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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州杨氏土司军队建置概论

2014-12-12陈旭

黑龙江史志 2014年22期
关键词:播州土司

[摘 要]播州杨氏土司所辖军队用兵颇具西南地区特色,本文就其建置中的称号、数量、装备、指挥等方面作了探析,以明了其概况。

[关键词]播州;遵义;土司;土兵

2013年3月5日,遵义市海龙囤土司遗址入选《中国世界文化遗产预备名单》,将在2015年进入表决阶段,它被预计为贵州最接近世界文化遗产的土司城堡。加快开展海龙屯价值研究工作,探索播州土司史,也成为了历史研究者的重要任务。虽然播州杨氏土司军队颇具特色,但过去全面探讨其建置者较少,本文试就播州土兵的称号、战力、数量和指挥等方面作一些抛砖引玉的探析。

一、播州土兵的称号

播州杨氏土司军队自唐至明的兵制状况,现存史料的记载分布不均。时代愈前,可考者愈少。时代愈后,可考者愈多(1)。唐时播州之地的土司军队名号已难知,在宋有“湼手军”之名,在元有“手号军人”之称,其特点相同,即在手上刺字。道光《遵义府志》说:“播兵在宋亦健军也!惜史逸其制。其军名有所谓湼手号者,见《元史》”。作者引《宋史·兵志》言:“庆历二年(1042),种世衡奏募番兵五千,湼右手虎口为忠、勇字,此其比也”。作者又引《元史·世祖本纪》所记:“至元三十年(1293)五月癸亥,有思、播等处之亡宋湼手军”。又引《元史·兵志》所记:“至元三十年(1293)五月,命思、播、黄平、镇远拘制亡宋避役手号军人,以增镇守”。可见,“湼手军”、“手号军人”即是在右手虎口刻刺上“忠”、“勇”等字,并染为黑色。“忠”、“勇”二字为单刻一字或连刻“忠勇”二字,皆有可能。

播州土司杨氏第十七任为杨汉英,史载:“(大德)六年(1302),闽妇蛇节宋隆济叛,诏合湖广、四川二省兵征之,命汉英以民兵从”。则在元代,播州之兵也有“民兵”之称(2)。

到了明代,播州土兵在右手虎口上刻字的传统,也许还保留了下来。当万历年间末代播州土司杨应龙造反之时,其播州土兵也还被总督李化龙称为“民兵”(3)。时杨应龙又把自己所统之多招苗族为主力的土兵中之精壮者,名为“老虎兵”或“老虎军”或“硬手”。《平播全书》载:“杨酋统马步四万,名为老虎兵,二路包围关隘”(4)。又载:“时报黔兵于乌江河渡失利,贼中奸细倡言:‘杨应龙亲统老虎军十万,专力攻楚。一时将领莫不疑惧,以退守为请”(5)。这些记载中的“老虎兵”或“老虎军”即杨应龙所辖之精锐土兵部队。杨应龙家族是当地的少数民族仡佬族,汉化程度高。但为了增强反叛实力,更是大量“招苗”,多用苗兵以壮大力量。自然崇拜为苗族主要的信仰之一,其中有老虎鬼的说法。故杨应龙将自己多苗族成分的军队自称“老虎兵”或“老虎军”,是可以理解的。《平播全书》还载:“(杨应龙)取诸苗健者,谓之‘硬手,劫殷户以养之”。又记:“(杨应龙)招引红脚、黑脚生苗居之,设为四牌、七牌,统制诸所,名为‘硬手。用以战胜攻取,所向无前”(6)。故杨应龙统属下之苗族军队又称“硬手”。

二、播州土兵的数量

《遵义府志》引《史记》言:“夜郎精兵可得十万”。该书又引《唐书·南蛮传》所载,杨端占据播州之前,“首领姓谢氏,至龙羽有兵三万。武德三年遣使者朝,以其地为牂州,拜龙羽刺史,封夜郎郡公”(7)。两相比较,则播州之地可出兵约三万至十万人。夜郎乃播州之古地,不过“夜郎精兵可得十万”之说,长期未得重现于播州土司的历史活动中,直到末任土司杨应龙方曾昙花一现。

杨氏自唐末杨端统治播州开始,军事实力并不强大。据说杨氏居播十三传,至宋代之杨粲始大。他对外平邻境之敌,攻击“闽酋伟桂”,“声罪致讨,败其众于滇池,斩首数千级,辟地七百里,获羊牛铠仗各千计”。又对内平定族内之乱,史载:“焕违盟抄掠界上,粲遣兵诛之。归焕所掠地,赋于珍州下杨平,边患遂熄”。故播州土司领地及兵力之盛当从杨粲的统治时算起,之前十二任土司拥有的军事实力还太有限,其土兵的数量有限,难见有用兵过万数的史料记载。播州第十三任土司杨粲的征伐“武功”是如此出色,但其用兵的数量,史料中却似又缺少详述之者。

直到下一任土司为杨粲之子杨价之时,方可考其大规模之用兵数量,他所拥有的兵力已经非常雄厚。史载:“端平中(1234~1236),北兵犯蜀,围青野原。价曰:‘此主忧臣辱时也,其可后乎?乃移檄蜀阃,请自效。制置使赵彦讷以闻,诏许之。驰马渡剑,帅家世自赡之兵五千戍蜀口。围解,价功居多”。又载:“嘉熙初(1237~1240),制置使彭大雅镇渝,檄价赴援。价督万兵征江南,通蜀声势,北兵不敢犯”。则在宋代播州第十四代土司杨价能调动的土兵至少在一万人以上。由此推之,之前土司杨粲拥有的土兵数量也不会低于此数,杨粲的个人才能为杨氏家族的壮大力量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第二十一任土司为杨铿。洪武四年(1371),明太祖朱元璋遣使赍敕谕铿:“比闻尔听浮言,生疑贰。今大军南征,多用战骑,宜率兵二万、马三千为先锋,庶表尔诚”。则到明朝初年,杨铿竟然已经有能力至少调动土兵两万人以上出战,其中尚有三千更具战斗力的马兵(8)。到洪武二十八年(1395),明太祖朱元璋又赏播州有功将卒士,凡二万三千三百六十一人,钞一十二万三千四百四十二贯(9)。可见,播州在明初洪武朝用兵时已能至少调发二万三千三百六十一人。

到第二十九任土司杨应龙造反对抗明朝时,由于他又新招徕了不少关外的“九股生苗”为兵,所以兵力较播州前代的土司更盛。《史记》所言“夜郎精兵可得十万”之说,终于被证明并非虚言。约在万历二十七八年时(1599-1600),平播的明朝总督李化龙与人讨论杨应龙造反时的兵力总数道:“然贼又未必真有二三十万战兵也,盖贼大众自不下二三十万,此是通男妇并虏掠之众言者,未为实数,而精兵则又自有数。今言彼人人皆以一当十,亦未必然也。大抵极富强之国亦不过战兵十万,精兵二三万而已。贼势大约如此,今我须以十万精兵视之”(10)。他说:“贼初用兵时不过二三万,且皆五司七姓五十四里之人。自连年讦构,抚剿无常,贼遂内自惊疑,多方设备,招集九股恶苗给以杀戮五司之土地,赏以抢掠各省之妇女。又擅立三十六统制、三十六巡警、十三亲管。各有头目,各有兵众。每一人名下多者二三千,少者一二千,总之不下十四五万。羽翼已成,居然劲敌矣”(11)。他说:“播人恒言:‘关内男女可十万,成兵者可五六万,精兵可三四万。此从来相传之说,今自开刀以来虽屡有斩获,然皆关外人,关内人惟与刘总兵一阵。出关者万三千人,回者多半,则关内实有三万兵矣。向来处处设守,自是不足。今我兵入关,彼必聚而敌之。若三万必死之寇,亦自劲敌,何谓弱也?今宜三四路齐入,彼自无能为。若以一路当之,端非胜算”(12)。当刘綎入娄山关后,杨应龙曾倾几乎全部精兵来战,时李化龙说:“彼虽报贼数万,问来人,言实只二三万,可见贼之精锐止此矣。(13)”此次遭遇战后不久,他又说:“贼兵原只四五万,今败残之余不过二三万。彼凡应敌必留一半守囤,此其多寡,居可知矣”(14)。李化龙这些言论涉及到对播州杨应龙调动总兵力的不断估测,由于是对不同的人说,或有故意夸大的成分,或有故意低估的成分。但据他在平定播州后的《叙功疏》载:“总计八路生擒贼首、贼从一千一百二十四名,斩级二万二千六百八十七颗,俘获贼属五千五百三十九名口,招降播民一十二万六千二百一十一名口,全活被虏男妇一千六十四名口”(15)。若不计算“被虏男妇一千六十四名口”,则杨应龙造反前可统治和拉拢的在播州各民族男女人口总数不低于155561人。即便男女性别比为1:1,杨应龙所可发动的从军男子无论老幼,总数不低于77780.5人。再加上很多逃窜未能统计之人,可能会有数万。再据上节所说:“至安杨雄据,愈益尚武,以千里之地,为兵者三万人”(16)。那么综合来看,杨应龙造反时对抗明朝的土兵总数约为李化龙所说的“不过战兵十万,精兵二三万”。虽然杨应龙在其中“选枭勇善战者七八千人,豢养之,名老虎军”对抗明朝(17),但由于数量有限和缺少火器,骁勇的播州土兵也终难抗衡指挥有方的明朝总督李化龙所率二十余万明军的进剿。

三、播州土兵的装备

考道光《遵义府志》卷三十一《土官》,仅可略知在杨应龙之前的历代播州杨氏首领所部用兵时曾使用到的重要利器为“劲弩”,另有刀或斧之类。

播州首领杨氏第八世为杨光震,史载:“泸南夷罗乞弟叛,泸遣使乞师。光震督兵行,时闽党宋大郎与乞弟通遏其归道。光震与战连七日不决,遣帐卒王龙间道走播,趣谢都统济师。谢至武婆山见二酋纵骑横槊驰骋若指麾其众,谢以劲弩射其一应弦毙。其一大橨拔力冲阵,谢斫伤其首,杀之,即宋兄弟也。二彝惧而退囚,不能为泸患”(18)。可见,“劲弩”为播州军队重要利器。另外谢都统“斫伤”对手所用之武器,可能是某种刀或斧。

其无文献可征之播州土兵军队,只能以考古资料为最重要的补充。据介绍杨氏墓群的考古资料,可知其中数墓出土的石刻中,有反映播州军队的内容。

先看杨粲墓,修建于宋淳佑年间(1241-1252),为杨粲夫妇合葬墓。从墓中可以看到不少宋代播州土兵军队的画像。当时之兵将,穿戴头盔和衣甲。有人扛长斧,有人执长剑,有人持弓和箭。武人的装扮和非战斗人员的形象迥然不同。武人显得体格魁梧,全副武装,威猛善战。其头盔上少长条状的装扮,更紧贴头部。而且其袖口很窄小,便于战斗,增加动作的灵活度。而非战斗人员则体格显得柔弱,一副文质彬彬状,袖口更宽大,当为文职人员和服杂役者。

第十五世杨氏首领为杨文,据《杨文神道碑》载:“淳佑壬子(1252),虏酋铁骑火鲁赤寇蜀,嘉定为四川巨镇,顺势□□帅急调其军赴援,君选马步五千,委总管田万部□从间道攻凌云,播军周夜杀贼过江。嘉定一城,唯万山、必胜两堡最要,专以播军任责。我军以强弩射中□青一大酋应弦□□□诸军相继,贾勇获胜,重围遂解”。另一史料也载此事:“(淳佑)十二年(1252),北兵围汉嘉,文使总管田万率兵五千,间道赴之。夜济嘉江,屯万山、必胜二堡,万以劲弩射之,敌不能支,遂却,加右武大夫”。可见,“强弩”是播州军队的重要利器。

第十六世杨氏首领为杨邦宪,史载他“善骑射”,则使用弩箭是其所长。

再看杨辉墓。杨辉(1433~1483),杨氏第二十四世首领,明正统十四年(1449)袭任播州宣慰使。杨辉墓1988年出土仪仗陶俑70件,他们有力地反映了正统之后的明代中期播州土兵的形象。这些陶俑们大部分戴尖顶小帽,少数俑戴尖顶圆檐帽或短脚幞头。多数俑着交领右衽长袍,少数穿圆领右衽长袍、圆领对襟长袍或马甲,皆着统靴。骑马俑造型不一,或吹长管喇叭,或负行军锅、包袱、文书,或腰佩大头刀,或双手捧印信、执汗巾。人物俑中有击小圆鼓和腰鼓者,担负火炮者。将这些和杨粲墓的石刻人物画像相比较,杨辉墓反映了更多的内容,如行军锅、长管喇叭、圆鼓、腰鼓等物品在播州军队中的使用。行军锅在播州土兵中使用,肯定是无疑的。长管喇叭、圆鼓、腰鼓既可供军队外的场合娱乐用,也很可能是军队中充当信号装备的重要物品。

在第二十四世杨辉之后,惟有末代土司杨应龙统治时期留下了最多的文字史料,反映在《平播全书》中。因为杨应龙造反,明朝急忙派二十余万大军前去镇压,故而留给后世的史料很多,对了解万历时期播州军队的特点尤其是其中武器装备提供了便利。弩、药箭、苗刀、扁刀、斩马刀、长刀、倭刀、偃月刀、标枪、长枪、铁矛、捞钩、锄刀、滚木、礌石、脑包、皮盔、皮甲、铁甲、铜甲、绵甲等物为明代万历中期杨应龙军队的主要攻防作战武器装备。杨应龙所统的播州土兵还是有少量的火器。上文已经说到,第二十四世杨辉(1433~1483)的墓中已经出土了有担负火炮的人物俑。播州土兵的火器数量应该不太多,可能是明朝调拨或赏赐之物。到了万历中年杨应龙造反对抗明朝之时,应该还缴获了部分战败明军的火器。除了攻防用的武器装备之外,饭米、草鞋、絮被、草把、水牛、战马、船、篾缆等,是播州军队重要的行军物品和后勤供应物资。

四、播州土兵的指挥

播州土司杨氏世袭播州之地,共历二十九任,为军政合一之地方最高政治首脑。杨氏之下尚有众多管事头目,名号众多,历代有相沿者如“总管”等职,也有土司杨氏新置者如“军师”等职。或以亲子担任,或以杨姓同族之人担任,或以非杨姓之异族担任。杨氏自唐末杨端统治该地任土官开始,历代继任者获得过中央政府给予的众多官衔,有实职,亦有虚职。

考道光《遵义府志》卷31《土官》,则杨氏所得历代中央王朝所授予之职衔,并杨氏所领管事头目有更详的记载。杨氏第一代创始人为杨端,唐乾符初被命领插州,尚未有宣抚使之名。当时其舅“谢将军”所在之谢姓家族对杨端夺得播州,出了很大的力。五代以来,子孙世袭其职。至宋代杨粲以下诸人,始袭安抚使。宋开禧间,又赠杨端为太师。元代始改安抚为宣抚。第四任土司为杨三公,史载当他“幽于闽(水西)半载”而逃归时,曾“遣卫兵檄召谢巡检,谢帅彝獠逆之”,则有谢巡检为杨氏可考之部属。第五任土司为杨实,史载:“会小火杨及新添族二部作乱,实同谢巡检讨之”。第六任土司为杨昭,其弟杨蚁曾发动内乱。时“谢巡检子都统谓昭子贵迁曰:‘蚁召仇雠,而贼同气,罪不容于死,盍讨之?遂大发兵”。可见,谢姓家族有在土司杨氏下任巡检、都统之职者。第七任土司为杨贵迁,官至武功大夫、德州剌史。第八任土司为杨光震,官至从义郎、沿边都巡检使。当“泸南夷罗乞弟叛,泸遣使乞师”时,“光震与战连七日不决,遣帐卒王龙间道走播,趣谢都统济师”。可见,有谢姓家族之谢都统为杨氏之得力部属。第九任土司为杨文广,官至武节大夫。史载:“仲父光荣潜谋篡立,众弗与。光荣奔高州,欲藉蛮兵以危宗国。文广与部将谢石近、谢成忠谋奉书币逆光荣以归,事之如初”。史载:“会老鹰寨獠穆族亦叛,文广命谢都统讨彝之,斩理郭,戮穆獠,释其党七人”。史载:“初西平猺视诸苗尤桀黠难制,文广偕成忠夜入其栅擒获之。寻数其罪,贷焉”。可见,有谢姓家族之谢石近、谢成忠为杨氏之得力部将。谢都统疑为谢石近、谢成忠二者中之一。第十任土司为杨惟聪,官至修武郎左班殿直。第十一任土司为杨选,官至武经郎。播州土司杨氏第十二任为杨轸,官至秉义郎。第十三任土司为杨粲,官至武翼大夫,累赠右武大夫、吉州刺史、左卫大将军、忠州防御使。第十四任土司为杨价,先授雄威军都统制,迁武功大夫、阁门宣赞舍人,后赠开府仪同三司威武宁武忠正军节度使。第十五任土司为杨文,以功转武德郎、阁门祇候,进武功大夫、阁门宣赞舍人,迁左卫大将军,加右武大夫,转左武大夫,拜亲卫大夫,加忠州团练使,进中亮大夫、和州防御使、播州沿边安抚使爵、播川伯、食邑七百户、诏雄威军加御前二字以宠异之。卒于咸淳元年,赠金州观察使,元赠荣禄大夫、同知枢密院事、柱国。如上文前节所述及,到了第十五任土司杨文之时,杨氏除了重用亲弟杨大声之外,非杨姓家族之外的总管赵暹、总管赵寅和总管田万等禆将已经代替了杨氏早期发展史上谢姓家族的重要助手地位。第十六任土司为杨邦宪,始冠授成忠郎雄威军副都统、通管州事,进武节大夫、沿边安抚使,拜利州观察使,迁金吾卫上将军、安远军承宣使、牙牌节度使。宋亡,至元十五年(1278)入朝,诏袭守如故,拜龙虎卫上将军、侍卫亲军都指挥使、绍庆珍州南平等处沿边宣抚使、播州管内安抚使。至元十八年(1281),升宣慰使。累赠推忠效顺忠臣、银青荣禄大夫、平章政事、柱国。第十七任土司为杨汉英,授金虎符龙虎卫上将军、绍庆、珍州、南平等处沿边宣慰使、播州军民安抚使。加播州等处管军万户。升播州安抚司为宣抚司,授军民宣抚使。拜汉英侍卫亲军都指挥使。以功进资德大夫。进上护军。赐推诚秉义功臣、银青荣禄大夫、平章政事、上柱国。第十八任土司为杨嘉贞,累官资德大夫、湖广行省右丞、沿边宣慰、宣抚使。第十九任土司为杨忠彦,累官资德大夫、播州军民宣抚、宣慰、都指挥使。第二十任土司为杨元鼎,累官资德大夫、绍庆、珍州、南平等处沿边宣慰使、播州军民安抚使、侍卫亲军都指挥使。

第二十一任土司为杨铿,明太祖朱元璋仍置播州宣慰使司。洪武五年(1372),播州宣慰使杨铿、同知罗琛、总管何婴、蛮夷总管郑瑚等相率来归,贡方物,纳元所授金牌银印铜章,诏赐铿衣币。仍置播州宣慰使司,铿、琛皆仍旧职。领安抚司二,曰草塘,曰黄平。长官司六,曰真州,曰播州,曰余庆,曰白泥,曰容山,曰重安,以婴等为长官。可见,在洪武五年(1372)之前,杨铿之部属有宣慰同知罗琛、总管何婴、蛮夷总管郑瑚等人。到洪武年间,播州土司杨氏之部属官职又变为了播州宣慰使领宣慰同知、二安抚司、六长官司。到了明代,播州土司最高首领宣慰使下之职官建置在继承前代的基础上,已经是非常严密。第二十四任土司为杨辉,正统未时有宣慰同知为罗宏,依然以罗姓家族世袭宣慰同知一职,为杨氏之副手。并且其下有部属安抚宋韬、长官毛钊、容山长官韩瑄、重安长官张通等人可供其调遣。第二十六任土司为杨斌,明武宗升播州宣慰使杨斌为四川按察使,仍理宣慰事。当其时,有播州安抚宋淮、罗忠等人为其下属。

第二十九任土司为杨应龙,隆庆六年(1572)接任管事,万历元年(1573)方得敕书正式袭职。他造反前因与自己统治集团之五司七姓头目内讧,除了继续利用播州宣慰使司所领六长官司、二安抚司中之少数附己者,又另立军师、谋士、衙门大总管、文书、督军总管、内司总管、提调、巡警、苗头总管、各里头目、目把等管事名色,以便对抗明朝的征讨,强化在播州的统治(19)。海龙屯为杨应龙造反时主要据点之一,为规范屯内管理,杨应龙曾于万历年间勒石警示,即《骠骑将军示谕龙岩囤严禁碑》铭文,现尚存其地并见于《遵义府志》。这对了解杨应龙统治时期其下部属的建置是非常重要的史料,可见其上守囤者又设有总管、总领、把总、提调、书吏、守衙小童、守仓户、打扫户、总旗、小旗、军士、苗军并住囤医生、匠作、主持人等名色。当杨应龙用兵之时,就挑选各头目带兵出战。有一则史料,对此反映比较典型。《平播全书》载:“据贵州左监军道报称缉获杨酋老虎兵刘奇才刘恩供称:‘应龙闻知各省大兵分作十二哨进播,应龙与心腹庄局家丁、内亲管,估刻共一万七千人,同上海龙囤拒守,本囤实在仓米大小三四千间。其未上刻外亲管苗兵并里民兵于养马城、养鸡城、李三窝等处硬扎营寨。应龙号兵二万于于溪头铺扎一大营拒川路。杨朝栋号兵二万于桃溪坟、坝头扎一大营拒水西并乌江兵。田氏号兵一万于毛坪扎一营,防永宁截龙囤后路。令太监刘元、提调颜和、罗留、元尚意等集六统制所辖汉夷民赴板山囤,敌水西猡兵。令总管何汉良统集湄潭夷汉,拒马脑等囤,敌思南、龙泉、偏桥兵。令伪安抚杨珠并杨留、陈天恩、杨三等统集西平、瓮水司地、黑坝夷汉士兵,敌河渡江界牛场平越兵。令夷头罗刚等领安罗三寨苗兵,拒合江永宁之兵”(20)。

五、播军的寓兵于农

早在杨文之前,播州杨氏所统土兵已经形成了寓兵于农的用兵传统。当第十一世杨选之时,《遵义府志》已经记载:“始立,值徽、钦二帝播迁,高宗南渡。(他)慷慨负翼戴志,务农练兵以待征调,士大夫韪之”(21),或记载:“(他)务农训兵以待征调”(22)。第十五世为杨文。据《杨文神道碑》载:“时杨播州间,岁必□□□□□□□□□□荐□福皆□其惠。当忠烈(第十三世杨粲)御郡都,士类羽流,皆称其东善而种德,喜儒而好礼,最是寓兵于农,(且)耕且战,得富国强(兵)之策,有古规模。自忠烈至忠显(第十四世杨价),世守疆场”(23)。又载:“君(杨文)领郡式遵家法,□□□于农隙之时,作新政,教以坐作进退,无事则耕,有事则战,军民两利,□乐为之用”。可见,“务农练兵”、“务农训兵”、“寓兵于农,(且)耕且战”、“无事则耕,有事则战”为播州土兵的重要特点,至迟自杨选开始“务农练兵”,后被历任杨氏首领继承了该家法。地界川贵的“都蛮”之地万历初年被明朝政府征剿,“都蛮”之地割据势力也有寓兵于农的特点。史载:“凡九丝内各村寨土人强壮者,三酋皆佥点为兵,随伍出劫。其老弱者,一般在寨屯种”(24)。播州土兵之寓兵于农特点,大概与之类似。寓兵于农可以减少播州土兵的军费开支,又可使得土兵不至无战事之时趋于怠惰,所以能取得“军民两利”的效果。

六、播州土兵的战力

播州土兵的战斗力很强,主要是与该地民风彪悍熏染和多民族构成的特点密切相关。据相关学者研究,播州的非汉文化除了主体仡佬文化之外,还有彝文化、苗文化、土家文化,表现出山地游耕的特征(25)。虽然播州的汉化进程有所加速,但该地的风气长期是“好战斗”、“刚劲之风”、“射猎伐山为业”的土著色彩最重,且耕且猎的经济社会特点比较鲜明。

宋代的《遵义军图经》说到当时的播州虽然“世转为华俗,渐于礼。男女多朴质,人士悦《诗》、《书》,宦、儒户与汉俗同”。但当时“边夷则椎髻披毡,以射猎伐山为业。信巫鬼,好诅盟。婚姻以毡矢为聘妆,燕乐以歌舞为佳会。凡宾客会聚,酋长乃以汉服为贵,出入皆佩刀弩自卫”(26)。《遵义府志》还载:“《华阳国志》谓:‘喜佩刀剑,斯固刚劲之风也。至安杨雄据,愈益尚武。以千里之地,为兵者三万人,虽牛犊乎刀剑之矣!近约文教,此风已戢,然尚有以竹弩守门、以畬刀自卫者”(27)。到了清代,道光之前的遵义旧志也记:“仁怀俗淳土瘠,人性犷悍,类分四种,好战斗以劫杀为事”(28)。当道光时,遵义所属之“青苗”尚“性强悍,好争斗”(29)。到光绪时,《平越直隶州志》尚说:“平越自辟蛮荒后,卫所、士绅多来自中州,崇文尚礼,不改其旧。惟杨义司土民多苗种、狫猡,愚狠好斗,迩来衣服言语渐如华人”(30)。同书记:“苗种有大寨,渠长蓄养悍苗,谓之老虎苗,以作爪牙,为人讲歹”(31)。同书记当地的“紫姜苗”说:“轻生好斗,得仇人辄生啖其肉。……多力善战,间入行伍”(32)。同书记当地的“打牙仡佬”说:“其性皆剽悍好斗”(33)。同书还记当地仡佬族中之一支说:“四时佩刀弩,入山捕禽兽。其药箭伤人,见血立死”(34)。平越即万历时播州被分割后之地,清时记载如此,则明代万历年间播州该地之彪悍民风肯定更盛。

在“刚劲之风”、“好战斗”的民风长期熏染之下,自唐至明的播州土兵,敢战斗,不畏死,所以军事力量在西南民族地区是相对较强的。杨氏得以世据播州之地,不被其它势力吞灭,并在协助中央王朝出境作战时经常取胜,正是播州土兵战斗力颇强的证明。下节之土司杨文用兵时的“三战三捷”、“九战九捷”等记载就是较好的例子。尤其是当末代土司杨应龙在叛乱前被调从征时,表现出了很强的战斗力。当明军在海龙囤前与杨应龙的播军主力决战时,总督李化龙也说:“兵以八路进,贼势难应援,亦难防守。故只集兵关内,以俟鏖战。三月二十九,战水西兵。四月初三日,战綦江兵。此二枝于八路中称最劲矣,然皆先败而后胜之,可见贼亦劲敌,未易与也”(35)!这正是播州土司军队战斗力较强的证明。故明朝开始几次小规模用兵征播都失利,不得不派遣二十余万大军,经过苦战才将杨应龙剿灭,这也反映了播州军事力量在西南民族地区的不凡实力。

注释:

(1)(清)郑珍:道光《遵义府志》卷26《兵防驿递》,《中国方志丛书》,成文出版社,1967年,第569页。

(2)(清)郑珍:道光《遵义府志》卷26《兵防驿递》,第569页。

(3)(明)李化龙:《平播全书》卷9《行道镇破酋狡计》,丛书集成初编本,商务印书馆,1935~1937年,第534页。

(4)(明)李化龙:《平播全书》卷4《攻克娄山、崖门等关四报捷音疏》,第153~165页。

(5)(明)李化龙:《平播全书》卷5《叙功疏》,第223~319页。

(6)(明)李化龙:《平播全书》卷4《攻克娄山、崖门等关四报捷音疏》,第153~165页。

(7)(清)郑珍:道光《遵义府志》卷39《年纪一》,第873页。

(8)(清)郑珍:道光《遵义府志》卷31《土官》,第681~700页。

(9)(明)瞿九思:《万历武功录》卷5《播酋杨应龙列传中》,续修四库史部436册,第340页。

(10)(明)李化龙:《平播全书》卷12《刘参议》,第669~670页。

(11)(明)李化龙:《平播全书》卷1《请内帑增将兵疏》,第34~42页。

(12)(明)李化龙:《平播全书》卷13《张监军》,第763~764页。

(13)(明)李化龙:《平播全书》卷14《张监军》,第776页。

(14)(明)李化龙:《平播全书》卷14《史同知》,第788页。

(15)(明)李化龙:《平播全书》卷5《叙功疏》,第223~319页。

(16)(清)郑珍:道光《遵义府志》卷20《风俗》,第427页。

(17)(明)诸葛元声:《两朝平攘录》卷5《播上》,第187~212页。

(18)(明)郑珍:道光《遵义府志》卷31《土官》,第681~700页。

(19)(明)诸葛元声:《两朝平攘录》卷5《播上》,第187~212页。

(20)(明)李化龙:《平播全书》卷9《行道镇破酋狡计》,第534页。

(21)(清)郑珍:道光《遵义府志》卷31《土官》,第681~700页。

(22)(明)瞿九思:《万历武功录》卷5《播酋杨应龙传上》,第338页。

(23)《杨文神道碑》,见贵州省博物馆:《遵义高坪“播州土司”杨文等四座墓葬发掘记》,《文物》1974年第1期,第69~70页。

(24)(明)诸葛元声:《两朝平攘录》卷2《都蛮》,四库存目史部54册,第714页。

(25)(明)陈季君、党会先、裴恒涛、魏登云、谢东莉:《播州民族文化研究》,未刊。

(26)(清)郑珍:道光《遵义府志》卷20《风俗》,第419页。

(27)(清)郑珍:道光《遵义府志》卷20《风俗》,第427页。

(28)(清)郑珍:道光《遵义府志》卷20《风俗》,第420页。

(29)(清)郑珍:道光《遵义府志》卷20《苗蛮附》,第432~433页。

(30)(清)瞿鸿锡、贺绪蕃:《平越直隶州志》卷5《风俗》,光绪三十三年刻本,第72页。

(31)(清)瞿鸿锡、贺绪蕃:《平越直隶州志》卷5《风俗》,光绪三十三年刻本,第84页。

(32)(清)瞿鸿锡、贺绪蕃:《平越直隶州志》卷5《风俗》,光绪三十三年刻本,第85页。

(33)(清)瞿鸿锡、贺绪蕃:《平越直隶州志》卷5《风俗》,光绪三十三年刻本,第85-86页。

(34)(清)瞿鸿锡、贺绪蕃:《平越直隶州志》卷5《风俗》,光绪三十三年刻本,第86页。

(35)(明)李化龙:《平播全书》卷14《内阁赵沈二相公、田东翁大司马》,第799-800页。

作者简介:陈旭,男,遵义师范学院历史文化与旅游管理学院副教授,历史学博士,乌江流域历史文化研究中心副主任,研究方向为明代中后期史、西南地区土司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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