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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双语教育的发展历程与发展趋势

2014-04-10陈世明

双语教育研究 2014年1期
关键词:双语汉语新疆

陈世明

(新疆大学 人文学院,新疆 乌鲁木齐830046)

本文中的“双语教育”,特指民汉双语教育体制下对各类学校少数民族学生进行的汉语教学。虽然“双语教育”这个术语进入中国乃至于进入新疆的时间不长,但新疆双语教育事业的产生和发展却源远流长。本文试图在对新疆双语教育的发展状况进行纵向和横向比较的基础上,提出对如何使新疆双语教育的发展做到与时俱进的设想。

一、新疆双语教育的发展历程

清朝光绪年间国子监祭酒王先谦在《汉书补注》中说,秦代始皇帝元年(公元前221年),在临洮一带修筑长城的30万民夫因不堪其苦,大量逃往漠北(今内蒙古北部地区)和新疆落户,成为《史记》、《汉书》和《突厥语大词典》中记载的“秦人”。汉宣帝神爵三年(公元前59年),西域都护府建立,新疆尽归汉朝版图,大批朝廷官员、使者、屯田士兵、移民和商人进入新疆,在新疆停居或落户,于是在新疆这个广袤和特殊的地域环境中,形成了民汉交错杂居的格局。为了能在和睦安定的环境中繁衍生息,各民族人民相互交往,密切接触,相互了解、相互学习生产和生活技能,共同改造生存环境,创建美好家园。民汉交错杂居格局的形成及民汉族人民相互之间的频繁接触,必然会导致民汉语言互学现象的产生,而双语教育便是语言互学的一种途径,是民汉语言接触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产物。尤其是从西域都护府建立开始,中央王朝与西域地方政权之间政治、经济、文化方面的友好关系进一步加强,这使新疆双语教育的发展有了保证,以学校为主的双语教育已成为一种较系统、较普遍、有目的、有计划、有组织的教学活动,而且初具规模。近代在尼雅河下游和罗布泊地区发掘出的两汉时期当地原始居民儿童使用过的识字课本《仓颉篇》残卷和“九九口诀”残件,以及在吐鲁番地区发掘出的唐代当地原始居民儿童使用过的启蒙课本《千字文》、《太公家教》和习字册《义熙写本<毛诗郑笺>》、《<论语>郑氏注》抄本等都是很好的佐证①。

公元1759年清朝政府统一新疆后,新疆出现了一个相对稳定的政治局面,“关内汉、回携眷来新就食、承垦、佣工、经商者,络绎不绝”②,再加上中央派遣的大批满、汉将军大臣纷纷来疆,民汉语言接触就显得更加频繁和重要,社会对双语人员的需求把新疆双语教育推向了一个新的高潮,招收八旗官兵子弟入学的官学和招收维吾尔族学童入学的义塾(也称汉语学堂)如雨后春笋一般兴起,学童们学习《千字文》、《三字经》、《百家姓》和儒家经典③,后又由替换了“随营书识”的通事(翻译)做教习,双语教育面貌为之一新,到处都出现“巴郎汉语音琅琅,中庸论语吟篇章”④的景象。八旗军队的官学还使用了满汉文合璧教材和锡汉文合璧教材,用满汉语或锡汉语授课⑤。1928年,新疆省政府在民语中学实施“回人读汉文”的方针,规定民语中学必须开设汉语课⑥。1946年,中央政府代表团与三区革命临时政府代表团经过协商,又将“中学应以国文(汉文)为必修课”列入《联合政府施政纲领》,而且还规定“民族中学加修国语,每周不少于四小时”。这些措施,一方面将新疆的双语教育纳入了法制化轨道,一方面促进了新疆双语教育的发展。

纵观新疆双语教育的历史发展历程,我们可以看出,新疆的双语教育从产生到初具规模,再到新中国成立前的初步完善,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发展过程。在这个发展过程中,民语中学的汉语教学初步形成了一套较为科学的教学理念和较为完善的教学体制,积累了许多好的教学经验和教学方法,为新中国成立后双语教育的顺利发展奠定了基础。

新中国成立后,1984年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族区域自治法》第三章第三十七条明确规定:“招收少数民族学生为主的学校(班级),……根据情况从小学低年级或者高年级起开设汉语文课程,推广全国通用的普通话和规范汉字。”这一规定,不仅强化了汉语教育的法制管理力度,也丰富和规范了汉语教育的内容和方法。1993年经自治区第八届人大常委会第四次会议通过的《新疆维吾尔自治区语言文字工作条例》,对双语教育的体制改革和教学目的作了更高的要求,提出民族中小学要“从小学三年级起开设汉语课程,有条件的可以提前开设,搞好汉语教学,逐步使少数民族学生高中毕业时达到‘民汉兼通’。大中专院校应当加强民汉双语教学,培养双语人才”。正是在中央和自治区关于双语教育的一系列法规和政策以及各项语言文字政策的指导下,新疆少数民族双语教育事业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新的更加科学的教育理念、教育体制和教学模式代替了传统的教育理念、教育体制和教学模式,汉语教学规模和汉语教学师资队伍的结构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譬如说,1982年全疆中小学汉语教师仅有1516人,而且多为中等学历;1988年增加到5661人,1995年又增加到10043人;2004年,全疆中小学汉语教师有19109人⑦,到了2011年底,全疆中小学教师已达23000人,大部分为大学本科或专科学历。

二、新疆双语教育发展应与时俱进

从纵向上看,新疆少数民族双语教育虽然纳入了法制轨道,教学规模不断扩大,教学理念不断更新,教学条件不断完善,教学方法也不断改进,但从横向上看,也就是从与其他多民族国家或我国的其他多民族地区比较的角度来看,新疆的少数民族双语教育形势还显得比较滞后,双语教育的发展速度远远没有做到“与时俱进”。譬如说,在美国西部地区生活着250多万印第安人,印第安人有自己的语言,但他们都能熟练地使用其国家通用语言——英语。土耳其生活着1400多万库尔德人,库尔德人操印欧语系语言,但他们都能用土耳其语进行交流。俄罗斯联邦有130多个民族,其中人数超过100万的民族就有 7个,除主体民族俄罗斯外,鞑靼人约550万,乌克兰人约300万,巴什基尔人约160万,楚瓦人约160万,车臣人约140万,亚美尼亚人约110万⑧。这些民族都有自己的语言,但他们又都精通其国家通用语俄语。又譬如说,内蒙古自治区民族学校从小学到高中都开设汉语课,几乎所有蒙古族都可以使用汉语交流。西藏地区的中小学早就实行了藏汉语同步教学的措施,会讲汉语的藏族人比比皆是。随着新疆双语教育的推进,培养了越来越多的民汉兼通的双语人。但至今仍有部分少数民族不能使用国家通用语言进行交际,无法适应社会生活的需求等。

教育是一种社会现象,它不仅是一定历史时期社会政治的反映,也是一定历史时期社会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反映,它对社会和经济的发展能起到促进作用,也能起到牵制作用,而新疆的双语教育又是新疆教育至关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它的发展速度决定着新疆教育事业的发展速度,也决定着新疆社会和经济的发展速度。正如世界著名的双语学专家W·F·麦凯教授所说的那样,“就国家范围而言,双语教育是促进各个种族群体和语言和平共处的最佳途径。双语教育的代价无论多么昂贵,它都将比不进行双语教育所付出的社会代价要低。”⑨新疆目前已进入了一个崭新的历史发展时期,即在构建和谐社会基础上的跨越式发展时期,这种尚未与时俱进的双语教育形势必然会对和谐民汉关系,对新疆社会和经济的飞速发展产生一定的负面影响。这就要求我们,大力促进双语教育事业的发展,使新疆教育事业的发展能够“与时俱进”。

双语教育又是一项政策性、理论性和实践性都很强的学科,要想使新疆的双语教育与新疆的跨越式发展同步并行,首先要认清双语教育的社会价值和经济价值,吃透中央和新疆关于双语学习及双语教育方面的各项方针政策,掌握国内外学术界对少数民族双语教育的理论和方法,汲取国内外在实施少数民族双语教育过程中出现的经验和教训,结合新疆双语教育的实际确立具有新疆特色的双语教育理念和体制,以新的教学模式和教学方法促进新疆双语教育的发展。

三、影响新疆双语教育发展的因素

(一)教师因素

唐代韩愈说:“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这是说,做教师的人,不仅要教给学生做人的道理,还要给学生讲授学业,解答疑难问题。“传道”要求教师要身正,即品德高尚;“受业”要求教师要学高,即专业高超;“解惑”要求教师要博学,即学识渊博,汉语教师也应该是这样。教师在教学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是提高教学产出质量的重要保证。从目前新疆汉语教学的情况来看,各类学校汉语教师的总体情况还是好的。大部分教师凭借自己的专业功底和教学经验,兢兢业业地做着自己的教学工作,而且为做好自己的教学工作勤奋地探索着。但是,我们也应该看到,我们的双语教育事业发展水平与社会跨越式发展的需求相比,差距还是很大的;我们的汉语教师与我们的时代对汉语教师在思想、业务、素质等方面提出的要求相比,差距也是很大的。为了使我们的工作和教学产出符合社会跨越式发展的需要,自治区教育厅已开始对全疆汉语教师分期分批地进行多种形式、多种渠道的培训,收到了显著的效果。但全疆各类学校的汉语教师有23000余人,每个人都要通过培训来提高,确实存在很大的困难。这就需要我们每一个汉语教师在工作中要潜下心来,立足于本职工作,在参考前人总结出来的教学理论、教学模式和教学方法的基础上,一方面不断更新自己的教学理念,摸索出更好的课堂教学方法;一方面不断加强自我修养,努力加快自己的专业化发展速度,提高自已的业务能力和教学水平。

作为汉语教师,首先要加强道德修养和专业修养,使自己具备高尚的道德品质和扎实的汉语专业基础以及良好的职业素质,仅懂汉语是不能胜任汉语教学工作的。社会上有一种偏见,认为懂汉语就能教汉语,这是对汉语教学工作的误解。汉语是个体系,它包含着语音、词汇、语法、修辞和文字等方面的丰富内容,哪个方面的知识有缺陷,都会影响教学工作。而要系统、全面地掌握汉语语音、词汇、语法、修辞和文字等方面的知识,不下一定的功夫是不行的。另外,在没有语言环境的情况下,汉语教师又是唯一的语言环境资源,汉语教师的发音方法、普通话水平和汉字书写方法,都会成为学生仿效的标准,影响着学生的发音、说话和写字,甚至这种影响会持续到学生的一生。所以汉语教师还要努力提高自己的汉语发音能力和普通话水平,提高自己的书写能力,成为学生书写汉字和学习普通话的楷模。此外,汉语教师还要通过多种渠道和多种方式,如看书看报、看电视、听广播、参加有益的社会活动等,了解和掌握中华民族多元一体的汉文化。语言是文化的载体,汉语中的大部分词、词组或语言片段,都载负着丰富的文化内涵,如果不了解它们的文化内涵,就不能生动、形象地讲给学生听,学生就会觉得所学内容平淡无奇、枯燥无味,也就不会对学习产生兴趣。

汉语教学是针对少数民族学生进行的一项语言教学实践活动。从语言的结构特点来分,汉语是词根语,不重形态,而新疆的少数民族语言,如维吾尔语、哈萨克语、柯尔克孜语却是黏着语,形态丰富,这两种语言各有特点,差别很大,这就给学生学汉语带来了一定的困难。例如,由于母语干扰的影响,学生往往将母语中的词法规则、语法规则和句法规则套用到汉语学习中,来理解和学习汉语的词、词组或句子,这就会出现词情偏误或句情偏误。我们的汉语教师,起码是中学以上的汉语教师,如果精通学生的母语,就会将学生母语作为一种中介,引导学生不断地调整自己的汉语习得行为,由错误逐渐向正确方向转变。否则,教师就会在学生面前不知所措,陷于被动局面。譬如说,中学汉语课本中有大量用附加法构成的汉语合成词,如“拖拉机手,炮手,突击手,歌手,助手”等,少数民族学生受母语干扰的影响,往往会按“手”[qol]一词的本意去理解“手”在一系列词中的作用和意义。如果教师讲清楚,这里的“手”相当于维吾尔语或哈萨克语中的构词词缀[-ʧi],学生就容易理解了。再譬如说,中学和大学汉语课本中还有大量汉语融合性成语或固定词组,如“深文周纳”“翻云覆雨”“不共戴天”等,这样的成语或词组,学生很难理解,教师也很难讲清楚。如果教师把他们的对应词语讲给学生,学生就很容易理解和掌握了,这就是我们所说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而汉语教师要做到这些,不具备很高的学生母语水平是不行的。

(二)教材因素

教材决定着教学的基本内容,体现着教学的基本原则和方法,它是教学的基础,也是教育产出质量的保证。要想让新疆的少数民族双语教育与社会同步发展,必须要将各类学校的汉语教材建设作为一项基础性工程来抓,万不可掉以轻心。当务之急的是,新疆各高校及教育系统的有关部门应该组织具有语言学、心理学和教育学等学科理论和知识、精通汉语和汉语教学特点及汉语教学内容、具备较好的理论修养和丰富的教学经验、深谙汉语习得者的特点和需求的教师或教师团队,根据教材编写的基本原则和基本要求,编写出既具有时代特点,又具科学性的好教材。新疆的汉语教学扎根于新疆独特的人文社会环境之中,面对的是新疆的少数民族习得者,所以在编写汉语教材时一定要考虑到新疆自身的特点和少数民族习得者的特点与需求,不仅要突出教材的区域性和针对性,还要突出教材的知识性和趣味性,尤其要突出教材的实用性。“学以致用”是汉语学习的目的,“实用”才能“致用”,“致用”才能做到民汉兼通。教材有了区域性和针对性特点,又有了知识性和趣味性特点,才能激发学生对汉语学习的兴趣和积极性。学生对学习汉语有了兴趣和积极性,才能潜下心来学习汉语,使用汉语,达到民汉兼通、服务社会的目的。与新疆的特点和汉语习得者的特点不相吻合的教材,缺乏针对性,学生即便是学了,也很难达到“学以致用”的目的。在教材编写方面,我们有些高校和教育系统的有关部门过去曾经做过大量工作,向社会提供过许多好的汉语教材,是有大量经验可借鉴的。譬如说,从20世纪50年代开始到90年代中期,自治区人民政府和教育厅便十分重视各类学校汉语教材的编写工作,组织专家学者为各类学校的少数民族学生编写出各种很有特色的汉语教材,这些教材在汉语教学中发挥了很好的作用。

注释:

①陈世明主编:《新疆民汉双语现象与社会发展之关系》,民族出版社,2010年版,第26页。

②王树楠:《新疆图志·奏议》,文海出版社,1965年版,第3908页。

③《钦定八旗通志·学校志二·八旗官学》,商务印书馆,1986年版,第708页;曾问吾:《中国经营西域史》,商务印书馆,1936年版,第452页。

④吴蔼宸:《历代西域诗抄》,新疆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123页。

⑤格俸额:《伊江汇览·学校》,新疆大学图书馆刊印本,第58页。

⑥曾问吾:《中国经营西域史》,商务印书馆,1936年版,第704页。

⑦武金峰:《新疆高校民族预科教育研究》,民族出版社,2004年版,第19页。

⑧百度网:《俄罗斯的民族》,http://www.baidu.com,2014年03月06日。

⑨W·F·麦凯著,严正、柳秀峰译:《双语教育概论》,光明日报出版社,1989年版,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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