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智红

在寒风冷雨笼罩整个城市的时候，新学期又将我们拉回了这个山村中令人怦然心动的地方——学校，看着教室里七零八落坐着些许学生，心便开始了懊悔：大意的我竟在上学期结束时忘了与他们联络，情感牵引他们准时返校，而今只得独自怅然！

默默准备衣装，开始家访“万里行”吧。独自骑着自行车钻入阴冷的空气。自行车在被捣得稀烂的污泥中无地自容，也将我装扮成一个泥人，我哆嗦着却还得坚持这茫茫的五里泥路。当我蓬头垢面地出现在学生面前时，她像被电击了一下，把我扶进她的家里。简单的一桌几椅构成了一个饭厅，她忙不迭地帮我倒茶……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平日只顾顶嘴，从不学习的桀骜不驯的郭俊竟如此懂事，恍惚间，她提着大包东西，泪雨滂沱地站在我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我会意地点点头，两人相扶着返回了学校。

虽一身泥泞我却满心舒畅，来不及吃午饭，便和另一位老师踏上了梅源的路，当摩托车艰难地抵达桃源之后便只能徒步了。我只得穿着一双大套鞋，跟着这位“向导”往山上爬。从小便听说去那地方要穿过崎岖的山路、阴森的树林、恐怖的古墓……战战兢兢地紧跟着，一步一滑地爬上陡峭的山顶，呼啸的冷风令人毛骨悚然，总感觉后面有什么，不敢往后看，更不敢出声，拖着长长的鞋子往前移，“啊，救命，别拉着我！”我大喊大叫。“向导”急忙跑回来，原来是一根刺黏着我的衣服，虚惊一场，“我还以为……”“向导”关切地说：“你走前面，我断后，别怕！”我抬着僵硬的脚颤颤巍巍往前走着。从没走过这么远的山路的我好想坐下来休息一会儿，但想到山那边的那个学生，只得拼命爬着……凶狠的狗叫声吓得我心惊胆战，进了学生家门，电视机，一系列红漆家具将这个家衬得熠熠生辉，小康之家的小孩竟赖在家里，是条件太优越，抑或是……我的这个学生——辛福南，成绩名列前茅却不想读书，我和“向导”轮番劝说，口干舌燥的结局是她“雷打不动”，她的父母无奈地将我送出了家门。失意的我再也没力气看来路，忧伤地走着以致陷入泥坑，一阵彻骨的寒冷才发现自己的脚浸入了另一个水坑，连水坑也捉弄我，不知不觉泪水像千万条毛毛虫爬满了脸庞。

晕晕乎乎的我忘了是怎样回到学校的，在夜幕降临时我终于清醒了，想起了白天的情景，我惆怅地独自在操场上徘徊着，自己的真情付出，却有两种不同的结果，问题出在哪儿？是自己方法不得当，还是平日没当好一个班主任……一宿无眠，第二天早早就来到操场上，早操间在校学生看见了我，他们知道了我家访的事情，特别是女生争着要去将辛福南“抬”回来，经不住她们的胡搅蛮缠，让她们去了。心便随着她们的离去而悬了起来……一整天待在教室里，寸步不离，似乎在等待一个宣判。夜幕又一次降临，还不见她们的身影，我焦急地站在校门口张望着：是不是她们遇到什么危险，可怕的念头让我发疯似的跑回房间换上棉衣套鞋，准备去接她们，刚跑过教室，那头几个小黑点摇摇晃晃地走来。“老师！”是她们，一个拿东西，两个拉着辛福南。我傻乎乎地站在那里。“老师，是我对不起你，本来昨天要来的，怪我死要面子，害你担心了……”辛福南哭着对我说。我再也忍不住了，抱紧她们泪流满面，将一整天的焦急、委屈、劳累倾泻得淋漓尽致，班上的学生全出来了，一个个脸上都挂着晶莹的泪珠。

“老师，我们一定会好好读书的！”“老师，我们再也不顽皮了。”“老师，大家都会返校的。”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把我逗乐了。“这是心的呼唤，这是爱的荒原，这是人间的春风，幸福之花处处开遍……” 唱着《爱的奉献》，我们相拥回到了教室，看着学生们整齐地坐在教室里，我心释然。

之后的几天，我依然行走在家访路上。或许是我的行动感染了学生，或许是在校学生将学校发生的事告诉了没来的学生，一周后掉队的学生全部回到了学校，回到了我们中间。虽然为此我受过伤、掉过泪，甚至消瘦了不少，但看着教室整整齐齐的一班学生，我心豁然！

家访路上，衣带渐宽终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