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达佩斯学派文化批判理论专题·

导引人类精神危机年代的文化守望

卢卡奇是20世纪最伟大的思想家之一，他不仅是西方马克思主义的开创者，而且是东欧新马克思主义的奠基人。卢卡奇对西方马克思主义和东欧新马克思主义理论家的影响是深远的，从思想价值取向直至理论研究主题。尤其需要强调的是，卢卡奇通过现代物化世界中人类文化精神危机的批判，在马克思主义理论中自觉地敞开了宽阔的文化批判视域，从而使文化批判成为西方马克思主义和东欧新马克思主义共同关注的重大课题，这对长期生活和工作在卢卡奇身边的布达佩斯学派的理论家们更是产出了深远和持久的影响。

布达佩斯学派理论家马尔库什曾指出：虽然卢卡奇一生的研究主题不断演进变化，从早期的美学研究、物化批判和阶级意识理论，到后期的审美与日常生活批判、关于社会存在的本体论、民主化进程等，但是，其中始终贯穿着一个主题，即“文化的可能性”问题。马尔库什甚至断言：“文化就是卢卡奇生命中‘唯一的’思想”。应当说，卢卡奇是欧洲古典精神自觉的传承者，他特别推崇希腊古典文化，认为那是一个以完整的文化和自由的人为核心的“幸福时代”。卢卡奇认为，与古希腊人这种完美的精神家园相对立，现代人置身其中的是一个“极端罪恶的时代”，在这里，“幸福时代”完整的文化已经支离破碎，变成了一种拜物教的物化状态。卢卡奇不是一个单纯怀旧的浪漫主义者，而是一个现实批判者，他把对古希腊的完美和“幸福时代”的“乡愁”转化为一种批判和摧毁现实罪恶的行为与超越物化、重建美好文化家园的内在驱动力。因此，“文化的可能性”问题也就归结为“是否有可能过上一种摆脱异化的生活”的问题。可以说，卢卡奇一生的文化守望都围绕着这一核心问题。

赫勒、费赫尔、马尔库什、瓦伊达等人是围绕卢卡奇而形成的布达佩斯学派的主要成员。虽然他们对导师卢卡奇的很多具体观点提出了不同的意见，有的甚至是很尖锐的批评意见，但是，他们一直坚持卢卡奇的文化批判立场，以及卢卡奇在反思20世纪人类精神家园危机时所开辟的理论视域和研究主题。在一定的意义上可以断言，同西方马克思主义理论家以及其他东欧新马克思主义理论家相比，布达佩斯学派理论家的文化批判理论具有更为丰富的内涵和更为宽广的视域。一方面，他们同其他新马克思主义理论家一样，对现代理性文明和欧洲精神的危机作了深刻的分析，表述了自己的技术理性批判、意识形态批判、大众文化批判等思想，并特别致力于从文化的视角剖析现代性的危机特征和悖论机制；另一方面，他们依托中东欧地区独特的历史体验，从更加深刻和微观的层面揭示现代人的文化焦虑和生存危机，开辟出日常生活批判、现代道德危机批判与重建、审美现代性等理论，提出了日常生活人道化、个性道德等重要思想。这些理论探索对于在20世纪上半叶刚刚经历过以集中营和“大屠杀”为标志的文明罪恶的当代人类而言具有重要的价值，特别是对于人类在深陷危机的精神家园中重拾道德良知和反思力量具有独特的意义。

主持人：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