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卫卫

[摘 要]加拿大共产党十分重视对资本主义新变化的研究，在新世纪以来召开的五次中央代表大会上，都对当代资本主义的新变化与新发展予以了充分关注，对现阶段资本主义发展的新特征进行了阐述，深刻剖析了当代资本主义的基本矛盾及制度性危机，并在此基础上指出，资本主义制度还是显示出了穷途末路的迹象，“另一个世界是可能的”。

[关键词]加拿大共产党；资本主义；新变化

[中图分类号] D33/37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9-928X（2014）01-0060-04

苏东剧变以来，加拿大共产党（以下简称“加共”）十分重视对资本主义新变化的关注与研究，特别是在新世纪以来召开的第33-37次中央代表大会上，对20世纪六七十年代以来当代世界资本主义的新发展和新特征进行了分析与判断，深刻剖析了当代资本主义的基本矛盾及制度性危机，并在此基础上对资本主义新变化的实质及其给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发展带来的契机作出了初步论断。

一、加共对资本主义新变化的定位与判断

加共认为，20世纪六七十年代以来资本主义社会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是资本主义依然处在发展的最高、最后的阶段，即帝国主义阶段。加共反对现在流行的、并被一些“新左翼”和后现代主义者极力推行的一种观点，即认为资本主义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一个新的“世界社会主义者”，正处于“后帝国主义”阶段或“极端帝国主义”阶段。[1]但是加共也强调，必须要看到当代资本主义的新发展与新变化，认识到帝国主义的发展正在进入一个质的新阶段。

第一，资本的国际化和集中化程度已经达到质的新水平。加共认为，目前一种“新世界秩序”开始形成，它的基础是资本输出和国际资本流动性的不断增强、掠夺国外的劳动力和自然资源以及帝国主义垄断集团主宰的生产和市场的国际化。

银行和工业资本相结合，形成金融资本，现在已经成为主要的资本形式，同时形成金融寡头集团。用于投机目的的国际金融资本在全球范围内以惊人的速度高速流动，造成了一国、地区市场以及全球资本主义体系的整体不稳定。金融资本控制着大型跨国公司和银行，生产网络跨越地域的限制散布全球。许多跨国公司通过合并、收购和参股等手段来争夺在全球范围内的优势地位，加快财富的集中趋势，进一步加剧了世界范围内的贫富差距。资本主义特有的发展不平衡在全球化背景下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第二，国家已经成为垄断资本主义的附庸。加共指出，国家垄断资本主义是由金融资本的利益与国家政权的结合形成的，随着它的发展，企业控制了国家经济和政治生活的所有部门，国家成为大垄断资本家控制社会其他阶层的政治工具。金融资本利用国家政权获得订单、资助和各种补贴，占领国外市场，攫取国际投资。垄断资本在有利于自身利益的前提下，支持国有部门的发展；反之，它就利用国家机器打压国有部门，推行私有化进程。国家还被利用来通过税收制度进行有利于垄断集团利益的财富的重新分配，通过立法降低工资水平，削弱工会运动。国家政策更加公开地转向私有化、取消管制、分包、降低劳动条件和环保标准、取消社会公共计划等。对此，加共指出，这不是简单的“政策”变化，而是垄断资本主义积累新发展的关键组成部分。[2]

国家垄断资本主义还对传统资产阶级民主的基础进行破坏。大企业为了自身的利益通过亲公司利益的机构和智库网络对选举进程进行间接控制。利用对大众媒体的控制，左右选举结果；通过收买政客和议员破坏民主进程；践踏人民的选举权利，使公众远离政治参与的民主化进程。

第三，资本主义的本质依然没有改变。加共认为，资本主义的本质仍然是人压迫人、人剥削人的罪恶制度。加共反对如下两种错误的观点：一是认为资本主义是一个繁荣的社会，它超越了经济危机，可以提供充分的就业机会，不断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二是认为资本主义提高生产率、增强国际竞争力，可以促进经济增长、创造工作机会。加共指出，在任何条件下，资本主义都与工人阶级的利益水火不容，因为资本主义制度是建立在以谋利为目的的雇佣制基础之上的。

帝国主义通过新的贸易和投资体制（世贸组织、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等）巩固其对全世界国家和人民的经济霸权，使整个国家经济体屈服于大型跨国公司肆无忌惮的剥削之下。这种新的“全球格局”允许国际金融资本对所有国家的工人和大众推行新自由主义政策，侵蚀公共部门的生产和服务设施、实施私有化和放松管制的方案，对工会权利和民主权利进行整体破坏，对劳动力和全球自然资源大肆剥削和掠夺。

第四，资本主义正陷入自身无法摆脱的深刻危机之中。加共认为，虽然当前垄断资本主义在经济、军事和意识形态方面仍然拥有一定的基础和实力，但是上世纪影响世界资本主义的所有重大矛盾继续加深，垄断资本主义正陷入自身无法摆脱的深刻危机之中。

生产相对过剩的危机，令人难以承受的公共债务和私人债务，投机和股票价格相结合，正在减慢主要帝国主义国家的实际经济增长。国际资本主义组织和跨国公司的活动，使生产的社会性与资本主义的私人占有制之间的矛盾变得更加尖锐。

主要资本主义列强为重新瓜分世界进行的斗争，导致了世界范围内帝国主义国家之间的矛盾、不断增长的法西斯主义危险以及帝国主义毫无休止的侵略战争。

发达国家以及大部分的南方国家之间以及发达国家内部资产阶级和劳动人民之间的差距正在日益拉大。空前严重的环境灾难——全球变暖、气候变化、海洋生物的灭绝、野生动物栖息地的破坏、地下水位的下降、大量的污染，资本主义正面临着剧烈的经济变化或灭绝两者之间的选择。

帝国主义国家正在加紧对工人的社会权利和经济条件、人民的民主权利及民族国家主权的攻击，正在加紧掠夺土著人民和其他被压迫人民的自然资源。资产阶级的进攻，激起了越来越广泛的人民抵抗风暴，虽然这种抵抗目前还没有强大到足以阻止或挫败新自由主义政策和帝国主义行为，但是工人阶级和被压迫人民中反帝主义和反战意识的增长，从规模上和潜力上，都是前所未有的。

二、加共论现阶段资本主义发展的新特征

加共认为，随着资本主义诸多矛盾的不断成熟以及全球争霸和维护自身利益的需要，帝国主义在全世界范围内加紧对人民的各项民主权利和社会权利的攻击。而帝国主义的倒行逆施不断激起工人阶级和人民群众的反抗行动和情绪的迅速积累与增长。

第一，为了保持和扩大在全球范围内的统治地位和控制权，帝国主义的政策进行了日益危险的重新定向——转向军事主义和更具侵略性。加共指出，世界政治力量的变化，加上帝国主义体系内部不断深化的危机，为帝国主义政策的质变提供了土壤和必要因素。

冷战期间，帝国主义对市场、资源、劳动力和领土的控制，很大程度上受到苏联及其盟国的制约。当社会主义拥有相当大的经济、军事和外交实力时，小的资本主义国家和第三世界国家可以依赖社会主义阵营来获得贸易合作、经济、军事以及其他形式的援助，从而获得一定程度的独立。而在今天的单极世界里，帝国主义实际上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方面拥有绝对的霸权，当在全球范围内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限制其行动时，帝国主义正变得热衷武力。正如加共纲领《加拿大的未来是社会主义》所指出的，帝国主义国家，特别是美帝国主义，在全球行使经济、政治和军事霸权，大肆推行其利益。“帝国主义毫不犹豫地诉诸武力来达到其霸权目的。由美国进行的单边主义侵略，或在其他帝国主义国家的支持下进行的军事侵略，正在以惊人的频率发生”，[3]垄断资产阶级及其政府已经种下了法西斯主义的种子。

第二，随着日益加深的资本主义经济危机和制度危机以及资本主义诸多矛盾的不断成熟，帝国主义加紧了对人民的民主权利的攻势。加共指出，虽然这种反民主的攻击强度在各国不尽相同，但是它在几乎所有的帝国主义国家大行其道。在美国，代表着统治阶级中最具进攻性、最反动的那部分势力掌控着核心的国家政权部门，利用国家机器对民主权利、少数民族的权利发起进攻，打击不同政见者，推行反动的经济纲领和社会纲领，实施军事主义的、冒险性的外交政策，并且也正在迫使其他国家追随其反动政策。

加共认为，随着资本主义制度性危机的加深和阶级斗争范围的不断扩大，统治阶级将利用一切手段来维持霸权，乃至动用最后的手段——实行法西斯统治（金融资本主义最反动的、最具沙文主义的、最具帝国主义特征的公开的、恐怖专政）。对此，加共强调，帝国主义对人民民主权利的攻击，无论是公开镇压的形式（警察对示威人群和游行队伍的攻击），还是通过法律、司法手段（利用法院禁令，故意操纵选举进程及结果等），还是通过推行右翼、种族主义政策和利用新法西斯集团甚至是准军事部队，其阶级目的都是一样的：扼杀民主的表现形式和人民群众的愿望，削弱劳工和人民的反击行动，并使之保持沉默，以及粉碎反资本主义的异议。

第三，与前两个新特征紧密相连，并且应对前两个新特征的趋势正在不断增强——工人阶级和人民大众反抗斗争的迅速增长。加共指出，自1999年11月的“西雅图之战”以来，全世界范围内前所未有的人民群众的普遍抵抗运动兴起。最广泛阶层的人民正在投入到积极反对资本主义全球化和帝国主义战争中来。例如，针对2003年的伊拉克战争，反战抗议人数达到了历史上的空前规模。在加拿大，近百万人上街游行反对伊拉克战争，最后成为迫使加拿大政府决定不出兵伊拉克的关键因素；在许多国家，大规模的反战运动在对政府施压方面也取得了成功（包括北约国家如土耳其，从积极参与以美国为首的伊拉克战争中抽身）。全球范围内，还存在着反战力量加强团结的发展趋势。

人民群众斗争规模和战斗性的不断增强，政治、阶级意识的提高，共同构成一个独特的历史性发展现象：帝国主义统治集团将被迫重视强大的群众力量。正如加共在第34次中央代表大会上所阐述的那样：“人民反对新自由主义、全球化和侵略战争的反击行动正在获得新的质的突破，声势越来越大。这有可能赢得重要的胜利，改变当前国家的阶级和政治力量对比，并最终战胜资产阶级及其政府的反民主攻势，并把加拿大带向一个新的发展方向。”[4]

三、加共论当代资本主义的矛盾与危机

加共认为，虽然资本主义创造了巨额财富，但它遭受着克服不了的全面危机：周期性的经济危机、结构性的大规模失业、环境危机、社会危机等。金融资本试图利用国家政权来控制危机，以维护其自身利益，确保资产阶级的统治。但它无力解决资本主义制度固有的基本矛盾及其带来的诸多深刻危机。

第一，资本主义社会的基本矛盾依然存在。加共指出，在资本主义制度下，虽然劳动和生产过程是社会性的，但是它的成果却被资产阶级占有。资本主义所谓的“人民资本主义”只不过是资产阶级向工人阶级投掷的一枚烟雾弹，生产的社会化与生产资料的私人占有制之间的矛盾依然没有改变。而资本主义的基本矛盾也是大规模的贫困、失业、经济危机、环境危机以及侵略战争的根源。与此同时，资本主义也孕育了自己的掘墓人——工人阶级。工人阶级不断进行斗争，来保持和提高工资水平，改善自身的生活水平和工作条件，扩大自身的经济、政治和社会权利。阶级斗争影响整个社会，并在某个阶段迫使工人阶级起来展开改变整个社会制度本身的革命斗争。

第二，国家对经济的调控本身处于危机之中，难以克服周期性的经济危机。加共指出，生产相对过剩的周期性危机——高涨、危机、萧条、复苏，是资本主义的固有特征。在现代资本主义国家中，国家对经济的调控本身也处于危机之中。

二战后被资本主义国家广泛使用的凯恩斯主义——建立在有限的国家干预基础上的资产阶级改良主义政策，确实稳定了资本主义经济，在一定程度上暂时减轻了周期性危机的影响，但是凯恩斯主义不能彻底阻止危机的发生。建立福利国家、有限地提高劳动人民的工资和收入水平，损害了金融资本的利益，特别是凯恩斯主义的国家调控政策往往阻碍国际金融资本的自由流动和跨国公司的活动，妨碍了资本的积累和集中进程，与跨国公司的利益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同时，它还使资本主义国家深陷巨额国债之中。

到20世纪70年代中期，不断加深的危机迫使金融资本抛弃凯恩斯主义，转而支持新自由主义。在“重归自由市场”的口号下，资本主义开始实施亲资本和反人民的反动措施，大肆推行自由化、放松管制、私有化的进程。金融资本及其国家的政策，不管是披着“福利国家”华丽外衣的凯恩斯改良主义，还是高唱“自由主义”凯歌的新自由主义，只是制造了新的矛盾。

这一切表明，资本主义的任何国家调控政策都无法根除发展不平衡和经济危机，都无法摆脱通货膨胀式的经济发展，都无法确保劳动力资源和资本的充分有效利用。

第三，科学技术的发展加剧了结构性失业及社会冲突的趋势。加共指出，科技革命开辟的生产力的巨大潜力，正在被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和追求利润最大化的欲望扭曲和限制，劳动人民正在被贬低、抛弃，甚至被摧毁。科技进步已经成为进一步剥削和分化工人阶级的根源。

采用新技术带来的最严重的社会问题是失业增多，即使在资本主义经济复苏和繁荣时期也是如此。在高失业率和生产自动化的条件下，非全日制、临时性和承包性工作明显增多。为打破采用新技术的阻力，资本主义制定了各种强制措施，不断削弱和破坏劳工标准和劳动法，妨碍工人成立工会、集体谈判和罢工的权利，损害实际工资水平和社会公共服务等。

由于结构性失业，就业者与失业者之间的裂痕不断加深。处于失业状态的后备劳动大军，不仅被资本主义利用来压低在岗工人的工资，还使一部分劳动者与另一部分劳动者对立。就业的工人阶级经常被迫缴纳更多的直接税和间接税，被用来与失业者对立，而随着救助失业者的社会公共服务的不断削减，失业者处于更加困苦的境地。国家垄断资本主义就是利用这种阶级分化，使工人阶级自相残杀，从而攻击全体劳动人民。这种趋势会长期存在，并且会加剧社会冲突。

第四，资本主义是环境危机的根源。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劳动力和自然环境都被用于实现资产阶级压倒一切的目标——谋取私利。资本主义作为一种生产和消费模式，使大自然退化到了历史上前所未有的程度：空气污染、寒带森林和农业的破坏、洪水泛滥、交通堵塞、垃圾成堆，核废料剧增，动物栖息地相继消失等。但是资本主义依其本性不能解决这场危机。哪怕是实行最微小的环境改革，例如对自然资源进行有限的延期开发，都会遇到严重的阻力。已经实行的许多保护措施正在由于新自由主义的取消管制和缩减开支而受到削弱或破坏。而且单靠“环境改革本身不能阻止环境恶化的总趋势……资本主义从未完全接受对其私有制和开采权的限制。无论是跨国公司，还是资本家作为一个整体都没有能力克服环境危机”。[5]积累的环境问题如此之多，实施解决办法的必要性如此之急迫，不断扩大的危机同资本主义制度的联系如此之根深蒂固，以至于“有必要发动一场针对资本主义的革命性民主变革”[6]。

第五，当代资本主义的社会问题十分突出。加共认为，金融资本的支配地位以及资本主义国家政府采取的新自由主义政策，加剧了各种社会矛盾和社会问题。卫生保健、教育、失业保险、养老金以及其他公共计划和服务，正在被削减和私有化。住得起的住房，尤其是公有住房和合作住房正在消失。民主权利和社会权利——就业的权利、妇女应该享有的充分的社会和经济平等权利、移民和其他少数民族的权利、持不同政见者自由表达的权利等——不断受到削弱和攻击，或者被完全剥夺。劳动人民为之斗争了数十年的“社会安全网”支离破碎。

社会和文化生活也有恶化的趋势。犯罪猖獗、新法西斯主义、对毒品的依赖、对女性和儿童的虐待和暴力以及其他形式的剥削和反社会行为层出不穷。贪婪和自私、消费主义、疏远与冷漠的人际关系以及无所顾忌的利己主义正在膨胀。金融资本通过对经济、国家机器、科学、媒体以及文化和娱乐生活的控制，把艺术和科学甚至整个文化生活不断商品化，扭曲并抑制其科学发展；越来越多的科学家、艺术家和专业人员变成大利益集团的奴仆，等等。

综上所述，尽管当代资本主义有了很多新变化和许多新发展，但资本主义制度还是显示出了穷途末路的迹象。正如加共所指出的，帝国主义面临的矛盾正在为人民群众的革命行动并最终推翻资本主义制度创造必要的客观条件。最终，只有实现建立在公有制和合理的社会计划基础上的社会主义才是拯救全球的真正机会。社会主义最近遭受的挫折并没有改变这个时代的历史发展方向，在现阶段，反帝意识和战斗性在不断增强，一个新的复兴阶段已经开始成熟。事实上，“另一个世界是可能的”。21世纪将是革命力量重整旗鼓、打退国际资本进攻的世纪，也是发动一场决定性的反击，保卫人类、世界和平以及全球环境的世纪。

参考文献：

[1]Communist Party of Canada.Peace， Jobs， Sovereignty and Democracy， Documents of the 34th Central Convention Communist Party of Canada[EB/OL]. http：∥www.communist-party.ca，2004-02-01.

[2][3]http：//www.parti-communiste.ca/？page_id=17.

[4]Communist Party of Canada.Peace， Jobs， Sovereignty and Democracy， Documents of the 34th Central Convention Communist Party of Canada[EB/OL]. http：∥www.communist-party.ca，2004-02-01.

[5]http：//communist-party.ca/pdf/36th%20Convention%20 %20Communist%20Party%20of%20Canada.pdf.

[6]Communist Party of Canada.Main Political Resolution， 35th Central Convention[EB/OL]. http：∥www.communist-party.ca， 2007-02-02.

作者单位：华侨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责任编辑：赵 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