我流出了眼泪。”[4]564战争期间尤其是在日本接近战败的时候,川端都是被这种深深的哀愁包围着的。以1945年8月日本的战败为契机,这种哀愁倾泻而出,在川端的随笔、散文中随处可见。川端在《我的思考》一文中,明确地披露了自己的这种悲哀的心境。“通过日本的战败,使我更切实地感受到了自己生活在现在的日本。我比起政治上的愤慨,更多的是由于内心的悲哀。我的工作不会从这种悲哀中逃脱吧。”[6]在战败的同时,川端接二连三地又失去了文坛上的知己好友,1945年8月岛木健作去世,紧接着1946年3月武田麟太郎、1947年12月横光利一又逝去。这些友人知己的死都带着战争的不幸的影子,这一切又加深了川端的哀愁与愤懑。《生命之树》就是在这样一种心境下写成的作品。对于这场战争、对于战败,正像川端自己所说的那样,“比起政治上的愤慨,更多的是由于内心的悲哀”。因此,《生命之树》这部作品只是充满了哀愁和伤痛,而没有直接批判这场战争也就不足为奇了。

[参 考 文 献]

[1] 川端康成.敗戦のころ川端康成全集第二十八卷[M].東京:新潮社,昭和六十年:8.

[2] 森本穫. 魔界の住人 川端康成上巻その生涯と文学[M] 东京:勉诚出版, 2014:483.

[3] 川端康成.哀愁 川端康成全集第二十七卷[M].东京:新潮社,昭和五十七年.

[4] 川端康成.天授之子 川端康成全集第二十三卷[M].东京:新潮社,昭和五十六年.

[5] 川端康成.生命の樹コレクション戦争と文学8アジア太平洋戦争[M]東京:集英社,2011.

[6] 川端康成.我的思考 川端康成全集第二十七卷[M].东京:新潮社,昭和五十七年:434.

[责任编辑:冯雅]

Kawabata’s Perception on War: Centering onTheTreeofLife

SHANG Yu-hong

(School of Public English,Jilin University,Changchun,Jilin,130012)

Abstract:In his unique perspective by descripting the feelings of grief and loss of family and friends,Yasunari Kawabata expressed his sadness and desire to regenerate from the ruins of post-war in The Tree of Life. He did not criticize the war directly in this novel,which was his delicate and vague general attitude during the war and post-war.

Key words:Yasunari Kawabata;War;sadness;feeling of loss;regeneration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6201(2015)04-0079-05

[中图分类号]I313.064

[作者简介]商雨虹(1965-),女,吉林长春人,吉林大学公共外语教育学院教授,文学博士。

[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青年基金项目“近代日本文人战争观在侵华战争中的作用研究”(编号:14YJC770042)。

[收稿日期]2015-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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