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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京辉在《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对女性形象的重构

2015-03-19谢蕊竹

长春教育学院学报 2015年16期
关键词:孟京辉茨威格女性形象

孟京辉在《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对女性形象的重构

谢蕊竹

摘要:茨威格在《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用细致入微的心理描写展现了一个女人惊心动魄的爱情,使得这一形象深入人心。自作品问世以来,据此改编的文学作品、影视作品不计其数,不同的艺术形式都传递着创作者对陌生女人形象的个性化解读。话剧导演孟京辉另辟蹊径,选择独角戏的戏剧形式对这一形象进行重新演绎,表达了自己对现代语境下女性生存意义的独特思考。

关键词:话剧改编 ;女性形象; 孟京辉 ;茨威格

中图分类号:I23 文献标识码:A

在茨威格的中篇小说《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作者以第一人称的视角诠释了一个女人倾尽一生对男主人公小说家R先生的惊世骇俗的爱情。在根据文学文本改编的同名话剧《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下简称《来信》)中,导演孟京辉重新解读了陌生女人的形象。孟京辉曾表示,这部剧的意义就是让人们在这个浮躁的时代里面重新思考“什么是真正的爱?爱仅仅是给予吗”?[1]因此,他以爱的名义将陌生女人由爱而生的喜怒哀乐通通放大,用极具戏剧张力的独角戏形式刻画着自己眼中的陌生女人形象。

一、颠覆文本结构,重构人物形象

茨威格用双重叙事手法展开故事情节。在小说的开头和结尾,他运用第三人称介绍了故事产生的因果,而在陌生女人的来信中则转换为第一人称,很好地表达了女主人公对小说家R先生痴情而含蓄的爱情。在同名话剧中,孟京辉直接将小说家的形象隐去,只在女主人公的来信中简单勾勒一下。男主人公的名字也从R先生变为W先生,这样的修改是对男主人公形象的重新定义,从而隐喻《来信》中的男主人公不过是“男人”的符号,并不是特指某一个男性。这样直接的省略使这出独角戏中女主人公的形象被投放到最高位置,其内心的所有情绪也被放大到极致。

戏剧结构建构起了故事的发展线索,从而反映了女主人公在不同时期的心理变化过程,展现了由戏剧冲突导致的内心情感和自身形象的转变。《来信》的宣传语充分表现了该剧的结构形式,是用“三次做饭和三次交欢”来表达“胃与阴道的故事”。由此看出,《来信》的改编重点是将原著中的凄美爱情延伸至“性与爱”的层次上,赤裸裸地用“性”来表达“爱”。

“食色,性也”本是讨论民生和康乐之事,后来被依字面意思解释为食欲和性欲。《来信》很好地诠释了这句话的意义。在每一次剧情转折中,女主人公都会在厨房,时而用辣油煎烤着锅中的牛排,时而用刀切着几案上的水果和蔬菜。三次不同的做饭经历都是女主人公心理变化过程的形象显现,也勾勒出戏剧的情节冲突变化。

在第一次站在厨房操作间时,女主人公无比激动地诉说见到W先生的欣喜,传递着少女般的浓情蜜意。她第二次出现在厨房时,正焦虑惶恐地等待着W先生给自己写信。女主人公以现代舞的舞姿体态,夸张疯狂地切着菜,同时向W先生述说着这一份卑微到从不曾让人知道的爱情。当内心波澜起伏的情感喷薄而出后,一阵呕吐声打破了这种情绪不安,使一切变得平静—女人怀孕了。尽管此时女主人公仍痴情地爱着W先生,但内心却早已千疮百孔。最后一次出现在厨房时,女主人公已尽显孤独和绝望。当她倾尽一生换回的却是儿子的死亡和男人的遗忘时,便不再顺从:倾诉时竖起的中指是对被遗忘最直接的肢体抗拒,而那些赤裸裸的言语则是女主人公在生命最后关头对命运的控诉及彻底绝望的表现。最终,她喝着红酒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二、个性化的舞台设计反映时代的荒诞

剧场性是戏剧之为戏剧的要素之一。因此,舞台的设计形式是戏剧表达其内容的形象展现。该剧舞台设计师张武表示:“舞台需要过滤生活,生活多姿多彩,舞台需要单纯一些,简约一些,简单的色彩在舞台情绪的驱动下,又有某种变化,这是我所需要的。”[3]《来信》的舞台上只有一个斜坡,女人可以肆意地在上面奔跑行走。角落的白色床铺、闪着雪花斑点的电视和简易厨房在简约中勾勒出女人的生存空间。床铺是女人私密的象征,而电视上的雪花斑点是带着情绪的,能反映舞台上的感情变化,正如张武所说,是纪念那个需要电视的时代。厨房这一空间更是推动着故事叙事的进展,从而展现女主人公形象的改变,可谓意义重大。

除了舞台空间设计有强烈的象征意义,舞台上的颜色规划也很有导演个人风格,表达着导演的理念。黑色和白色是该剧的主题色彩。光影变化间,穿着白色纱裙的少女在斜坡上穿梭、跳跃着,她的影子被投射到斜坡后面的幕布上,黑白的交替凸显了女人的孤独和渺小。当她为了养活孩子,决定出卖自己的身体来赚钱时,舞台上的女人一层层地脱掉了自己黑色的内裤,最后剩下一条白色的。用简单又对立的颜色传递情感,黑与白成了女人堕落与纯洁的象征。当女孩用性感的黑色内衣取代了白色纱裙时,人物形象已经从单纯痴情少女变为辗转红尘的高级妓女。独特的舞台造型和道具无不表现着陌生女人的形象。

此外,孟京辉通过多媒体设备DV自拍的方式和幕布上巨大的投影来表现女人和W先生最后一次交欢的情形。女人愉悦却又悲戚的面部表情被放大在幕布上,使观众受到的视觉刺激最大化。剧中女人时而静静坐在窗前,扶着话筒,弹着吉他唱着歌;时而用极具现代感的厨房用具烹饪,烤着牛排榨着果汁......所有现代化的道具使观众分不清故事的发生背景是茨威格笔下的想象世界还是自己所处的现实世界,这种时空错觉使观众在现实和想象中迷失,产生一种荒诞感。这种时空错觉和真实感比梦境还具有荒诞性,使观众思考陌生女人的生存意义和当下社会中女人的生存空间,探寻着这种爱情的意义何在。

三、延续文学经典的人文观照

克里斯特瓦认为,“任何文本的构成都是一些引文的拼接”。戏剧文本对经典文学作品的改编也可看作是一种“引文的拼接”,其意义是对经典文学中的思想价值进行重新阐释,这样的阐释蕴含着改编者的个性化特征和时代性特征。茨威格对20世纪初女性心理的探讨细腻而深刻,其笔下的女子大都受到命运拨弄,却仍奋不顾身地投入爱情火海之中。这些惊世骇俗的爱情是茨威格刻画女性心理的戏剧化表现,陌生女人是那个时代女性形象的独特缩影。

孟京辉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表示受到“垮掉的一代”文学作品的影响,因此在改编时把茨威格文本中陌生女人的痴狂不羁推向极致,并结合现代思考方式表达了对命运的批判和自嘲,从而展现现代人在生存困境中的精神焦虑和荒凉。为了展现这种孤独,孟京辉将话剧的叙事焦点指向了“女人”,意在通过陌生女人形象的现代性重构传递对当代女性的生存认识。女人在厨房随意而疯狂地烹饪,在床上独自弹唱与狂野自拍,在斜坡上扔掉二十个枕头,无一不是情绪的宣泄。女人的情绪不再如文本中所描绘的那样卑微和心甘情愿,而变成女性对自我意识的拥有,是一种对命运的控诉与反抗,这种反抗尽管无力而孤独,却也是对现代人精神的投射。

现代社会对于人的精神是一种物质异化,人们在物化的社会中才能找到自我的存在意义,找到识别自我的标志,因此现代精神的荒凉和孤独是心灵异化的表现,人们看似自由快乐却无不在枷锁之中。孟京辉由原著中陌生女人心甘情愿地快乐抛弃,转而关注女人“眼泪要涌出来”“所有人都很娇惯我,只有你把我忘掉了,只有你从来没有认出我”[4]的情绪流露,并将这样的情绪放大,通过戏剧表演中夸张的肢体语言、面部表情来宣泄这种情绪,表达自己的愤怒。也许在戏剧语言表达上过于露骨的肢体语言一直是孟京辉被人所诟病的,但这却适用于这部戏剧,因为那是现代社会中的女人,已经不再是茨威格笔下那个柔弱的女人,实际上,她是社会中千千万万的女人对待爱情拨弄时的情绪反射。这样的精神重构可以引起观众的共鸣,并将自我体验融入戏剧中,进行文本的多维度解读。

参考文献:

[1]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在沪亮相[N].http://www.56.com.2014.5.22.

[2][德]布莱希特.布莱希特论戏剧[M]. 丁扬忠等译,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92.

[3]蔡晓玲.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舞台设计师张武采访:舞台必须帮助演员表达[N].都市时报,2014—4—21.

[4] [奥]斯特凡·茨威格.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M]. 韩耀成译,北京:中国文联出版社,2007.

责任编辑:丁金荣

邹兵/四川师范大学美学专业在读硕士(四川成都 6100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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