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胡裕岭 沈臻懿

法国：向内阁腐败宣战

文·图/胡裕岭 沈臻懿

域外探法

政府高官的道德签名、个人自律以及财务核查等一系列反腐举措，并没能防止法国前经济和财政部预算事务部长级代表热罗姆·卡于扎克腐败案的发生。该腐败丑闻致使法国民众与政府官员之间的分歧继续拉大，民众对政治的厌恶和不信任高度膨胀。反对党要求现任内阁辞职解散议会，奥朗德政府陷入空前的政治危机。在此背景下，2013年4月10日奥朗德下令进行了“一场打击挪用金钱的无情斗争”，宣布一系列提高政治道德的措施，希望以立法形式规定国会议员申报财产，成立国家级财政检察院，向内阁腐败宣战。

卡于扎克丑闻带来政治危机

腐败是一个国家走向衰亡的捷径”，一个国家、社会是否可以持续发展，很大程度上由该国社会管理的透明度以及是否获得成员的共鸣和信任所决定。继俄罗斯通过新刑法草案，禁止官员、国家公务员及家属拥有海外资产后，2013年4月15日，就在奥朗德总统访华前，法国以少有的强硬手段迫使政府所有部长公示个人财产情况，包括银行存款和房产清单。虽然该举措在法国朝野引起一阵轰动，但根据法国市场调查公司（IFOP）最新的民调显示，63%的法国民众认为这是“现代民主的一个必要之举”。奥朗德政府寄希望于通过一系列举措来应对卡于扎克贪腐事件给现任政府带来的政治危机，以挽回民众对政府信任。

2012年12月，法国一个新闻调查网站（MEDIAPART）公布了一段电话录音，一名被指明是时任预算部长卡于扎克（Jérôme Cahuzac）本人的男子在录音中承认自己为了逃税，拥有一个秘密的瑞士联盟银行（UBS）的账户。该网站还称这个账户已经在2010年被关闭，并且可能已经被转移到了新加坡。事件曝光后，巴黎检察官在一份声明中表示将“毫不拖延地查证这份录音内容的真实性”。检察官员称，如果税务欺诈与洗钱罪名成立，卡于扎克将面临刑事指控。2013年3月8日，巴黎检察院决定对其展开一项“税务造假和洗钱”的司法调查。卡于扎克对此表示欢迎，其在各个场合均矢口否认对于录音的任何指控，声称自己“绝对没有瑞士银行的账户”，并认为调查结果将还其清白。而对奥朗德政府而言，他们正面对着持续低迷的经济状况、接连突破纪录的失业率以及居高不下的政府财政赤字，非常需要卡于扎克来处理好2014年的财政预算案。因而奥朗德政府想方设法力保这位重量级预算部长的政治地位。

然而，事实并非奥朗德所期待的那样，2013年3月19日继巴黎检察院发布了卡于扎克本人涉嫌“洗钱与税务造假”的信息后，卡于扎克向奥朗德总统递交了辞呈，并在4月2日承认了其在海外拥有一个秘密账户的消息，法国国内舆论为此一片哗然。这一消息无疑给之前极力袒护他的奥朗德及其内阁带来一场空前的政治灾难，使其面临着自2012年5月上台以来最严重的一场信任危机。反对党趁机在国民议会猛烈攻击总理和总统，人民运动联盟主席科佩声称：在卡于扎克案之后，奥朗德“必须完全改换他的政府、总理和所有的部长”。国民阵线女主席玛琳娜·勒庞认为奥朗德现在除了解散内阁和国民议会以外，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法国民众对政府官员的信任度大幅降低，奥朗德的支持率更是下滑至26%的历史新低。

对此，奥朗德总统于2013年4月10日下令进行“一场打击挪用金钱的无情斗争”，通过公示部长个人财产等在内的一系列反腐举措，正式向内阁腐败问题进行宣战！

迟来的官员财产公示

根据国际反腐败非政府组织透明国际（Transparency）2012年的调查显示，法国的腐败透明度全球排名第22位，其廉政力度明显落后于英国、德国、瑞士等其他西北欧邻国。该调查报告同时指出，法国是欧洲仅剩的两个不公示官员财产的国家之一。

诚然，法国亦拥有一整套用于核查政府官员财产标准的程序规范与财产申报制度，但上述财产申报活动均由监察机构所监督，且作为机密并不向社会公示。法国议会曾先后通过了一系列的反腐法律并整理成《反腐败公务员法典》，在1998年制定的《政治生活资金透明法》中明确了公职人员的财产申报制度，并由一个专门机构——政治生活资金透明委员会来负责此项制度的落实。根据该制度，法国的高级公职人员必须依法对其拥有的财产状况，向指定的监察机关作出报告，以接受审查和监督。一旦发现公职人员所拥有的财产与其合法收入不符，且无法说明其正当来源，即视为非法所得并予以惩处。

奥朗德政府自2012年5月上台以来，即承诺建立清廉政府，打击腐败和逃税漏税行为。奥朗德总统下令摒弃奢华风气，与“讲究排场的”尼古拉·萨科齐形成了鲜明对比。譬如，奥朗德政府调低了公务车规格与豪华程度，由原先的雪铁龙C6改为雪铁龙DS5；同时，其亦大幅削减部长级官员的公务预算，2013年已减少7%预算，之后两年内将每年继续减少4%。正如奥朗德在竞选期间所承诺的，其对部长级官员的降薪幅度已达到30%，且规定部长薪水不能超过总理薪水标准。甚至连法国政府高官的个人保安工作，都已被纳入财政预算的精简范围。同时，法国还制定了一整套的财产核查程序和公务员伦理道德准则，新上任的内阁部长必须在一份道德规范文件上签名。这一签字规定虽然表明了奥朗德政府反腐的决心，但充其量也只是一种内阁成员的个人自律行为，并未在反腐中起到明显效果。奥朗德的总理埃罗（Ayrault）在接受国民议会质询时坚称，卡于扎克和其他政府成员一样，均签署了这份道德规范。“我和总统先生相信了他的签字，今天我和诸位一样都感到十分愤怒。”

此次，法国以罕见的强硬手段迫使政府所有部长公示个人财产情况，并令法国终于摘掉了“欧洲仅有的两个不公示官员财产国家”的帽子。奥朗德总统和埃罗总理通过媒体表示，虽然卡于扎克事件损害了“模范共和国”的承诺，但建设“模范共和国”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法前经济和财政部预算事务部长级代表热罗姆·卡于扎克腐败案，使民众对政治的厌恶和不信任高度膨胀。

反腐新举或将立法

奥朗德总统称公示部长个人财产情况只是严厉打击政府官员腐败和逃避税收的第一步。除此之外，奥朗德政府还将推动反腐立法，拟以立法形式规定国会议员申报财产，以及成立国家级财政检察院。2013年4月24日，政治生活道德化法案已交由内阁会议讨论。该法案经议会通过后，议员也将对其财产进行公示。

然而，奥朗德总统自2012年以来所采取的各类反腐举措与廉政措施一直备受争议。奥朗德政府的反腐立法进程，亦在曲折中艰难前行。2013年年初，法国公务员举行自奥朗德上台以来的首次大罢工，向奥朗德内阁表达对削减职位和现有报酬的不满。法国三大工会团体（劳工总联合会、统一教师工会和团结工会）在包括首都巴黎在内的法国全境组织了约120场游行示威活动，号召数百万公务员参加罢工。其中包括隶属于法国国家行政部门、地方行政部门和医院三大分支机构的众多公务人员。

此次公示部长个人财产情况以及推动政治生活道德化立法的强硬办法，更是受到部分内阁成员和反对党的猛烈抨击。有部分反对者认为上述做法严重侵犯了个人隐私。在法国，财产信息一直被认为属于个人隐私。按照法国政府的要求，部长们需要“坦白”的财产资料包括银行账户、房产、车辆、艺术藏品等。但部分官员表示，从政并不意味着要将家庭和与政治无关的东西统统抛弃。如果所公布的信息按照规定全部在政府网站上公示，并供民众查阅，将构成对于个人隐私的严重侵犯。一些批评人士认为，利益关系涉及公众，而财产却属于私人，应当效法英国，规定官员应申报利益而非申报财产。前总统顾问盖诺更威胁称，这一做法堪属当众被扒光之羞辱，如果政治生活道德化的法案获得通过，他将退出政坛。

也有部分政治家对此持保留意见。如前总理弗朗索瓦·菲永（François Fillon）虽然并不公开反对这一做法，同时也公布了自己的财产情况，但他认为不应该让整个政治团体为卡于扎克一人的行为负责。

还有部分批评者认为包括政治生活道德化立法在内的相关举措都是在掩盖一个更大的问题，即法国持续委靡的经济和缺乏果断的政治领导。奥朗德政府公示部长个人财产情况和推动反腐立法的种种活动，更像是在公众面前所进行的“作秀”。甚至还有一些奥朗德的支持者也表示，此举虽有利于政治透明化，但并不能防止类似于卡于扎克政治丑闻的再次发生。部长们个人财产贫富差距的严重分化，亦有可能产生攀比心理或带来其他不利影响。

腐败肆虐，可以说是现代社会混乱的根源问题。当今世界所处的金融全球化时代，反腐是各国面临的一项重大任务，也是国际社会共同面临的共同课题。尽管不情不愿且争议不断，但财产公示措施与反腐立法已是大势所趋。与欧洲大部分国家一样，法国也开始走向政治透明化。

编辑：黄灵 yeshzhwu@fox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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