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亚琪综述；严 谨，2审校

（1.中南大学护理学院，湖南 长沙 410013；2.中南大学湘雅三医院，湖南 长沙 410013）

人们生活在体验之中，并通过体验而生活。21世纪是“体验的时代”[1]，体验已成为哲学、心理学、教育学、美学、经济学等学科的重要研究领域。医学也提出了体验医学，医务人员需重视患者的疾病体验及就医过程的体验[2]。2012年英国国家卫生部印发医疗服务体系成果框架[3]，提出“确保医疗过程中患者的正性体验”成为医疗服务发展的重要目标之一,并提出了如何提高患者体验的一系列标准。目前,患者体验已成为了研究发展趋势，研究患者体验既是实现“以人为中心”护理服务宗旨的需求[4]，也是为护理人员提供信息和依据[5]、反映护理服务质量[6]的重要途径。笔者对体验的概念、理论模型、在临床护理领域的研究进展综述如下。

1 概述

1.1 体验的概念与内涵 体验（experience,subjective experience）的概念由19世纪西方哲学家狄尔泰首次提出。他指出，体验是精神世界的基本构成部分，人们通过“内省”感知体验到的意识事实来把握生活的现实，并通过“理解”得到有关别人内心世界的知识。

目前，许多研究从不同的角度对体验作出了解释和界定。（1）从情绪理论出发，认为主观体验是个体对不同情绪和情感状态的自我感受[7]。体验总是与人的情绪相伴而生，体验是情绪的心理实体[8]，情绪性是体验的基本特征[9]，对体验质量和范围起支配作用[10]。（2）从高峰体验理论出发，马斯洛认为体验是瞬间产生，极度强烈的敬畏情绪或幸福感。（3）从学习理论出发，Kolb认为体验在学习中占有核心地位，人们从体验中获得知识，并最终运用到体验中去[11]。体验是指人们亲历某事获得的认知和情感[12]。（4）从体验影响评价与态度形成的角度出发，体验还是对事物关系进行价值判断的心理活动。人们通过体验获得信息，形成对事物的评价与态度[13]。尽管许多研究者从不同的角度对体验进行了界定，但就其内涵而言，主要包括认知和情绪2个层面。

1.2 体验的理论模型 体验在临床护理领域的研究仍处于起步阶段，没有系统的、成熟的理论。当前，体验理论主要是：Kolb体验式学习循环4阶段模型（1984），PineⅡ和 Gilmore 的体验经济理论（1998），Pasztor基于神经-语言程序 （neuro-linguistic programming，NLP model)及Damasio的神经心理学成果建立了主观体验的结构模型。

1.3 体验的产生与表现 Pasztor认为，人体内部或外界刺激作用于人脑初级感觉皮层，使人们获得具体的信息，这些信息充当触发和铆合的作用，将以前体验过的“画面”与当下的情境联系起来，并通过2条基本途径诱发进一步的反应：（1）发生身体状态（如面部表情与身体姿势）以及情绪的改变，这些改变通过神经末梢反馈到大脑产生感受；（2）位于脑干和基底前脑的神经核释放选择性神经递质，共同参与身体状态或情绪的改变与感受的产生[14]。身体姿势、手势、眼部运动、语言模式等都是体验的外部表现，除了运用这些外部表现的提示外，研究者还可以通过提问题的方式引发研究对象内省和自我报告来得出主观体验。

1.4 体验的结果 体验的结果主要包括认知、情绪。有些体验以认知为主，如学习体验；而有些体验以情绪为主，如娱乐体验。Kolb认为，体验是学习和发展的源泉，知识产生于理解和转化的体验过程。另外，Mehrabian和Russell认为，情绪体验是体验核心成份之一[15]。

2 体验在临床护理领域的应用进展

2.1 关于患者体验的研究方法

2.1.1 量性研究 护理领域的患者体验的量性研究，主要是采用量表来收集患者的对自身感知觉的认知体验、对疾病的认知体验和情绪体验。例如：在身体感知觉体验方面，研究者[16-17]运用症状评估量表（Memorial Symptom Assessment Scale,MSAS）， 描述妇科恶性肿瘤患者化疗期间症状体验，结果显示化疗后出现的脱发、缺乏活力、没有食欲、恶心、口干、呕吐等症状程度较为严重，给患者带来较大的困扰。负性情绪的体验量表有：医院焦虑抑郁量表、贝克抑郁自评量表、抑郁体验问卷、焦虑自评量表等[18]。2007年，英国国家健康与临床研究院的成员及各界专家制定了有关调查问卷[19]，由23个问题组成，其中第11—第22问涉及患者实际体验，包括对好处的期待、在干预措施开始前中后的疼痛感受,以及安全认知、实施过程的认知、其他不良反应等。然而，患者的主观体验是多维的，且人类的情感难以量化，这些以量性研究为基础的体验，并不能丰富、全面地反映患者的真实感受。

2.1.2 质性研究 护理领域的体验研究更多的是运用质性研究的方法，来描述患者或其家属遭受某种疾病或症状、接受某种治疗干预措施的体验。在质性研究中，研究者多采用结构访谈或半结构访谈的形式来了解患者的体验，提问的方式多包含“您是怎么想的”、“有哪些反应”、“有什么感受”等。例如：王雪莲采用深度访谈法，描述肾炎患者配偶在陪伴患者诊断和治疗过程中的真实心理体验，展现了配偶随着治疗的进展的心理体验的变化[20]；郭俊艳通过深度访谈，收集到腹腔镜胆囊切除患者生理和心理体验，从患者真实体验中，提出了相应的干预策略，促进了患者生理和心理的舒适[21]。质性研究通过研究者和参与者之间面对面的互动，将参与者的体验丰富、全面、生动地展露出来，能够比较全面地反映患者的身心感受。

2.2 研究结果

2.2.1 认知体验 患者遭受某种疾病时，会产生对身体感知觉的体验以及疾病的认知体验。认知包含感知、注意、记忆、推理及想像等。当出现某种疾病症状时，患者将根据自身感知觉、以往的经验等，对其进行分析并作出判断。大量研究显示，患者对疾病的认知缺乏。华卓君等[22]对血液透析患者体验研究发现，患者对疾病知识及血液透析后的保健认知不足，患者认为中医药无不良反应，滥用中药。刘雯等[23]对急性心肌梗死患者体验的研究结果显示，在发病初期，患者对疾病的认识不够，造成对症状的忽视，导致就医延迟。段艳芹等[24]结果也显示，患者普遍反映对淋巴水肿的认识不足。张玉玺[25]等对老年肿瘤患者心理体验的研究显示,患者普遍希望获得更多关于疾病和治疗的信息。除此之外,患者在接受手术、药物、护理等干预时，会对其产生深刻认识[26-27]。

2.2.2 情绪体验 当遭受某种疾病或症状时，患者处于心理应激状态，在生理应激反应的基础上会出现一系列的心理应激反应，出现各种情绪反应。患者的情绪体验包括负性情绪和正性情绪。大量的研究显示，患者普遍存在的负性情绪体验为焦虑和抑郁。焦虑被描述为当个体受到威胁时产生的主观体验，是人类常见的情绪体验，常发生于人们面对未知困难和应激状态下。2012年，1项关于短暂性脑缺血发作患者主观体验的研究中得出[28]，患者担心病情变化，以及对疾病预后的不确定感，导致患者失眠，社会功能受损。李为民[29]对艾滋病患者配偶心理体验的质性研究中发现，所有的受访者在得知配偶感染HIV时，均有否认、愤怒、不知所措、难以接受现实的感觉。彭山玲等[30]对亲属活体肾移植受者的研究显示:患者的情绪体验主要以焦虑为主，包括是否接受亲属肾脏、对亲属捐献后身体恢复状况等问题的反复担心及其引发的痛苦。正性情绪包括感激、高兴、满足等。张红等[31]对肝移植患者体验研究中，患者表现出较为轻松的生活态度，并更容易感到满足，且对家人和医务人员心存感激。

3 展望

护理领域的体验研究展示了丰富的研究意义。质性研究方法注重从患者自身角度出发，探究患者内心体验，能最大限度地还原患者的真实感受。面对棘手的依从性、知情同意、护患沟通等问题，体验的研究摒弃了实际工作中护理人员的猜测和臆断，着眼于患者的真实感受，为护理工作中解决这些问题提供了最准确的依据。然而，目前体验理论在护理领域的发展仍然不成熟，许多体验研究局限于采用质性研究方法，对体验内容关注的侧重点和研究结果存在一定的差异，同时缺乏将体验理论应用到护理临床实践中的研究。随着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的发展，护理工作提倡在整体护理观的指导下，采用护理程序的方法，对患者实施身心以及社会等各方面的全面照护。在医疗环境的特殊情境下，护士认识和理解患者的体验后，如何应对患者的体验，例如怎样增强患者对疾病的认知和减少患者的负性情绪，即结合社会心理学的知识将体验的结果运用于临床实践，将成为今后体验研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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