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彦京

（山西大同大学朔州师范分校，山西朔州036002）

1 生态翻译学

生态翻译学由清华大学胡庚申教授于2001年提出的，他在香港第三届亚洲翻译家论坛上宣读了《翻译适应选择论初探》，后于2004年出版专著《翻译适应选择论》［1］，接着又连续发表多篇文章解读生态翻译学，阐述生态翻译学的核心理念。在生态翻译学迈出探索性步子的同时，有的学者针对该理论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和质疑，如冷育宏的《生态翻译理论下译者真的是“中心”吗？——与胡庚申教授商榷》［2］以及王宏的《生态翻译学核心理念考辨》［3］等等。更多的学者将该理论运用于翻译研究中，查阅CNKI后笔者发现，约有两万多篇期刊文献或硕博论文涉及到生态翻译学理论，这些论说大致可以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关于生态翻译学及其发展的研究，另一部分是将该理论运用于翻译批评中，后者占绝大多数，如关于公示语、景点、标题的研究，也有研究庞德、严复、鲁迅等翻译名家思想的，如《适应于选择：严复翻译思想来源研究》［4］（代志娟，2011）、《鲁迅翻译思想的生态翻译学诠释》［5］（刘艳芳，2010）、《生态翻译学视域喜爱的庞德翻译》［6］（袁素平，2011）等。

生态翻译学是一种以生态学视角研究翻译的理论，它认为翻译是有生命力的，生长在翻译生态环境和翻译生态系统中，译者有其适应性选择权，要求存择优，即“生态翻译学着眼于翻译生态系统的整体性，从生态翻译学的视角，以生态翻译学的叙事方式，对翻译的本质、过程、标准、原则和方法以及翻译现象等做出新的描述和解释”［7］（胡庚申，2008）。这种新兴的译学理论在产生的十几年中，被许多学者所认同。当今世界，保护环境，维护生态平衡备受世界瞩目，各学科都涌现出和生态挂钩的相关理论，如生态文学、生态语言学、生态词汇学等，而“生态翻译学构建了一种新的研究范式，即对所译文本的选择更多的基于文本自身所内含的可译性，并在翻译过程中尽可能保留原文本在目标语中的生态平衡”［8］（焦良欣，2011）。

2 《西游·降魔篇》英文字幕的生态翻译学解读

多年来，华人导演的作品越来越受到世界各国观众及影人的重视，尤其是从李安导演的《卧虎藏龙》开始，华人进军奥斯卡的实力也在不断增强。在第八十五界奥斯卡电影节上，李安凭借《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又大获成功。在关注华人导演李安的同时，还有另一位家喻户晓的影视制作人物，他就是周星驰。周星驰是我国著名的电影演员，兼导演、编剧、电影监制以及电影制作人。他有“喜剧之王”之称，是“无厘头”电影的始祖，在华人世界具有极大的影响力和知名度。本研究之所以选择周星驰的电影作为研究对象，是因为他被誉为中国的“卓别林”，而他的新片《西游·降魔篇》创下了十几亿票房收入。影片围绕年少时期的唐僧与段小姐的相识经过及冒险历程，讲述了在一个妖魔横行的世界，百姓苦不堪言。年轻的驱魔人陈玄奘以“舍小我，成大我”的大无畏精神，历尽艰难险阻，依次收服水妖、猪妖以及妖王之王孙悟空为徒，并用“爱”将他们感化，而玄奘自己也终于领悟到“大爱”的真意。

2．1 从片名看翻译的生态环境

“翻译环境主要指翻译活动所涉及外部环境（客观环境），包括经济环境、文化语言环境以及社会政治环境等的总和。此外就是如上所述的主观环境，即翻译主体在翻译生态场中形成关系，并由此而产生的内部环境，这是不能忽视的。”［9］（方梦之，2011）一部优秀的影视作品如果想获得世界范围内的认可，起码要有优秀的英文字幕翻译，这是中国电影走向世界必不可少的先决条件。优美贴切的英文字幕翻译可以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可以使作品深入人心。其实，早在几十年前，香港的影视作品就已经有英文字幕，可以说，香港影视作品是走在最前列的。观众的喜欢、时代的需求以及外宣的重要性都形成了影视翻译的生态环境。

一部优秀的影视翻译作品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它的片名，片名有点睛的作用，九十年代的《大话西游》把周星驰推到了后现代主义喜剧大师的位置。周星驰曾说过，《西游·降魔篇》是“西游系列”的第三部作品，因此该片沿袭《大话西游》译为Odyssey（奥德赛）。奥德赛出自著名的《荷马史诗》，他在攻陷特洛伊城之后在外面流荡十年，最终历经千辛万苦回归故里，与妻儿团聚，拿回了自己应得的一切。这个故事在英语国家中早已是家喻户晓。之所以选择这样的片名是因为《大话西游》中周星驰扮演的至尊宝在红尘沦落500年，受尽妖魔鬼怪和感情纠葛的折磨，最后才恢复成法力无边的齐天大圣，与奥德赛的故事极为契合，因此，英语观众看到这样的片名都会心领神会。它还吸收了四大名著《西游记》的英译名Journey to the West。该片的英文翻译还按照片名主旨译为Conquering the Demon。“翻译生态环境是以翻译为中心，对翻译的产生、存在和发展起制约和调控作用的多维空间和多元环境系统。”［10］（郭旭明，2011）从片名翻译来看，它适应了自身所处的历史、时代背景，更重要的是它也满足了走出中国走向世界的需求，非常重视异域观众的需求，考虑到西方文化的特色，十分巧妙地与西方文化接轨，进而才有了这些完美的译名。

2．2 从字幕看译者的适应与选择

周星驰号称喜剧之王，他的作品中充满了搞笑镜头，比如在开场道人欺骗村民说已经抓到了水妖，陈玄奘却从人堆里站出来揭穿他的骗术，当时所有人转过神来，个个面目狰狞，群情激愤，群众演员的不同表情让观众看了忍俊不禁，这就是幽默中的情景幽默，除了用情景表现幽默外，周星驰还非常擅长使用言语幽默，这是喜剧作品非常重要的一个因素。

例1：

根嫂：你有没有死过老公？/Have you ever lost a husband？

玄奘：大嫂，我没有老公的。/Madam，I don't have a husband．

例2：

玄奘：小姐，要不要帮忙啊？/Miss，can I help？

段小姐：要。/Yes．

玄奘：怎么帮？/How can I help？

段小姐：滚开！/Get lost！

玄奘：好。/Sure．

“话语幽默的信息含量不高，其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逗笑、讽刺或活跃气氛。所以，在话语幽默翻译中，译者应当在充分理解原文幽默机智的基础上，不拘泥于原文的字、词、句、形，采用灵活多变的策略，最大限度地再现原文的情趣与神韵。”［11］（李芳、李成，2011）在这两段对白中，译者游刃有余地在两种语言间不断转换。例1中根嫂丈夫被水怪吞掉，道长欺骗村民说妖怪已被他降服，当陈玄奘站出来否定这一切时，根嫂觉得陈玄奘没有同情心，便发出例1中看似合情合理的质问，虽然是悲剧情节，但仅凭这几句对白，就将周氏幽默很好地表达了出来。例2中在段小姐和朱刚鬣打斗时，陈玄奘自不量力地要帮忙，二人的对白干脆利落。译者在处理时，熟练地在双语间进行转换，同时也考虑到影片与观众之间的互动和交流，即交际维，让观众在为主人公命运捏一把汗的同时，却又禁不住为影片信手拈来的幽默叫好。

影片中还有许多文化负载词，比如“天残脚”、“空虚公子”、“肾虚公子”等，在翻译时，首先要深刻理解这些词在原语文化中的含义，“天残脚”源自中国武侠小说，也叫“天残神功”，包含几十种招数，用脚发力，威力无穷，almighty表示全能的、万能的。罗志祥在影片中扮演了一位眼圈青黑、弱不禁风、非常做作的书生形象，他为了显示与众不同，宁愿被人抬着，他称自己是高处不胜寒的“空虚公子”，而随从老妇人却取笑他走不动、咳嗽，是“肾虚公子”，译者在处理这两个称谓时，尽显对英汉两种语言维度的转换功底，将高洁的白面书生译为“Prince”，符合了他自称天下第一的地位，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另外，“空虚”和“肾虚”显示了中文的语言魅力，听起来比较绕口的两个词更能表现罗志祥这一角色无聊、空虚、体弱的特征，译者适应了双语转换的环境，深谙两种不同的文化，巧妙地选取了“important”和“impotent”两个词。这两个词在形式上就保持了令人耳目一新的感觉，读起来更是朗朗上口。前者表现出尊号“空虚公子”在江湖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后者却将其根本的体质特征表现得淋漓尽致。“字幕翻译有诸多特点：语言的聆听性、综合性、瞬间性、通俗性和无注性”［12］（钱绍昌，2000）。这样的字幕译文通俗易懂，让不懂中国文化的外国观众在被剧情吸引的同时，能瞬间领悟短暂呈现的字幕，不会过分受制于文化差异的影响。许渊冲教授曾经提倡诗歌翻译要“音美、形美、意美”，笔者认为对于优秀的影片翻译而言，这样的原则同样适用。

除上述典型的话语幽默的传递，以及文化传递外，该影片字幕翻译的成功之处还体现在译文的简约之美。“字幕宜选用常用词、小词和简短的词语；句式宜简明，力戒繁复冗长，惜用过长的插入成分、分词结构和从句。”［13］（李运兴，2001）

例3：

陈玄奘：生性驯良，性格积极乐观。/He's gentle，kindhearted and cheerful．

例4：

女堂倌：外酥里嫩，肥而不腻。Crispy skin，tender meat…Yet not greasy．

例5：

孙悟空：所以呢，大日如来真经真是好，真是妙，真是呱呱叫。/So the Buddha Sutra is good，great and amazing．

例6：

空虚公子：不用比啦，我的第一就送给你们。/I'll let you be number one．

做第一是很空虚、很寂寞。/It's lonesome at the top．

例3和例4的原句中运用了典型的汉语四字格结构，该片可以算做古装片，选择这样的词语结构更能表现中国文字的优美，同时也可以更形象地表现说话者的性格特征。例3是陈玄奘在为古氏鱼进行辩解，他用了“生性驯良”和“积极乐观”表现出他的书生气和善良的禀赋，也与《大话西游》中唐僧唠唠叨叨的形象比较衔接。于是，在字幕翻译中，译者为进行文化补偿，连用三个堆叠的形容词，惟妙惟肖地将陈玄奘的特征反映出来。例4的场景是朱刚鬣为了报复，建造了妖气深重的饭馆，妖魔化作女堂倌招揽生意以杀害更多无辜者，她在介绍店里的招牌烤猪肉时用了“外酥里嫩”和“肥而不腻”来诱骗客人。同样也是四字格结构，译者除了用形容词有选择地添加了信息，说明“酥”是烤猪的皮“crispy”，“嫩”是它的“meat”鲜嫩，而且没有“greasy”的猪油。看了这样的英文字幕，英语观众也会体会到女堂倌是在兜揽生意。这两个例子用的都是非常简单的形容词，并没有用什么生僻的大词或者用累赘的复句来翻译，因为这些都是字幕翻译的大忌。

从句子长短来看，例5和例6最突出的特点是译文的长度均比原文要短，译者在进行三维转换的处理时，大胆进行了删减，但这种删减并不是无原则的漏译和欠译，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选择。影片中陈玄奘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被压五百年的妖王孙悟空，孙悟空为了让陈玄奘放松警惕，连用三个“真是”来假意夸赞大日如来真经的益处，扮演孙悟空的黄渤语调轻盈、语速飞快，活脱脱一个顽皮的猴子形象。“原语受众是通过听觉来获取信息，而目标语受众是通过视觉来获取信息，必然有个时间差，为了与电影保持同步，与原语受众获得大致相同的感受，就要在降低难度的同时，降低长度。”［14］（杨丽茹，2008）因此，译者在翻译的时候并没有用“very”、“pretty”、“quite”之类的程度副词，用了三个常见的形容词，只不过这三个词在长度上层层递增，而且前两个还押头韵，读起来更加能感受到孙悟空跳跃的语速。例6是天残脚要和空虚公子一比高下，而空虚公子非常矫情地表示自己做第一是多么“空虚”和“寂寞”，译者删除了不必要的“不用比啦”，直接用了“let”就表现了空虚公子看似大度的胸怀，同时，译文的一个“lonesome”就完全代表了原句中的“很空虚、很寂寞”，因为“简洁”是电影艺术的特点，更是字幕受众的需求。

3 结语

胡庚申认为翻译过程是译者适应与译者选择的交替循环过程，在此过程中遵循的翻译原则是多维度的选择性适应与适应性选择，采取的翻译方法是“三维”（语言维、交际维、文化维）转换，在“事后追惩”环节认为译评标准要考虑多维转换程度、读者反馈以及译者素质，才能得出最佳翻译是“整合适应选择度”最高的翻译这个结论［7］（胡庚申，2008）。从上述对《西游·降魔篇》的浅析中可以看出，翻译的过程就是译者的选择和适应过程，译者首先要适应翻译的生态环境，包括语言、文化、社会、历史等各方面因素，还要利用自身对双语语言和文化的积淀来适时地进行语言维、交际维、文化维的转换，选取恰当合适的表达，这样才能让原作、译作和译者在整个大的翻译生态环境中生存下去。“生态翻译学的多维度适应与选择、整体主义的翻译观也为译本的解读和评析提供了一个还原译本真实的有效力的工具。”［15］（王丽萍，2011）因此，笔者希望今后译者在翻译的时候能够借鉴生态翻译学的先进理念来进行翻译，同时，学者们在对译文评析时也要放眼宏观和微观的翻译环境，对译作进行品评。

［1］胡庚申．翻译适应选择论［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2004．

［2］冷育宏．生态翻译理论下译者真的是“中心”吗？——与胡庚申教授商榷［J］．上海翻译，2011，（3）：71～73．

［3］王宏．生态翻译学核心理念考辨［J］．上海翻译，2011，（4）：10～11．

［4］代志娟．适应与选择：严复翻译思想来源研究［J］．兰州交通大学学报，2011，（4）：119～121．

［5］刘艳芳．鲁迅翻译思想的生态翻译学诠释［J］．湖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11）：90～93．

［6］袁素平．生态翻译学视域下的庞德翻译［J］．牡丹江大学学报，2011，（10）：140～142．

［7］胡庚申．生态翻译学解读［J］．中国翻译，2008，（6）：11．

［8］焦良欣．全球化视域下的生态翻译学［J］．内蒙古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4）：376．

［9］方梦之．论翻译生态环境［J］．上海翻译，2011，（1）：1．

［10］郭旭明．从生态翻译学视角看全球化语境下汉语文化负载词的英译［J］．中南林业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3）：74．

［11］李芳，李成．从“目的论”看会话幽默翻译［J］．牡丹江教育学院学报，2011，（6）：52．

［12］钱绍昌．影视翻译——影译园地中越来越重要的领域［J］．中国翻译，2000，（1）：65．

［13］李运兴．字幕翻译的策略［J］．中国翻译，2001，（7）：39．

［14］杨丽茹．论影视字幕的翻译方法［J］．忻州师范学院学报，2008，（6）：44．

［15］王丽萍．从生态翻译学视角看电影《非诚勿扰》的片名翻译［J］．安徽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5）：42．