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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主义视角下弗罗斯特诗歌的黑暗性主题

2013-08-15

关键词:弗氏弗罗斯特存在主义

俞 旸

(广西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南宁 530001)

存在主义视角下弗罗斯特诗歌的黑暗性主题

俞 旸

(广西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南宁 530001)

从萨特的存在主义哲学视角出发,结合弗罗斯特含有黑暗性主题的诗歌,解读蕴含其中的存在主义思想。

弗罗斯特;萨特;存在主义;黑暗性主题

如果说在20世纪美国有一位民族桂冠诗人,那么肯定当属罗伯特·弗罗斯特了。弗罗斯特擅长从平常小事探寻生活哲理,因此他的诗歌以“始于愉悦,终于智慧”而闻名。同时,他还被人们熟知为“交替性诗人”,因为他创作的诗歌形式虽然是传统的,但内容却是充满现代主题色彩的。正因为如此,国内的学者关注的焦点集中于其诗歌艺术,形式和修辞等方面。值得注意的是,在弗罗斯特85岁生日聚会上,特里林第一次道出了弗氏存在的阴暗面。他说:“我不得不说,我心中的弗罗斯特与众多其仰慕者看来的弗罗斯特截然不同……”继而,他把弗氏比作希腊著名的悲剧家索福克勒斯,“人们之所以很爱戴他,是因为他用平实的语言向读者描述了生活中恐怖的事情[1]。特里林还明确指向弗罗斯特《天意》(Design),《谙熟的黑夜》(Acquainted with the Night)和《荒漠》(Desert Places)这三篇诗歌。特里林陈述得不无其道理,纵观弗罗斯特坦坷的人生:1900年,弗罗斯特和妻子伊琳诺的4岁的儿子死于霍乱;同年,母亲死于癌症;次年,支撑着弗氏家庭经济生活的祖父过世;1907年,第四个女儿贝蒂娜只存活3天便离开人世;1929年,姐姐珍妮死于精神病院;1934年,最心爱的小女儿玛乔莉死于分娩后得的产褥热;1938年,陪伴弗氏多年的妻子伊琳诺因为心脏衰竭过世。1940年,二儿子卡罗用猎鹿的气枪选择自杀;1947年,二女儿艾玛被送入精神病院。1913年至1949年,是弗氏诗歌创作的高峰期。家庭的阴影不可避免地对其诗歌创作产生了影响。除了家庭因素,我们不得不把目光投向弗罗斯特生活的年代,这段时间正值两次世界大战。在此基础上,荒谬、死亡、痛苦和孤独等主题相继进入弗罗斯特的诗歌中。

存在主义的代表人物是法国的作家、哲学家保尔·萨特。说到存在主义,不得不先提及其兴起的时代背景。存在主义兴起正值是资本主义社会危机加深,以及两次世界大战对人类价值观体系的摧毁,战争给人类的心灵和肉体带来了沉重的痛苦和折磨。这一切使存在主义作家普遍产生了对世界的荒诞体验,人类前所未有的悲观处境在存在主义作家们的创作中得到了如实的反应,焦虑、绝望、抑郁、荒谬……都转化为存在主义式的文学主题[2]。存在主义学说正是直面战争带给人类精神创伤,直面人们迷茫焦虑的心理,充分注重生命个体的存在,提出了“自由选择”的理论,成为了经历残酷战争洗礼幸存者的精神支柱。在萨特看来,存在主义不能被视为一种无作为论的哲学,因为它是用行动说明人的性质的;它也不是对人类悲观主义的描绘,因为他把人类的命运交在他自己手里,所以没有一种学说比它更乐观[3]。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存在主义鼓励人们在困境中做出抉择,只是存在主义作家笔下的人物都选择了相对了消极的一面,所以造就了荒诞、死亡、孤寂和痛苦等一系列主题。基于此,存在主义与弗罗斯特的诗歌黑暗性主题有相吻合的地方。只是弗罗斯特部分诗歌的主题尽管是黑暗的,但是却渗透着严峻的乐观主义和人道主义的精神。本文欲从这个全新的角度对弗罗斯特的部分诗歌进行深入分析。

一、自由选择

自由选择是萨特存在主义的精义所在。萨特认为,人是自由的,无论面对什么环境,无论想采取什么行动,采取怎样的行动,都可以“自由选择”。有许多人在行动时总爱受别人的意志左右,不能按个人的意志做出“自由选择”,这就等于丢掉了自己的个性,失去了“自我”。这种人,就不能算是真正的存在,或者说,他没有真正的存在。用存在主义术语来说,人在每一个“境遇”中,都要根据自己的判断做出决定,或者这样做或者那样做,没有什么原则应该指导他的判断,如果他推诿于某种原则,那是他自己掩盖了自由;因此人要对自己的行为承担全部责任[4]。

二、自由选择之“死亡”

《林中雪夜小驻》这首诗歌背景被设置在一年中最深黑的宁静夜晚。在一片被散落雪花覆盖的空无荒凉的树林中,一位旅行者独自驻足欣赏雪景。虽然诗歌笔触清淡,意象明净;但这只是诗歌的表层结构,在它的核心却存在着惶惑和不安定的因素[5]。对于他来说,继续前行的欲望有点动摇。空中飘落的大朵的雪花,犹如一张温床,吸引着旅行者放弃他的人生的使命,在死亡的虚无中停下来休息。最后一诗节,写到“the woods are lovely,dark and deep”,表现出旅者对幽深且风景迷人的树林颇感兴趣。森林,在一些评论家的评析中,被视作大自然中的神秘意象,旨在诱惑旅者步入森林,接近神秘静谧的死亡。很幸运的是,诗歌的最后重复说道“and miles to go before sleep- /and miles before I sleep.”,以此表明旅者坚定了要抗拒这种诱惑,同时更加坚定了他曾经做出的允诺,这个允诺包含了人类的使命和责任,即:在他在迷恋于深夜的树林不愿前行前,在他选择死亡之旅前,还有很多的人生中的使命等待他去完成。不能不说,弗罗斯特写这首诗歌的具有现实的意义。奔波于生活的磨难和压力之间,加上亲人接连的逝去,带给了弗罗斯特肉体和精神上巨大的伤痛,选择死亡还是选择生存成为了诗人不得不思考的问题。在如此绝望、沮丧和疲惫的心境下,弗罗斯特仍是表现出一种乐观精神,经过内心的思考和挣扎,他选择了继续前行以实现生命意义的最大化。

和死亡主题相关的,除了《林中雪夜小驻》,我们需要把目光转向《白桦树》这首诗。诗人采用了虚实结合的方法,由描写冬天被压弯的白桦树的枝条转向儿时荡白桦树的情形,继而又回到现实状态的描写。这首诗歌符合弗罗斯特创作的特点“始于愉悦,终于智慧”。尽管诗歌的大部分都是致力于冬天白桦树迷人的景色以及孩童们乐此不疲的荡白桦树的描写,但是诗歌的结尾部分意味深长:life is too much like a pathless wood/where your face burns and tackles with the cobwebs/broken across it,and one eye is sweeping/from a twig's having lashed across it open/I'd like to get away from earth a while/and come back to it and begin over/may no fate willfully misunderstand me/and half grant what I wish and snatch me away/not to return.Earth's the right place for love:I don't know where it's likely to go better。童年的生活犹如天堂般无忧无虑。此时诗中的“I”与诗人已融为一体。诗人渴望重回白桦树上,但意义已与童年为了单纯愉悦大不相同。现实中的诗人,人已至中年,经历了家庭的变故,诗歌生涯的不得志,这一切压抑得他几乎要窒息。但是,他深知,自己还背负着自我责任、家庭责任。因此,诗人在诗歌中表达了他想暂时离开地球的想法。再次站在生存与死亡的的十字路口,诗人还是没有选择死亡,而只是想寻求一个能够放慢自己的脚步,得到适度的休息,让身心得到释放的地方,然后再回到现实中,继续履行自己的人生使命。纵观诗人的一生,弗罗斯特的确展现出与海明威等人不一样的人生理念,面对生活的艰辛、孤独和他人的不理解,弗罗斯特坚持了20年默默无闻的诗歌创作,最终迎来了属于自己的那道曙光。回忆起在农场八年时光,弗罗斯特形容自己简直像走进了荒漠,断绝了亲友。同时,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以及爱妻艾琳娜的去世,给弗罗斯特的人生带了巨大的影响,但诗人还是秉持着自己内心黑暗世界中的微弱的乐观主义烛光,向死而生,出色地走完了自己的人生,这不是与萨特提出的存在主义的“自由选择”的理念完全一致么?

三、自由选择之“孤独”

“孤独”是人类在生存活动和人际交往中无法摆脱的精神意绪,也是人类绝望、冷漠和磨难的根源。孤独,是人与人之间亲密关系的疏离,也是个人的心灵体验的特殊精神指向,是个体与他者无法形成真正自由平等交流的精神状态。孤独者总是在独处中,在反思性体验中享受那种无言之境[6]。读者在阅读诗人的诗歌时,通常能遇到这类相似的诗歌主题:对孤独的恐惧感,人与人之间交流的障碍,个人内心的孤寂与其要实现的社会责任之间的冲突等等。

首先请看《补墙》这首诗。墙本是用来抵御外来侵略,增强人类安全感的事物。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墙的意义发生了转变,墙的丧失说不定更易于人类的交流,民族的团结,让世界更好地融为一体。诗中保守的邻居代表着持久不变、不可抗拒也无法改变的传统。他没有任何明确的目的,只是一味盲目坚持着古训“好篱笆结成好乡邻”,执意每年修筑被神秘力量摧毁的墙,这是他的选择。这个选择的结果是导致人与人互相交流的纽带被切断,人们之间的隔阂加深。在现实中亦是如此,是人们选择关闭自己的心房,造就了其与外在事物的格格不入,愈发加深了其内心的孤独感。这首诗中人类的孤独感产生根源主要是邻居自以为是、自我隔离和拒绝交流。由此可见,孤独的状态是可以打破的,关键是人们能否选择主动敞开自己的心扉,接纳别人,积极与别人沟通。

通读《谙熟这黑夜》整首诗,可以发现,诗中的意象奠定了整首诗的悲伤的基调。叙述者利用这些意象来呈现其内心和状态。第一个诗节通过“夜晚”和“雨”描绘出叙述者内心的孤独和凄凉。诗中的雨接连不断地下着,犹如叙述者的此时黑暗的内心状况一直持续着。在风雨中叙述者穿梭于整个城市之中,这场旅程看似是永无止尽的。诗人用现在完成时来暗示,叙述者漫无边际的散步起始于过去,现在继续进行,并仍将很有可能延续至将来,这或许可以解读为笼罩其寂寞孤单的情绪许久挥之不去。此外,弗氏通常把诗歌的背景置于自然或者乡村中,而在这首诗中背景却被置于城市之中。城市是人口密集的地方,但是恰恰是在这个人口密集的地方,叙述者却意外感受到的是一种孤单,落寞。第二个诗节提到了“凄凉的街衢”,它被视为整个城市最为悲凉的地方。漫步在城市的街道上,除了一名守夜者,空无一人。当与这名城市巡逻人员相遇时,叙述者为了避免与之交流,只是淡淡地瞟了一眼。在第三个诗节中,叙述者听到啼哭声,于是他停止了脚步。经过细听,才发现这间断急促的哭声来自于远处的另一个街道。或许此处“那房舍”和“那临街”暗含着的一层含义就是:这个哭声不是呼喊他的,因此远处的啼哭声和他无关。而恰恰这一啼哭更加强调了叙述者远离社会、远离世俗的内心的孤单。最后这首诗迅速从意象“啼哭声”跳跃到了“钟楼”。我们可以发现,诗中的“钟楼”或许暗指的是悬挂在夜空的月亮。这是全诗中唯一涉及亮光的地方,与留存在叙述者内心无法抹去的黑暗产生了矛盾。从诗歌的创作形式上来看,弗罗斯特以但丁的三行诗节押韵手法进行创作,这样处理的目的或许是易于让叙述者孤单黑暗的心境逐步得到显现。根据上文的描述,不难发现,诗歌中的夜行者其实有机会摆脱内心不间断的孤独感,他可以选择与巡逻人攀谈,以减轻内心的孤独;他也可以选择追寻啼哭的声音,进而接触人群。但是他都没有,这也许就是叙述者的选择的方式吧。

四、痛苦的人生

对于“人生是痛苦的”,萨特在《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中解释道,当一个人对一件事情承担责任时,他完全意识不到不但为自己的将来做了抉择,而且通过这一行动同时成为了为全世界做出抉择的立法者——在这样的一个时刻,人是无法摆脱那种整个的和重大的责任感的[3]。萨特在小说《恶心》和《毕恭毕敬的妓女》中深刻地暴露了现实资本主义世界的状况。在当时的资本主义现实环境下,人人都从自身利益出发,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人情冷淡。人在生活中,步步都有障碍、限制和不幸,每个人都是荒谬而冷酷的环境中的一个痛苦而孤独的人。这样的世界,既无主宰,也无理性,更无规律可循。这样的社会里的人生怎么能不令人痛苦,怎么能说不是一场悲剧?[4]

在《本位主义》这首诗中,诗人通过对蚂蚁生活的写照,彰显出同类之间人情的冷淡,从而放大到整个人类社会的世态人情。诗中,弗氏这样描写到:Ants are a curious race;/One crossing with hurried tread/The body of one of their dead/Isn't given a moment's arrest…/seems not even impressed/…[7]在诗中,每一只蚂蚁各自有分工。至于途中遇到死亡的同类,它们只是冷漠地从它的尸体上跨过,然后继续忙于自己的工作。由此推导,在这样的蚂蚁群体中,领导者选择创建的是一个各尽其职、秩序稳定的本位主义社会。但是这一选择带来的后果却是事态的炎凉,人情的丧失。与此相像,在人类世界,人们的交流与行为被统治者设立的各项法律法规与社会规范所制约。良好的社会秩序固然是值得肯定的一面,但是却忽视了最基本最重要的人类情感交流,让人际关系变得越加疏远,交流的隔阂越来越深。从存在主义的角度理解即:社会领导者的选择一方面为社会的安定和谐作出了贡献,但是另一方面也不可避免地带来了负面效应,这种重大的责任感是无法摆脱的,因而人生是痛苦的。同时痛苦的还有存在于这个社会中的社会成员,每一个在这样世界里的人被慢慢地剥夺了情感和人性,他们最终也将是相互的受害者。基于此,便有了诗歌的结尾描述:对于这位搜粮者的逝世,全程都是殡仪师一人进行操作,没有来自亲人和同事朋友的驻足和送别。

《灭了灭了》这首诗是基于弗罗斯特儿时的社会经验创作的。在诗中,“嗡嗡叫的锯子”被视为工业主义的象征。诗歌描述的是一个童工,在即将吃晚饭的时刻,锯子突然“跳”过来,扑向孩子的手,即使得到大夫的及时治疗,也没能挽回孩子的生命。正值男孩这样的年纪,本应该拥有一个很美好的童年,但是整天与他打交道的不是乡村迷人的风景,而是屋内汹汹乱叫的圆锯。大机器生产毁掉了孩子的生活,让其小小年纪整天早起贪黑在环境恶劣的机器旁干活。未来的生活也在圆锯跳过来的一瞬间被毁掉。孩子死后,周围人的反应,让人更加寒心,“no one believed./They listened at his heart./Little-less-nothing! -and that ended it./no more to build on there.And they,since they/were not the one dead,turned to their affairs.”[8]不可思议的是,大家都各去忙自己的事情,其中包括他自己的姐姐。生命存在的时候辛苦工作,生命消逝的时候却得不到周围人的半点惋惜。弗罗斯特笔下的乡村人物似乎很好地理解手对男孩意味着什么。因此,孩子在最后仍然选择要求保住自己的双手,因为只有具备双手,才能使男孩作为存在,坦然地生存下去。在工业社会,既然男孩的手已经没了,不能为家庭创造价值了,也就不具备生存的意义了。透过对农场生活的描写,我们可以了解,当时的经济体制促使世界逐步走向毁灭,毁灭的正是人类的良知和人性。在这个背景下,人生痛苦的主题跃然纸上。

本文从存在主义代表人物保尔·萨特提出的存在主义理论出发,结合弗罗斯特具备黑暗性主题的诗歌,打破了以往对弗氏诗歌的认知,从一个全新的理论视角去审视弗罗斯特诗中的存在主义哲学内涵。

[1] Elliott,Emory.Columbia Literary History of the United States[M].New York: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1988:944.

[2] 吴晓东.20世纪外国文学专题十三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35.

[3] 让·保罗·萨特.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8:6,15.

[4] 廖星桥.外国现代派文学导论[M].北京:北京出版社,1988:334,336.

[5] 方平.一条未走的路[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8:18.

[6] 李咏吟.文学批评学[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10:181.

[7] 李正栓,陈岩.美国诗歌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257.

[8] Zongying Huang.A Road Less Travelled by on the Deceptive Simplicity in the Poetry of Robert Frost[M].Beijing:Peking University Press,2000:137.

A study of dark themes in Robert Frost's poem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xistentialism

YU Yang
(Guangxi Teachers Education University,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Nanning530001,China)

This paper aims to interpret the connotation of existentialism in the poems implying dark themes by Robert Fros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xistential philosophy by Sartre.

Frost;Sartre;existentialism;dark themes

I106.2

A

1009-8976(2013)01-0082-04

10.3969/j.issn.1009-8976.2013.01.026

2012-06-13

俞旸(1987—),女(汉),江苏淮安,硕士主要研究英美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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