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心忆 徐国庆

职业教育标准建设是一项重大工程，它有助于规范课程与教学，提高人才培养质量。发达国家在长期的职业教育标准建设中形成了比较成熟、科学的标准开发技术，如北美的DACUM、英国的NOS。

一、北美课程开发技术

DACUM是一种独特、创新、有效的工作与职业分析方法，是对职业、工作、职责与任务进行的职业分析过程。

（一）DACUM内涵分析

在就业教育与培训中心，DACUM是系统的课程与教学开发（SCID）五阶段模式中分析阶段的重要组成部分[1]。作为工作/职业分析研讨会而言的DACUM，是Developing A Curriculum的缩写，其逻辑前提为（1）行业企业专家比其他任何人更能准确描述与定义其从事的工作/职业；（2）精确描述行业企业专家的工作任务执行是一种定义工作/职业的有效方式；（3）任务的有效完成需要特定的知识、技能、工具和工人行为，它们本身不是任务。

DACUM的开发是一个系统的过程 （图1），主要由推销DACUM研讨过程、规划DACUM研讨会、聘请DACUM研讨会成员、熟悉DACUM研讨会成员、管理小组研讨过程、完善DACUM研讨各类图表、验证DACUM研讨结果、协调DACUM研讨会后活动等八大环节组成。其中每一环节都可看做为一个子过程，能拆解为若干子环节或步骤。

图1 DACUM开发过程示意图[2]

（二）工作任务分析

工作任务分析是DACUM研讨会的核心环节，即由一位主持人与5-12位来自不同行业企业工作岗位的专家组成委员会，运用改良过的头脑风暴法，详细规定工人胜任工作岗位所必须具备的职责与承担的任务，并确定完成各项任务所需的一般知识与技能，工作行为，工具，设备，以及工作趋势与可能存在的问题[3]。它包括工作分析与任务分析。

1.工作分析。工作分析（图2）主要包括职责和任务开发，确定知识与技能、工具和设备、工作行为、工作/职业趋势等内容。

在实施工作分析前，需要厘清工作、职责、任务的概念与关系。工作，即特定岗位所要求的职责和任务的具体体现。职责，即源于职业能力或一般能力领域的一组相关任务。任务，即有意义的工作单元，是独立、可观测的，要求工人在有限时间内执行，并伴随有产品、服务或决定产生的工作活动。工作、职责、任务的关系如图2所示，整个工作领域可以划分为若干项职责，每一职责又是由一系列任务构成。通常情况下，一项工作是由6-12条职责组成，每一职责包含6-20个任务，即每项工作可分解为75-125个任务。

图2 工作分析过程示例[4]

2.任务分析。任务分析（表1），即分析任务执行步骤，性能标准，知识，态度，决策、线索、误差，工具、设备、供应品，安全系数等。如表1所示，完成任务还需分解成若干项步骤。在任务分析中还需要根据行业企业专家意见，对任务的重要性和学习难度进行排序。

表1 任务分析过程示例[5]

在工作任务分析中需要注意，过于宽泛或过于狭窄的分析都会产生不良后果。尤其是想借助一次工作任务分析就完成对宽泛的工作岗位群的分析，难度十分大。因此，如何确定工作任务分析中职责与任务的分解数目是DACUM的难点所在。

（三）DACUM用语规范

作为标准开发技术的DACUM，对研讨过程中职责与任务的表述是相当精准的。下面以任务描述为例，探讨DACUM的用语规范。

任务描述是对任务分析过程与结果的表述。根据标准的用语规范，任务描述也应具备规范的语法结构，做到简洁、清晰，表述精准。

表2 任务描述结构示例

如表2所示，任务描述主要由动词、对象、限定词组成。动词用以描述做什么，必须是第一人称单数形式，使用主动语态；对象，即工人从事的主要事项；限定词，指用来修改和澄清任务陈述的单词或短语。在任务描述时需注意：（1）描述做什么，而非怎么做，为什么做。（2）描述避免过于详细、琐碎、大范围的活动；避免在一个任务中出现多个动词，除非任务执行时几个动作同时发生；避免多个对象，除非这些对象在动作执行中同时呈现。（3）每一个任务都是独立的。（4）使用当前职业领域中常用术语描述任务。（5）任务描述是结果导向而非过程导向。

DACUM的最终成果是清晰的工作职责与任务描述，一般知识与技能，工作行为，工具、设备、供给品与材料，未来工作趋势与问题，另外还可能会产生（首字母缩写）术语。这些可以用于教学大纲、课程开发、培训教材开发、员工招聘、培训需求评价、国际质量标准体系、生涯辅导、职业描述、能力测验等[6]。

二、英国国家职业标准开发技术

英国国家职业标准——NOS（NationalOccupational Standards）规定了个体在工作中必须达到的绩效标准以及满足标准所需的知识与理解力[7]。它是对个体为完成或履行特定水平的工作或职责所需的技能、知识与理解力的描述。目前英国可供使用的国家职业标准达20000种。

（一）NOS 内涵分析

对NOS的内涵分析需要从 “国家”、“职业”、“标准”出发：“国家”表明NOS是由政府组织的行业技能委员会或其他代表英格兰、威尔士、苏格兰和北爱尔兰的标准制定组织开发，适用于整个英国；“职业”表明NOS是对工作行为的描述，规定了个体从事某一职业所应具备的所有关键能力；“标准”表明NOS规定的个体必须达到的结果，其一旦开发与出版，就受到行业技能委员会的监督，未经官方批准，不能随意改动。

NOS的开发过程需经过行业、职业需求调查与分析；功能分析；现有NOS识别；NOS开发；NOS认可；NOS的相关性与通用性维持；NOS实施的支撑条件支持；NOS的调查与评估等8大环节。这8大环节之间环环相扣，形成一个闭合系统。其中功能分析是开发NOS的主要工具，直接影响后续环节的设计与开发。

图3 NOS开发过程示例图[8]

（二）功能分析

功能分析是行业技能委员会与其他标准制定组织开发与更新国家职业标准所使用的主要工具。功能分析通常采用群体开发的方法，尤其是熟悉行业的雇主这一群体，在主持人的引导下，集中反映对员工工作行为的预期，最终经过讨论后达成全员共识。

功能分析首先需要确立主要目标，其次通过一系列追问将主要目标分解为若干实现该目标的“主要功能模块”，以期获得更加详尽的内容。但这些功能模块的描述仍十分概括，还需进一步分解为更加接近个体所从事的工作内容的“子功能模块”。至于分解级数及每次划分模块的数量需视具体职业而定。以子功能模块为例，如果分析的职业领域较小，2到3个已经足够；若职业领域涉及范围极广，可能多达10个或10个以上。如果分析整个行业，不仅划分的主要功能模块与子功能模块数目庞大，分解可能增至4、5级。

表3 零售业三级功能分析示例[9]

不同行业与职业所选用的功能分析模型各不相同（表4）。具体选用哪种模型则取决于行业、职业的具体组织形式。此外，功能模块划分需考虑行业、职业已有的成熟模型。

表4 功能分析模型及示例[10]

（三）NOS 用语规范

NOS主要由标题、概述、绩效标准、知识与理解力等必要部分及适用范围、价值、行为、技能、词汇表等其他部分构成。作为标准而言，NOS表述必须精确、规范、严谨，具有可读性。每一类职业标准通常不超过5-6页，有些甚至只有1-2页。NOS在表述中还需注意[11]：每一条标准表述的平均长度为15-20个单词；使用必需的、易理解的单词；除非特殊情况，一般使用主动语态；避免缩写；勿参照特殊的法律或条例；使用第二人称；通常情况下使用日常用语，但有时需使用一般术语。

NOS用语的规范性不仅体现在其本身的表述形式中，而且作为其主要开发工具的功能分析环节也有相应要求：①语句简洁，但必须准确描述个体能做什么。这种描述方式是雇主或雇员可理解、常接触的。②动词开头。通常以一个动词开头，包含一个或一个以上的动作对象。③许多描述还结合一定的语境与条件，有时需使用限定词（一般为副词），告诉人们动作是怎样实施的。

NOS只包含对雇主或其他使用者有价值的基本组成部分，其他不相关成分一律排除。因此，它常用于设计职业资格与培训项目，部门、组织或个人可将其作为人力规划、绩效评价与开发系统、职业描述、工作场所指导、反思性实践等人力资源管理与开发方面的平台。

三、DACUM与NOS的开发技术比较

同为标准开发技术的DACUM与NOS在标准开发的组织定位、路径设定、技术选用、用语表述等方面具有一定的可比性。

（一）标准开发组织定位

从DACUM与NOS开发成果用途来看，DACUM直接服务于教育机构、员工培训课程设计，而NOS则为更加上位的国家职业标准。因此，DACUM的开发组织较多是地区层面或者大学等科研机构，而NOS则为国家层面的标准制定机构。如美国由于实施地方分权的国家行政管理体制，DACUM开发主要是在州层面开展，“至2006年底，已有31个州建立了州层面的中等职业教育标准体系，其他有的州正在建立过程中，有的州已有了地方标准[12]”。而英国NOS则由英国政府组织的行业技能委员会与来自英格兰、威尔士、苏格兰和北爱尔兰标准制定机构开发，获得政府批准后在全国范围内使用，并接受行业技能委员会监督。

（二）标准开发路径设定

DACUM与NOS都形成了完整的标准开发路径——由前后相连的八个环节构成。整个标准开发过程不仅仅聚焦于标准开发本身，而且也相当重视标准开发技术，开发前的准备工作及开发后的保障问题，从而确保了标准开发的规范性、科学性。从形式上而言，DACUM表现为各环节层层递进的顺次关系，而NOS则表现为循环往复的闭合关系。两者的不同之处还体现为：DACUM的开发路径聚焦于课程开发、工作任务表格的开发等微观层面；NOS涉及新标准的开发，原有标准的更新与淘汰等宏观层面。

（三）标准开发技术选用

DACUM与NOS在标准开发过程中都形成一套系统的标准开发技术，工作任务分析与功能分析。两者的共同之处在于都采取群体分析法，即在主持人的带领下，来自行业企业的专家通过头脑风暴进行分析。两者的不同之处在于工作任务分析的对象是工作与任务，功能分析的对象是工作角色而非任务。无论是工作任务分析还是功能分析都需考虑待分析对象的分解级数。工作任务分析规定了一般条件下分解的职责与任务的大致范围，而功能分析则没有这方面的规定。功能分析根据分析行业、职业的不同而形成了不同的功能分析模型，而工作任务分析虽没有形成固定的分析模型，但是也需遵循所分析行业与企业的不同特性，进行归类整理。

（四）标准用语规范表述

规范、简洁、精准是标准用语的特点。这一特点在DACUM与NOS开发中表现得十分明显。DACUM的任务描述使用 “动词+限定词+对象”的表述格式，NOS的功能分析使用“动词+对象（+语境/条件+限定词）”的表述格式。两者所不同的是，功能分析中语境/条件、限定词的使用不是必须的，而任务描述则强调对动作执行的完整表述。同时，任务描述与功能分析还对动词、语态、人称、术语等使用作出了明确的规定。此外NOS作为标准本身而言，对标准的篇幅，语句表述的长度，单词选用，语态、人称、术语使用等也进行严格界定。

四、对我国职教专业教学标准开发的启示

我国职业教育专业教学标准开发正处于探索期，各类问题接踵而至。DACUM、NOS开发过程中所积累的丰富经验、形成的技术方案，为解决当前我国标准开发中存在的问题提供了参考与借鉴。

（一）重视职业教育专业教学标准开发

专业教学标准是职业院校设置专业、建立课程体系、实施教学的规范性文件，是教育行政部门检查和评估职业院校专业建设与专业教学的基本依据。与“发达国家和地区将建立具有国家性质的，甚至具有法律性质的专业教学标准框架作为保障职业教育专业教学质量的重要手段，并设置专门机构用于专业教学标准的不断修订、完善[13]”这一现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我国职教界上至院校领导，下至任课教师尚未意识到专业教学标准的重要性。相比专业教学标准，职业院校更关注专业教学中的课程与教学，实训条件与师资水平建设。因此，如何扭转职业院校与教师群体中对专业教学标准开发漠不关心这一局面，使其了解到专业教学标准开发对人才培养质量与专业教学效果的重要性这一问题亟待解决。

（二）建立职业教育国家专业教学标准

当前，虽然我国职教专业教学标准开发囿于如北京、天津、上海等少部分发达城市及少数职业院校，但通过这些探索，专业教学标准开发技术逐步成熟。再加上国家层面政策的出台与资金支持，开发职业教育国家专业教学标准（以下简称“国标”）已摆上议程。

在国标开发中，需要注意以下问题：首先是国标开发的组织机构问题，开发国家专业教学标准的组织机构处于何种层面，由哪个/些成员构成较为恰当。其次是国标开发的格式体例问题，如何借鉴地区、院校标准开发经验，站在更高的层次上构建国标开发框架。再次是国标开发的内容问题，这需要结合我国各地区、各行业企业人才需求的差异性，尽可能将国标内容做细做全，为各职业院校提供选择的余地。总之，从管理的便利性、可行性而言，统一的标准框架更受青睐；从院校发展与人才培养的特色而言，多样化的标准框架更具价值。如何协调两者关系，需要在实践中进一步探索。

（三）创新专业教学标准开发技术

我国地方、院校层面专业教学标准开发采用较广的是工作任务与职业能力分析法——通常由1名课程专家，10-12名行业企业专家组成，课程专家负责主持工作任务与职业能力分析研讨会，通过头脑风暴法，将各行业企业专家的用人需求分解为工作领域、工作任务、职业能力等内容，同时伴有1-2记录员负责实时记录。它其实是借鉴了DACUM研讨中工作任务分析的方法。事实证明，这一工作任务与职业能力分析法确实在专业教学标准开发中发挥巨大作用。但是，除了上述方法是否还有其他方法可以用于专业教学标准开发，或者说上述标准开发方法是否需要随着改革的深化而加以完善。这些都是开发国标时需要重点考虑的问题。

（四）规范专业教学标准用语

作为标准而言，我国的专业教学标准存在开发路径有待完善，标准框架体例尚未统一，标准用语需进一步规范等问题。以标准表述用语为例，由于缺乏统一的标准组织机构与开发主体，专业教学标准用语随意性较大，离“标准”要求较远。其实，无论是DACUM，抑或是NOS，其用语的科学性和规范性不仅体现在标准本身，而且也渗透到标准开发过程中的做法值得我们学习。我国部分地区、院校层面的专业教学标准开发正朝着这一方向努力。例如在工作任务与职业能力分析中，逐渐规范工作领域、工作任务、职业能力表述用语：工作领域与工作任务主要采用“动词+名词”或“名词+动词”的表述形式，工作任务则采用“（条件/语境）+动词+名词+（标准）”的表述形式。因此，无论是校级、市级，还是国家级专业教学标准，都应保持标准用语的规范性。

随着职业教育国家专业教学标准开发工作的兴起，专业教学标准开发过程中的组织定位、路径设定、技术选用、用语表述等问题都将制约标准开发的进程与质量。而DACUM与NOS为我国专业教学标准开发提供了案例参考与经验借鉴。

[1][2][3][4][5][6]Norton RE.DACUM Handbook.Leadership Training Series No.67[J].1997:22.

[7][8][9][10][11]Carroll G,Boutall T.Guide to Developing National Occupational Standards[J].2011.

[12]徐国庆.美国职业教育标准体系的构建及启示[J].比较教育研究,2012（6）:59.

[13]杨延.国家专业教学标准:工学结合深层次改革的关键[J].职业技术教育,2007（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