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占和

势，来无影去无踪；势，既随影又随行。练功必有势，势在功中行。健身气功·八段锦虽然仅在预备势与收势中提到势，但是，它并不意味着其它动作与势无缘。恰恰相反，整套功法的运动过程，都有势的存在与影响。势，虚虚实实令人神往，不仅习练功法需要它，在社会的军事、政治、经济、文化以及日常生活里，它都充满魅力。

预备势、收势中所谓的势，不仅仅局限于健身气功·八段锦运动的开始与结束，而且是贯穿于整套功法所有动作习练全过程。势的虚实节奏，是调理形神、疏布气血、导引生命和谐律动的必然条件。所谓节奏，是指自然界中有规律或无规律的阶段性变化。这种势的节奏贯穿于健身气功·八段锦习练全过程。本文拟对此议题谈几点感想：

习练功法时节奏韵律的运动形式

健身气功·八段锦从预备势到收势是一种有节奏的运动。整套功法习练全过程，每一动作以及前后连接，都是有节奏地进行的。预备势奠定了节奏与韵律的基调，其余八个主体动作依节奏、和韵律而运行，直至收势仍然余势渺渺，这就是势的节奏与韵律在动作定式、衔接、转换、延续过程中的作用。对此，可从两方面看：

一方面，势的节奏从预备势开始到收势结束。功法习练过程中生发的势不能没有节奏，而势的节奏则始于预备式、止于收势。同时，势的节奏是由技术细节构成的，没有技术细节也就谈不上势的节奏。所以，有必要回过头来看—下预备式与收势的技术细节：开始时并步站立。松腰沉髋，屈膝下蹲的同时，左脚自然抬起向左开步。脚尖先落地，逐渐过渡到全脚掌，重心顺势缓缓地移到两腿之间，两脚平行自然站立，与肩同宽。手臂内旋，向两侧45度角打开，随即屈膝敛臀，松腰松腹，含胸拔背，臂外旋，向腹部拢抱，背向后倚，松肩坠肘，虚领顶劲，目视前方，两肩呼应两胯，两肘呼应两膝，两手呼应两足以调形。呼吸细匀深长，使气沉丹田，用以调息。意注丹田似守非守，绵绵若存，用以调意。收势时两手内合相叠，膝关节缓缓直起。起势与收势的这些技术动作，客观上表达了势的节奏的运动方向、规则、时序以及意念和气韵，这是从起势与收势两个单个动作认识的势的节奏内涵。

另一方面，势的节奏与韵律贯穿全套功法的始终。习练健身气功·八段锦在呼吸吐纳，静心守意，正身正行的活动过程中，都需要有节奏的势的运动，否则，那将是一团理不清的乱势；同时，势也不能没有韵律，松、静、圆、活，升、降、开、合所形成的势，都离不开韵律，否则，那将是不可理喻的僵体拙力。在习练健身气功·八段锦的过程中，势的节奏与韵律又是互相依存互为因果的。势的韵律在节奏基础上丰富，势的节奏在韵律基础上发展。势的节奏带有一定程度的肢体运动美，而势的韵律又在节奏变化中产生无穷的气韵美。势的节奏与韵律相互辉映，使健身气功·八段锦不仅体现了节奏变化的舒展，也展示出韵律变化中的文化气息。可见，势的节奏与韵律有其密切的内在联系。势的节奏是构成韵律的基础，势的韵律是节奏基础上的内容与个性的体现。健身气功·八段锦中势的节奏是在连续的升降开合过程中呈现的。所谓连续是指起势与各式动作之间的连续，直至收势为止；连续的另一层意思则是指每一式动作的运动也是连续的。实质上连续即为运动过程有节奏的转换形式。而势的韵律则是一种有规律的变化，在内容上注入了意念、存想、虚静的成分。所以，势的节奏与韵律在健身气功·八段锦的运动中贯穿全套功法的始终。因此，习练时应该认识到势的节奏与韵律的外延。

习练功法时节奏韵律的客观作用

节奏是自然界运动的一种规律。置身于大自然之中的人的生命运动体现出不同的节奏，人的生命现象，在不同的运动形式和运动过程中其节奏是不一样的。

势的韵律，是运动线路随着运动形式而发生的势的渐变的一种形式，是由此节奏向彼节奏转换之间微妙的势的渐变。势的渐变是指以类似的运动形式或肢体语言渐次地、循序渐进地发生变化，呈现一种阶段性的、和谐的有序运动。这种形式，在健身气功·八段锦运动中表现为：一是指起势与收势本身既有节奏，也有韵律；二是指每一动作以及动作之间的转换、衔接，都有一种起与收的过程，也就是每一动作的起势和收势。正是从这个意义上说，起势、收势是贯穿在功法运动的全过程，进而体现出调身、调息、调心的三调合一，以及由此而产生的势的节奏与韵律的美感。同时，健身气功·八段锦运动是多方面的势的渐变，包括松、静、圆、活、柔，升、降、开、合、守等等。在这些势的渐变形式中，要把握的总基调就是虚心实腹，恬淡守静，但是，具体的势的渐变形式则是十分丰富的，下面就以调身、调心、调息为例谈一谈势的渐变形式：

身形活动时势的渐变。习练健身气功·八段锦时，规范形体姿势是基本条件。所谓的“形不正则气不顺，气不顺则意不宁，意不宁则神散乱。”就是要求重视身形的调节。调节身形不可能一步到位，它是在习练过程中由起点、角度、线路到形正为止的渐变过程。首先是静力性练习。这种练习可使习练者更准确地体会到身体各个部位的本体感觉，并且能够更准确地控制肢体的细小关节。其次是启动气机，增强习练者身体各个部位的气感。再就是意识要入静，进入虚静的境界。“导气令和，引体令柔。”去除僵拙之力，启用先天的松柔自然之劲。健身气功·八段锦在调身习练时，也要掌握“两会一垂线，全身体重到涌泉”的要领。“两会”指穴位“百会”和“会阴”；操作时感觉百会和会阴位于一条与地面垂直的虚拟直线上，久而久之会自然地全身贯通。“全身体重到涌泉”基本上属于意想的，或者称感觉上的东西。因为依据几何外型而言，人体的重心无论如何不会在身体的最下部。但是，长期在这种意识引导下，很快可以进入上轻下沉的稳定感觉。百会、会阴在一直线上，自然松垂落地。感觉全身体重落入两脚涌泉处，全身无一处僵拙之力，从中体悟道法自然、身形渐变的道理。这就是说，身形的渐变，必然导引势的渐变。

呼吸时势的渐变。势的渐变是随着呼吸进行的。在八段锦的练习中，有一种要求逆腹式呼吸方法，而逆腹式呼吸并不是一开始就能做到的，尤其是在动作不熟练时，配合起来更加困难。逆腹式呼吸在健身气功·八段锦的习练过程中有着很重要的效果，正确的逆腹式呼吸法对于各类慢性疾病的防治也会产生积极的意义。其中，起势中“含胸拔背”“松腰敛臀”的动作要求，可以直接将习练者的呼吸之气由胸部过度到腹部，形成自然柔缓的腹式呼吸法。而腹式呼吸法也是练习逆腹式呼吸法的必经阶段。在腹式呼吸的基础上，吸气时，习练者若将腹部的气提到胸部，同时配合提肛的话，就很容易体会到逆腹式呼吸的要领。所以，正确的起势可以使习练者尽快地做到气沉丹田，同时可以很好地体会到气的升降。而呼吸的调节只有在安静的状态下才能发现它的微妙，也只有在安静的渐进过程中，才能更加有效地调节自己的呼吸，较好地掌握逆腹式呼吸法的要领。在此基础上，再与动作配合练习则能够事半功倍。也就是说，势的渐变与呼吸的应用有着密切关系，并且受到呼吸要领的制约。

心神调摄时势的渐变。调摄心神的过程，也是势的渐变过程。静心养性，既是习练健身气功·八段锦的要求，也是通过习练该套功法要取得的效果，所以，倘若在练习过程中不能静心，也就难以体会和把握到该套功法外在特点和内在神韵。而如果直接进行八段锦的练习，并且对其精神提出要求，习练者虽然听得明白，但做起来却是很困难的。因而，习练者只有以渐进的运动形式，通过气机纾缓、语言诱导、身体感觉以及对功法的自然感悟，才能体会安静的心态，达到“内外合一”练功状态。这种经过自我体验产生的对渐进的认知也要比外在说服教育深刻得多。由心意渐进生发的势的渐进，再转化到健身气功·八段锦的习练过程中，则将产生一种和谐的生命运动的势的节奏感与势韵律感。

总的来说，势的渐变形式对习练健身气功·八段锦大有裨益。适合调呼吸，蓄吐纳，固精气，壮神色，益气血之功能。更有利于丹田之气充实，进而充盈于四肢百骸，使躯干、骨架增强劲力，固精壮骨增进元气。如此则精气足、筋骨壮、元气充，健养身心也就不难了。当然，渐变形式的多样性远不止这些。

习练功法时节奏韵律的技术要素

“虚心实腹”是健身气功·八段锦预备式、收势基础，也是把握势的节奏与韵律的核心内容。做不到“虚心实腹”就不可能有势的节奏与韵律。

从练功要素看，势的节奏与韵律存在于动作各要素之中。习练健身气功要做到“虚心实腹”受到各种因素制约，在习练过程中也有许多细节要素。比如：要求头部中正，则有头如线牵之说；要求面带微笑，则有展眉落腮之说；要求颈项竖直，则有后脖颈蹭衣领之说；要求含胸拔背，则有腰脊骨垂直成线、胸如两扇门闭合之说；要求松肩空腋，则有腋下夹虚松之说；要求尾闾中正，则有尾闾下垂落地面之说；要求两膝微屈，则有轻微酸痛放松站之说等等。再如对正确姿势则有：百会上领、舌抵上腭、会阴上提、尾闾下垂之说等。这些细节，决定势的节奏与韵律在习练功法时的作用，而势的节奏与韵律又反映在功法习练的具体动作上，这里可举两例：一是做起势时双膝一定要微微弯曲，肌肉、心率、呼吸会有一个渐变的过程。随着练功能力的提高心率、呼吸与习练前无明显变化，到此就算完成了习练的初级阶段。二是自然入静之势。呼吸要自然，意念不必只注意呼吸，更不要故意加深呼吸，习练时以自然呼吸为要，功法加深，其它呼吸方法自然就掌握了。至于入静方法有多种，常用做法是：目光内敛，心神内收，耳不听外界声响，只静听心的律动；舌抵上腭，上下门齿相接，口唇轻轻闭合，在此过程中一定要遵从“若有若无”的原则，身松心静不要用力。另外，还可意想怀抱气球状态之势，既不敢用力以防压瘪挤破，又要防止不用力使球体滑落。这样有节奏地反复习练打好基础，当两手微微地向里一合，两臂里侧就会有一种张力感，往外一动两臂外侧就会有一种阻力感。这时势的韵律的优美感觉就会慢慢形成，从而使人达到虚心实腹境界。

从“虚心”来看，一方面是“虚心”为掌握势的节奏与韵律提供了良好的心理基础。心无杂念，清静无为，祥和安定，这就容易做到意念自控，呼吸柔缓，动作圆活，进展自然。另一方面是“虚心”为体内气机的运行创造了必要的条件。《内经·上古天真论》说：“恬淡虚无，真气从之。”清代黄元吉说：“欲招天元气伏养于身中，必凝其神，调其息，适至后天息平。先天胎息见，似有似无之内，先天元气寓焉。”这是因为“心机无为，天极自转”，“身心无为而神气自然有为”。再就是“虚心”还能不断提高“实腹”的品质。维持宁静的心态，可使内气不断强化，不断循经运行。从现代科学观点看，大脑虚静，可使中枢神经处于保护性的抑制态，从而提高了大脑皮层、特别是额叶部分的有序度，提高了人体这个巨系统的自控功能，进而大大强化了受植物神经支配的脏腑活动。这是势的节奏与韵律产生的生理基础。

从“实腹”来看，一方面是有助于提高势的节奏与韵律的品质和层次。腹脐部位精气充盈，能反馈到大脑，促使大脑加速深层意识控制乃至自动化控制的实现。从现代科学观点看，人体的下腹部位是太阳神经丛及性腺神经的部位。人体许多植物神经集中在太阳神经丛中，气机萌发，小腹精气充盈，必然引起腹部神经机能的活跃，于是腹部至腰部的血管和毛细血管也随之活跃起来，他们能将营养物质源源不断输送至大脑，从而提高大脑活动的势的节奏与韵律。另一方面，性腺还与脑垂体发生连锁性的条件反射，小腹内气充盈，能活跃性腺功能，进而反馈到下丘脑的植物神经中枢，增进植物神经功能势的节奏与韵律。另一方面，“实腹”还能对全身进行良好的双向调节，促使生命体实现稳态平衡。腹脐部位精气充盈，能有力激发并强化这个生命力中心，能大大促进生命体各系统、各部位、各层次之间的连结和联系，促使它们有节奏地协同运作，实现稳态平衡。这种稳态平衡的实现，既是“虚心”得以维系的重要生理基础，又是“虚心”向更高层次推进的物质动力。因而，势的节奏与韵律也随之得以升华。

总之，势的节奏与韵律在“虚心实腹”的练功状态下生发形成，它既是预备式与收势的代名词，更是生命和谐运动的优美旋律，认识并掌握它，必然会收获健养身心的良好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