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 力 军

(安庆师范学院政治学院， 安徽 安庆 246133)

北欧福利国家制度评析

焦 力 军

(安庆师范学院政治学院， 安徽 安庆 246133)

北欧国家被称为“福利国家”，可以从劳动生产率、国家竞争力、经济增长率、财政状况、科技创新五个维度具体考察其福利制度的运作。充足的税源，高效、廉洁的政府，充分的民主制度，强大的工会组织，劳动力生产的社会化是这一制度有效运作的成功经验。北欧福利国家制度对于我国建立完善的社会保障制度，促进和谐社会建设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北欧；福利；评析

北欧国家(瑞典、丹麦、挪威、芬兰)的福利制度具有代表性，它们被称为“福利国家”。 目前国内对于北欧福利国家制度的研究大多集中于对北欧福利制度实际运行的利弊的分析以及我国的启示，基本没有从意识形态的角度来对目前北欧福利制度的运行提出评价，对于北欧福利国家制度是否影响经济效率缺乏系统的、定量的分析，本文试图在这方面做一些探索。

一、对北欧福利国家制度的具体考察

我们从劳动生产率、国家竞争力、经济增长率、财政状况、科技创新等五个维度具体考察北欧福利国家制度的具体运作。

1.劳动生产率

90年代以来，由于经济衰退的影响，北欧国家对福利制度进行了调整和改革，经过调整后的北欧国家劳动生产率不断提高，到2008年，除冰岛外，所有北欧国家的劳动生产率都超过经合组织国家的平均水平。

2.国家竞争力

根据“世界经济论坛”公布的2011-2012年环球竞争力排名，瑞士、新加坡、瑞典、芬兰、美国、德国、荷兰、丹麦位居前八位。五个斯堪的纳维亚国家中，瑞典、芬兰、丹麦占据前八位中的三席，另外两个人口规模较小的挪威和冰岛，也分别排在第16和30位，都属于一流的高竞争力国家。而在前八位中，除美国外，绝大部分国家都有着和斯堪的纳维亚相当接近的福利制度。再看2011年以美元计算的人均GDP，挪威9.7万，丹麦和瑞典将近6万，芬兰4.9万，美国4.8万。所谓福利国家缺乏经济效率之说，经不起事实的考验。

3.经济增长率

从1983-2008年的数据来看，北欧国家的经济增长率并不比其他西方国家差，而挪威的经济增长甚至在西方国家中名列前茅。在全球性金融危机的冲击下，北欧国家的表现也比其他西方国家要好，受到的影响较小。2010年北欧各国经济增长均有所恢复，瑞典经济增长达到了6.6%，芬兰达到了3.3%,挪威为0.5%，丹麦为1.6%。

表1 经济增长率

数据来源：欧盟官方网站，2013、2014年为预测数据

4.财政状况

虽然金融危机对北欧各国财政状况有一定负面影响，但总体上说财政仍处于健康状态。2012年丹麦债务占GDP的比重为46%，瑞典为38%，芬兰为53%，挪威为30%，低于60%的警戒水平，也比欧盟的平均水平85.3%要好。财政赤字水平也保持良好状态，2012年丹麦的财政赤字达到了4%，瑞典为0.5%，芬兰达到1.9%，而挪威由于经济形势较好，财政长期处于盈余状态。

5.科技创新

北欧是世界科技创新最活跃的地区，“创新”一词总是被高频度地提起，并成为会议、报告、演讲中的核心内容。 根据美国耶鲁大学的研究报告，芬兰、瑞典在国家创新能力方面排在全球前列。在科技创新力上，北欧五国也是遥遥领先。经济学人信息部(EIU)公布2002到2006年全球最具创新力的国家排名,瑞典、芬兰、丹麦分别是第4、5、7名。

至于另一个典型的观点，福利国家制度是否造成了“福利依赖”，养了懒汉，我们也可以进行具体的分析。

首先，看劳动参与率。数据表明，北欧国家的劳动参与率保持在80%的高水平上，这比经合组织国家的平均劳动参与率高了近10个百分点，尤其是妇女的劳动参与率更是远超过其他国家，完善的社会福利制度使得妇女从繁重的家务劳动中解脱出来，因而有更多的机会参与社会工作。

其次，看平均劳动时间。从国际比较来看，尽管存在泡病假、自愿失业等负面因素， 1980至2010年，北欧国家劳动力的平均劳动时间也并不比其他西方国家更少。

第三，看失业率。虽然金融危机对北欧各国经济造成一定影响，但北欧各国失业率并未大幅度上升，2008年至2012年，丹麦的失业率达到了6.4%，瑞典达到了7.7%，挪威达到了3.2%，芬兰达到了7.7%，失业率仍保持在合理水平，与同期欧盟的平均失业率9.2%相比，处于较低水平。

表2 失业率

数据来源：欧盟官方网站

二、北欧福利国家制度评价

不同的意识形态对于北欧福利国家制度有着不同的评价。比较典型的两种观点是左翼民主社会主义和右翼新自由主义的评价。

1.左翼民主社会主义对福利国家制度的评价

民主社会主义认为，完善的福利制度体现了其“自由、公正和互助”的核心价值理念。社会民主党要建立与完善的民主社会主义的三项基本价值中，自由是处于第一位的。“只有那些感到自己在社会福利方面已得到充分保障的人，才能利用自己争取自由的机会，因此，为了争取自由，必须要求平等的生活机会和全面的社会保障。”[1]福利国家制度缩小了贫富差距，缓解了弱势群体面临的困难，体现了发展机会的平等也体现了结果的平等，因此维护了社会公正的价值。民主社会主义强调福利国家制度并不是免费午餐，其实质是每一个社会成员都拿出一部分报酬来抵御共同的风险和不确定性，体现了公民的互助与合作精神。民主社会主义认为从福利国家的实际运作来看，福利国家制度改善了工人的工作条件，提高了工人的报酬和应对社会风险的能力，促进了工人工作的积极性、主动性、创造性，进而提高了劳动生产率。同时，福利国家制度提供的完善的社会福利增加了有效需求，刺激了生产和消费，促进了经济增长。以瑞典为例，由于实行严格的个人所得税的累进税制和“收入均等化”以及“团结一致的工资政策”，劳资收入在净产值中所占比重由50年代的1∶1， 上升到60年代的2∶1， 70年代又上升到3∶1， 居民最高收入与最低收入差距由税前的15∶1降为税后的4∶1， 大大缩小了贫富差距，缓和了阶级矛盾，促进了社会的稳定发展[2]。

2.新自由主义对于福利国家制度的评价

新自由主义强调福利制度的消极影响，主张削减社会福利。新自由主义认为，福利国家制度的“无所不包”实际上限制了人的自由和独立。社会就应该把人的差别显现出来，没有收入和社会地位的差别，人也就失去了奋斗的动力。新自由主义经济学家认为福利国家的福利政策具有无效性。福利政策由政府制定和实施，由于缺乏竞争必然带来垄断和低效率。福利政策的具体执行由官僚实施，在缺乏约束的情况下往往导致福利的过度供给。而福利的提供对象为符合条件的每个人，使得一些不需要的人也得到了福利，这就带来了严重的浪费。此外，普遍的福利使得人们对国家产生依赖，通过自身努力去满足自己的需要的责任感大为减少，甚至产生道德陷阱。北欧国家的失业率多少与其高福利的社会福利政策有关，过高的福利也带来了严重的财政负担，使得各国经济不堪重负[3]。新自由主义认为，从北欧国家福利国家制度的实践来看，北欧普遍的福利制度导致了一定比例的自愿失业和泡病假的人，在瑞典,人们工作和不工作的收入相差不到20 %。这使人们对缺勤抱轻率态度,导致职工欠勤率高达20 %[4]。高额的福利开支给经济带来了沉重的负担，据统计，瑞典的财政赤字1950-1980年的30年涨了137倍多，财政赤字与国民生产总值之比，从1970年的7%增加到了1980年的12%。长期巨额财政赤字带来了通货膨胀，瑞典1974年以来物价上涨率都达到了两位数字[5]。在经济全球化的条件下，福利国家制度还面临着新的挑战，它们要维持高福利,就必然削弱国际竞争力, 促使资本外流; 而要想提高竞争力, 就必须降低生产与劳动成本。难怪有人把福利国家的“死亡”看成是全球化的一个后果[6]。

三、北欧福利国家制度运作的经验分析

左翼和右翼对于北欧福利国家制度的评价截然不同，分歧很大，反映了自身的利益和愿望，但其运作中的有些经验值得借鉴。

1.充足的税源

北欧实行高税收制度，对于个人收入要征收高额的所得税，税率高达50%以上。同时，北欧政府将促进就业作为基本的宏观调控目标，社会民主党甚至把就业视为实现社会公正的基本途径，并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来促进就业。如进行就业培训，实行终身教育，发展公共部门吸纳劳动力等等。在政府的努力下，北欧国家基本实现了全民就业，其失业率要远低于其他西方国家。北欧国家拥有充足的税源，有足够的财力来发展和维持福利国家制度。

2.高效、廉洁的政府

按照自由主义的经济学说，政府机构越复杂、权力越大就越会带来腐败和低效率，所以主张“小政府”。而北欧的实践却打破了这一定论，北欧各国普遍拥有一个“大政府”，大政府如何实现高效和廉洁呢？首先靠教育，其次靠监督。经过多年的宣传和教育，北欧各国国民素质得以大幅度提高，形成了良好的社会风气，降低了腐败现象的发生率。北欧各国都建立了严密的监督机制，确保政府权力运行在公众的监督之下。北欧国家如瑞典是当今多种监督机制的倡导者，比如电子政府和专门的检察官制度；瑞典还是世界上第一个执行政务公开的国家，瑞典公民都有权查阅任何一个政府部门的文件(涉及国家安全的除外)。财产申报与公开制度也是瑞典的首创，任何公民可以针对具体的官员收入去税务署查询。这些措施使得北欧国家政府成为世界上比较廉洁的政府，北欧国家的福利制度得以有效运行。

3.充分的民主制度

北欧具有悠久的民主传统，社会民主党不仅把民主视为其主要的社会目标，而且把民主看作实现主要社会目标的基本途径，系统地发展了政治民主、经济民主和社会民主，其民主的内容和程度超过了其他西方国家。按照西方的标准，世界上最民主的国家是瑞典，而不是号称民主灯塔的美国。北欧充分的民主制保证了社会各阶层公民能够表达自己意愿和维护自己的利益。

4.强大的工会组织

北欧拥有强大的工会组织，工会组织程度远远超过其他国家，强大的工会组织为维护工薪阶层的利益起到了巨大的作用。由于北欧政治特有的妥协与合作精神，资方和工会通过谈判达成妥协，在关于工作条件、工资标准和福利水平的谈判中，通过了有利于工薪阶层的相关法律。作为回报，北欧的工会组织也较少发动罢工来维护自己的利益，确保了社会再生产的顺利进行。

5.劳动力生产的社会化

北欧国家完善的福利制度保证了劳动力生产的社会化：医疗保险可以提供基本的医疗和保健服务；失业保险使得劳动者在失业时可以维持正常的生活；教育和培训的提供保障了劳动者技能和素质的提高。北欧国家在教育和培训方面的投入超过了其他西方国家，充分的教育极大地提高了北欧劳动力资源的素质；生育保险使女性工作者可以放心地生育后代。数据表明，考虑到个人和家庭对劳动力再生产的支出，北欧国家的福利支出总量并不比其他西方国家在福利开支上多很多，如果把福利税收、税收支出以及委托性社会支出都包括在内，那么北欧国家的支出额就会显著减少[7]。

尽管从性质上讲，北欧福利国家制度并没有改变北欧国家的资本主义性质，但它把私有制为主体的市场经济与高福利制度结合起来了，使得百姓享受到了较充分的权益，突出了社会公正的价值理念，体现了社会的进步。北欧公共服务部门吸收了不少劳动力，发展了国有经济部门，其公共服务部门的规模和吸纳的劳动力要远超其他西方国家，带有一定的社会主义色彩。从实际效果来看，北欧福利国家制度极大地改善了人民的生活，缩小了贫富差距，促进了经济社会协调发展。

四、北欧福利国家制度对我国的启示

作为一种成熟的、成功的福利模式，北欧国家的一些好的经验、做法对我国建立适合国情的社会保障体系仍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1.社会保障水平应与我国经济发展水平相适应

高水平、普遍化的社会福利是我们的发展目标。目前，我国经济发展水平还不高，人口众多，资源相对有限。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社会保障水平不可能很高，应与经济实力相适应，只能先建立较低水平的社会保障体系，然后，随着经济的发展循序渐进，逐步提高社会保障的水平和覆盖范围。

2.福利制度的设计应体现社会公正的原则

经过三十年市场化改革，我国经济得到迅猛的发展，但也出现了贫富差距拉大等负面因素。数据显示我国的贫富水平已经大大超过了北欧国家，这导致了一系列社会问题的出现，也影响了经济的长远发展。我们应借鉴北欧国家的做法，通过完善的税收体系和国家的转移支付以及社会慈善机构的善款来建立福利体系，缩小贫富差距，在财力有限的情况下，重点关注弱势群体，促进社会公平公正。

3.应合理划分中央与地方的职能

我国地区经济发展极不平衡，应因地制宜充分发挥各地方政府的职能和作用，在国家提供基本的社会保障的同时，各地方政府制定符合本地区经济、社会发展水平的福利政策，以满足不同地区的需求，建立复合型的福利制度。

4.福利资金来源应多元化

我国还是一个发展中国家，人口众多，福利需求很大。在经济发展水平低、资金不足的情况下，应借鉴北欧国家的经验，充分发挥民营机构、社会团体的作用，实现福利资金来源的多元化，以缓解福利资金的不足。

5.加强人力资源投资，变消极的福利为积极的福利

北欧国家的高水平的社会福利并没有影响经济效率的重要原因在于福利制度对教育和培训的大力投入。充分的教育和培训极大地提高了北欧劳动力的知识和技能，增加了人力资源的积累，提高了经济效率。因此，我国应重点加大教育和培训的投入，提高劳动者的素质，以促进就业和经济的竞争力的提高。

[1]王 翔.北欧国家社会福利制度的观察与思考[J].财经论丛，2003(6)：35-36.

[2] 施九青.当代世界社会主义研究[M]. 天津： 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0：356.

[3] 焦力军.西方福利思想的演进及启示[J].生产力研究，2010(1)：34-36.

[4] 张红霞.北欧国家福利制度改革的反思及启示[J].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08(2)：37.

[5]孙炳耀.当代英国瑞典社会保障制度[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0(12)：361.

[6]黄明成.对福利国家改革的思考[J].探求，2008(3)：56.

[7]荣·科维斯特.北欧福利模式可行吗？21世纪欧洲背景下北欧福利模式面临的挑战[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0：336.

责任编校：汪沛

AnAnalysisofWelfareSystemsofCountriesinNorthEurope

JIAO Li-jun

(School of Political Science, Anqing Teachers College, Anqing 246133, Anhui, China)

Countries in North Europe are called welfare countries. The operation of welfare systems can be examined through fives aspects: labor productivity, national competitiveness, economic growth, financial condition and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Sufficient tax sources, efficient and honest governments, complete democratic systems, powerful labor unions and socialization of labor production are successful experience of effective operation. Welfare systems of countries in North Europe are of model significance for constructing perfect social security systems and promoting the building of a harmonious society.

North Europe; welfare; analysis

2014-04-24

焦力军，男，安徽安庆人，安庆师范学院政治学院讲师，博士。

时间：2014-10-28 14:19 网络出版地址：http://www.cnki.net/kcms/doi/10.13757/j.cnki.cn34-1045/c.2014.05.014.html

10.13757/j.cnki.cn34-1045/c.2014.05.014

D753

A

1003-4730(2014)05-0065-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