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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传播学角度新释《浪潮》背后的集体狂热

2015-03-17周珂

关键词:浪潮群体

周珂

(郑州大学 文学院,河南 郑州 450001)



从传播学角度新释《浪潮》背后的集体狂热

周珂

(郑州大学 文学院,河南 郑州 450001)

摘要:《浪潮》是丹尼斯·甘塞尔根据真实课堂案例改编而成的一部经典作品,以其独树一帜的眼光对纳粹现象进行了持续性探讨。在这场狂热运动的造势中,群体的无意识极易受到纳粹意识绑架而形成一种有序的破坏行为。此外,意识形态机制一旦受到外界刺激,便会迸发出吞人心智的蛊惑力。从传播学角度新释《浪潮》有助于了解集体狂热背后的无形力量。正是在群体集合行为的感染机制与意识形态的巨大影响下,这场学生运动一步一步走向了极权的深渊。

关键词:群体;集合行为;感染机制;狂热

纳粹、法西斯、独裁、专制,虽然年代久远,但提及时依然不能心平气和,这些词汇从其诞生之初就有着强烈的贬义色彩,会使人联想到希特勒、种族主义、大屠杀,等等。一直对希特勒极其迷恋的丹尼斯·甘塞尔巧妙地避开了种族主义这一敏感话题,抛弃其真实事件的温和结尾,将其改编为一部对纳粹持续现象反思的电影。影片以全新的批判意识与警示风格震撼心灵:是什么在短短五天时间使这场学生运动滑向了极权的深渊?

一、群体无意识的有序行为

首先,在这场集体狂热的背后,“群体”显示着强大的凝聚力量。一群荷尔蒙过剩、精神空虚的学生,一个非科班出身、渴望被认可的老师,都渴望实现自我,都渴望得到集体的庇护,而“浪潮”的成立刚好给了他们一个契机,使得这个群体能够迅速地扩大发展。马克思恩格斯认为,意识具有虚假性,会把自己的利益说成是全体社会成员的共同利益[1]552。比如说“我们90后”“我们消费者”,当说出“我们”的时候,就觉得自己会避免被孤立,找到了归属感,发表观点的时候也会斗气昂扬,因为“我”所说的话不仅仅代表“我自己”,而是“我们一群人”。影片《浪潮》中学生们精神抖擞,穿上统一的制服,做出整齐划一的手势,由内到外开启了集体狂热的崇拜和叫嚣。他们随街到处悬挂海报、贴纸,以“浪潮人”自居,拉帮结派,一致排外。

影片中,一开始是蒂姆被小流氓欺侮,“浪潮”成员前去解救,到了后来黑帮分子前来寻仇,“浪潮”凝聚在一起抗敌。所谓“浪潮”其实是给荷尔蒙过剩的他们提供了一个团结的理由。影片中有一场在酒吧里的戏讲到:“现在的社会所谓的价值观已经不存在了,人人都只想着自己。想反叛却找不到反叛的方向。”“浪潮”给这些目标不明确的人提供了信仰,使他们坚信纪律铸造力量,团结铸造力量,行动铸造力量,使他们相信浪潮终会席卷整座城市。他们沉浸在群体当中,俨然不知教室已经成为了微型的纳粹实验室。

身处集合行为之中,人是无法避免其感染机制的强大煽动作用的。集合行为的传播可以分为两个方面:一是信息本身的传播,二是与此相伴随的情绪或情感上的传播[2]96。这两种传播受到群体暗示和群体感染的支配,使得某种观念、情绪或行为以异常的速度迅速在人群中蔓延,人易受当时亢奋的气氛所影响而失去理智,做出一系列的本能反应。集合行为导致他们处于一种没有社会约束力的匿名状态之中,在一种法不责众的心态的驱使下,他们融入集体,忘记自我,宣泄着原始的本能和冲动,以填补精神上的空虚。

《浪潮》末尾,赖纳·文格尔,就像是一个复活的希特勒,发表了一通疯狂的政治演讲。他在台上振臂高呼,台下整齐划一的学生也陷入一种难以自拔的极权狂热之中。现场这种热烈的气氛,让人的情绪极其容易受到感染,从而做出非理智的模仿行为。这就是群体暗示和群体感染的威力,它能在一刹那打破人的理智防线,也让我们愕然极权主义与普通人的生活只有一步之遥。

这场群体运动看似无意识,实为一种有序行为。影片中难道没有人曾试图反抗过吗?当然有,只不过在影片中这些反叛者们的意见表达过程呈现出一种螺旋上升状态。而这一特点可借助传播学中“沉默的螺旋”理论来进行表述。

“沉默的螺旋”是诺依曼所提出来的一个概念。他指出,人作为社会动物总是试图从周围的社会环境中寻求支持,以免受到孤立,在意见表达的过程中,一方的强势会造成另一方意见的沉默,从而形成了一个“一方越来越大声疾呼,另一方越来越沉默下去的螺旋式过程”[2]220。影片中,文格尔老师的“浪潮”倡议一开始效果不佳时,他号召全班同学一起起立。凯文出于叛逆与不屑试图反抗,但因为文格尔先生一句“要不照做,要不离开”的话而感到丢面子,所以拉着两位伙伴准备离开,但他的这两个伙伴出于毕业的压力而又重新回归。踏步时,从凌乱的脚步到整齐划一,他们当中尽管有些人对老师的做法并不赞同,但迫于群体压力而转向沉默或附和。玩世不恭的费迪,出于环境的压力也能开始正常念台词,还有一向不敢表露自己立场的丹尼斯,面对同僚对于拍戏的戏谑态度尽显领导风范。可见,强权下的服从是意见表达呈螺旋上升状态的一剂强心针。

二、意识形态的强大威力

人生下来就是意识形态动物[3]709。我们自然地、自发地适应于各种意识形态之中,宗教、文化、传媒、家庭、教育,等等。要想生存,融入社会,首先要对各种意识形态都有一定的适应能力与趋从倾向。就像只有遵循法律条文的规定才能做一个守法的好公民,遵守课堂纪律才是一名好学生一样,从另一方面来说,如果不想被视为异类,不被排挤,就必须遵从这个社会的游戏法则。作为社会动物,人的社会化过程虽说受到了各种意识形态的潜移默化的助力,但其强大威力的发挥也并不是无迹可寻的。

首先,意识形态是通过将个体“询唤”为具体的、不可替代的主体而发生作用的。影片中的蒂姆是一位狂热的浪潮积极分子,他是富家子弟,但缺少关爱。他不是受父母关注的好孩子,也不是朋友们口中的好哥们,他本身对自己缺少社会认知,因此他一直渴望融入集体摆脱孤独。当文格尔教授提出要成立“浪潮”的时候,他第一个积极响应“平等、团结”的号召,用一场大火烧掉了自己的奢侈品。通过“浪潮”,他找到了归属感,找到了自我价值,找到了自己一直在寻找的东西,就像在汪洋大海中找到了一根浮木,紧紧抓在手中。因此,他也变得越来越狂热,越来越偏执,被意识形态浪潮所支配的他一改懦夫本性,以各种激进的方式到处宣传“浪潮”,终难避免毁灭的命运。

其次,教育机构与知识分子的中介作用使得意识形态的宣传更加无形。影片对此类现象进行了深入剖析,开创性地将教育制度与纳粹现象结合在一起,对教育制度、对知识分子集权现象进行了反思。那么教育机构对于意识形态的传播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呢?

被称为“新马克思主义”的法国著名哲学家阿尔都塞认为,在资本主义社会中,教育的意识形态国家机器实际上占有支配地位,教育机构所提供的专业化的知识是适应于社会化分工而存在的,自然也包含着统治阶级的意识形态,通过专业化知识的传授,于无形之中进行了社会阶级的分配,也在潜移默化之中进行了意识形态宣传。影片中的文格尔老师进行教学实验时,对他的学生进行纪律上的要求,比如:上课时要称他为文格尔先生,回答问题时要先举手站起来作答,等等,这无形中已经树立了自己的领袖地位。他告诉学生:你们是一个团队,你们是平等的。在意识形态中,真实关系不可避免地被包括到想象性关系中去,这种关系更多地表现为一种意志,甚至一种希望或一种留恋,而不是对现实的描绘[4]203。这种虚幻的平等使得学生们对自身的认识产生了误识,形成了镜像阶段的自恋,为了一个乌有之物消耗着过剩的荷尔蒙,从而越发狂热不可收拾。

如果仅仅将《浪潮》看作是对教学事故的反思,有违导演初心,导演将矛头指向了极权主义与知识分子的关系之上。在这场蜕变中,是文格尔先生把自己放在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一步步带领的,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过度自负和对整个运动的缺乏控制,也不会造成一死一伤的恶果。回溯历史,每一次的极权运动的兴起都伴随着别有用心、自称为先锋的知识分子启蒙者。影片生动逼真地告诉我们,极权运动也可以是一种知识分子现象,极权主义也并非时过境迁,一旦时机合适也会死灰复燃。

三、集权至极权的一步之差

集权与极权,一字之差,天壤之别,而纳粹就在这一步之间悄然生成。这个别具一格的教学实验惊世骇俗地证实了极权主义与普通人生活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但并不是必然。

影片中的文格尔先生如果一开始并未将这场独裁实验当作游戏,而是将一切把握在可控制范围之内,助力这场运动向积极方向发展,那么,这会变成一部青春励志片;如果将影片中蒂姆的形象予以剔除或者给予弱化,换上一个轻松的结尾,那么,这部影片还会使人想到极权主义与纳粹吗?当然不,它会变成对集体主义的讴歌之作。

可恰恰文格尔先生忽视了对运动的控制,恰恰导演塑造了蒂姆这一狂热分子形象,所以这场运动终究会造成恶果。从一盘散沙到一堵城墙的转变的确令人欣喜,但也正是因为导演虚拟的蒂姆的那一枪,使得这部电影从集权运动升华到了极权主义的高位。而在这场升华中,集权主义本身并无过错,关键在于操纵它的人。一边是一群精神空虚、荷尔蒙过剩的年轻人,一边是一个生存在社会最底层,渴望被认可的非科班出身的老师。他们都是社会上缺少温情的人,孤独,缺乏归属感;他们都渴望去打破现状,找寻自己的价值;他们因为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凝聚在一起,却在权力中迷失;他们是像我们一样有着这样和那样缺点的普通人。可见集权到极权的一步之差,人性的某些弱点给了它可乘之机。

四、结语

学者熊培云曾说,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暴君,每个人都是独裁的种子[5]。对极权主义的恐惧并不在于它能否卷土重来,而是在于它使人性处于危险之中。面对极权主义时,人无法保持理性,也无法守住心智。知识,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可以充当救赎者的角色;精英,也并没有发挥他应有的理性引导作用。一个处于核心地位的领袖,一群只讲忠诚的盲目服从者,当意识形态与极权主义相嫁接,必然开出灿烂的恶之花。

参考文献:

[1]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2] 郭庆光.传播学教程[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9.

[3] 李恒基,杨远婴.外国电影理论文选:下[M].北京:三联书店,2006.

[4] 阿尔都塞.保卫马克思[M]. 顾良,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

[5] 熊培云.世界离独裁只有五天[J].学习博览,2009(5):55.

(责任编辑:王菊芹)

Behind the Collective Enthusiasm:New Interpretation of the Wave

Form the Aspect of Communication

ZHOU Ke

(College of Arts,Zhengzhou University, Zhengzhou 450001,China)

Abstract:The Wave was a classical writing which adapt by Dennis Gansel that according to the real classroom case. He had constantly discussed the Nazi phenomenon with unique view.In this collective craze campaign.In this fanatical campaign, the masses of unconscious are more likely to be kidnapped by the Nazi consciousness, and as a consequence to form an orderly destructive behavior. Additionally once the ideological mechanism is stimulated, it will burst out a demagogic which is able to destroy peoples’ mind. On this basis, an analysis from the aspect of communication studies of the Wave is helpful in understanding the invisible power behind the collective enthusiasm. Moreover, the huge influence of the infection mechanism and the ideology of group collective behavior makes the student centralization movement goes to a totalitarian abyss by steps.

Key words:group;collective behavior;infection mechanism;craze

中图分类号:I106.3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4444(2015)06—0124—03

作者简介:周珂(1991—),女,河南许昌人,郑州大学文学院戏剧与影视学专业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西方戏剧与理论。

基金项目:郑州大学研究生教学改革项目“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研究生国际化课程建设” (YJSJY201418)阶段性成果

收稿日期:2015-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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